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忆中忆（二）
几日的演戏相处之下，楚绍与阿勒之间已有几分的熟悉和默契，但他对那位二妹妹，却依旧丝毫不熟悉。他抿抿唇瞟了几眼正在为幻影芙乐施针的阿勒，又看向在门口守着的宫娥，回首正要启唇向她询问了解妹妹芙宁。
“我猜，殿下是想问我关于芙宁的情况吧。”
阿勒笑看他，她已经察觉到楚绍的心思。
楚绍眸中略过惊讶，合上嘴刮刮鼻子，憨然一笑，细声道：“那姑娘，可愿同我讲讲？”
阿勒故作沉思，看着床上与芙宁模样一致的幻影，反问道：“那你这个哥哥，会如何待这位十六年都未曾知道和谋面的妹妹呢？”
楚绍看向幻影，心中骤然一沉，从怀中取出一方帕，里面裹着两条红绳，绳上各串着一只雕刻了羽毛纹的木环。
他淡淡道：“我是兄长，自然会护好妹妹。其实，每年乐乐的生辰，阿娘她都会悄悄准备两份礼物，一份自然是送给乐乐，但另一份，她会藏起来，久而久之，我就有所怀疑。所以现在，想了解芙宁的一切，毕竟是我亲生妹妹，就算之前十六年素未谋面，但之后，不就能每日相见吗？”
阿勒侧首看着他，那双眼睛和芙宁很相似，漂亮清透，她悠悠道：“阿宁，她仗义、护短、嫉恶如仇、自小就将自己当成侠客，很可爱呢。”
楚绍悄悄后仰，有些羞然无措，因为她盯着他在笑，又似乎不是在盯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另一个人。
芙宁，也如楚绍一样，无措地后仰着，因为芙乐似乎把她当成了镜子，一直欣然盯着她。
“讲述了那么多宫中的人和事，都不如亲身所历，倘若你能和我一同成长就好了，可以试着像现在这样替换身份，捉弄他们。”
在玄冰涧修养的这几日，芙乐的状态逐渐变好，话也渐多，但灵元尚未完全修复，暂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芙宁轻拍她的手背，道：“但是，生活在两地，不就可以相互分享所见所闻。你向我调侃宫中之事，我向你讲述中洲游历，不也挺有趣。”
芙乐轻抚芙宁的脸颊，眸中显出几分忧虑，轻声道：“要小心我同你说的那些人。对你这自由之身而言，宫中苦闷，不过，阿姐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阿姐......这两个字，似乎浅浅敲击了芙宁的心，明明两人是同一时刻出生，如今才正及笄之年，但宫中娇养的芙乐，似乎比她更要沉稳，眸中尽是漠然，可见到她，芙乐的眸中就又亮了光。
“阿姐”这词，是芙乐升起了对芙宁的保护之意。一直以来，自己都被人护着、捧着，如今得知有一妹妹，虽是与她同时降生，但她忽然间，想要试着去保护她，将宫中的地图画予她，将所见所闻、所结识之人全都告诉她，即便芙宁是以失去记忆的状态去替自己回到宫里，但她知道，有人要害她一次，或许就会有第二次，她要芙宁小心提防着宫中那些人，以及日后会见面及相处的王公贵族，这帝都中除了至亲，谁也不可亲信。
芙乐看向自己的手，尝试蕴出灵力，将记忆中的妆台、书案变幻出来，水遇冷即刻冻成冰。
芙宁有些惊讶：“你会用灵术？！”
芙乐抚着冰妆台，眸中显露满意之情，浅笑道：“毕竟，是妖灵之身，就算阿娘不说，但我总会察觉到自己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而且，从前哥哥总会被母亲单独唤去她寝阁中，每回见他，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奇妙的力量，而且逐渐强盛，但面对其他人，我却感知不到。现在想来，阿娘是用那幅画将哥哥带到这璇方门里让他秘密修习灵力吧。”
她环视这冰洞，这里蕴满了和她相同的灵力，让她很是舒心，她随意一挥手，幻出的水流即刻冻成一座冰桥。
“我的寝阁临水，因为靠近水，我就不会烦躁，心中郁气似乎也会散去。待在水边久了，我就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控水，就常让宫娥们退去，自己在水边玩。”
似乎忆起趣事，芙乐垂首一笑。
芙宁静静看着她，听她倾诉，观她对镜梳妆、书写作画、读书抚琴，默默记下她动作里的小习惯。
