第12章 初见妖族
覆盖在森林里的绿色雾气开始消散，阳光从高处落下，在地上闪出一团一团的光影。石头上铺着一层冰渣，下面是绿油油的青苔，静候了一夜的光终于如愿的滚在上面。不远处的窸窣声变得近了，突然到来的脚接二连三的踩了上去，马蹄和车轮在上面留下清晰的条痕，来客过后，青苔已经被碾的七零八落，别致的宁静被外来客匆匆打破。
孟章好奇地左顾右盼，初入这片土地，他想把一切尽收眼底。合抱粗的云杉树、近乎十丈高的红松、根系冗杂的榆木，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杂草野花和找不着源头的倒刺藤蔓，奇形怪状的石头，未知的鸟叫。这里的一切都有如孟章小时候在茶馆里听到的怪诞异闻，他逐渐放慢了脚步，落到了队伍的末尾。
金仕恩对孟章摆手招呼着他过去，此刻他正在队伍后摆放着提前做好的钢刃夹具，用周围的草叶覆盖，丢在路旁。孟章看他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想上去帮忙，但他摇头拒绝了。
放完陷阱后，金仕恩低声对孟章说：
“这猎妖的讲究可多了，在去的路上放几个夹子，用处可多着呢，多学着点。”
孟章小声问道：
“秋大哥不是说不能随便说话吗。”
“嗐，咱俩这样说话没事，这才刚进去，一般来说不往里边走个半天时间都看不着妖的影子，老秋每回都这样说，其实也是怕咱们被妖袭击。”
金仕恩轻轻拍拍手，拉着孟章上马车上面坐着，对孟章说：
“其实也不用太紧张，没准一会的怪事可多了，你得先放松一点，做好心理准备。当年我第一次来这也紧张的要命，也不怕孟章兄弟笑话，我第一次看见妖直接吓到走不动路了，还是老秋一把一步的拽着我走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现在趁着消停，多看看这花花草草的，在钟许国里都见不着呢。”
“金大哥刚才在路上放的夹子是干什么用的，那么大个，平时我们逮野猪都用不上那么大号的。”
金仕恩看孟章满脸诚心的向自己请教问题，眉毛不由自主的抬高几分，得意的对孟章讲道：
“你别看我们刚走进来，这一去没个三五天可回不来，你提前在这放几个陷阱，保不齐就真有什么东西落进去。它可还有一个作用呢，回来的时候也能当个路标记号，别瞧不起这随手的活，里面都是救命的门路。现在去的时候是老秋他们在前面开路，等回来就得指着我了。”
孟章轻轻点头，单手托着脸，思索一会问道：
“妖，是什么样的，看大伙那么小心谨慎，恨不得时刻把家伙捏在手里不放。”
“妖这个东西挺杂的，三言两语说不完，我就先凭借这些年的见识简单给你讲一下。”
金仕恩有模有样地努努嘴，聚精会神继续说：
“妖其实跟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不同层次的妖卖出的价钱不一，像我们平常最常遇到的七七八八的小妖，外形像老鼠兔子、猫猫狗狗这类的，会和你印象中的完全不同，譬如有的长了三只眼、四只耳朵，多了或少了尾巴腿的，还有长得比较渗人的...要是有机会你看见了就知道了，但这些妖本质上还是畜生，胆小，一点智商没有，就跟平常在外打猎一样，注意别吓跑了就行，一般也伤不了人，这是最低劣的妖了。然后就是不常遇到的一些妖，比如说牛妖、鹿妖、虎妖，这类妖体型大，有些可以直立身子，外形似人，性格凶猛，特别爱攻击人，比一般的难对付多了，需要我们所有人一块上才能拿下，稍有不注意就得挂上彩，但可比刚才说的低级的妖值钱不少，猎杀到一个就能够我们这些人潇洒个两月，就是比较难遇到，我跟着老秋五六年了，碰到这类妖不超过十回，每次都胆战心惊的...”
