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大地大，何处容身？
“快！把这框投矛搬到马车上去！”
烟雾缭绕的工坊内，满脸铁屑灰土的监工大声呵斥催促着，而搬运货物的竟是一帮十三四岁的少年们。并非监工毫无人性，而是所有的成年人都已上了城墙去，剩下原本藏身在后山的老弱妇孺们不得不来到工坊帮忙。
哪怕此地隔着数十里的距离，都能隐隐听到远方传来的咆哮和厮杀声。这让工坊的人们不由得紧张和担心起来，只能拼命提高效率，绝不能断了城墙的补给。
多亏知县大人的先见之明，工坊内早已储备了上千斤精铁，原先的铁矿被挖出了宽阔的地下洞所，索性直接改装为加工厂。数十名铁匠全部聚集在此，如同流水线般源源不断的生产出工序最简单，也最适合城防战的长矛、弓箭等远程兵器。
一筐补给十分沉重，少年们两两组队，合力才能勉强抬起。长时间搬运下，有人终于是不堪重负，摔倒在地。他的同伴也抬不住松开了手，一筐箭矢哐哐当当洒落在地。后面的人也被堵住了道路，猝不及防都摔倒在地，整个搬运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监工很快注意到了骚乱，愤怒的来到队伍前，手中鸣鞭抽在地上啪啪作响。
“你们这帮家伙！快给我起来！马车还在等着呢！快给我搬！”
少年们纷纷抬起补给，继续吃力的搬运着。而那最先摔倒的少年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喂，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快给我起来！”
可任凭监工怎么怒喝，此人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你是想吃鞭子了吧！”
因被恐惧压迫了理智的监工，早已失去了判断能力，举起右手居然想要鞭打他。
啪的一声脆响，可鞭子却没落在他身上，被一双大手牢牢抓在手里。
“够了，他确实没力气了。”
制止之人名为赵铁柱，是县里出了名的孩子王，从娘胎里出来足足有7斤重，愣是把他娘难产死了。从小到大饭量惊人，他爹一年到头种的粮食硬是差点不够他吃的，因此也比同龄人长的更为高壮。此时站在监工面前，十四岁的年纪居然硬是高出半个头。
那监工也被吓了一跳，也恢复了些许理智，知道自己做错了，居然想伤害同县的孩子。但依旧辩解着为自己找借口。
“我只是，我只是怕补给断了呀！”
斜瞥了他一眼的赵铁柱懒得开口与这种人多费口舌。他们这帮孩子的父母要么追随知县大人上城墙对抗尸鬼，要么忍受着高温锻造兵器挥汗如雨，最不济也在险峻的山路上精神紧绷着驾驶马车运输补给，一不留神就会连人带车跌落山崖。而这位监工大人，只会在这里甩着鞭子耀武扬威，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左右手各抓住一筐补给，大喝一声使劲向上甩起，同时身子下沉做了个马步，两筐补给稳稳当当的被他扛在肩上。
将补给运到马车上后，赵铁柱并未转身离开，而是也翻进了车厢，一屁股坐了下来。监工没反应过来，还问他这是要去哪。
赵铁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原先和他搭伙搬货的同伴淡淡说到：“你可以和他一起搬货，发挥点作用吧，监工大人。”
随着补给的装满，马夫卖力的挥起了马鞭，车队开始出发朝山下而去。在县里遇到了另一队运货的车队，惊讶的发现原本分配一队十车的队伍只有三辆马车的返回。询问后才知晓，尸鬼快要攻上城墙了，知县大人那边伤亡惨重，人手不足，临时征召了七名车夫上去填补防御的空缺。
这坏消息让他们的心情都覆上了一层阴霾，能想象到此刻的城墙上会是一种怎样的惨烈场景。马夫们焦急的使劲鞭笞着驮马，赵铁柱也探出头来看向前方高耸的城墙，仿佛已经看到尸鬼爬上来肆意嚎叫的场面。
此刻大伙心里的想法都是快点，再快点，一定要赶上！
。。
从天空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尸鬼如同蚂蚁般在城墙下堆积在一块，用身体堆成一道贴着墙壁不断增高的尸梯，数不清的尸鬼前仆后继的踩在同类的身上，不断向上爬去。眼看一只尸鬼快要爬上来了，被一只长矛贯穿了脑袋，跌落了下去，连带着下方的尸梯塌了一截。但不一会，尸梯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又快速增高起来直逼而上！除了这里还有两处尸梯，故而守卫兵分三路，牢牢固守这三处。幸亏尸鬼只会冲着有人的方向聚集，否则只要从两侧入海绕过城墙，便可轻而易举的攻入县内。
