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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火车飞驰在山腰与长长的隧道间,车内忽明忽暗。冯苏亚坐在窗边有些哀伤地看着窗外,李婷仿佛也是愁眉苦脸的看着窗外,他们的父亲正在谈论着学费及其他的事情。冯苏亚偶尔和李婷对视一下彼此笑一笑,表示交流而已。不一会儿李婷就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冯苏亚便支着下巴看着窗外远远的景色。

    下午的阳光在山间有些昏暗地漏进车窗里,空气中纷纷扰扰的飞着灰尘,有人在抽烟,让整个车厢的人昏昏欲睡。“嗡“的一声,火车进了长长的隧道,刚刚看着阳光的人们一下子身处黑暗中,暂时的失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隧道中一阵阴冷。冯苏亚在昏暗的车灯下看见对面李婷睡着的小圆脸是那么的粉团团的,他不觉的感叹能睡着是那样的好啊!不用去想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看着外面久了,冯苏亚也渐渐困了,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起了许多的往昔,就这样长大了,还真是快啊!

    第一次来到了四道镇,冯苏亚觉得有些兴奋,因为这是一个古城,建筑的规模大多数保存了旧时的模样,冯苏亚尤其喜欢这样的环境。匆匆忙忙忙的来到学校报道,冯苏亚的父亲和他东奔西跑的交完了各种费用,找到了宿舍与班级。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办完了手续已经是下午了。冯苏亚和父亲在食堂吃了饭,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冯苏亚而言,总是觉得吃不饱,所以他嫌食堂打的饭菜太少,而总的来说还算是味道可以。下午快过去了一半,雨也停了,球场上积起了一汪汪明亮的水。还有许多的新的朋友要去认识,对于新入学的孩子们而言,第一天总是很忙乱的。冯苏亚的父亲把该办理的手续都办完了后就该回去了,但是太晚已经没有回去的火车了,幸而冯苏亚的堂姐冯凤莲就嫁在四道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小区里,所以冯苏亚的父亲只能先到她家住一晚,再坐第二天一早的火车回家。在送父亲去火车站的姐姐家的时候,在路上冯苏亚遇见了王宏华,两个人都十开心,因为刚刚得知他们分在了同一个班里。

    王宏华告诉冯苏亚,周刚也到了四道中学,周刚是王宏华他们班的同学,以前在邻班的时候和冯苏亚见过几次面,又因为是杨晓洁的堂哥,所以冯苏亚对他并不陌生。冯苏亚和王宏华高兴的谈着离别后的事,走在雨后的四道古城里。走过了喧哗的马路,热闹的街市,一直走到坑坑洼洼积满雨水的旧巷子里,这些旧巷子还保持着原来的建筑规模与土木结构的楼阁。有些破旧的院墙还种着几枝沧桑年久的石榴,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吊着几只死去的飞虫及刚刚下过了的一层晶莹的雨珠,在微风中一颤一颤的,几乎是几秒钟便有一滴随风而落。学校在古城的西北角,而车站在古城的东北角,但是没有笔直的路,因为保持了古城四方门的规模,所以无论到哪个方向必须经过城中心。

    太阳渐渐的西沉,冯苏亚和王宏华走到了城中街上,他们碰见了周刚,周刚正好从街上买东西,周刚告诉他们,杨晓洁也来了四道中学。听到这个消息,冯苏亚不禁莫名的一阵好伤感,然而,他觉得自己似乎需要坚强地去面对这一切,他希望杨晓洁不是因为他才来这里。和周刚聊了几句便分开了,王宏华和冯苏亚便回到了学校,没想到一进校门便遇见了王小明,大家便开心地呼叫着拍打起来,不过王小明可没有和他两分到一个班级,他们在43班,而王小明则在41班。

    他们三人转过操场往宿舍走去,经过女生宿舍时有人叫住了冯苏亚,他们一看,原来是李小燕。四人高兴的又聊了一会,李小燕告诉他们刘小英和杨晓洁也来了,刘小英正好从宿舍走出来,大家又寒暄了一阵。马上就到下午饭时间了,大家便分别回到了宿舍。李婷与周刚,王小明一同分到了41班,而冯苏亚与王宏华及李小燕、刘小英、杨晓洁同分在了一个班。王宏华与冯苏亚在一个宿舍,王小明与周刚则在隔壁宿舍。宿舍是两层的小楼,显得拥挤,一间屋里至少有七八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不过同时也挺热闹,男生们不到一会儿就都认识了,出出进进的打着招呼,一起分享着食物与用品。

    班主任在收费时大家都见过了面,是一个稍瘦的中年人,三十岁左右,额头的头发稀少,戴着一副棕色的方框眼镜,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及黑色西裤与棕色皮鞋。说话时总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他告诉大家,晚自习在教室里集合,他并没有告诉大家他叫什么名字,但是大家在学校的通知栏里早已经记住了班主任的名字,他叫何玉祥。

