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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桥(二十一) 如梦似幻

    我已做好了饿着肚子做工换取食物的准备,但墨萨拿的热情好客使我这个本便是生于此地的居民都自觉难以想象,当我拖着虚弱的身子,弯腰驼背的几乎貌似蛇行般爬过那沙滩时,几个拿着网兜,像是要去赶海的孩子发现了我,而后我便获得了这些日子一来的第一顿美餐。诚然,渡鸦先生也是个饕餮之徒,但他缺乏分享精神,而残羹冷炙无论如何都不能算美味。

    当我吞下了他们网兜中的所有收货,他们便开始同我谈天,而我看向了他们的另一个盒子,里面已又堆满了来自浪潮的馈赠,这里的人们多能活的散漫的原因部分为此,浪潮及其浇灌过的土地总是出人意料的富饶。我为他们讲了我的故事,当然省略了关于桥梁的那部分,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且邀请我下次若再能遇见,便再给他们讲一遍这个离奇的近乎幻想的故事。

    好吧,我得说这个故事足够无聊以致于我只是初次讲述便昏昏欲睡了,但我知道他们年纪还轻,也就不指责其见识短浅,况且可说不准下次见面我们彼此还能否认得出来,故而应下也无妨。而那两个孩子却因此而欢呼,我并不感到惊奇因为无论是孩童还是游鱼都是惯于大惊小怪的,浪潮的宁静祥和使得他们的生活平淡且无趣,即使他们很享受沉浸欢愉的日子。

    否则圣杯便不会如此受人尊崇了,我知道这里的几乎每个人都喜爱那偶然的光怪陆离,即使圣杯并不是总会带来欢悦与丰盛的,我知道她有时也会夺取生命,制造枯萎,而看到这些的人们总会哀伤且低泣。圣杯时而传播苦痛,而近来尤甚。那是我的父亲所说,而自打我出生以来,来自圣杯的赐予便始终是如今这般暗红却甘美,虽然今日她的欲求似乎有些低迷。

    我看着自那杯盏的顶部溢出的甘醴,今日的它浅淡的甚至不及绯色的海面升起的迷雾,当太阳刚巧行经它的顶部,或许还稍作停留向圣杯打了个招呼时,近乎透明的水幕便将那锐利的金针化作了绚烂的彩练。我曾听闻浪潮在过去一段时间的反常涨升,以及圣杯的逆流与因为淤积而变得浓厚均是由于二者的明争暗斗,难道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顺利达成了和解?

    那不太像是他们二位的风格,因此我更倾向于是暂时休战或是一方的虚与委蛇,至少我可以断定胜负尚未分明,因为浪潮的波涛尚未被饮干,而圣杯也暂且未被其裹挟淹没,锈蚀如同铁锈与铜绿。况且,我又看向了那满载的容器,我不觉得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还能开得起如此丰盛的大宴。我想我的父亲该嫉恨我了,他在过去可时时刻刻都念叨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那彩练映照在我的鳞片上,当然在那之前它已然被无数人的鳞片倒映过光泽,我看到了小小的彩虹缠绕着我们每个人的身躯,这感觉有些新奇,但至少我不讨厌,而那两个孩子见已然将我送到了聚居之处,便要同我分离,在那之前他们还慷慨的允许我从他们的盒中再取走一些猎物,而我只是取了今日所需就作罢了,我不会飘飘然到忘了食物朽坏的短暂时限。

    目送那两个孩子离去,我又盯着圣杯今日的节目看了一会儿,与吃到口中的,浪潮提供的食物一样,美味却没什么新奇,一味的甜腻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寡淡,因此我看到有些上了年纪的居民对此并提不起劲,他们几乎永远躺在绯色的水流之中,如同等待浇灌,却因衰老而命不久矣的果树,即使他们的身形与容貌仍如同被泡在蜂蜜中一般郁郁葱葱且充满弹性。

    不过我的年纪还轻,还不曾被腌渍的太透彻,如同那些孩子一样,对蜜汁的渴求总是没有个够的,我下意识的跟着他们俩往圣杯的殿堂处走,没有了屋子的我想要在那里寻得几夜的留宿,我的口中嚼着本是为了晚餐准备的食物,我的胃部因为饱胀而鼓起,有些刺痛但仍不能使我停下满足味蕾的动作,况且我知道我是蛇的子女,我能够吞下比我本人更多的肉。