金仕恩顿一下，表情也不似刚才那样轻松，皱着眉说：
“这最罕见最值钱的妖就是狼妖了，它也是妖中的贵族，它们甚至不能算作妖了，更像一个人，一个聪明、强壮、残忍的人。它们拥有人的身体，人的外貌，唯一不同的是，头上的耳朵和尖牙利爪符合着狼的特征，而且总是成群的出现，它们之间很团结，几乎不单独行动。一年以前，老秋我们一队二十几人就遇到过一只落单的狼妖，一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伸出利爪抓向老秋的脖子，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个狼妖，当时老秋也真是厉害，瞬间躲过还给他还了一刀，接着燕子一箭射瞎了他的眼睛，然后大家一拥而上才将其制服。哎，真是太难缠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
“金大哥为什么叹气，就像你说的，抓到了一只狼妖，应该能有不少钱吧？”
“还什么钱不钱的，那次我的小命差点留在那。”
“后来又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那狼妖可真是狡猾的很，知道当时没机会从我们二十几人的围攻下跑掉，就故意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倒在地上束手就擒，当时我们也是太贪了，就想留着它的命去换活的，没想到他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直到夜里换班看守的时候，轮到我跟另一个兄弟一块看着他，一看那狼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脖子上的铁环取了下来，然后竟然徒手掰弯了铁笼猛冲出去，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立马挡在了他面前，结果还没看清咋回事，胸口一阵撕裂，就被撞倒在地上了，随后那狼妖便扬长而去，找不见踪影。”
说完还掀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孟章看去，那是三道扭曲的疤痕，周围的肉陷得很深，从左胸划过，应该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
“那狼妖只是用手上的爪子随手把我拍开而已，当时要不是它一心想着跑，估计我和那伙计都得死在那。”
“还有这样的事，世界真是大啊，自己平生所见所闻不过冰山一角。”
孟章不免有些唏嘘。
良久后，队伍的前面传来骚动的声音，金仕恩站起来眺望着说：
“今天这么快就有收获了？还挺走运。”
“捕到妖了吗，我去前面看看。”
孟章提起身旁的长布缓步向前走去，当孟章下车时金仕恩明显感觉到板车向上撬了几分。他疑惑的看着地面，挠着头说：
“没有坡啊，怎么感觉屁股下的木板抬高了一截，真是怪事。”
队伍前，秋邢手里正提着一只形似松鼠的动物，长了一对茸毛大耳朵，四条腿还在蹬着空气，发出嘶嘶的惨叫声。
“孟章过来看看，这妖叫长耳鼱，没见过吧。”
孟章观察秋邢手里的妖，此刻它已经没力气扑蹬了，因为一根箭羽贯穿了它的身体。身后那个叫彭燕没看向这里，低着头，用手指摆弄着他的弓弦。
“燕子那小子还是那么靠谱，眼尖手快，我都没发现呢他一箭就把它从树上射下来了，行了，先扔车上吧，晚上再处理它。”
“秋大哥，像刚才那个能换多少钱？”
“那长耳鼱不值几个钱，都不一定能够兄弟们喝口酒呢，好东西都在后头呢，跟着我走吧，看你在后边也怪没意思的。”
“其实还好啦，金大哥挺会讲故事的...”
队伍只停下片刻就重新出发，依旧是缓慢的行进，秋邢和彭燕在前，孟章跟在他俩之后，秋邢用长镰清理杂草，彭燕则是警惕着四周。孟章看向秋邢的背后，此刻别在秋邢腰间的刀没有拔出来，随着秋邢身体的动作缓缓摆动。
孟章认真观察了一下，刀体修长，刀背厚，刀头宽，背面上还有七个孔洞，如果孟章猜得没错，那是一把雁翅刀，随着使用者的挥动，刀身和空气接触，那个小孔会发有如同大雁鸣叫一般的响声，与敌人作战时可分散其注意力。
队伍行至一处较为宽敞的地界，秋邢下令全队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点水。此刻天上的太阳位置处于正中间，时间是日正午时，他们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
到了现在，已经有一辆马车装满了各种妖的尸体，尽管都是些小妖，但是孟章从大家脸上喜悦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次似乎是个丰收了。金仕恩垫着脚靠了过来，对孟章说：
“这次还真不错呢，以前猎到一车的妖得在这林子里转上两天，今天你头一次来就见到大丰收了，这次估计能换不少钱，你可真没白来。”
“这一车大概能有多少钱？”
“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但五百颗金粒不是难事。”
“我从小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还是真是让我摊上好运了。”
“那可不，等回去了让老哥我带你好好潇洒一番呐，嘿嘿嘿。”
“潇洒？我没想那么多，只想赚点钱当盘缠...”
