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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山外又高山 局中又局

    皇上俯下身,一个个地看过去,一边用手抚摸,无不啧啧称奇。

    “大气啊,庄重啊,高贵啊,豪华啊,金光灿灿,哎呀,可比联的那些家什好多了,哎呀呀,哎呀呀!”

    我的老天爷啊,这得用多少个能工巧匠,花多长时间,用多少金银啊!

    脚不好意思往前挪,脖子使劲地往前抻,眼睛卖力地往大了睁,嘴里不自觉地嚷嚷。

    “来,来,来,将联的那些旧家当都换了,换了!”

    刚才齐刷刷跪在地上的家仆们,赶紧行动起来,七手八脚的抬上抬下。龙椅,龙榻,当然,皇冠就只能由韦公公动手了。

    一盆水浇的宰相大人透心凉,又似一把火烧的宰相大人从头红到脚。

    龙椅,龙榻,皇冠,珍奇古玩,无数的金银珠宝,这可是宰相大人秘密准备,多年打造,处心积虑啊,皆藏于他的密室之中。当年的顶尖之匠人,完工之后都已经秘密处决,其他知情人也早已非死即忘,唯一掌握这个秘密与密室钥匙的只有他张宝昌啊。

    怎么?

    要说另外,就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他的二儿子,张德培。为了展示他的雄心,也为了让张德培完全效忠于老爹,并与老爹同心协力,以未来之储君未雨绸缪,而引他入密室。

    看来,这个二儿子,已经相信,要置他于死地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的这个老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消除一切对他构成威胁的隐患,甚至是不惜以此种斩首行动将其旧部完全揽入自己的麾下。

    这个二儿子,现在已经成了皇上的人,站到了他老爹的对立面,要与皇上合谋而置他老爹于死地啊。

    这边庆典,封赏,逼宫,那边家让人给抄了。

    “张宝昌,高祖在时,你心中已无皇上,早已蠢蠢欲动,明着为周,实则为夺周秘密准备,明着为国选才,用才,实则集聚党羽,铁证如山,看你如何狡辩。”

    戴上新皇冠的皇上,手里新换的惊堂木,往新换的龙案上一拍,厉声斥责。

    宰相大人把头一扬,高声大笑,笑的张狂,笑的沙哑,笑的抑扬顿挫,笑的孤单,笑的冗长。

    手捻胡须。

    “想当年,神州大地,十地有九国,北拒辽,南吞汉,西取蜀,东并齐,这周的大半个江山都是我张家父子带着众位将士谋臣打下来的,先帝还有帝王的样子,先帝驾崩,周也就不是周了,周本姓郭,而你为柴,你才是窃国之贼,昏庸无道,寡廉鲜耻,而我张宝昌为百姓谋天下,为贤良树王道,内修朝制,外抚黎民,普天之下,谁人不知,真正的治国者是我张宝昌,而不是你柴荣,文武百官,谁人又不晓,居高临下者是我宰相,而不是你这个徒有虚名的天子,我只是实至名归罢了……”

    宰相大人将这些臣子一个个地看过去,犹如居高而临下,目光最后落到了武威将军身上,无比坚毅,不容抗拒。

    “今天这个日子很难得,黄道吉日,国之英才,朝之中流,仁人志士,济济一堂,我劝陛下顺天应人,禅位于明主,如此伸明大义,我还可以封陛下一个郡王,还可以将我的两个女儿许配于郡主,从此荣华富贵,享乐无穷……”

    宰相昂首挺胸。

    “联,若是不允呢?”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胆怯,皇上说着话,声音明显有些发抖,纵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竟然如此狂妄,好像联成了搭台子唱戏的,他成了看戏的。

    “如执迷不悟,道行逆施,那我索性就背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代表众位大臣与天下百姓,替天行道!”

    宰相声如洪钟,一字一顿,转了转手指上硕大的宝石,转向众臣中的柳大人,贾大人,伸开两只大手,猛地一击,两击,三击。

    然而凯旋宫非常安静,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见。

    一击,两击,再击。

    仍然没有动静。

    柳大人,贾大人开始左顾右盼,急切找寻人群中的呼延烁。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自信满满的宰相大人,挺直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了。他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兵部侍郎并不在大殿上。

    再看看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仪态万方,平静如水,嘴角一抹隐隐的微笑,珠光宝气之下,更显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然而在此时的宰相大人看来,那一抹微笑却似一把尖刀捅在他的心坎上。

    “来人!”

    皇上一声令下,就听急促的脚步声由打凯旋宫四面八方涌上来。

    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足登战靴,身穿黑衣,披银甲,头戴战盔,整个脸只露两只眼睛,手握特制抹刀,浑身都是杀气,一部分人将众大臣分割包围,一部分人在皇上面前形成阶梯式三道人墙,再有四个人将宰相大人贴着身子夹在中间,两个人站在白虎将军身后。

    宰相大人发现赵普不在众臣当中,他已经预感到不妙了。他利用了赵普为他做事,传话,在皇上那里摆魂阵,在凯旋宫布设暗道,但现在看来赵普也利用了他张宝昌,将计就计玩的更高明。为了抹黑当朝天子,蛊惑群臣,转移注意力,赵普,一个忠臣耿耿,办事精明的能臣被他说成了祸国殃民,闭目塞听的奸臣,那么,那个埋设伏兵发动兵变的暗道,怎么就不能变成藏匿奇旅、剿灭逆臣的口袋阵呢?

    现在的情况可以确定,他张宝昌的那些人,已经被一网打尽。

    想不到啊,想不到,老谋深算,从未失手的老辣之,竟然被人算计的如此之惨。

    想了一百个万一,准备了一层又一层的应变之策,但张宝昌想不到他的这个藏身火海的儿子,白虎将军竟然还活着,活的极其隐密,他这个老子竟然没闻到半点风声。

    机关设了一个又一个,可张宝昌也没有算计到他的这个儿子会将他的密室向皇上洞开,把他这个老子做成了向皇上表忠心的献礼,或者说,这个武威将军比他的老子更狠,更毒。

    棋局推了一场又一场,可他怎么也想不通,今天的皇上简直是判若两人,敲山震虎之下,万夫所指之下,竟然如此从容,一步又一步,一招又一招,不是按他张宝昌的设定,而是完全依照皇上的调子,按部就班,步步为营,这怎么会是那个随遇而安,随波逐流有名而无实的天子呢?

    还有这些个黑衣护卫,个个杀气腾腾,都是些什么人,从哪里来,竟然如此绝密,他这个一国之宰相,竟然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真是高手云集啊,他柴荣何德何能,何能何德呀?……

    再往前追溯,这一切都发生在唐之皇后荣阳公主到汴梁之后了。只有她能让皇上言听计从,只有她可以上通下达,只有她可以笼络各流人才,也只有她能玩得起这种大手笔。

    对,就是她。好一个国色天香,好一个倾国倾城!

    小小年纪,待字闺中,却设了一个大大的局。

    而打开这个局之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张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