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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婚事

    关家自关老爷子去世之后,家境萧条。老大关兆玺没有继承父亲的丝绸生意,在被烧的店铺墙基上盖了三间草房,开了一个酒馆。起初生意还行,但由于战乱不断,生意每况日下。加上二儿子关恒义在三岁时出了天花,为给恒义治病,关兆玺卖了十亩地,恒义的命总算保住了,但落下了一脸麻子。

    老二关兆玉因父母给他娶的妻子温氏,又黑又胖,关兆玉压根就不喜欢。父亲去世后,无人管教,他不久就和南关一条小巷中的雷寡妇混上了。这雷寡妇叫雷新莲,虽然相貌一般,但皮肤又白又嫩,与原夫冯老三生了一个儿子后,冯老三便生病去世了。雷新莲带着一个儿子遭族中欺凌,只好回到娘家。哥哥虽然嫌弃,但总算收留了妹妹。雷家也不富裕,为茶馆挑河水为生。如今平添了妹妹这个孤儿寡母,生活更加艰难。嫂子风言风语抱怨,并风喻雷新莲说:“你年纪轻轻,长得又白又嫩,何不去找个挣钱的门路。”雷新莲叹道:“我一无力气,二无见识,一个小脚女人,如何去挣钱啊!”嫂子说:“东关几家窑子,生意可好呢,你去那接个客,又不下力,一天少说也能挣一块大洋。”雷新莲含泪说:“嫂子是逼我为娼了。”嫂子说:“为娼有什么不好,总比没饭吃饿死强吧!”雷新莲听后沉默不语。后来经不住嫂子的再三劝说,这一天只好梳妆打扮了,乘黄昏时去了窑子。谁料接的第一位客人就是关家老二关兆玉。当晚关兆玉被雷新莲那白净的皮肤给迷上了,同自己又黑又胖的老婆相比,真好比遇到了天仙一般。当晚完事之后,知道雷新莲是南关的街坊,又是守寡在家,于是关兆玉便发誓要娶新莲为妻。雷新莲当初作姑娘时就知道关家家业丰厚,当然求之不得。于是说:“二哥要娶我为妻,妹心甘情愿,只是不想做小,你那原配咋办?”

    关兆玉说:“你不用管,我回去就把她休了,让她回北乡老家去吧。结婚几年了,也没有怀上个孩子,就凭这就可以把她休了。”

    雷新莲说:“还有一件事得求二哥。”

    关兆玉说:“妹子请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哥也答应!”

    雷新莲说:“我在哥哥家住一年了,还有我那儿子献甫,如何带到你家?不如给我哥嫂一点钱,既报了他们的收留之恩,也可让他们替我照看儿子。”

    关兆玉一拍胸拍,立马同意,说:“我回家就卖十亩地,好娶妹子!”

    雷新莲一听万分感激,当晚二人海誓山盟。天明关兆玉又悄悄给了雷新莲两块大洋,嘱咐别让老鸨知道了。并说:“以后不用到这里来了。”雷新莲点头答应,二人依依相别。

    关兆玉果然不食言,回家先把原配温氏给打发了,为此和母亲董氏大闹一场,只气得董氏捶胸跺脚,也无济于事。关兆玉雇了一辆牛车,给了温氏两块大洋,立逼温氏收拾了衣物上车回北乡。理由是不能生儿育女。那温氏只好含泪离开了关家。关兆玉接下来就卖了十亩地,风风光光地把雷新莲娶了回来。关家人都知道雷新莲下过窑子,没有人抬举她。董老太太也暗生闷气。从不和这个儿媳说话,也不准雷新莲到她房中问安。关兆玉本来游手好闲,整天无所事事,卖地的钱很快用光了。接着又把那余下的二十亩地也给卖了。不卖地,每年还有地租的进项。这地一卖完,两三年后就花了个净光。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再说老三关兆琪已经二十出头了,因家境日衰,无人给他提亲。平时帮大哥照看一下酒馆,分得几个零用钱,加上还有三十亩地的租金,单身一人日子过的还算潇洒。关兆琪虽然没有读更多的书,但为人正直,勤勉,大有父亲关老爷子的遗风,深得街坊邻居们的称道。