    吃过了晚饭,离晚自习时间尚早,所以大家都坐在宿舍里聊天,窗外的阳光有些昏黄的照着四周的房子与树木。冯苏亚从他们宿舍的窗户向外望去,那里是一堵墙,上面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苔,就像法国人的油画一样美丽却又让人不解或者充满了想象。因为冯苏亚他们的宿舍是在一个土坡上,它像是一个巨大的台阶一样与身后上面的土地距离有一层楼那么高,在那台阶上面又是一块很宽广的水泥地,水泥地的最北头又是一排一排的小平房,那便是女生宿舍。女生宿舍的最左边是一排二层小楼,那是另外的男生宿舍,男生宿舍的北头是厕所和一片草地,上面铺满了绿绿的三叶草。女生宿舍的右边是通往教师宿舍区与医务室的水泥路,而路的南头是全校的锅炉房与洗澡房,在那里可以打开水及洗澡。

    锅炉房和洗澡房与台阶下面的那排男生宿舍同在一起,临近锅炉房的左边是全校的食堂,食堂与锅炉房所在这个平台又是一个很大的落差,低低的从上面的走道看下去仿佛是在一个天井里,再延伸过去的左边是一栋五层的女生宿舍楼,但是一层是阶梯教室,楼下面便是操场的南端,那里是一片杉树林,操场十分宽阔,大约是1500平方米。三分之一的北头是篮球场,环绕着整个操场的是跑道,余下的是草坪,平时做操或者训练就在这里。

    操场的最北头是一条水泥路,右边是通往教学楼,也就是正对着操场上方那一栋四层高的教学楼,有大约四十间房间,大部分被当做教室,两边及最上面是教师办公室及教研以及实验室等。水泥路左边是通向学校大门口,那紧靠着围墙边杉树林尽头的是一个私人的小吃店,也算是一个早餐及饭店。平时周末学校食堂休息的时候,留校的学生大多在那里吃饭。

    在操场上面的教学楼与女生宿舍的中间便是学校的办公区及阶梯教室。在并排着的两栋楼后面,被一条水泥路分为两部分,左边是花坛及草埔,右边是两个小篮球场。这条水泥路斜向上便通到了教师住宿区,而在篮球场上面是一片棕树林与樱桃树林,在花坛上面是一个平台,平台上是一栋新的教学楼,一共是五层,下面两层做教室,上面两层分别是实验室及计算机室。整个校园里的道路是互通的,大致成一个田字分布,主要分成起落的几个部分,比如宽大的操场便是由六个高高的台阶及看台跌落下去的,这是四道中学最低的地方,而最高处便是教师的住宿区,其中许多的地方被划分为几个小部分,在间隙的地方种上花草,整个校园十分的环境优美。许多的同学几乎是十分高兴来到四道中学的,包括冯苏亚也是,初到这里,他在心里想,能在这样一个花园一样的学校里念书真是太过于美好的事。

    冯苏亚看着窗外那湿漉漉的花叶,他想那落蕊的泥大概也是香香的吧!就像他夜晚放在枕边的桂花,让他的梦也是香香的沉醉着,他想起了家乡田埂上的打破碗碗花。

    打破碗碗花只在傍晚的时候才开,白白的,像天使的衣裙,一尘不染,轻薄的花瓣,淡淡的香。那么纤细,那么娇弱,风一吹,一朵接着一朵地颤摇,像一个个可爱而又走不稳路的女孩,让你不禁想伸手去扶它们一把。它们就那样轻轻地摇着,在落日的余晖中尽情地绽放,把它那圣洁的灵魂送给晚归的生灵,就如昙花一般的凋谢。

    白扑扑的花面儿,四个大瓣圆一些,围起来的四个花瓣整朵的真是有些像个可爱的小瓷碗。大大的脑袋,傻逗逗地点着。那花瓣薄得像单纱,轻飘飘,像一群白云飘浮在地面,细小的支脚托着拳头大的花,在暮色里仿佛没有脚在轻轻的游走。在田野的草坪上,一片片的,三五成群的,像开会似的聚集着,却又是那样的静默无声。它们像是向蓝天提出生命的奥秘,而正在等待回答。

    它们站在田边的土埂上,一排排的列着,把田埂打扮得像个娇美可爱的小姑娘。像一只只轻巧的蝴蝶快乐的随风起舞,又像静静停留在矮矮的新冒出来的青蒿上。在薄薄的露水中翻飞,像轻盈的舞女的衣裙。在朦胧的淡墨中,像一群群镶嵌在夜幕里的星,那么的美妙,忍不住让人多看几次。不知是那花波鼓动了春风,还是那春风掀起了花波。就在一刹那间,夕阳刚下山,它们就“呯”地一声满地撑开了小伞。像一片白色的海洋,洋溢着圣洁与高雅,除去了白日间的烦躁,带来的却是满目满鼻的清爽幽香。冯苏亚不禁醉了,醉的很厉害,像喝了高浓度的白酒。

    夕阳里晚归的田埂上,一个小男孩小小的肩膀上担着一对小小的塑料水桶,他跟在妈妈的后面。

    “妈妈,你瞧这花儿多好看呐!”他惊喜地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它们。

    “是啊!真是好看。”他的妈妈用手摸摸他的额头说。

    小男孩伸手就要去摘一朵,他的妈妈说:“孩儿别摘!”。

    “为什么啊?”他扬起小脸天真而又疑惑的问。

    “因为它叫打破碗碗花,谁摘了将来就要把碗打破的。”她的妈妈细心地跟他解释道。

    小男孩听话了,不摘了,看着那一地的打破碗碗花他开心地笑着。最后一段路上,他忍不住偷偷的摘了一朵放在怀里,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可爱了!但是有一天,他打碎了一个碗,他终于后悔了,不该不听妈妈的话偷偷的摘下那朵花。于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摘过它们,而且记住了它们的名字——打破碗碗花。