即便如此，时间一长守卫们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不断有被尸鬼抓住拽下城墙者，哀嚎着跌入尸群，瞬间石沉大海被淹没分食殆尽。随着出现人员伤亡，守备逐渐出现纰漏。而且弓箭早已消耗完了，补给也开始断断续续，人们只能等尸鬼爬近后再用长矛捅死。但尸潮犹如无穷无尽般依旧攻势不减，如此恶性循环之下，防御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首先是城墙左边沦陷，一名守卫被拽下去后，身旁人来不及补上空缺，被尸鬼爬了上来。来不及处理掉这只，其余尸鬼也陆陆续续爬上城墙，前后包围了此处的守卫，只是瞬间就被吞没了身影。然后是右边，守卫军心已经溃散，还不待尸鬼爬上墙头，便丢盔弃甲逃跑了。
身处城墙中间段的百威看到这一幕，气的目眦欲裂。
“大人！我们快撤吧！”城门校尉哀声开口向他求道。
百威面色阴晴不定，他知道这城墙是守不住了。可他们又能撤到哪里呢？城门失守，尸潮必定成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整个县城，哪里能成为他们的容身之所？
见知县大人迟迟不开口下令，那校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是以头戕地！
“大人！并不是属下贪生怕死！属下知道，这城门失守，县内百姓必将陷入水火不容之地！但是实在是守不住了呀！大人快带人撤吧！属下愿意以性命断后！”
此语一出，闻者无不动容。环顾身边，尸鬼已经从两侧袭来，不断有人被扑倒，也不断有人以血肉之躯迎面顶上，只为保护他这位所谓的知县大人。
“撤！”
百威眼泛泪花的怒吼出这道命令。幸存下来的六名守卫和衙吏如释重负，连忙跟在他身后朝阶道跑去。那城门校尉果真从不食言，一人横枪挡在甬道中间。硬是拦下数名尸鬼，浑身上下被死死咬住也不后退半步。看到大人他们已经快逃到城墙下了，这名铁骨铮铮的汉子才松开心中憋着的一股劲，还有紧握长枪的手，被尸鬼压倒在地。
。。
运货车队赶到时，正好看到百威几人撤退。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言语，就看到那城墙上不断有尸鬼如下饺子般落下，重重摔在地上。有当场头朝地摔死的，但也有的挣扎着很快就爬了起来。
“大人！快上车！”赵铁柱率先反应过来，城墙肯定是失守了！他们得赶紧离开此地，马夫们也看到了情况不妙，连忙驾驭马车掉头。
百威等人看到了希望，拼命朝马车奔来，怎奈身后尸鬼已经开始追上。照此情景，就算他们上了马车，车队也来不及摆脱。
怎么办？要是想不出办法，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车厢里的赵铁柱也看到了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尸鬼，再看向马车，立马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驮马拖着沉重的车厢，连转向都很费劲，更别说能立马加快速度了！
“可恶！只能这样了！”赵铁柱从补给抽出一把大刀，跳了马车，三下五除二就砍断了驮马与车架之间的绑绳。
马夫被吓了一跳，刚想呵斥他在做什么，就明白了其用意。
很快，十匹不带任何负重的马匹被牵引到了一块，呈一字排开。只等知县大人他们赶到上了马背，马夫就可策马狂奔带着众人逃离。
距离十丈的时候，马夫就将手中马鞭高高举起，蓄势待发。赵铁柱倒坐在一名马夫身后，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尸鬼。
还有三丈，整个城墙已经尸鬼遍布，它们不走阶梯而下，地上早已被摔死的同类铺成一条血肉软毯。之后跳下的尸鬼立马毫发无伤的爬起，直奔而来！
还有一丈，翻越城墙的尸鬼数量又形成了一股尸潮，而百威等人也纷纷跳上了马背。待最后一人赶上时，赵铁柱立刻大喊一声：“跑！”
听到信号的马夫们齐刷刷抽下马鞭，驮马吃痛长吁一声，立刻撒开蹄子跑动起来，渐渐与尸鬼拉开距离。
百威回头死死盯着尸潮，竟硬生生将口中智齿咬碎，鲜血顺着嘴角下流。近大半的属下全部交代在了城墙上，还有数不清的民众！这个仇，他若是不报，就不配当这知县大人！
