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从龙（七）
一口烈酒下肚，热辣的酒意自喉间传到心底，薛文启轻狂地拍打桌案，醉意渐浓。
林将军已答应协助拥立新帝，怎能不醉？自己即将成为这大昭朝的第一人，又怎能不喜！
醉醺醺的目光投向场间的舞姬，薛文启随意地挥臂指去，亵笑着对林澄德问道：“将军可有看上的女人？”
肖破虏的脸色变了变，却强自忍了下来。
林澄德倒是急忙摆手道：“林某家中已有妻妾，不求再添新人了。”
看着林将军这诚恐的模样，席间几位大员都大笑起来。
世人皆知林澄德惧内，薛文启如此相问，便是在刻意打趣了。
正事既已谈拢，薛文启便少了几分畏惧，继续问道：“听闻将军已有五个儿子，可曾定亲吗？”
“犬子都尚皆年少，不急，不急。”林澄德赶忙举起酒杯道：“林某再敬薛大人一杯。”
肖破虏看着林澄德满脸通红的模样，暗自嘲笑。
永昌林氏的当代宗主林澄德眼下共有一妻两妾、五子三女，不过在坊间的传闻当中，一向都会说他有的其实是两妻一妾，八个儿子的。
因为林澄德的长妾是一位性格极其彪悍的夷女，彪悍到曾持刀强逼林澄德以正妻之礼迎娶自己；而在婚后，这名奇女子又将这种品性传递给了与其他两位妻妾共同抚育的八个孩子。
不是每个女人都敢拿着刀逼男人八抬大轿接自己进门，就像不是每个六岁的女孩儿都能徒手打翻五、六的一般大的男孩儿，再带着余兴叉腰嘲笑他们居然还有脸哭鼻子的。
笑罢，肖破虏圆场道：“林将军虎子虎女，何愁林氏不兴啊。”
众人稍愣，又是一番开怀大笑。
和谈事成，晚宴宾主尽欢，正是一片和谐景象。
夜色渐浓，宾客三两退场，几位尚书也早已醉倒在案。肖破虏伸手拍了拍林澄德的肩膀、宽慰道：“将军辛苦了。”
林澄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某便告辞了。”最后同肖破虏饮尽杯中余酒，林澄德起身拱手道。
“去吧。”肖破虏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说：“路上小心。”
林澄德笑了笑，道：“多谢肖大人关心。”
陪着林澄德走出清霄云阁，目送他离去后，肖破虏回身便看到了一同走来的吏部侍郎傅济濂和郎中顾勋。
“两位大人慢走。”肖破虏挥了下手、道：“我喝的有点多，就不送二位了。”
错身而过的时候，肖破虏和顾勋互相拍了拍肩膀。
回到阁内，还待在场间的除了雷敬祁，便只剩同样是肖府门客的贺青箫了。
雷敬祁正扶着贺青箫起身，见肖破虏走来，开口道：“大人……”
“别废话，”肖破虏的目光一片清明，像是根本就没有喝过哪怕一滴酒水，“这便出发吧。”
说着，他望向贺青箫蒙在脸上的那条白布，笑意中带着讥讽道：“不然可就要赶不上那场好戏了。”
***
如何在街巷里刺杀一名有骑兵保护的将领？
绊马索、强弩、投枪、长矛，在狭窄的街巷之中，这些兵器的威力足可被放大数十倍。
如何在街巷里刺杀由镇北军陷阵营的重甲骑兵保护的镇北军总帅林澄德？
千斤的燃油加一个小小的火种，这便是贺青箫告诉肖破虏的答案。
四日前传出朝廷大员准备同镇北军和谈的消息后，贺青箫便推测出这场和谈一定会被定在早已预备好的肖破虏的生辰晚宴上；毕竟朝廷官员和镇北军都得维护住表面上的立场和各自的脸面，一场兵部侍郎的生辰晚宴正是绝佳的借口。
林澄德是一定会来的，因为围城的镇北军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甚至贺青箫认为，林澄德原本就是要挟兵威与朝廷进行谈判，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这种轻军千里突袭重城的愚蠢行为——永昌林氏的宗主总不会蠢到如此地步，真的相信万余名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的重骑兵就能打下一座堡垒城池吧。
在此基础上，贺青箫不但确信林澄德一定会接受和谈，还进一步认定和谈的地点一定会在城内，并且林澄德最多只会带一百名骑兵入城；道理很简单，和谈本就是林澄德的根本目的，他自然会比朝廷官员们更加希望能确保这场和谈的顺利进行。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看看帝都的地图，找一条合适的街巷，再把燃油运过去，事儿就成了。
唯一的变数只有这天降的暴雨，但抬头看看夜色，皎洁的月光洒下，持续六日有余的雨，终于要停了。
——镇北军会不会突发奇想换条路出城？护送他们的顺天军就是用来确保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有本事他林澄德就毫无道理的命令陷阵营把顺天军的兵士全都给杀干净，同时也撕毁刚刚与朝廷定下的协议，然后灰溜溜地从哪来回哪去吧。
所以，没有变数，没有其它的可能，镇北军的总帅林澄德林将军今日定会死在帝都。