    现在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当他再次担着桶走在田埂间的时候,他不禁又想起十多年前常回忆的那个夏日的傍晚。于是,他放下桶,坐在高高的田埂上看着远方。忽然,他猛的站起来,用手附在口边对着远处的大山大声的喊:“我—爱—你!”,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惊起了已经归宿山林的鸟儿,噗噜噜飞起犹豫的徘徊在树梢。

    “那花一定很想飞,飞得很远很远吧!很远……”他喃喃的说。是的,那就是他的梦,那个打破碗碗花的梦,一个很古老陈旧的梦。十多年了,他一直在做着这个梦,因为那个小男孩就是冯苏亚。

    冯苏亚他们班的教室是在老教学楼的三层,也就是操场上面那栋楼,三层中间楼梯口的左手边第一间就是,紧临着的是右边的42班及41班,44班则被教学楼走道与他们班分开了。大家在还没上晚自习前便都到了教室外面的楼道上,在水泥的护栏阳台上站着。从这里往下看,高高的,挺让人畏惧。远处古城中的房屋变得又小又矮,能看见很远的火车站,还有远远的山一层层地向后退着,每层的颜色都不一样。在夕阳的余晖下,整个古城显得神圣而又清净,就像一位仪态万千的皇后静静的沐浴在夕阳里,在古城的上空还不时有带着鸽哨的鸽子去飞过,“嘤嘤嗡嗡“地哨声让人感觉很遥远与轻快。

    美好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就如这夕阳西下的美景也不例外。不一会儿,天空便暗下来了,古城也渐渐的模糊了,一声清脆的铃声便把所有在操场上面与走廊上的学生都赶进了教室。冯苏亚和大家顺序的坐在了座位上,他在距离门口的第五排,也是从门往里数的第三组。

    教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大家又忙碌了一天,所以有些累,初次见面的欣喜之情都减少了许多,有的同学因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教室里显得沉闷,但是在等待班主任来之前有活跃的同学已经开始和新朋友在轻轻说着话了。冯苏亚在靠窗的第三排坐着,他也有些累,但是还是很乐意的和前排的同学交流,身边的同桌正是王宏华,因为班主任还没来,大家都知道这样只是暂时的自由搭配,到时肯定要调整,王宏华此时也正在和身边的一个同学说着话。

    “班主任来了!”后排的同学轻轻说了声,于是大家都转过身向后门看去,班主任何玉祥从门口走进来,他并没有往里走,只是在门口站住说道:“来五六个男生跟我来一下。”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大多数男生包括冯苏亚都从后座起了身,何老师点了他们几个带着走。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柔柔的像纱拂过的感觉,冯苏亚看到楼下远远的古城里灯火阑珊,一盏盏灯在黑夜里就像一只只漂泊在黑色的大海里的小船。下了楼,大家穿过楼前的两个花坛走向了办公楼,路过楼下那棵高大的正结满了籽的梧桐树,上了办公楼在楼梯里转了三回便到了第二层,前面的同学便停住了,后面的冯苏亚和王宏华也跟着停住。原来是到了,何老师正在拿钥匙开门,大家都在等候。

    “你们几个来拿这几捆,你们来这边……”,何老师打开了办公室门后,开始安排,大家看见里面全是新书,有全部的教材课本及实验手册及工具用书与作业本等。大家按照何老师的吩咐开始按顺序搬书,来的人还算是多,所以几乎每人分到的份量都很容易搬走。

    大家又原路返回了教室,把书本放在讲桌及前一排同学的课桌上,然后都各就各位回到了座位上。班主任锁好了办公楼,所以最后回到了教室,他静静的走到讲桌前,脸上带着祥和的微笑看着大家。

    “你们几个来发一下书,……,这个每人一本,这个每人两本,……”,何老师指着前面一排的同学吩咐到,于是他们便站起来走到了书堆边。

    “从最左边这排开始按顺序上来领书,一排一排的来……”。何老师站在书前面说,然后指着靠近走道的那一组的第一个同学,点到一个名字便走上去按顺序从发书的同学手里领了一大摞书回来放到桌子上,后面的同学便个个接上。

    冯苏亚因为坐在面对讲台的最右边,也就是靠窗户的第一组,所以他几乎要到最后才能领到书,此时,他静静的等待着,同时他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外面是一片深深的黑,能看到不远处新教学楼的灯光,还有围墙外的人家的灯火,更远处便是一下一下眨着眼睛的星星,冯苏亚听到了蟋蟀在窗外四层楼下花坛里的鸣叫,有几只小小的飞蛾拼命的往玻璃上撞。偶尔还有火车从不远处的铁轨上咣当当的驶过。那条铁路正好在男生宿舍的后面被分为两条,一条东去,一条南去。南去的那一条靠近厕所旁边的宿舍楼,所以火车一过,那栋楼肯定是地动山摇。男生宿舍后面是一座大桥,叫做四道特大桥,一共有十二根大柱子,几乎平均高达三十多米的柱身架着石板及钢梁铺设的火车大桥,这座桥有将近一千二百多米,大家没事的时候十分喜欢去上面玩耍,因为它又长又宽风景广阔。