    关家东边隔了两家宅院,有一个夹道,夹道前面住着徐、吕两家,后头深院里住着一户章姓人家。这章家卖馒头为业,日子能自足。章老爷子生有一女一子,女儿章玉荣聪明能干。儿子章玉清却是个傻子,小时候还看不出来,长大后才发现这章玉清只知道吃饭、睡觉,别的事一概不懂,好则能干个力气活。整天自言自语地轻声念叨,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邻居们都叫他“二迷子”,这章老爷子也算小有家产。东屋五间房,南屋两间房,西屋是厨房,支着蒸馒头的案子和大锅。每天蒸几百个馒头用两个大草篓挑了去南关十字口售卖。眼看自己一年老一年,儿子是个傻子,这家业无人继承,于是就为女儿招赘了一个女婿叫武太生。这武太生为人厚道,而且人又勤快。章老爷子非常满意,自己家的馒头房也算有人继承了。不久章老爷子夫妇俩便相继去世了。家中大小事情便有章玉荣当家作主,日子过的也算美满。但章玉荣总为自己的傻弟弟操心,想起父亲临终嘱咐的话:“一定要为弟弟娶一个媳妇过来,能生个孙子,也好继承章家的香火。”章玉荣记住父亲的话,不时留心为弟弟娶个媳妇,街坊邻居都知道章玉清是个傻子,没人为他说媒。

    这事有凑巧,章家在城西十五里的赵庄有几亩薄田,租给龚家耕种,每年能有几担粮食的收入。因章家的馒头坊生意不错,也不把这点租子放在心上。佃户龚家老俩口因病相继去世,留下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龚大已经成亲,女儿龚桂花生得苗条端庄,但遭嫂子嫌弃。章玉荣这年来赵庄催租,一眼就看中了龚桂花。当着龚老大夫妇的面,一个劲夸桂花,说:“这么好的姑娘,真不该留在乡下干农活,就该嫁到城里去。”

    她这话正好说在了龚桂花嫂子的心坎上。龚桂花的嫂子立刻说:“东家大姐,你们是城里人,看有合适的就给俺们桂花说个亲吧!”

    章玉荣笑说:“可巧了,我弟弟今年已经二十出头了,还没有说下媳妇,若你们同意,就把桂花嫁到我家作弟媳吧。”

    桂花的嫂子一听,笑得合不拢嘴,不等龚大开口,急忙说:“能攀上东家这门亲,我们真是求之不得。虽然俺妹子十八九了,但也不能轻易嫁人啊!”

    章玉荣一听就明白了桂花嫂子的意思,立即说:“这样吧,我们也不指望这几亩薄田过日子。你们也种了这么多年了,这八亩地就送给你们吧,就算我章家娶桂花的彩礼了。”

    桂花的嫂子一听,真是喜出望外,这农村生活靠的就是有自己的地啊!给人家当佃户,辛苦一年,收的粮食一半得给东家交租。这亲事说成了,不仅打发走一个累赘,而且又得了几亩地,咋算也划算。于是看了丈夫一眼,这龚大听后,心里也和妻子想的一样,一看老婆望着他,就知道是让自己作主,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并说:“东家,你们也不指望这点租子过活。地对我们种田人是个宝,这事就这么定了。东家回去就选个日子迎亲吧。”