芙乐甚至为芙宁梳发施妆，将她打扮得如自己一样。来探望妹妹们的楚绍一入冰洞，就看见一模一样的两人，不禁一愣，但通过神情以及灵息，他旋即就能辨认出谁是谁。楚绍眸中显出得意，笑着来到两人身边坐下，轻拍她们的肩膀，看向左边道：“芙宁。”转向右边：“芙乐。”
玄冰涧雪裹银装寂静寒冷，此刻，却似有暖意自冰洞溢出。
“公主、公主？！”
宫娥的一声声轻唤将思绪飘远的芙宁拉回现实。
“公主是想起什么了？竟这般出神。”宫娥期待地询问。
芙宁浅笑，起身轻抚着发髻道：“就是觉得，你给我梳的这个样式，很熟悉。”
宫娥欠身回道：“这是公主最喜欢的样式，别致且俏丽。”
她再次看了眼妆镜中的自己，这发髻，也是在玄冰涧时芙乐为她梳过的。
小厨房已备好菜肴，楚烨之也适时来到云芙宫。瞧见女儿神采焕发的模样，他感到安心，向一旁的阿勒道谢：“多谢阿勒仙士这半月的救治和照顾，乐儿才能恢复安康，日后璇方门若需要昭黎相助，孤义不容辞。”
阿勒微笑不语，只朝他颔首。
楚烨之的余光瞟到楚绍，即刻就想起关于冉禾失踪的消息，眸光黯淡了些许，轻抚芙宁的发，温柔道：
“乐儿今日，可有想起些什么？”
芙宁指了指被他抚着的发，笑道：“这发髻样式很熟悉，她们说是我从前喜欢的。”
楚烨之眸中有失落，但还是继续问道：“那，关于母亲，乐儿可有忆起什么？”
芙宁依旧指了指发髻，上面别着一只白玉芙蓉花簪，道：“这只簪子，似乎也很熟悉。”
楚烨之看着这簪上的芙蓉花，浅浅道：“这是你母亲为你挑的十六岁生辰礼。为你取名芙乐，一是希望你能如这芙蓉花般艳丽，二是，愿你一生欢乐安宁。”
一生欢乐安宁......母亲的祝愿，包含着她们二人的名字。但眼前的父亲，并不知世上还有芙宁的存在，一声声的“乐儿”，叫得她心里，其实不太好受，不过，等芙乐的灵元修复，她就会回到璇方门，继续当她的侠客仙士，这宫中的一切，都只是一次特别的历练。
清云宫中，丽人侧身倚窗栏，抬首观星幕。她身后宫娥用手背浅试桌上菜肴的温度，皱眉道：“娘娘，菜凉了，婢子去为您热一热。”
“她失踪几日了？”
窗边丽人发问道。
宫娥思索着，欠身回道：“回娘娘，禾昭仪已经失踪九日了。”
“她失了踪迹，她女儿也失了忆……”
那丽人忽而自嘲一笑：“这回君上，总算可以在明面上去偏爱他们了。”
她悠悠转身，神色漠然，昂首道：“明日，我们去探望探望失忆的小公主。”
“我猜，殿下是想问我关于芙宁的情况吧。”
阿勒笑看他，她已经察觉到楚绍的心思。
楚绍眸中略过惊讶，合上嘴刮刮鼻子，憨然一笑，细声道：“那姑娘，可愿同我讲讲？”
阿勒故作沉思，看着床上与芙宁模样一致的幻影，反问道：“那你这个哥哥，会如何待这位十六年都未曾知道和谋面的妹妹呢？”
楚绍看向幻影，心中骤然一沉，从怀中取出一方帕，里面裹着两条红绳，绳上各串着一只雕刻了羽毛纹的木环。
他淡淡道：“我是兄长，自然会护好妹妹。其实，每年乐乐的生辰，阿娘她都会悄悄准备两份礼物，一份自然是送给乐乐，但另一份，她会藏起来，久而久之，我就有所怀疑。所以现在，想了解芙宁的一切，毕竟是我亲生妹妹，就算之前十六年素未谋面，但之后，不就能每日相见吗？”
阿勒侧首看着他，那双眼睛和芙宁很相似，漂亮清透，她悠悠道：“阿宁，她仗义、护短、嫉恶如仇、自小就将自己当成侠客，很可爱呢。”
楚绍悄悄后仰，有些羞然无措，因为她盯着他在笑，又似乎不是在盯着他，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另一个人。
芙宁，也如楚绍一样，无措地后仰着，因为芙乐似乎把她当成了镜子，一直欣然盯着她。
“讲述了那么多宫中的人和事，都不如亲身所历，倘若你能和我一同成长就好了，可以试着像现在这样替换身份，捉弄他们。”
在玄冰涧修养的这几日，芙乐的状态逐渐变好，话也渐多，但灵元尚未完全修复，暂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芙宁轻拍她的手背，道：“但是，生活在两地，不就可以相互分享所见所闻。你向我调侃宫中之事，我向你讲述中洲游历，不也挺有趣。”
芙乐轻抚芙宁的脸颊，眸中显出几分忧虑，轻声道：“要小心我同你说的那些人。对你这自由之身而言，宫中苦闷，不过，阿姐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阿姐......这两个字，似乎浅浅敲击了芙宁的心，明明两人是同一时刻出生，如今才正及笄之年，但宫中娇养的芙乐，似乎比她更要沉稳，眸中尽是漠然，可见到她，芙乐的眸中就又亮了光。