而他贺青箫，由此便将扬名天下，写下名垂青史的第一笔。
***
与雷敬祁同乘一匹马绕路赶到预定的街巷附近，贺青箫站在屋檐上，恍然间有一种立于云端的感觉。
但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想；藏书楼向入楼的弟子所教授的第一课，就是在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所谓谋士，不但要善于利用他人的心理，更需牢牢掌控自己的内心。
所以贺青箫的内心很平静，平静到连体内持续不断的剧痛都影响不到他的心神。
所以，当被一柄利刃狠狠刺穿心脏时，贺青箫才会那么的意外，那么的震惊。
轻巧地拔出短刀，肖破虏蹲身揭下贺青箫蒙眼的白布，仔细擦拭起了刀刃上滚烫的血迹。
“不至于表现得这么难以置信吧，”肖破虏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你们藏书楼的人，不是在什么时候都要摆出一张死了亲娘的沉痛表情么。”
“死妈脸，”想了想，肖破虏补充道：“林澄德那家伙是这么形容的。”
贺青箫嗬嗬喘息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肖破虏在捅穿他胸腔之前，就已经切开了他的喉咙。
“别叫啦。”肖破虏有些不耐烦地用刀拍了拍贺青箫的脸。
看到贺青箫那对空洞的眼眶，肖破虏的喉头动了动，别开了视线；他咳嗽了一声，语气恢复了沉稳，“就让你死个明白吧。”他说。
“你并不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从藏书楼里出来的人，”肖破虏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淡淡道：“而我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永远都会藏着自己的目的，并且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帮助晋阳肖氏压制永昌林氏？这句话肖破虏一个字都不会信，在他看来，甚至连“掌握晋阳肖氏的势力”这件事都不是贺青箫真正的目的。
至于贺青箫到底想干什么，肖破虏打从一开始就懒得猜，也根本就不在乎，况且现在这个人已经要死了。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肖破虏把短刀收回鞘中，摇着头道：“计划安排的倒是还行，但你在制订计划之前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那个人啊，”顺着传来的马蹄声扭头望着行来的镇北军骑兵，肖破虏俯下身、在贺青箫的耳边轻声道：“根本就不是林澄德。”
把揉成一团的白布丢到贺青箫的脸上，肖破虏站起身，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雷敬祁。
“脚下这座宅子是空的对吧？”他问道。
雷敬祁点了点头、道：“油也都运来了。”为了防止贺青箫发现破绽，这是必须要做的准备。
“挑一桶把这家伙烧了吧。就地就能埋了，还挺省事儿的。”说完，肖破虏又看了一眼那支黑甲骑兵，便纵身跳下了房檐。
雷敬祁无语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像这三年里时常会做的那样，扶起了贺青箫的身体。
相信雷敬祁善后的能力，肖破虏独自骑着马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我们俩都完事儿，就看你了。”
***
搀扶着喝多了的傅济濂回到傅府，顾勋问下人要了一壶茶，独自坐在正厅里休息。
两家本就是远亲，这几年里又来往密切，傅府上下早就把顾勋当做是傅济濂的亲侄子来看待，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他的行为不合规矩。
半壶热茶下肚，便有下人进来添茶。
顾勋与此人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就放在这儿吧。”
下人走后，顾勋状若随意地举壶添茶，顺便拿起了压在壶下的窄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六个字。
皆已携帝潜逃。
放下茶壶，抬手将纸条伸到烛台里，盯着最后一丝灰烬落下后，顾勋才继续喝起了杯中的茶水。
“越来越像样了嘛，”他笑了笑，低声自语道：“孙旻殿下。”
其实按照曾经在藏书楼中学过的规矩，顾勋这时候是既不该笑，也更不能把心里的想法给述诸于口的。
不过，谁又在乎呢。