    龚大以前去城里也见过章玉清,印象是长得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却从来没有和章玉清交谈过,根本不知道他是个傻子。由于贪图这几亩地,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这门亲事。章玉荣回城就立即筹办这门婚事。赵庄离城里也只有十几里路程,迎亲那天,章家雇了一顶花轿,把龚桂花抬进了城。拜堂那天,章玉荣夫妇千哄万哄总算让章玉清与龚桂花拜了天地,婚礼上也没有出现差错。左邻右舍背后都议论纷纷,说章家这个“二迷了”竟娶了这么标致的一个媳妇,真是章家的积德好。谁知这婚后,章玉清根本不知道这男女之事。晚上一个人倒在床上便睡,醒时口中就不停地念叨,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啥。这龚桂花才知道自己嫁了一个傻子,每晚不由得暗暗流泪,恨哥嫂把自己嫁错了人。章玉荣夫妇对她百般开导,又关爱有加,说:“玉清只是不懂事,干活有的是力气,让干啥就干啥,估计过两年就会好了。”龚桂花看姐姐如此对待自己,也就认命了。平时在家纳鞋底做鞋子换几个钱。章玉清给邻居们挑水也能挣钱维持家用。章玉清挑水,从井上打水到送到邻居们家中,嘴上都是小声不停地念叨,大家都不知道他说的是啥,水钱也不知道要,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傻子,所以从不欠他水钱。他也知道把钱收了,回来交给姐姐。这日子也算过得下去。

    一天关兆琪到章家买馍,恰逢武太生两口一起上街卖馍走了。章玉清出门挑水。家中只剩下龚桂花坐在院中纳鞋底。关兆琪看章家没有别人,于是问龚桂花,家中还有馍吗?龚桂花抬眼看了关兆琪一眼,谁知道关兆琪正盯着看她呢,这四目相对,龚桂花顿时羞红了脸,转过头说:“三哥来晚了,姐夫他们挑馍上街了,你去街上买吧。”其实关兆琪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武太生肯定上街了。他心中早已被龚桂花的容貌所吸引,所以故意选这个时候来章家,目的就是想和桂花闲聊几句。因为是近邻,彼此虽然相识,但两人从来没有单独说过话。关兆琪听龚桂花一说,便问“家中没有剩余的馍吗?”

    龚桂花说:“还有几个,那是俺们晚饭吃的。”

    关兆琪说:“我只买两个就行,没必要再往街上跑。”说着近前看桂花手中的鞋底说:“妹妹好针线活,这鞋底纳的又整齐又密麻。”龚桂花说:“三哥瞎夸俺,俺这粗针稀线的有什么好啊!”关兆琪小声问:“妹子和二迷子结婚已经一年多了,怎么也没有怀上孩子呢?”

    龚桂花一听,脸憋的通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一会才说:“三哥正经点,问这干啥呢?”

    关兆琪望着龚桂花那黑发笼罩着的秀眉,心中一热说:“妹子好命苦,大家都知道章玉清是个二迷子,你咋能嫁给他呢?”

    关兆琪这一说,一下触动了龚桂花的心事,不由秀目含泪,一时语塞。关兆琪见此又进一步说:“二迷子知道痛你吗?”龚桂花坐在小凳上,转过脸说:“三哥净问这没意思的话,馍在厨房案子上,三哥自己去拿吧!”

    关兆琪不去厨房拿馍,蹲下身来看着龚桂花手中的鞋底说:“妹子啥时候给俺做双鞋。”说着用手去拿桂花手中的鞋底看,故意用手碰龚桂花的手。谁知这一碰龚桂花像触电一样,全身都是热辣辣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从结婚到现在,章玉清连她的手都没拉过。猛然一个男人的手碰到自己,这龚桂花还是一个处女,心中自然会荡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轻声说:“三哥正经点,若不嫌俺活害,隔日给三哥做双鞋好了。”

    关兆琪看她没有把手抽回,于是又大胆地把自己手掌盖在了龚桂花的小手上,多么光滑柔软的小手啊,关兆琪心中激动不已,正打算进一步往下去握龚桂花的手时,就听到大门外有声音,龚桂花红着脸急忙起身,退后一步说:“三哥去拿馍吧!”原来是章玉清挑着空水桶回来了,嘴里仍然是小声念叨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关兆琪的存在,直接去放水桶了。关兆琪也不和二迷子说话,到厨房拿了两个馍,扔了一张钱就走,临出大门回头望了龚桂花一眼,谁知龚桂花也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呢,二人会心一笑,关兆琪满心欢喜地走了。