    渐渐的轮到了本组,冯苏亚也按顺序上去领了书,回到了座位上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语文课本,这是冯苏亚的习惯,他总是在每次发下新书时先把语文课本浏览一遍,以饱眼福,也怪不得他的语文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书终于都发完了,大家都在翻看着新书,感受着这不一样的环境及知识。

    “我想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大家都知道我了吧!那么下面让我来认识一下大家,也让从四面八方来的同学都彼此认识一下。在这个新的学习环境里,希望你们一切从新开始,好好努力学习,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你们之间有的同学我已经认识了,因为就是本地的,有的我曾经还教过,现在你们大家自我介绍一下。你看,这么多新面孔……”,何老师说话一直带着微笑,看着大家他仿佛十分幸福,就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其实他并不算老,只是显得很成熟稳重。

    何老师说完话后,于是大家按照刚才发书的顺序开始做自我介绍,大概是由第一个的惯性,后面的同学都这样说:“大家好!我叫……,我来自……,毕业于……”。冯苏亚也就只好按照这样简单而明了的介绍给自己,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冯苏亚听着大家的自我介绍,他忽然有些伤感,因为他觉得现在五十多个人能聚在一起度过未知的三年高中,以后大家又会在哪里呢?这样的相遇,又如从前的分离。

    “冯苏亚,以后做个了不起的人!”他仿佛又听见第一次在幼儿园时班主任张秀英老师在他耳边说的话。他的心更加的伤感,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过去,就像电影里的倒带一样,快速的把过去回忆了一下,在那些纷扰里他清晰的看见一个人——矣珂莉,但在七月的雨季里,他的心又被深深地刺痛,他此时想起了另外两个人——杨晓洁与黄玉蓉,这让他的刺痛和冰冷稍稍地温暖了一点。

    晚自习过得很快,不一会儿电铃就响了,大家便随着人潮回到了宿舍,初次认识的男生们便开始疯狂的打闹了一回,然后在查宿舍的体育老师的叫喊声中洗漱完毕上了床,大家在上了床后悄悄的谈着话。然而毕竟累了一天,许多人都睡得很快。冯苏亚也开始打哈欠了,和王宏华聊了几句,他们便互相道了晚安。听着大家的呼吸声,冯苏亚在回忆里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美好而快乐,那些天空是那样的瓦蓝瓦蓝的,那时的矣珂莉是多么的美丽……。

    渐渐长大,渐渐懂得去品味茶,也渐渐懂得了人生。在冯苏亚的记忆里便有了那么一股淡淡的花茶的香味,不是别的花,是碎碎的茉莉花。

    有一段时间,各地的市场上很盛行花茶的买卖。是吃惯了茶的人都想去换一换味的,这才叫真正的百味人生。其实,这之前冯苏亚是对它不关心的,也未曾想过。

    以往回家偶然一次陪母亲去上街,冯苏亚也只是跟着随便走走。本来陪母亲逛街是很平常的,但冯苏亚觉得那只是儿时的缠绕了。这只是乡下的小集市况且他们这里是到了星期六才赶集的。而今他上了高中难得回家一两次,又难得这次回来是星期六有空可赶集。所以尤为珍惜。

    走了几圈后,他们买了大多需要的东西,看了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冯苏亚便觉得仿佛在人间轮回了一番。本打算要回家去了,他的母亲说要去买些草果和八角。于是,他们便去了。

    到了一个小摊前,那里正好有。那小摊是用铁架支着,上面用木板搭起来,放了一些盐,糖之类的东西。一个有些肥胖的老妇人坐在那里,摊子头上是用塑料扯起的凉棚。一见他们挨近,她便赶快站起,笑着问:“要点什么?”显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冯苏亚的母亲便说看看草果,她仿佛怕他的母亲看不见,把那卖草果的袋口又拉大了些。冯苏亚的母亲问了价钱后,照例讨了价,觉得合适方才一个个拣起草果来。待装了够,又挑了些八角称了。付过了钱,冯苏亚转身就走开。

    走了几步,他不见母亲跟来。回头一看,母亲依然在那儿。冯苏亚便等了一会儿,母亲还不过来,他便又赶过去。

    “怎么了?妈”他问道。

    “你看这茶……”他母亲说着叫他看那一包白色的,是有些微黄的东西。

    那是一包茉莉花,估约有二三俩左右。有些放久了,微微黄。仔细看,还有些损坏,碎碎地在底上一层。显然是一包久没有人顾目的陈货。

    冯苏亚的母亲要买下来,他于是说:“妈,你买它干嘛?又不缺茶喝。”

    他母亲只说:“好吃呢!”她是喜欢这花茶了。

    那老妇人笑着说:“这花香得很,泡水吃很好。”

    冯苏亚的母亲嫌她要四块钱太贵,但又不舍得走开。冯苏亚知道茉莉花的药用,这的确是个好花,是挺香的。

    冯苏亚便伸手过去要拎,那老妇人已先抢在手。

    拎着抖了一回又把口袋扯大一些笑着说:“看,这花多好!”

