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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劫后乱心

    楚绍已换上干净衣裳,但左上臂因内有包扎而鼓起。芙宁见之,眉头浅锁,方才哥哥为自己挡箭的惊险一幕骤现眼前。阿勒眸中也浮现担忧,语气责备道:“怎不早些歇息,还四处走动?”

    他对阿勒温柔一笑,竟还抬起受伤的手臂,道:“我来是想说些事,而且,不是有你这位医仙帮我疗了伤吗?虽然还是有些痛,但不影响手臂活动。”

    芙宁赶紧抓住他摆动的手,轻轻放下,抬眸微微瞪他一眼,没好气道:“哥哥要说些什么?赶紧的。”

    看着妹妹半边衣裙都被血沾染,楚绍仍心有余悸,神情不再故作轻松,看着她们二人,严肃道:“这次的刺杀,我总忧心,是一次开始。”

    芙宁不解:“何故这么说?”

    楚绍浅叹:“这群刺客是被操纵的傀儡人,对疼痛无感,出手狠辣,目的明确,却又伤及无辜。而他们此次失败,许是因阿勒、阿墨和小白在场,而大哥有强悍的府兵,若有我们孤身的机会,他们定不会放过。”

    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阿勒手中的黑白衣物残片,便问道:“这是,刺客之物?你们是从这碎片中看出了什么吗?”

    阿勒正要开口,但瞧了眼尚未关闭的门,侧首示意二人往里再谈。

    楚绍接过这衣物碎片也仔细摩挲着,确认道:“确实是出自胥唐的织法。可是,各国一直有商贸往来,东瀚有胥唐锦缎,我朝也有,西洲北洲也会有。”

    “可傀灵术,却是东瀚权麟宫独有。”

    芙宁低声道,眸中有浅浅愠色。

    楚绍听之仰首思索,一瞬后,道:“正巧几日前,胥唐有来信,欲将百里诺接回去,继帝位。”

    芙宁听到这名字时,感到陌生却忽然渐渐有熟悉感,她记起芙乐也曾提及过这个名字。在这宫中还住着一位更特别的人,就是这位胥唐的皇子。

    百里诺,是胥唐在十六年前送来昭黎的质子,准确而言,是在其母亲腹中时就送过来的,出生在昭黎,成长在昭黎。他年纪比芙宁芙乐小上几月,视芙乐为姐姐,与她交好。

    “若是刺客与东瀚相关,那或许,是东瀚得知了胥唐想接回皇子,因此派出刺客来刺杀我们,嫁祸胥唐。因为阙罗灭国一事至今没有下文,朝中有大臣是不太同意放质子回去,想以此继续牵制胥唐。”

    楚绍分析道。

    既然与那质子相关,哥哥这番推测倒是挺有可能。芙宁至今还未去寻那位质子,因为以失去记忆的状态主动前往叙旧,似乎不太妥当。芙乐曾言,因为百里诺是质子,且住在昭黎深宫,鲜少人与他接触,而她主动对其示好,与他交友,因此他十分信任芙乐,在其母亲逝世后就只信赖她,将她视作亲阿姊。因此,父亲让芙乐也将百里诺视为亲弟弟,让其能十分之九地信任她,将来在他回胥唐继位后,让他与昭黎结盟,共同出兵东瀚。

    “还有一事......”

    楚绍再次看向芙宁,神色凝重,声音减弱道:“那两名宫娥......有看见你用灵术吗?”

    芙宁被问住了,她也无法确定她们是否看见,开始时她是在二人背后操纵花叶,但之后的打斗,她们若不糊涂就应该看出端倪了。

    “哥哥放心,师门中有一个特别的术法,可以让她们忘记在湖边亭所见。”

    芙宁朝楚绍投去安慰目光。

    但一旁的阿勒眸中却有忧虑,唇微启,却又将话收回。

    “虽然在宫中,但不代表此处绝对安全,要万分注意一切。”

    楚绍轻抚妹妹的脑袋,心中忽然困惑,不知芙乐的中毒,究竟是祸是福?倘若没有这身份替换,今日这出行,或许会有糟糕的结果,但是替换后,倒是让芙宁她们都身处险境。

    “哥哥快回去歇息养伤吧,我们可是仙士,什么危险没遇见过?”

    芙宁坦然一笑。

    “莫要掉以轻心。”楚绍再次叮嘱。

    他将刺客衣物碎片递回给阿勒,她颔首浅笑接过,眸光清亮,两人的指尖轻触一瞬,却让他眉头轻皱。楚绍迅速抬眸看向窗外,浅咳声道:“天、天色已深,你们也早些歇息。多注意周围一切。”

    楚绍垂首避开阿勒的注视,转身快步离去,剩两位少女在阁中面面相觑。

    阿勒即刻抓过芙宁的手,神色忧愁:“你是想用探忆之术来消除她们的记忆吗?反伤不小的。”

    芙宁自信一笑,搂过阿勒的肩轻拍道:“有你在身边护法,我很安全。而且,我受到反伤了,也正好有个理由,对外称公主因受到刺客惊吓,心悸晕厥,需得在云芙宫静养一段时日,不便见客,我们也可趁此暗中探查宫中是否会有异动。”

    阿勒无奈轻叹:“这才多久,我们就频频地动用灵术,当初预想着会平和恬静,可实际却状况频发......”