    从这次和龚桂花单独接触之后,两人心中都已种下了爱恋的种子。因为是近邻,关兆琪隔三差五就来章家买馍。一来二去关兆琪和龚桂花越来越亲近,又一天下午,关兆琪趁武太生夫妇挑馍上街后来到章家。龚桂花见关兆琪进门,就问:“三哥这几天可好?”关兆琪笑着说:“好得很,就是光想妹子,好苦啊?”

    龚桂花说:“有吃有喝的苦什么呀!”

    关兆琪说:“你嫁个男人啥都不懂,更不知道爱你,你心里好受吗?你别装的和没事一样,邻居们谁都知道二迷子啥都不懂,你这不是到章家来守活寡吗?”

    龚桂花经他这么一说,两眼不觉流出泪来,羞羞答答地说:“就三哥知道俺的心。俺要是有三哥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就知足了。”

    关兆琪说:“妹子这话当真,我真想娶了你!自从你嫁到章家那天我就看中了妹子,心想能找妹子这样标致的女人该多好,只可惜你嫁给了一个傻子。”

    龚桂花说:“三哥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还愁找不到一个媳妇?虽然俺还没让男人碰过,但总是嫁了的人,三哥能看中俺?”

    关兆琪这时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冲上前就把龚桂花搂在怀中,在龚桂花脸上狂吻起来。龚桂花也瘫倒在关兆琪怀中。猛然龚桂花清醒过来,轻声说:“三哥这不好,二迷子一会就回来!”

    关兆琪也觉得在章家有越轨的事不妥,就放开龚桂花说:“你答应给我做的鞋做好了吗?”

    龚桂花说:“早做好了。”

    关兆琪说:“明天你就说给我送鞋,到我家来吧!”

    龚桂花点点头,果然这时二迷子挑着空桶回来了。关兆琪匆匆就走了,当晚一夜未眠,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谁知刚入睡便一梦醒来,衣服上有痕迹。他听同伴们说,这是跑马了。关兆琪自分家后就单独住了三间房,吃饭还和母亲在一起。这一天关兆琪哪里都不去,只在家里守着,直到下午章家馍挑子上街,龚桂花拿着鞋来到关家。一进大门关老太太就看见了龚桂花,对她说:“龚姑娘,这么稀客,啥风把你吹来了?”

    龚桂花说:“给关大婶请安,您家兆琪托俺给他做双鞋,我这给他送来,让他试一试,看合脚不合脚。”

    关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说:“人都说你针线活做得好,先让我看看吧!”

    龚桂花把鞋递过去,关老太太仔细看了,不住地夸说做的好,然后说:“兆琪一天都没出门,这不在后面西屋里,你自己去见他吧。”

    龚桂花在前院别了关老太太,直奔后院西厢房。关兆琪早听见龚桂花来了,站在门口迎接。龚桂花一进屋,关兆琪就把房门关上,二话不说就把龚桂花抱到床上,扒下龚桂花的衣裙……龚桂花虽心里舒服极了,很快就完事了。床上染了不小的一片血,关兆琪深信龚桂花还是个处女。二人不敢缠绵,龚桂花说:“三哥,我这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要食言,一定要娶我啊!”

    关兆琪说:“妹子放心,我明天就告诉母亲,可你那边咋给章家说呢?”