“诶，都别说话了，该走了。”
孟章的话被秋邢的声音打断，大家都闭嘴起来整理东西。忽然队伍的西面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那，咚咚的声音越逼越近，最后停在了一簇杂草后。金仕恩不禁发出小声的疑惑：
“嗯？什么东西这是。”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团黑影从里面跳了出来，重重的落在他们面前。孟章也看见了那个东西，体型比老黄牛还要大，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长毛，头上长着一对近乎一尺长的角，两排獠牙从嘴里探出来，身形像一头羊。它就这么和这一群人对视，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似乎也在好奇的打量面前的这些人。
反观孟章这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物吓得惊起，孟章也有些呆滞，因为那家伙的体型实在是有些大了，看向秋邢，他死死的盯着那大团黑东西，舌尖舔着自己嘴唇，双眼仿佛快要放出了光。秋邢嘴里低声喝道：
“兄弟们这回没白来啊，给我小心着点，都别轻举妄动。”
金仕恩嘴里也嘀咕起来：
“这是，这是黑貂羚角羊啊。”
“真是黑貂羚角羊啊，哈哈哈。”
虽然大家说着不在意的话，但没人敢乱动，那家伙头上的角可不是善茬，估计要是不小心被它撞倒就是一个肉窟窿。
“先别高兴呢，把这玩意解决了再说。”
秋邢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刀，其余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或长矛。
“仕恩、孟章退后，燕子绕去侧面藏好了，一会找准机会给他脖子上来一箭，其余兄弟别轻举妄动，跟着我一点一点过去，别让我们的财主跑了。”
那只黑貂羚角羊跑到众人面前就停下不动了，任由面前这些举着刀抬着矛的人缓缓靠近它身边，好像它并不认为这些人会对他构成威胁，只顾着从鼻子喷出热气。
看着逐渐围上去的人群，孟章也来了兴趣，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付这种庞然大物。秋邢的低声再次传来：
“按着计划走，别乱来。”
只见秋邢带着几人在正面靠近，表现出的动作幅度稍大，目的像是吸引它的注意力，两边也各两人包抄，另外还有两人披上草衣，悄悄绕到后面，在黑貂羚角羊后放了一排三角刺，应该是防止它逃走。
当所有人站在各自的位置，秋邢缓缓抬起一只手，又猛地落下，瞬息之间，所有人手上的长矛飞出，从全方位冲向黑羊。
羊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却不掉头离开，反而猛地向前突进，众人投出的长矛纷纷落空扎在地上。站在面前的秋邢一行人见状也不躲避，快到冲到面前时，秋邢大吼一声：
“现在拉！”
不知何时埋在土里的绳索突然绷直，上面还缠有铁丝倒钩，那大黑羊躲闪不及，直接摔倒在地，四肢蹄子也被绳索紧紧缠在一块，几乎动弹不得。秋邢立刻上前想一刀了结它，没想到它忽然暴起，死命的摇晃脑袋，那长角乱晃，秋邢不得不避开。
那黑羊也拼了命的挣扎，丝毫不顾腿上的肉被绳索刮烂，强行站了起来，然后冲过人群，径直朝孟章和金仕恩方向奔来，并发出类似婴儿哭喊的叫声。
金仕恩见状立刻慌乱地朝孟章那边踉跄跑去，孟章也解下了自己身后的长布，眼看黑羊就要冲到他的面前，正当孟章想亮出银枪时，一只箭羽无声划破空气，洞穿了黑羊的脖颈，箭矢的余力使箭头深陷一旁的树中，箭尾还在嗡嗡震动。黑羊的血像崩开的水壶，喷洒一地，随后巨大的身体倒在地上。
是躲在一旁的彭燕出手了，其实即便刚才彭燕没有射箭，孟章自信有七成的把握将其身体捅穿，毕竟他以前也治过发疯的老黄牛，有过对付这种畜生的经验。
身后的金仕恩探出脑袋，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黑羊妖，在后面轻轻推搡着孟章一起上前去看。
此刻众人都围了过来，这只黑羊妖的蹄子逐渐没了乱蹬的动作，最后彻底失去了力气，一动不动，断了气。