    芙宁环抱住阿勒,轻声道:“所谓世事难料,先前我们多次经历也都与预想截然不同,继续迎难而上,破解困境呗。”

    阿勒也轻拍她的背,二人相互解忧鼓舞。

    月至天中,光直落,帝宫阔道清幽微亮,点点橘光在其中闪烁移动,那是几盏摇晃的宫灯,持灯的宫人小跑着追上前边的楚绍,将他唤停住。

    楚绍思绪回至,看了眼周围景象,发觉自己竟已走过了住处。方才他陷入沉思回忆,不自觉地加快步伐,似乎感知不到伤口之痛,也忽视了道路朝向。

    在阿勒为他们治疗且包扎好伤口后,众人便各自回到在宫中的住处,父亲却悄然跟来,欲与他相谈。

    楚烨之为他理了理额前碎发,道:“绍儿,见你与乐儿无大碍,爹也能暂且放下悬着的心呐。虽不知你们阿娘现在何处,若知道你们兄妹遇险,她得多心伤悲痛。”

    楚绍垂眸苦笑,不知作何回答。

    楚烨之的眸中忽然显出期盼,笑言:“方才,见到你大哥和嫂嫂依偎着,关切对方,忽然也想到,如今你也及冠,也是到娶妻之时了。”

    楚绍忽感不妙,皱眉抬眸看向父亲。

    楚烨之顿了顿,续言:

    “为乐儿医治的那段时日,你与阿勒仙士也几乎是朝夕相处,方才她为你处理包扎箭伤之时,让我顿时忆起与你阿娘初见之时......”

    楚绍立即打断道:“爹,为何要谈及阿勒呢?你也说了,她是仙士。”

    楚烨之脸色微沉,道:“阿勒模样姣好、清丽端庄、且医术超群有仁心,这段时日的相处,你心底,对她就没有些许欣赏爱慕之意?”

    楚绍站直身体,严肃道:“回父亲,欣赏敬佩之情,定是有,可婚嫁,并非小事,不知其所想,何故言及她。阿娘虽是外门弟子,却是半个仙士,自幼我就会听到不少人窃窃谈论阿娘的身份、妄议阿娘,我不想她也......”

    刹那间,那时他进入芙乐寝阁后听到父亲对阿娘说的那句话,忽然清晰浮现:“......也不知,二十年极少联系,一向不问不理朝堂皇室贵族的璇方门,是否会应允替乐儿医治......”

    顿然,楚绍似乎明白了父亲忽然与他说这些的意图,小声断续地试探道:“父亲,莫非是想,用我,再与仙门联姻,借用其力?”

    楚烨之眸中一亮,却没有承认,抬手轻拍他的肩,柔声道:“父亲只是希望,你们可以随心,倘若相互爱慕,能成眷侣,是美事一桩。”

    楚绍的面容却依旧显露肃然,直视父亲的双眼,道:“那父亲与阿娘,是真的相互爱慕,还是,想利用仙士的身份,借助仙门之力达成心中目的呢?”

    心底多年所想被楚绍道出,却也被质疑他与冉禾之间的真情,楚烨之眸中柔光隐去,厉色浮现,声音也渐大:“今夜你们遇袭,不就是证明了我们不够强大坚固,才让敌国有机可乘吗?如今那东瀚借助权麟仙门肆意妄为,今天这刺客或许就是他们所为,我昭黎就不能借助仙门反抗吗?这多年来,你们阿娘自主断了与璇方门的联系,也不再愿与我谈论仙术之事,就是不愿让我能借助其仙门之力!即便如此,我也未曾亏待你们,也常待她如初!”

    远处等候的宫人闻其怒声纷纷望向站在树影中谈话的父子,窃语着他们似乎发生了争吵。

    楚绍不语,默然退了几步。许是因为这次芙乐病重,冉禾成功请来仙士为她医治,才让楚烨之觉得,还能再抓住与仙门的联系,借力对抗东瀚。而楚绍也知璇方门确实一向不与任何皇室贵胄相关联,阿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师门,父亲如今却想让他再用同样的方式让昭黎与璇方门再系上这种姻亲关系,从而借助其力,他很是为难。

    他朝父亲作揖行礼,道:“乐儿身子弱,且记忆未能恢复,遇到刺客见了血光,此时怕是余惊未定,我去探望一番,父亲要同去吗?”

    顿时,楚烨之不知作何回复,正要开口却又被他堵上:“月挂中天,寒气颇重,翌日早朝定是要与众臣商讨刺客与城防吧,父亲还是,早些歇息。”

    再次行礼,楚绍垂眸离去,楚烨之怒目看着他的背影,却努力抑制着心中愤火,甩袖以示不满。

    而楚绍自己对阿勒的情感,目前,他也看不透彻,只知道,她们尚在昭黎一日,他便要尽全力护好她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