顾勋舔了下嘴唇，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被林澄德给骂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遵守过楼里的规矩了。
林将军已答应协助拥立新帝，怎能不醉？自己即将成为这大昭朝的第一人，又怎能不喜！
醉醺醺的目光投向场间的舞姬，薛文启随意地挥臂指去，亵笑着对林澄德问道：“将军可有看上的女人？”
肖破虏的脸色变了变，却强自忍了下来。
林澄德倒是急忙摆手道：“林某家中已有妻妾，不求再添新人了。”
看着林将军这诚恐的模样，席间几位大员都大笑起来。
世人皆知林澄德惧内，薛文启如此相问，便是在刻意打趣了。
正事既已谈拢，薛文启便少了几分畏惧，继续问道：“听闻将军已有五个儿子，可曾定亲吗？”
“犬子都尚皆年少，不急，不急。”林澄德赶忙举起酒杯道：“林某再敬薛大人一杯。”
肖破虏看着林澄德满脸通红的模样，暗自嘲笑。
永昌林氏的当代宗主林澄德眼下共有一妻两妾、五子三女，不过在坊间的传闻当中，一向都会说他有的其实是两妻一妾，八个儿子的。
因为林澄德的长妾是一位性格极其彪悍的夷女，彪悍到曾持刀强逼林澄德以正妻之礼迎娶自己；而在婚后，这名奇女子又将这种品性传递给了与其他两位妻妾共同抚育的八个孩子。
不是每个女人都敢拿着刀逼男人八抬大轿接自己进门，就像不是每个六岁的女孩儿都能徒手打翻五、六的一般大的男孩儿，再带着余兴叉腰嘲笑他们居然还有脸哭鼻子的。
笑罢，肖破虏圆场道：“林将军虎子虎女，何愁林氏不兴啊。”
众人稍愣，又是一番开怀大笑。
和谈事成，晚宴宾主尽欢，正是一片和谐景象。
夜色渐浓，宾客三两退场，几位尚书也早已醉倒在案。肖破虏伸手拍了拍林澄德的肩膀、宽慰道：“将军辛苦了。”
林澄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某便告辞了。”最后同肖破虏饮尽杯中余酒，林澄德起身拱手道。
“去吧。”肖破虏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说：“路上小心。”
林澄德笑了笑，道：“多谢肖大人关心。”
陪着林澄德走出清霄云阁，目送他离去后，肖破虏回身便看到了一同走来的吏部侍郎傅济濂和郎中顾勋。
“两位大人慢走。”肖破虏挥了下手、道：“我喝的有点多，就不送二位了。”
错身而过的时候，肖破虏和顾勋互相拍了拍肩膀。
回到阁内，还待在场间的除了雷敬祁，便只剩同样是肖府门客的贺青箫了。
雷敬祁正扶着贺青箫起身，见肖破虏走来，开口道：“大人……”
“别废话，”肖破虏的目光一片清明，像是根本就没有喝过哪怕一滴酒水，“这便出发吧。”
说着，他望向贺青箫蒙在脸上的那条白布，笑意中带着讥讽道：“不然可就要赶不上那场好戏了。”
***
如何在街巷里刺杀一名有骑兵保护的将领？
绊马索、强弩、投枪、长矛，在狭窄的街巷之中，这些兵器的威力足可被放大数十倍。
如何在街巷里刺杀由镇北军陷阵营的重甲骑兵保护的镇北军总帅林澄德？
千斤的燃油加一个小小的火种，这便是贺青箫告诉肖破虏的答案。
四日前传出朝廷大员准备同镇北军和谈的消息后，贺青箫便推测出这场和谈一定会被定在早已预备好的肖破虏的生辰晚宴上；毕竟朝廷官员和镇北军都得维护住表面上的立场和各自的脸面，一场兵部侍郎的生辰晚宴正是绝佳的借口。
林澄德是一定会来的，因为围城的镇北军根本就撑不了多久，甚至贺青箫认为，林澄德原本就是要挟兵威与朝廷进行谈判，否则根本就无法解释这种轻军千里突袭重城的愚蠢行为——永昌林氏的宗主总不会蠢到如此地步，真的相信万余名没有携带攻城器械的重骑兵就能打下一座堡垒城池吧。
在此基础上，贺青箫不但确信林澄德一定会接受和谈，还进一步认定和谈的地点一定会在城内，并且林澄德最多只会带一百名骑兵入城；道理很简单，和谈本就是林澄德的根本目的，他自然会比朝廷官员们更加希望能确保这场和谈的顺利进行。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看看帝都的地图，找一条合适的街巷，再把燃油运过去，事儿就成了。
唯一的变数只有这天降的暴雨，但抬头看看夜色，皎洁的月光洒下，持续六日有余的雨，终于要停了。
——镇北军会不会突发奇想换条路出城？护送他们的顺天军就是用来确保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有本事他林澄德就毫无道理的命令陷阵营把顺天军的兵士全都给杀干净，同时也撕毁刚刚与朝廷定下的协议，然后灰溜溜地从哪来回哪去吧。
所以，没有变数，没有其它的可能，镇北军的总帅林澄德林将军今日定会死在帝都。
而他贺青箫，由此便将扬名天下，写下名垂青史的第一笔。
***
与雷敬祁同乘一匹马绕路赶到预定的街巷附近，贺青箫站在屋檐上，恍然间有一种立于云端的感觉。
但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荒诞的念想；藏书楼向入楼的弟子所教授的第一课，就是在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所谓谋士，不但要善于利用他人的心理，更需牢牢掌控自己的内心。