    她那一抖动,便知道那头上的花肯定是大且完好一些的了。

    冯苏亚于是指着那塑料袋的底上说:“唉!碎了好多,都成粉粉了。”她有些变脸,说道:“才一点嘛!你瞧上面的多好。”

    他便伸了手去拨动了一些,从底上抓起一些碎的来对母亲说:“你瞧这太碎了,不要要了!”

    他母亲依旧不舍,那老妇人有些不高兴了说:“哎呀!三块卖给你算了。”

    冯苏亚的母亲似乎才发现有些碎,犹豫着。

    冯苏亚便又抓起几朵来闻了闻,摇摇头放了进去说:“这花放的时间太长,有些变味了。”

    那老妇人便沉下脸说道:“哼!你小伙子家懂什么。茶就是老些才有味呢!”。

    冯苏亚笑了一下,对母亲说:“走吧!要了干什么呀!人家要卖贵些呢!”

    那老妇人听懂了他的话,有些不想让到嘴的鱼儿溜走之急。冯苏亚的母亲是喜欢了,他自然不能强求她不买。于是,他便对老妇人说:“一块卖不卖?不卖我要走了。”说罢转身欲走。

    她便急急地说:“好好好,卖给你,卖给你。”

    冯苏亚的母亲付了钱,她还再说:“卖给你是便宜了,也是这最后一袋了,到哪里去找……”。冯苏亚在心里说:买了你的才是便宜呢!不是母亲喜欢,上好龙井一毛一斤我都不要。

    冯苏亚的母亲拎着它,似乎很喜欢,闻了一遍遍,才不舍地放进篮子里。他的母亲便是常如此买东西的。一家人的东西,从衣服到食物,没有一样不是这么来的。他母亲没见过茉莉花,这是以前的事。直到一年前他买了一盆开着的茉莉花给她,她才算知道这种花的真实之样,还有叶子及枝干。开可是过了一阵子,冯苏亚去了学校,母亲似乎忙于农事,忘了给那些花浇水。待他近日回去,那些花只剩下干儿了,似乎早已枯死。至于那袋花茶,他父亲和弟弟到是爱常泡着喝,他母亲偶尔喝一回,也是要在全家休息之后捧上父亲的杯子喝的。

    冯苏亚母亲便是这般忙碌,连她想喜欢的东西都不曾让她停留住,这让他有些忍不住流些酸酸的泪。冯苏亚也何尝不是这样,但谁叫他是她的儿子呢。

    冯苏亚想自己这一生恐怕很笨,也许做不了官,也许赚不了钱、发不了财。因此,也许买不起什么名贵的花茶送给他的母亲,不够好好爱她。但他似乎可以种一大片茉莉花给她,那白茫茫的一片茉莉花会很香,很好看。然而,自己久在农乡的母亲又怎会去顾暇这样的小事呢?连给她的一点点基本的爱她都承受不住,没有物质的东西对她来讲只是一种对于家庭的无用。

    他的母亲根本就是一朵茉莉花,为人开,为人谢。不是她不需要,是她需要的是除了自己的需要。

    高中的生活有些忙碌与紧张,但也是十分充实与快乐的。没两天大家都熟悉了,尤其是男生们很快便打成了一片。由于学校外面交通复杂,人来人往的鱼龙混杂,很不安全,所以学校规定除了周末及家就在附近的学生,住校生一律不得出入校门,即使有事也要得到班主任的签名条,这样连带了班主任的责任,所以班主任也起到了随时监督与教育的作用。但是在后来的两年中,冯苏亚及他的同学们不止一次的利用了模仿班主任的签名及利用假名字溜出了学校大门,从守门的老马师傅的手里顺利过关,当然这里还有他们别的机灵之处。

    由于四道中学是一个初中及高中混合的学校,所以学校教务工作比较繁忙,加上人员班级又多,所以管理十分的花费人力及时间。所以开学的第一周几乎是没有正式的上过几节课,大部分老师都有着和充当了两份及其以上的工作或角色,这让大家对高中的学习及生活有了一个很好的缓冲及适应阶段。冯苏亚已经把语文课本翻了两遍,里面的内容已经记得差不多了,每个课堂中几乎都会正式认识一个新名字或者新朋友,渐渐的一个班的人都熟识了,所以欢乐的气氛更加的浓烈,有时自习课不得不招来老师的教训。

    冯苏亚看着大家在自习课中没有老师时快乐而又悄悄的交谈,他想起了自己初三的补习也想起了杨晓洁与黄玉蓉等人,想起了她们便想起了所有的好朋友。于是冯苏亚决定给老友张子龙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一切及问候一下他的近况。写完了一封信,他又给黄玉蓉及萍儿各写了一封信。给黄玉蓉的信里的内容几乎与萍儿的一样,一样都是在回忆过去的那些美好的时光,不同的是在末尾,给黄玉蓉的信里添了几分愁情的思念及伤感。当三封信都写完了的时候,他又想起了矣珂莉,于是便长长的给她写了一封信,大概是五页信纸那么多,表明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无尽的爱慕及思念之情。然而给矣珂莉的这一封信,后来仿佛石沉大海,冯苏亚一直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写完了这四封信,冯苏亚轻轻的翻开了日记本的最后几页,那上面便是几页整整齐齐的详细地址。冯苏亚在小学的时候,母亲已经让他养成了坚持写日记的习惯,而且他自己也热爱写,在日记里不仅仅有真实的内容及生活的写实,还有自己成长的思考及问题,以及心灵闪光的精彩写照。冯苏亚到校门口的小商店里买了贴着邮票的四个信封,仔细的对着笔记本抄下了地址,然后封好口,投入了校门口那个绿色的铁家伙的肚子里。这四封信,一封寄给县里一中的子龙,一封寄给家乡的矣珂莉,一封寄给荷香满田的那庄的萍儿,一封寄给深山小村的蓉儿。