此时秋邢也拔出了插在妖黑羊妖身后的刀，原来在它冲过来时老秋把自己的刀也扔了过去。
和众人不同，唯有彭燕没有围过去，他只是收回他刚射出去的箭，用衣袖仔细擦拭着，似乎刚刚的猎杀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自然也就不去关心结果。
等处理完这只黑貂羚角羊后，太阳的光就变黄了，现在白昼的时间稍短，于是老秋就发令就地扎营，等明天天亮以后再向更深处探索。
十几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就围起来一个简易的栅栏，扎出几顶帐篷，在栅栏上和帐篷周围都系上了铃铛，摆满了铁夹。
秋邢这时候终于可以掏出口袋里的烟，他已经忍了一天了，片刻后，周围烟雾缭绕。金仕恩和另一些伙计在忙着准备伙食，今天收获颇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但叫彭燕的人除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能从眼里看出冰冷。
孟章闲起来，坐到秋邢身边，他依旧在不停地吸烟吐烟，孟章感觉到烟有些呛，但他没有避开。
“孟章这一天感觉怎么样，这次不白来吧，第一次就碰到黑貂羚角羊这种稀罕物。”
“感觉挺奇妙的，可能是我一直都猫在后面，没出多大力，感受不到跟妖对峙的紧张吧。”
“这话说的，怪我没让你上去咯。”
“倒也不是，见识到了新事物总是忍不住去凑近一点。”
“主要是我怕你第一次见到妖会无法接受，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在前面给大伙开路吧。”
金仕恩溜过来对二人说：
“说什么呢，过去跟大伙吃点东西吧。”
夜幕再次降临，燃起的篝火带给围坐的人温暖。德尔哈斥森林和以往一样，没有因为外来人的到来有一丝异样。暗流涌动，在深处，最隐秘的潜行者窥探了一切。
孟章好奇地左顾右盼，初入这片土地，他想把一切尽收眼底。合抱粗的云杉树、近乎十丈高的红松、根系冗杂的榆木，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杂草野花和找不着源头的倒刺藤蔓，奇形怪状的石头，未知的鸟叫。这里的一切都有如孟章小时候在茶馆里听到的怪诞异闻，他逐渐放慢了脚步，落到了队伍的末尾。
金仕恩对孟章摆手招呼着他过去，此刻他正在队伍后摆放着提前做好的钢刃夹具，用周围的草叶覆盖，丢在路旁。孟章看他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想上去帮忙，但他摇头拒绝了。
放完陷阱后，金仕恩低声对孟章说：
“这猎妖的讲究可多了，在去的路上放几个夹子，用处可多着呢，多学着点。”
孟章小声问道：
“秋大哥不是说不能随便说话吗。”
“嗐，咱俩这样说话没事，这才刚进去，一般来说不往里边走个半天时间都看不着妖的影子，老秋每回都这样说，其实也是怕咱们被妖袭击。”
金仕恩轻轻拍拍手，拉着孟章上马车上面坐着，对孟章说：
“其实也不用太紧张，没准一会的怪事可多了，你得先放松一点，做好心理准备。当年我第一次来这也紧张的要命，也不怕孟章兄弟笑话，我第一次看见妖直接吓到走不动路了，还是老秋一把一步的拽着我走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现在趁着消停，多看看这花花草草的，在钟许国里都见不着呢。”
“金大哥刚才在路上放的夹子是干什么用的，那么大个，平时我们逮野猪都用不上那么大号的。”
金仕恩看孟章满脸诚心的向自己请教问题，眉毛不由自主的抬高几分，得意的对孟章讲道：
“你别看我们刚走进来，这一去没个三五天可回不来，你提前在这放几个陷阱，保不齐就真有什么东西落进去。它可还有一个作用呢，回来的时候也能当个路标记号，别瞧不起这随手的活，里面都是救命的门路。现在去的时候是老秋他们在前面开路，等回来就得指着我了。”
孟章轻轻点头，单手托着脸，思索一会问道：
“妖，是什么样的，看大伙那么小心谨慎，恨不得时刻把家伙捏在手里不放。”
“妖这个东西挺杂的，三言两语说不完，我就先凭借这些年的见识简单给你讲一下。”
金仕恩有模有样地努努嘴，聚精会神继续说：