烟雾缭绕的工坊内，满脸铁屑灰土的监工大声呵斥催促着，而搬运货物的竟是一帮十三四岁的少年们。并非监工毫无人性，而是所有的成年人都已上了城墙去，剩下原本藏身在后山的老弱妇孺们不得不来到工坊帮忙。
哪怕此地隔着数十里的距离，都能隐隐听到远方传来的咆哮和厮杀声。这让工坊的人们不由得紧张和担心起来，只能拼命提高效率，绝不能断了城墙的补给。
多亏知县大人的先见之明，工坊内早已储备了上千斤精铁，原先的铁矿被挖出了宽阔的地下洞所，索性直接改装为加工厂。数十名铁匠全部聚集在此，如同流水线般源源不断的生产出工序最简单，也最适合城防战的长矛、弓箭等远程兵器。
一筐补给十分沉重，少年们两两组队，合力才能勉强抬起。长时间搬运下，有人终于是不堪重负，摔倒在地。他的同伴也抬不住松开了手，一筐箭矢哐哐当当洒落在地。后面的人也被堵住了道路，猝不及防都摔倒在地，整个搬运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监工很快注意到了骚乱，愤怒的来到队伍前，手中鸣鞭抽在地上啪啪作响。
“你们这帮家伙！快给我起来！马车还在等着呢！快给我搬！”
少年们纷纷抬起补给，继续吃力的搬运着。而那最先摔倒的少年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
“喂，你该不会是想偷懒吧，快给我起来！”
可任凭监工怎么怒喝，此人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你是想吃鞭子了吧！”
因被恐惧压迫了理智的监工，早已失去了判断能力，举起右手居然想要鞭打他。
啪的一声脆响，可鞭子却没落在他身上，被一双大手牢牢抓在手里。
“够了，他确实没力气了。”
制止之人名为赵铁柱，是县里出了名的孩子王，从娘胎里出来足足有7斤重，愣是把他娘难产死了。从小到大饭量惊人，他爹一年到头种的粮食硬是差点不够他吃的，因此也比同龄人长的更为高壮。此时站在监工面前，十四岁的年纪居然硬是高出半个头。
那监工也被吓了一跳，也恢复了些许理智，知道自己做错了，居然想伤害同县的孩子。但依旧辩解着为自己找借口。
“我只是，我只是怕补给断了呀！”
斜瞥了他一眼的赵铁柱懒得开口与这种人多费口舌。他们这帮孩子的父母要么追随知县大人上城墙对抗尸鬼，要么忍受着高温锻造兵器挥汗如雨，最不济也在险峻的山路上精神紧绷着驾驶马车运输补给，一不留神就会连人带车跌落山崖。而这位监工大人，只会在这里甩着鞭子耀武扬威，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他左右手各抓住一筐补给，大喝一声使劲向上甩起，同时身子下沉做了个马步，两筐补给稳稳当当的被他扛在肩上。
将补给运到马车上后，赵铁柱并未转身离开，而是也翻进了车厢，一屁股坐了下来。监工没反应过来，还问他这是要去哪。
赵铁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原先和他搭伙搬货的同伴淡淡说到：“你可以和他一起搬货，发挥点作用吧，监工大人。”
随着补给的装满，马夫卖力的挥起了马鞭，车队开始出发朝山下而去。在县里遇到了另一队运货的车队，惊讶的发现原本分配一队十车的队伍只有三辆马车的返回。询问后才知晓，尸鬼快要攻上城墙了，知县大人那边伤亡惨重，人手不足，临时征召了七名车夫上去填补防御的空缺。
这坏消息让他们的心情都覆上了一层阴霾，能想象到此刻的城墙上会是一种怎样的惨烈场景。马夫们焦急的使劲鞭笞着驮马，赵铁柱也探出头来看向前方高耸的城墙，仿佛已经看到尸鬼爬上来肆意嚎叫的场面。
此刻大伙心里的想法都是快点，再快点，一定要赶上！
。。
从天空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的尸鬼如同蚂蚁般在城墙下堆积在一块，用身体堆成一道贴着墙壁不断增高的尸梯，数不清的尸鬼前仆后继的踩在同类的身上，不断向上爬去。眼看一只尸鬼快要爬上来了，被一只长矛贯穿了脑袋，跌落了下去，连带着下方的尸梯塌了一截。但不一会，尸梯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又快速增高起来直逼而上！除了这里还有两处尸梯，故而守卫兵分三路，牢牢固守这三处。幸亏尸鬼只会冲着有人的方向聚集，否则只要从两侧入海绕过城墙，便可轻而易举的攻入县内。