    寄出了信,冯苏亚回忆着往昔的时光慢慢的往回走,走到了教学楼下,他看见傍晚时分的阳光从高高的梧桐树里漏下来,一切都还很明亮。吹着风,高高的立在操场边看台上的国旗“呼啦啦”的迎风招展。这是下午饭后了,冯苏亚的心情有些淡淡的,有些忧伤。他与杨晓洁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前两天他们在经过宿舍到教室的花坛间遇见时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杨晓洁并没有任何的不快,这让冯苏亚放心了许多,在她面对冯苏亚的时候,心里只有一种无缘到对面的遗憾。虽然如此,冯苏亚还是不敢正面面对她那双充满了无限柔情秋波荡漾却又有些哀伤的眼睛,每当冯苏亚想到了她,便想到了她送给自己的那个小木偶人,此时正被冯苏亚珍惜的挂在家里自己卧室的床头,孤独地而又温暖的等待着什么。冯苏亚看了看远方山头的日轮,轻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于是便慢慢的有些神思凝重的往上走。

    冯苏亚刚到了一楼,正要往上走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楼道的左边有人在看着他。于是他停止住脚步转过头往那边看过去,只见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漂亮的女生,穿着大概是校服的蓝黑色的套装,此时她正看着冯苏亚笑呢!那甜甜的笑是那样的熟悉,让冯苏亚不由的向她走了过去。

    “怎么会是你啊?阿莉!呵呵!真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而且还是在这里!”冯苏亚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的欣喜与惊讶了。

    “呵呵!没想到吧!三四年不见面了,都长这么高了!我开学那天看见你了,还有你爸爸,早就知道你要来。可是后来不是你忙就是我忙着,没有空来找你……”,那个女孩和冯苏亚快乐的谈起来。

    原来这是冯苏亚在外婆家儿时的小伙伴,她叫张莉。冯苏亚小时候常到外公家住,尤其是寒暑假时,他常常帮外公家放牛马,又因为和张莉年景相当,而且冯苏亚和张莉的哥哥张标很要好,大家在一起做小牛倌时间久了,然后便成了很熟悉的小伙伴。只是自从张莉上了中学后就很少能见面了,现在却十分有缘的在同一个高中相遇。张莉现在已经念高二,而冯苏亚刚上高一。他们都没想到彼此会成为校友,高兴地谈起了许多过去的事,他们就站在走廊的柱子下一直谈到日头西沉,晚自习的电铃响起了,他们才从谈话中惊醒过来,道了别,冯苏亚看到夕阳中的她竟是那样的美丽,一种很熟悉而又温柔的感觉,他又留恋的看了一眼阿莉便匆匆的向楼梯上跑上去。

    几个转角以后,还有最后几个台阶就要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了,冯苏亚慌慌忙忙低头往上跑,心里想着千万不要让班主任赶在自己前面进了教室,那样多尴尬。

    “啊!”的一声惊叫,一些书本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冯苏亚的面前,冯苏亚一时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碰到了那个人,还是那个人撞到了自己。他慌忙的抬起头向上看去,就在这一秒,他们彼此的眼睛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五秒钟。原来是两个女生,站在他面前的那位正抱着一摞书,长得微胖的身体及可爱的圆脸,不过眼睛里透露出一股淘气与调皮的气息。她身边的那位也抱着一摞书,这个却是长得十分秀丽雅致,和旁边那位相比瘦了很多。

    冯苏亚忙说着对不起,忙把她们的书捡起来放到了她们抱着的书的最上面,他无意中看见了书皮上的名字,一个叫钟秀丽,一个叫马秋君。冯苏亚看了一眼她们抱着的书上的名字,分别放了上去,瘦的那个是钟秀丽,另一个就是马秋君了。当冯苏亚把最后一本英语字典放到了马秋君抱着的书最头上时,大概是她怕它再掉了,于是就把抱着的书尽量向自己倾斜,那字典就滑下去碰到了她的胸部。冯苏亚分明看到它被弹跳了一下,他的嘴几乎都要张开来了,马秋君的脸一红,赶紧绕开了有些发呆的冯苏亚,和钟秀丽一起逃也似的下了楼。此时她的心里一阵惊慌与害羞,她想这个毛手毛脚的小子不是故意的吧!不过这小子长得真帅,傻里傻气的还挺可爱,那字典在她胸口一撞一撞的,她不禁又回想起了刚才楼梯口那一幕。