“妖其实跟人一样，也分三六九等，不同层次的妖卖出的价钱不一，像我们平常最常遇到的七七八八的小妖，外形像老鼠兔子、猫猫狗狗这类的，会和你印象中的完全不同，譬如有的长了三只眼、四只耳朵，多了或少了尾巴腿的，还有长得比较渗人的...要是有机会你看见了就知道了，但这些妖本质上还是畜生，胆小，一点智商没有，就跟平常在外打猎一样，注意别吓跑了就行，一般也伤不了人，这是最低劣的妖了。然后就是不常遇到的一些妖，比如说牛妖、鹿妖、虎妖，这类妖体型大，有些可以直立身子，外形似人，性格凶猛，特别爱攻击人，比一般的难对付多了，需要我们所有人一块上才能拿下，稍有不注意就得挂上彩，但可比刚才说的低级的妖值钱不少，猎杀到一个就能够我们这些人潇洒个两月，就是比较难遇到，我跟着老秋五六年了，碰到这类妖不超过十回，每次都胆战心惊的...”
金仕恩顿一下，表情也不似刚才那样轻松，皱着眉说：
“这最罕见最值钱的妖就是狼妖了，它也是妖中的贵族，它们甚至不能算作妖了，更像一个人，一个聪明、强壮、残忍的人。它们拥有人的身体，人的外貌，唯一不同的是，头上的耳朵和尖牙利爪符合着狼的特征，而且总是成群的出现，它们之间很团结，几乎不单独行动。一年以前，老秋我们一队二十几人就遇到过一只落单的狼妖，一开始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伸出利爪抓向老秋的脖子，大家才意识到这是个狼妖，当时老秋也真是厉害，瞬间躲过还给他还了一刀，接着燕子一箭射瞎了他的眼睛，然后大家一拥而上才将其制服。哎，真是太难缠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
“金大哥为什么叹气，就像你说的，抓到了一只狼妖，应该能有不少钱吧？”
“还什么钱不钱的，那次我的小命差点留在那。”
“后来又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那狼妖可真是狡猾的很，知道当时没机会从我们二十几人的围攻下跑掉，就故意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倒在地上束手就擒，当时我们也是太贪了，就想留着它的命去换活的，没想到他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直到夜里换班看守的时候，轮到我跟另一个兄弟一块看着他，一看那狼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脖子上的铁环取了下来，然后竟然徒手掰弯了铁笼猛冲出去，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立马挡在了他面前，结果还没看清咋回事，胸口一阵撕裂，就被撞倒在地上了，随后那狼妖便扬长而去，找不见踪影。”
说完还掀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自己胸前的伤口。孟章看去，那是三道扭曲的疤痕，周围的肉陷得很深，从左胸划过，应该差一点就碰到心脏了。
“那狼妖只是用手上的爪子随手把我拍开而已，当时要不是它一心想着跑，估计我和那伙计都得死在那。”
“还有这样的事，世界真是大啊，自己平生所见所闻不过冰山一角。”
孟章不免有些唏嘘。
良久后，队伍的前面传来骚动的声音，金仕恩站起来眺望着说：
“今天这么快就有收获了？还挺走运。”
“捕到妖了吗，我去前面看看。”
孟章提起身旁的长布缓步向前走去，当孟章下车时金仕恩明显感觉到板车向上撬了几分。他疑惑的看着地面，挠着头说：
“没有坡啊，怎么感觉屁股下的木板抬高了一截，真是怪事。”
队伍前，秋邢手里正提着一只形似松鼠的动物，长了一对茸毛大耳朵，四条腿还在蹬着空气，发出嘶嘶的惨叫声。
“孟章过来看看，这妖叫长耳鼱，没见过吧。”
孟章观察秋邢手里的妖，此刻它已经没力气扑蹬了，因为一根箭羽贯穿了它的身体。身后那个叫彭燕没看向这里，低着头，用手指摆弄着他的弓弦。
“燕子那小子还是那么靠谱，眼尖手快，我都没发现呢他一箭就把它从树上射下来了，行了，先扔车上吧，晚上再处理它。”
“秋大哥，像刚才那个能换多少钱？”
“那长耳鼱不值几个钱，都不一定能够兄弟们喝口酒呢，好东西都在后头呢，跟着我走吧，看你在后边也怪没意思的。”
“其实还好啦，金大哥挺会讲故事的...”