“阿姐”这词，是芙乐升起了对芙宁的保护之意。一直以来，自己都被人护着、捧着，如今得知有一妹妹，虽是与她同时降生，但她忽然间，想要试着去保护她，将宫中的地图画予她，将所见所闻、所结识之人全都告诉她，即便芙宁是以失去记忆的状态去替自己回到宫里，但她知道，有人要害她一次，或许就会有第二次，她要芙宁小心提防着宫中那些人，以及日后会见面及相处的王公贵族，这帝都中除了至亲，谁也不可亲信。
芙乐看向自己的手，尝试蕴出灵力，将记忆中的妆台、书案变幻出来，水遇冷即刻冻成冰。
芙宁有些惊讶：“你会用灵术？！”
芙乐抚着冰妆台，眸中显露满意之情，浅笑道：“毕竟，是妖灵之身，就算阿娘不说，但我总会察觉到自己有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而且，从前哥哥总会被母亲单独唤去她寝阁中，每回见他，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奇妙的力量，而且逐渐强盛，但面对其他人，我却感知不到。现在想来，阿娘是用那幅画将哥哥带到这璇方门里让他秘密修习灵力吧。”
她环视这冰洞，这里蕴满了和她相同的灵力，让她很是舒心，她随意一挥手，幻出的水流即刻冻成一座冰桥。
“我的寝阁临水，因为靠近水，我就不会烦躁，心中郁气似乎也会散去。待在水边久了，我就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控水，就常让宫娥们退去，自己在水边玩。”
似乎忆起趣事，芙乐垂首一笑。
芙宁静静看着她，听她倾诉，观她对镜梳妆、书写作画、读书抚琴，默默记下她动作里的小习惯。
芙乐甚至为芙宁梳发施妆，将她打扮得如自己一样。来探望妹妹们的楚绍一入冰洞，就看见一模一样的两人，不禁一愣，但通过神情以及灵息，他旋即就能辨认出谁是谁。楚绍眸中显出得意，笑着来到两人身边坐下，轻拍她们的肩膀，看向左边道：“芙宁。”转向右边：“芙乐。”
玄冰涧雪裹银装寂静寒冷，此刻，却似有暖意自冰洞溢出。
“公主、公主？！”
宫娥的一声声轻唤将思绪飘远的芙宁拉回现实。
“公主是想起什么了？竟这般出神。”宫娥期待地询问。
芙宁浅笑，起身轻抚着发髻道：“就是觉得，你给我梳的这个样式，很熟悉。”
宫娥欠身回道：“这是公主最喜欢的样式，别致且俏丽。”
她再次看了眼妆镜中的自己，这发髻，也是在玄冰涧时芙乐为她梳过的。
小厨房已备好菜肴，楚烨之也适时来到云芙宫。瞧见女儿神采焕发的模样，他感到安心，向一旁的阿勒道谢：“多谢阿勒仙士这半月的救治和照顾，乐儿才能恢复安康，日后璇方门若需要昭黎相助，孤义不容辞。”
阿勒微笑不语，只朝他颔首。
楚烨之的余光瞟到楚绍，即刻就想起关于冉禾失踪的消息，眸光黯淡了些许，轻抚芙宁的发，温柔道：
“乐儿今日，可有想起些什么？”
芙宁指了指被他抚着的发，笑道：“这发髻样式很熟悉，她们说是我从前喜欢的。”
楚烨之眸中有失落，但还是继续问道：“那，关于母亲，乐儿可有忆起什么？”
芙宁依旧指了指发髻，上面别着一只白玉芙蓉花簪，道：“这只簪子，似乎也很熟悉。”
楚烨之看着这簪上的芙蓉花，浅浅道：“这是你母亲为你挑的十六岁生辰礼。为你取名芙乐，一是希望你能如这芙蓉花般艳丽，二是，愿你一生欢乐安宁。”
一生欢乐安宁......母亲的祝愿，包含着她们二人的名字。但眼前的父亲，并不知世上还有芙宁的存在，一声声的“乐儿”，叫得她心里，其实不太好受，不过，等芙乐的灵元修复，她就会回到璇方门，继续当她的侠客仙士，这宫中的一切，都只是一次特别的历练。
清云宫中，丽人侧身倚窗栏，抬首观星幕。她身后宫娥用手背浅试桌上菜肴的温度，皱眉道：“娘娘，菜凉了，婢子去为您热一热。”
“她失踪几日了？”
窗边丽人发问道。
宫娥思索着，欠身回道：“回娘娘，禾昭仪已经失踪九日了。”
“她失了踪迹，她女儿也失了忆……”
那丽人忽而自嘲一笑：“这回君上，总算可以在明面上去偏爱他们了。”
她悠悠转身，神色漠然，昂首道：“明日，我们去探望探望失忆的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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