    冯苏亚等她们下去了才缓过神来,他想刚才是不是太没礼貌了,糊里糊涂盯着一个女孩的胸部看,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这两个女生挺面熟的,噢!原来是邻班的同学,自己曾在走廊上见过。时间容不得他多想,他匆匆忙忙的跑上了楼梯尽头,转过了楼梯口三两步就跨了进去。幸而班主任没有先到,他赶紧跑到座位上坐好,拿出作业来做。

    有几个人向他张望,他以为是自己来晚了打扰了大家,赶紧低着头装作认真做作业。他看到旁边的桌子上王宏华的作文本发了下来,却又没有自己的。于是他低声说道:“宏华,你看见我的作文本没有?”,王宏华神秘的一笑,然后指着一二组的前三排。冯苏亚看过去,那里正是刚刚有人张望他的地方。

    那是几个女生坐在一起,虽然是自己班上的,但对于刚来这里不久又很少与女生交往的冯苏亚而言,他还分不清她们谁是谁。看样子自己的作文本正在她们手里,对于自己的作文本总是这样的被别人借去,冯苏亚已经习惯了,因为向来如此。

    王宏华告诉冯苏亚,在他没有来之前没上晚自习的时候,语文老师路彤来发了上次课的作文,还特别点了名让大家要多向冯苏亚学习写作的能力,所以作文本一发下来大家都抢着拿去看。冯苏亚听了不置可否的一笑,自己总是最后一个才能看到作文本上老师的评语。冯苏亚开始安心的做作业,一直没有老师来教室查看,只有几个执勤的老师走过窗口,教室里依旧是窃窃私语和飞纸传书。

    时间过得很快,晚自习中间休息的铃声响了起来,整个安静的校园顿时像刮起了一阵语言的大风那样的嘈杂。对于在自习上谈得兴起的人而言这是一种升华与释放,而对于专心与作业的同学那是一中无奈,但是大家都会轻松的一笑并休息一会。王宏华一直在看金庸的武侠小说,只有他对于休息铃声置之不理,冯苏亚正被一道数学题纠缠不清,所以当他听到铃声时也没有做别的反应。教室里一片吵闹,有的同学已经开始你追我赶的到处跑了,有的唱起了歌,有的拿出零食来大快朵颐。

    “嗨!冯大侠如此专心啊!”一个声音在冯苏亚的耳边响起,好久没有听到“冯大侠”这三个字了,他的心不由得一颤,脑海里马上想起了那温馨的黄玉蓉。然后她条件反射似的露出一个熟悉的笑脸,并抬起头来,他才发现自己刚刚好像是在做梦似的。眼前的是一温文尔雅中又有些调皮与玩世不恭的女孩,既不熟悉也不是那么陌生,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也不是从前的那些事。

    “白灵?你是叫白灵吗?百灵鸟的灵?”冯苏亚听过老师点她的名字,却没有和她认识过,所以不知道她的字是哪一个,只好这样的问了一句。他笑了笑把手中的书本递给冯苏亚,冯苏亚看到那是她的作文本,上面写的名字是“白琳”。

    “是这一个哦!是这个琳啊!”冯苏亚傻傻的笑了一笑。

    “冯大侠,你的作文借我看看吧?”

    “可是我的作文本没有在我这儿,现在正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冯苏亚无可奈何的笑了一笑。

    “呵呵!我怕你不借给我,已经先抢在手里了。”白琳得意的从身后的手里拿出冯苏亚的作文本摇晃着。

    “啊!你这个小土匪。不,好你个女贼!竟敢偷盗本王爷的作文,该当何罪?”冯苏亚打趣的说道。

    “你懂什么?这叫先斩后奏。包青天的拿手好戏,再说了,我明天就还你的了。”白琳嘻嘻的笑着说。

    “那你的作文也借我欣赏一下吧!就当是太子换狸猫怎么样?还有啊!以后叫我的名字就好了,不要再叫我冯大侠什么的。”

    “小白,来一下。”一个刚进门的女生朝着白琳喊了一声。

    “我要走了,袁芹喊我呢!下次再说吧。”白琳放下了她的作文,笑了一下转身向袁芹走去。

    冯苏亚看见袁芹长着一副圆脸,个子不高,身材微胖。原来她是叫袁芹的?冯苏亚在脑海里搜索她的记忆,似乎没有太多的见过。他笑了一下自己的木讷,随手翻开白琳的作文本。信手翻来,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言辞,并没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翻到最后几页,一个题目吸引了他。

    那是一篇叫《天河里的鱼》的作文,冯苏亚曾经写过一篇《瑶池里的鱼》,所以他一下竟惊叹他们的某种联系性与巧合性,于是忍不住往下读下去。

    “……她孤独的哀伤的徘徊在那道高高的门前,游来游去,她找不到路……”

    “跃过去,就能成为金光闪闪的龙了……然而她是那样的弱小无力……”

    “……那些黑暗的冰冷刺向她的心脏,她嚼着泪花徘徊在天河的门前……”

    这篇文章讲的是一只瘦弱的小鲤鱼没有跃过龙门的故事,冯苏亚被那些只言片语感动了,虽然文章中有很多是表达的不够好,也没有用心的去刻画,但是冯苏亚却看到了一颗真正的诚实而冰冷的心。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的往昔,想起自己曾经写的那篇《瑶池里的鱼》。自己的那只鱼因为偷看经书爱上了观音菩萨手里的玉净瓶,为此他付出了焚身碎骨的轮回却世世与之错过。他那种类似的孤独与执着也是如此的冰冷和透明。想到此冯苏亚又想起埋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他别过头透过王宏华低头看书的脑袋,看着漆黑的夜空,却是想着她。阿莉,你在哪?