队伍只停下片刻就重新出发，依旧是缓慢的行进，秋邢和彭燕在前，孟章跟在他俩之后，秋邢用长镰清理杂草，彭燕则是警惕着四周。孟章看向秋邢的背后，此刻别在秋邢腰间的刀没有拔出来，随着秋邢身体的动作缓缓摆动。
孟章认真观察了一下，刀体修长，刀背厚，刀头宽，背面上还有七个孔洞，如果孟章猜得没错，那是一把雁翅刀，随着使用者的挥动，刀身和空气接触，那个小孔会发有如同大雁鸣叫一般的响声，与敌人作战时可分散其注意力。
队伍行至一处较为宽敞的地界，秋邢下令全队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喝点水。此刻天上的太阳位置处于正中间，时间是日正午时，他们已经走了四个时辰了。
到了现在，已经有一辆马车装满了各种妖的尸体，尽管都是些小妖，但是孟章从大家脸上喜悦的表情上看得出来，这次似乎是个丰收了。金仕恩垫着脚靠了过来，对孟章说：
“这次还真不错呢，以前猎到一车的妖得在这林子里转上两天，今天你头一次来就见到大丰收了，这次估计能换不少钱，你可真没白来。”
“这一车大概能有多少钱？”
“虽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但五百颗金粒不是难事。”
“我从小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还是真是让我摊上好运了。”
“那可不，等回去了让老哥我带你好好潇洒一番呐，嘿嘿嘿。”
“潇洒？我没想那么多，只想赚点钱当盘缠...”
“诶，都别说话了，该走了。”
孟章的话被秋邢的声音打断，大家都闭嘴起来整理东西。忽然队伍的西面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在窜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那，咚咚的声音越逼越近，最后停在了一簇杂草后。金仕恩不禁发出小声的疑惑：
“嗯？什么东西这是。”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团黑影从里面跳了出来，重重的落在他们面前。孟章也看见了那个东西，体型比老黄牛还要大，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长毛，头上长着一对近乎一尺长的角，两排獠牙从嘴里探出来，身形像一头羊。它就这么和这一群人对视，没有做出下一步动作，似乎也在好奇的打量面前的这些人。
反观孟章这边，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物吓得惊起，孟章也有些呆滞，因为那家伙的体型实在是有些大了，看向秋邢，他死死的盯着那大团黑东西，舌尖舔着自己嘴唇，双眼仿佛快要放出了光。秋邢嘴里低声喝道：
“兄弟们这回没白来啊，给我小心着点，都别轻举妄动。”
金仕恩嘴里也嘀咕起来：
“这是，这是黑貂羚角羊啊。”
“真是黑貂羚角羊啊，哈哈哈。”
虽然大家说着不在意的话，但没人敢乱动，那家伙头上的角可不是善茬，估计要是不小心被它撞倒就是一个肉窟窿。
“先别高兴呢，把这玩意解决了再说。”
秋邢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刀，其余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或长矛。
“仕恩、孟章退后，燕子绕去侧面藏好了，一会找准机会给他脖子上来一箭，其余兄弟别轻举妄动，跟着我一点一点过去，别让我们的财主跑了。”
那只黑貂羚角羊跑到众人面前就停下不动了，任由面前这些举着刀抬着矛的人缓缓靠近它身边，好像它并不认为这些人会对他构成威胁，只顾着从鼻子喷出热气。
看着逐渐围上去的人群，孟章也来了兴趣，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付这种庞然大物。秋邢的低声再次传来：