    龚桂花说:“俺要改嫁,他们也挡不住,只是俺是他们用几亩地换来的……”。

    关兆琪不等龚桂花说完就抢着说:“就那几亩地,俺分家分了三十亩地,看章家是要地还是要钱,大不了那三十亩地全给他们算了。”

    龚桂花一听,满脸淌泪说:“三哥对俺这么好,这辈子俺跟定三哥了。”

    接着二人商量各自如何挑明此事后,龚桂花整衣出门。来到前院,关老太太在一把椅子上坐着,用异样的眼光望着龚桂花说“试试鞋,怎么就这么久?”

    龚桂花红着脸低头说:“和三哥说点事。”一边说一边就匆匆离开了关家。

    这关老太太觉得不大对劲,就把兆琪唤到穿堂屋问:“兆琪,你是不是和桂花有了事?”

    关兆琪经母亲这一问,心想这事恐怕是瞒不住了,只好低头说:“妈,我想娶桂花为妻。”

    关老太太一听,一切都明白了,叹口气说:“自从你父亲去世之后,咱家是一天不如一天。你二哥休了媳妇,娶了雷家那种人,我气还没消,如今你又要娶这有夫之妇,而且又都是近邻,这让北夹后的老邻居怎么看我关家呢?”

    关兆琪跪下给母亲说:“儿子不孝,那桂花嫁给二迷子,守一辈子活寡!儿子可怜她,才想把她从活坑中救出来。”

    关老太太说:“桂花守活寡,关你什么事,世上女人多了,你偏想去找别人的老婆!”

    关兆琪说:“妈,儿子已经二十好几了,自从父亲去世后,妈对我的婚事从未问过,难道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吗?”

    关兆琪说到父亲去世的话,一下子触动了关老太太的心事。自从丈夫去世后,这家境一天不如一天,分家后儿子们各顾各,谁来管她这个老太太。虽说自己跟着小儿子兆珍一起生活,可那兆珍不仅年纪小,而且不懂事,每天无所事事,下午不是看戏,就是去说书场听评书,还经常惹事生非,可胆子又小,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关老太太每天为这个小儿子生气,哪有精力去考虑兆琪的婚事!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竟号淘大哭起来。关兆琪看老母亲哭成这个样子,心中难过,因为这五个弟兄中就数他孝顺,于是上前把母亲扶到堂屋坐下。这时大儿子兆玺也闻声过来,弄清事情原委后,对母亲说:“你老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这身子骨要紧。老二的婚事你不是也管不了吗?老三都这么大了,也无人给他说媒,那章家桂花也着实可怜,三弟既然喜欢她,就由三弟去罢。如今弟兄们分了家,妈也无力为老三娶媳妇,只好任凭她自己选择吧!反正现在咱家也无能力为他找媳妇花钱,妈就别操这份心了。”

    关老太太听大儿子这么一说,心想也是啊,自己无力为儿子娶妻,也只好听凭他自主了,于是止住哭声说:“如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我的话谁还听!我也无钱给兆琪办婚事,兆琪你自己解决吧!”

    关兆琪一听,母亲不干涉他的事了,于是给母亲叩了两个头说:“一切不用妈管,大不了我把那三十亩地卖了,娶桂花好了。”

    关老太太长叹一声说:“卖地、卖地,我看你们把地都卖光了,喝西北风去吧!”说罢上内屋躺在床上暗自伤心。

    那边龚桂花回去,第二天一早就给姐姐说:“我要和二迷子离婚,这日子我无法忍受了!”

    章玉荣听弟媳突然这么一说,不由气愤地说:“当初我家可是用八亩地把你换来的,你要离开我家也行,可那八亩地你得还给我!”章玉荣明知自己弟弟是个傻子,也估计桂花和自己弟弟过不下去,但没想到才结婚一年多,龚桂花就闹了起来,于是便拿地做要挟,想把龚桂花给堵回去,没想到龚桂花却说:“你家那几亩地值几个钱?你是要钱呢还是要地?让他还你们算了。”

    这龚桂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章玉荣急问:“你说的他是谁啊?”蓦然一想,这一段关老三常往她家跑,莫不是关老三把这妮子给勾引上了。于是恨恨地说:“你说他是不是关家老三?”