    冯苏亚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声,有一种思念你可能会刻意的想忘记,但你却从不会在适时的时候想起。有一个人你也许对她是那样的迷恋,但是却永远只能离着很远很远。窗户外面是漆黑的夜,星星像天空的眼睛在空气里一眨一眨。一滴泪在冯苏亚的眼角凝结了许久,静静的挂在他那女孩子也羡慕的长长的睫毛上,最后无声的顺着他那年轻俊美的脸悄悄落下。

    “叮铃铃……”电铃声把冯苏亚从遥远的思念里生生的扯了回来,他假装着做眼保健操,赶紧擦去脸上的泪痕和眼角的泪花。看着这一教室的新朋友是多么的快乐与幸福,然而在冯苏亚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她的存在而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可是无论做什么事,冯苏亚总相信她就在身边。假如矣珂莉能和他一起在这样一个花园式的学校里念书,那将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虽然矣珂莉没有和自己在一起,但是冯苏亚还是能感觉到她心里其实还是有自己的。当他那天在雨中看到他与李平在一起以后,冯苏亚只想着远远的离开他们,越远越好,最好让她看不到自己,而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靠近他,就像她的神一样围绕着她。

    “班主任来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句警告。冯苏亚赶紧把自己的思绪整理好,认真的做作业,王宏华也把《倚天屠龙记》赶紧藏好,拿出课本来看。班主任何老师从后门慢慢走进来,在教室里静静转了一圈,挨个查看了一下作业情况。有几个同学问了几道难题,何老师都很认真仔细的讲解,因为他是本班和年级其他班的数学老师。在冯苏亚的印象中数学老师永远是脾气很暴躁的那一类,所以对他们总是敬而远之。但何老师却是个例外,他是个善良和蔼的人。他给几位同学讲解了几道难题,于是走到黑板上讲起了一道题的解答。

    “介于刚刚很多同学都提到这个问题,我想可能是下午的内容大家还没有理解透,那么从公式的运用开始,我们来讲解一下……”。

    何老师很有耐心的讲着那道题,讲到关键处他总爱问一句:“大家都懂了没有?”只要有一个声音说没有,他绝对很认真的又讲一回,直到全部都听懂,很快时间就要到下晚自习了,何老师讲完题看看左手上那块上海石英表,于是他整理了一下书本站到讲桌前。

    “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从明天开始,我们全校新生都要进行军训……”

    “哇……”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低而清楚的惊喜呼叫声。有的同学大胆的和同桌兴奋的说上几句,大家都很期待。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兴奋的睡不着觉,所以上自习前我没有说。其他班可能都已经知道了。那么大家下自习把所有的书收走,拿回宿舍放好。我们军训为期十天,可能用到教室,期间必要的话才需要上晚自习,上课时间都是军训,课程暂时放一下,但是大家有时间还是要多看看课本……”

    班主任面带微笑的对着讲台下的大家,还没说完这些话电铃就响了,班主任出去后,大家忙着收拾书具。冯苏亚终于明白为什么上自习前在楼道上撞见钟诗丽和马秋君了,原来她们班早就知道通知要军训。大家纷乱收拾着,兴奋的边聊着即将来临的军训边往宿舍回去。在楼道里,冯苏亚看见了杨晓洁,他对着她微笑了一下,她也笑了笑,人很多,她们没有别的什么言语。回到宿舍,大家便打闹着去水龙头上接水洗漱,这一刻是最欢乐的,也是最幸福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就要熄灯了,宿舍管理员的哨声响起来,大多数人已经上床了。宿舍管理员是个女体育老师,大概三十岁左右,大家起初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大家都知道只要是谁一说“老婆娘”,一定是说她,因为她平时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也许跟她的工作有关系,她总是不苟言笑。

    当班主任来窗外问过班长王非人都回来没有离开后,老婆娘又来查了一遍才走。于是大家便悄悄地聊起天来,间或的发出几声欢笑,又小心的收殓住。宿舍里一共是十二人的床位,和原来的一样是铁架的双层的床,他和旁边的王宏华聊了几句,一会王宏华便睡着了。

    冯苏亚看着窗外的星星,它们是那么的可爱和美丽。他之所以选这张靠近窗户的床就是因为他能在晚上睡着看星星,还有经过窗口的月亮和淡淡的白云。看着它们自己会想的很远很远,远到千里之外她的身边。冯苏亚不知在何时睡着了,在梦里,他看见矣珂莉,她还是那样美丽那样的纯洁。

    “苏亚……”她甜甜的叫了一声,冯苏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他的眼角,在星光下是那么的明亮,倏地它从眼角划过脸颊,“噗”地滴落在枕头上,冯苏亚的嘴角轻轻一笑,他似乎是那样的幸福。又似乎是沉睡在一个痛苦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