“按着计划走，别乱来。”
只见秋邢带着几人在正面靠近，表现出的动作幅度稍大，目的像是吸引它的注意力，两边也各两人包抄，另外还有两人披上草衣，悄悄绕到后面，在黑貂羚角羊后放了一排三角刺，应该是防止它逃走。
当所有人站在各自的位置，秋邢缓缓抬起一只手，又猛地落下，瞬息之间，所有人手上的长矛飞出，从全方位冲向黑羊。
羊妖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危险，却不掉头离开，反而猛地向前突进，众人投出的长矛纷纷落空扎在地上。站在面前的秋邢一行人见状也不躲避，快到冲到面前时，秋邢大吼一声：
“现在拉！”
不知何时埋在土里的绳索突然绷直，上面还缠有铁丝倒钩，那大黑羊躲闪不及，直接摔倒在地，四肢蹄子也被绳索紧紧缠在一块，几乎动弹不得。秋邢立刻上前想一刀了结它，没想到它忽然暴起，死命的摇晃脑袋，那长角乱晃，秋邢不得不避开。
那黑羊也拼了命的挣扎，丝毫不顾腿上的肉被绳索刮烂，强行站了起来，然后冲过人群，径直朝孟章和金仕恩方向奔来，并发出类似婴儿哭喊的叫声。
金仕恩见状立刻慌乱地朝孟章那边踉跄跑去，孟章也解下了自己身后的长布，眼看黑羊就要冲到他的面前，正当孟章想亮出银枪时，一只箭羽无声划破空气，洞穿了黑羊的脖颈，箭矢的余力使箭头深陷一旁的树中，箭尾还在嗡嗡震动。黑羊的血像崩开的水壶，喷洒一地，随后巨大的身体倒在地上。
是躲在一旁的彭燕出手了，其实即便刚才彭燕没有射箭，孟章自信有七成的把握将其身体捅穿，毕竟他以前也治过发疯的老黄牛，有过对付这种畜生的经验。
身后的金仕恩探出脑袋，怔怔的看着地上的黑羊妖，在后面轻轻推搡着孟章一起上前去看。
此刻众人都围了过来，这只黑羊妖的蹄子逐渐没了乱蹬的动作，最后彻底失去了力气，一动不动，断了气。
此时秋邢也拔出了插在妖黑羊妖身后的刀，原来在它冲过来时老秋把自己的刀也扔了过去。
和众人不同，唯有彭燕没有围过去，他只是收回他刚射出去的箭，用衣袖仔细擦拭着，似乎刚刚的猎杀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自然也就不去关心结果。
等处理完这只黑貂羚角羊后，太阳的光就变黄了，现在白昼的时间稍短，于是老秋就发令就地扎营，等明天天亮以后再向更深处探索。
十几个人一起忙活很快就围起来一个简易的栅栏，扎出几顶帐篷，在栅栏上和帐篷周围都系上了铃铛，摆满了铁夹。
秋邢这时候终于可以掏出口袋里的烟，他已经忍了一天了，片刻后，周围烟雾缭绕。金仕恩和另一些伙计在忙着准备伙食，今天收获颇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但叫彭燕的人除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能从眼里看出冰冷。
孟章闲起来，坐到秋邢身边，他依旧在不停地吸烟吐烟，孟章感觉到烟有些呛，但他没有避开。
“孟章这一天感觉怎么样，这次不白来吧，第一次就碰到黑貂羚角羊这种稀罕物。”
“感觉挺奇妙的，可能是我一直都猫在后面，没出多大力，感受不到跟妖对峙的紧张吧。”
“这话说的，怪我没让你上去咯。”
“倒也不是，见识到了新事物总是忍不住去凑近一点。”
“主要是我怕你第一次见到妖会无法接受，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你了，那明天你跟我一起在前面给大伙开路吧。”
金仕恩溜过来对二人说：
“说什么呢，过去跟大伙吃点东西吧。”
夜幕再次降临，燃起的篝火带给围坐的人温暖。德尔哈斥森林和以往一样，没有因为外来人的到来有一丝异样。暗流涌动，在深处，最隐秘的潜行者窥探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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