即便如此，时间一长守卫们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不断有被尸鬼抓住拽下城墙者，哀嚎着跌入尸群，瞬间石沉大海被淹没分食殆尽。随着出现人员伤亡，守备逐渐出现纰漏。而且弓箭早已消耗完了，补给也开始断断续续，人们只能等尸鬼爬近后再用长矛捅死。但尸潮犹如无穷无尽般依旧攻势不减，如此恶性循环之下，防御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首先是城墙左边沦陷，一名守卫被拽下去后，身旁人来不及补上空缺，被尸鬼爬了上来。来不及处理掉这只，其余尸鬼也陆陆续续爬上城墙，前后包围了此处的守卫，只是瞬间就被吞没了身影。然后是右边，守卫军心已经溃散，还不待尸鬼爬上墙头，便丢盔弃甲逃跑了。
身处城墙中间段的百威看到这一幕，气的目眦欲裂。
“大人！我们快撤吧！”城门校尉哀声开口向他求道。
百威面色阴晴不定，他知道这城墙是守不住了。可他们又能撤到哪里呢？城门失守，尸潮必定成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整个县城，哪里能成为他们的容身之所？
见知县大人迟迟不开口下令，那校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是以头戕地！
“大人！并不是属下贪生怕死！属下知道，这城门失守，县内百姓必将陷入水火不容之地！但是实在是守不住了呀！大人快带人撤吧！属下愿意以性命断后！”
此语一出，闻者无不动容。环顾身边，尸鬼已经从两侧袭来，不断有人被扑倒，也不断有人以血肉之躯迎面顶上，只为保护他这位所谓的知县大人。
“撤！”
百威眼泛泪花的怒吼出这道命令。幸存下来的六名守卫和衙吏如释重负，连忙跟在他身后朝阶道跑去。那城门校尉果真从不食言，一人横枪挡在甬道中间。硬是拦下数名尸鬼，浑身上下被死死咬住也不后退半步。看到大人他们已经快逃到城墙下了，这名铁骨铮铮的汉子才松开心中憋着的一股劲，还有紧握长枪的手，被尸鬼压倒在地。
。。
运货车队赶到时，正好看到百威几人撤退。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言语，就看到那城墙上不断有尸鬼如下饺子般落下，重重摔在地上。有当场头朝地摔死的，但也有的挣扎着很快就爬了起来。
“大人！快上车！”赵铁柱率先反应过来，城墙肯定是失守了！他们得赶紧离开此地，马夫们也看到了情况不妙，连忙驾驭马车掉头。
百威等人看到了希望，拼命朝马车奔来，怎奈身后尸鬼已经开始追上。照此情景，就算他们上了马车，车队也来不及摆脱。
怎么办？要是想不出办法，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车厢里的赵铁柱也看到了他们身后穷追不舍的尸鬼，再看向马车，立马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驮马拖着沉重的车厢，连转向都很费劲，更别说能立马加快速度了！
“可恶！只能这样了！”赵铁柱从补给抽出一把大刀，跳了马车，三下五除二就砍断了驮马与车架之间的绑绳。
马夫被吓了一跳，刚想呵斥他在做什么，就明白了其用意。
很快，十匹不带任何负重的马匹被牵引到了一块，呈一字排开。只等知县大人他们赶到上了马背，马夫就可策马狂奔带着众人逃离。
距离十丈的时候，马夫就将手中马鞭高高举起，蓄势待发。赵铁柱倒坐在一名马夫身后，紧张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尸鬼。
还有三丈，整个城墙已经尸鬼遍布，它们不走阶梯而下，地上早已被摔死的同类铺成一条血肉软毯。之后跳下的尸鬼立马毫发无伤的爬起，直奔而来！
还有一丈，翻越城墙的尸鬼数量又形成了一股尸潮，而百威等人也纷纷跳上了马背。待最后一人赶上时，赵铁柱立刻大喊一声：“跑！”
听到信号的马夫们齐刷刷抽下马鞭，驮马吃痛长吁一声，立刻撒开蹄子跑动起来，渐渐与尸鬼拉开距离。
百威回头死死盯着尸潮，竟硬生生将口中智齿咬碎，鲜血顺着嘴角下流。近大半的属下全部交代在了城墙上，还有数不清的民众！这个仇，他若是不报，就不配当这知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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