    龚桂花一昂头说:“是他又咋的!他又不迷不傻,好端端的一个人,姐姐开点善心放了俺吧,总不能看着俺和你一个傻弟弟过一辈子吧!”

    章玉荣为傻弟弟娶了龚桂花也自知理亏,自他们结婚后,她多次暗中教弟弟干男人那事,心想让桂花怀上一个孩子,也就安心了。没想到她想尽各种办法,对章玉清没有一点作用,二迷子仍然是二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和女人睡是怎么回事。一年多过去了,啥也没有发生。今天桂花提出要离婚,她也无可奈何,便想用地的事压制桂花,没想到桂花竟承认了与关老三的事,并声称关老三要替她赎身。于是章玉荣狠狠地说:“都是街坊邻居的,不怕丢人!你既然要走,我也留不住你!地我不要了,你让关老三拿二十块大洋来,我们章家就放了你。”

    龚桂花一听,这不是敲诈吗?当初那八亩薄田也值不了十块大洋。既然她这么说了,龚桂花也不和她讨价,直接出门就往关家跑。关兆琪就站在自家大门外等消息呢,一看桂花跑了过来,就急忙迎上前说:“我妈不管我的事了,任凭我自己作主,你那边呢?”

    龚桂花说:“她要二十块大洋……”,不等桂花说完,关兆琪就抢着说:“妹子,别说二十块,就是一百块哥也不后悔,你回去给章玉荣说:“我明天就把钱给她送去!你先回去吧,我这就下乡卖地去!”龚桂花含着泪说:“三哥你真好!”关兆琪说:“为了妹子,值啊!你回去等消息吧。”说着推桂花快走,桂花脸上流着泪,心中却是欢喜,转身就跑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关兆琪如约把二十块大洋用红布包了,送到章家。章玉荣很客气地接待了关兆琪,心想都是近邻,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把事情闹僵了,反而不好。邻居们都知道自己弟弟是个傻子,龚桂花不会在她家守一辈子活寡。如今从桂花身上又赚了十块大洋,也满足了。于是大大方方对关兆琪说:“老三啊,这桂花是从我家嫁给你的,咱们也算一门亲戚了。你可要好好善待桂花啊!”

    关兆琪说:“大姐放心吧!这桂花虽然是外人,但如大姐的亲妹妹一样,我关老三不会亏待桂花,也忘不了大姐成全之恩!大姐有啥事,言一声,我一定为大姐效力。”说罢便把一包银元放到桌上。章玉荣打开包裹,认真点了,收到里屋后问,“你们还举行婚礼吗!”

    关兆琪说:“我一向不拘小节,这事本来会让邻居们瞎议论,搞什么婚礼呢?我妈身体不好,也不想操那门子心。这么近的距离,今天就让桂花到我家住吧。”

    章玉荣一听说:“这也省事。”转脸对龚桂花说:“你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就跟兆琪走吧,记着这里也算是你娘家,想过来看姐了,你随时过来吧。”龚桂花和关兆琪双双向章玉荣夫妻跪下叩了个头,龚桂花早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了,到自己房中拎出一个包袱来,关兆琪接过来背在身上,二人离开章家,转眼就回到了关家大院关兆琪房中。关兆琪的婚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办完了。但还是让邻居们议论了好一阵子,不过都认为龚桂花是不会和二迷子过下去的,只是说,这关老三也是个大家子弟,一个未婚小伙子竟讨了一个二婚媳妇。这话传到关老太太耳中,关老太太心中好不是滋味。

    两个儿子就这样娶了媳妇,真是丢尽关家的颜面,要是关老爷子还在,会是这样吗!关老太太暗中生气,又加上这家境每况日下,关老太太便患病在身,拖了不到一年,关老太太就离世了。这关家埋葬了关老太太之后,兄弟五人虽然住在一个大院里,但谁也不顾谁。关老爷子一生创下的基业,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