所以贺青箫的内心很平静，平静到连体内持续不断的剧痛都影响不到他的心神。
所以，当被一柄利刃狠狠刺穿心脏时，贺青箫才会那么的意外，那么的震惊。
轻巧地拔出短刀，肖破虏蹲身揭下贺青箫蒙眼的白布，仔细擦拭起了刀刃上滚烫的血迹。
“不至于表现得这么难以置信吧，”肖破虏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意，“你们藏书楼的人，不是在什么时候都要摆出一张死了亲娘的沉痛表情么。”
“死妈脸，”想了想，肖破虏补充道：“林澄德那家伙是这么形容的。”
贺青箫嗬嗬喘息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肖破虏在捅穿他胸腔之前，就已经切开了他的喉咙。
“别叫啦。”肖破虏有些不耐烦地用刀拍了拍贺青箫的脸。
看到贺青箫那对空洞的眼眶，肖破虏的喉头动了动，别开了视线；他咳嗽了一声，语气恢复了沉稳，“就让你死个明白吧。”他说。
“你并不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从藏书楼里出来的人，”肖破虏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淡淡道：“而我从那个人身上学到的，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永远都会藏着自己的目的，并且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帮助晋阳肖氏压制永昌林氏？这句话肖破虏一个字都不会信，在他看来，甚至连“掌握晋阳肖氏的势力”这件事都不是贺青箫真正的目的。
至于贺青箫到底想干什么，肖破虏打从一开始就懒得猜，也根本就不在乎，况且现在这个人已经要死了。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吧，”肖破虏把短刀收回鞘中，摇着头道：“计划安排的倒是还行，但你在制订计划之前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那个人啊，”顺着传来的马蹄声扭头望着行来的镇北军骑兵，肖破虏俯下身、在贺青箫的耳边轻声道：“根本就不是林澄德。”
把揉成一团的白布丢到贺青箫的脸上，肖破虏站起身，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雷敬祁。
“脚下这座宅子是空的对吧？”他问道。
雷敬祁点了点头、道：“油也都运来了。”为了防止贺青箫发现破绽，这是必须要做的准备。
“挑一桶把这家伙烧了吧。就地就能埋了，还挺省事儿的。”说完，肖破虏又看了一眼那支黑甲骑兵，便纵身跳下了房檐。
雷敬祁无语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像这三年里时常会做的那样，扶起了贺青箫的身体。
相信雷敬祁善后的能力，肖破虏独自骑着马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我们俩都完事儿，就看你了。”
***
搀扶着喝多了的傅济濂回到傅府，顾勋问下人要了一壶茶，独自坐在正厅里休息。
两家本就是远亲，这几年里又来往密切，傅府上下早就把顾勋当做是傅济濂的亲侄子来看待，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他的行为不合规矩。
半壶热茶下肚，便有下人进来添茶。
顾勋与此人对视了一眼，点头道：“就放在这儿吧。”
下人走后，顾勋状若随意地举壶添茶，顺便拿起了压在壶下的窄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六个字。
皆已携帝潜逃。
放下茶壶，抬手将纸条伸到烛台里，盯着最后一丝灰烬落下后，顾勋才继续喝起了杯中的茶水。
“越来越像样了嘛，”他笑了笑，低声自语道：“孙旻殿下。”
其实按照曾经在藏书楼中学过的规矩，顾勋这时候是既不该笑，也更不能把心里的想法给述诸于口的。
不过，谁又在乎呢。
顾勋舔了下嘴唇，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从被林澄德给骂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遵守过楼里的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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