    我踩着了水幕倒映的波光之中,如同身在海底,但我可以顺畅的呼吸,虽然浓厚的雾气有些甜的呛人,但甜味总是越多越好的,至少我现阶段是这样,我抬头望向水幕中生动的影子,却发现它动作有些迟滞,不过那些已然投入水中与之同游的鱼儿们显然没有发现,它们拍打着尾巴庆贺自己终于能够跟得上颜色逸散的速度,而我则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症结所在。

    又一处阻塞了,或者不止一处,那或许是甜腻之物将锁头粘牢的缘故,而圣杯的涓涓细流又太过柔和故而无法对它们做出什么。她一定很苦恼,那位有些不讲道理且喜怒无常的女士,但我之前同她有过一面之缘,我敢说最美的桥梁不过是她的一个侧颜,除了梦中虹色的那座,它虚幻却因此难以超越。她简直就像是众生渴慕之物的化身,而她的喜新厌旧亦如是。

    那么就轮到我出场了,无论是洞开还是开启都是我的十指最精通的准则,从前我是不敢去担任如此艰难且高深的工作的,但如今我想要大胆的走到她的面前,若她质疑我是为不速之客,我会告诉她蛇从来都是不能拒绝的访客。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得沿着着水幕游动,我不知道这建筑是由哪位不知名且思维怪诞的建筑师所设计,我没有看到楼梯或是可以攀爬之物。

    难道他是一条游鱼?且平日里惯作跳过堤坝与石块的事,又或者那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异想天开的艺术家,他喜爱太阳散射的彩练,又觉得那如同走在海底的感觉很奇妙,而若是让他自己来这瀑布中遨游,他便一定会后悔不迭,而此刻被为难的人却是我,我可不敢在这完满之物上打洞,一来我实在是害怕它的主人圣杯会将我抓去吞噬,二来我也的确于心不忍。

    我只能叹口气混在鱼群中寻找着那几处被阻塞的门户,不过我的动作比起它们来可要生涩与别扭的多,在外人看来或许真的像是鱼群中混进的蛇,还并非是惯于生活在海底的,反而是习惯于在沙海中钻探的那种在摇头摆尾,挣扎着似乎更像是为了避免溺水而做的努力,因此周围的同行着们纷纷侧目,还有些好心的问我是否需要帮助,而观看的自然更嘘声一片。

    做出这种设计的家伙真得自己来游上一趟才知道厉害,我暗自咬牙切齿,难不成你平日里是飞着走的么?不过好在我已然找到了那曾为门但如今紧闭如同琥珀色的宝石的位置,感谢渡鸦先生,他是真的很擅长寻找暗门,且也乐于教授于我,因而我甚至没有用上工具,只是以手指鼓捣了一阵,又报上了渡鸦先生的名号,那道紧闭的门户便如同受惊一般向我敞开。

    随后我便被猛然涌出的甘醴冲到了外围,差点一不小心便自高处摔落如同喷泉中溅射的太远的水珠,由于不慎落到干涸的地面,它必然是要被砸得粉碎后为地面所吸收,而我若是当真落地,这个高度也难逃如此命运,但那水幕裹挟了我,如同柔顺的衣物又如同温暖的怀抱,我的后背被她的臂膀所环绕,她将我拉近自己的身前,于是我便顺势跌入了一块宝石中。

    我的膝盖因为受力而疼痛,但片刻后递到我面前的酒水治愈了我,又或者它只是以欢愉压制了疼痛传达到我的大脑?总之我现在感觉好极了,于是便趁着头脑晕眩起来之前环顾了这屋子,最终那些瓶瓶罐罐以及无数的容器及其裂隙中不断涌出的绯色使我断定这是圣杯的酒窖,而顺着那酒桶搭建的塔往上瞧,在它们的顶部歪着头打量着我的便是那位侍宴者圣杯。

    “我之前没见过你。”我本想要站直些让圣杯好好打量我,而最终的结果是她早就忘却了我曾经多次在她的殿堂附近徘徊,但可以理解的,因为我从未真正走进其中过,但无疑我这次的表现是足够令她满意的,至少是勾起了她少许的兴趣,因此她的眼睛自酒水之上挪开,毫不吝啬的分给了我好一阵注视,但最终还是得命我自己解答身份之谜,“说吧,你是谁?”

    “我是一名锁匠,从前就住在这儿的。”我指向了自己曾经的屋子,虽然如今它已经为虫蚁占据,但我知道圣杯的记忆力如同母亲一般永记不忘,但她似乎只听了前半段便露出了了然神色,扬起的笑意更浓也更暧昧,“锁匠,你是那渡鸦的什么人呢?我原以为你是那蛇的儿女,但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飞鸟的气味,以及那家伙总是令人讨厌的,腐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