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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闲话杨师父 被困燕燕场

    木听没有再跟张九龄置气,他是怎样的性子木听相处下来也大致能够摸清楚了,只当他是可惜自己诗才不得显现,总是想着能够为自己懂得的同时,也叫天下人都睁眼看看,青州子弟有的是人才,有的是绝世的诗才,并不都是些蝇狗之辈,也是叫天下人都知道木听木子隆。

    所以既然事情一将发生,那边没有什么再值得担心的,走一步便看一步好了。这是木听昨夜想明白的道理,不管是谁想安排自己,不管自己将来会走向怎样的乱局,或葬生,或发达,都是无畏。

    信自陵州来,二姐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艰难,初入山门便敕仗山门人立威,几日来雷霆手段倒是让有容派无人再敢置喙其有容暂时领导的地位。

    木听想着,这倒也是自家二姐的性子,有容以女子立派,宗门绝技便是化妆易容,这让木听想到了有容将来的发展,也是五皇子当初提到的琅琊阁!不过这样想来,更加细思极恐!

    让有容成为琅琊阁第二?这一切又是否是规划好的棋局,不得不说木听也有些拿不准了。

    但是有容确并非非要成为谁,它可以成为第一个有容,这是木听当日告诉自家二姐的话。

    木听大抵是暂时没有时间思考这些较为长远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先想办法度过喂马的这三个月,争取看看能否有机会可以提前结束这活,毕竟在书院的日子都显得格外的珍贵,耽误的学业自己没有信心可以轻易的追上。

    于是这天木听早早就来到了后山的马场,白鹭洞书院是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有自己的菜园当然也有自己的马场,虽说白鹭洞近年来武生并不多,但是因为教习的缘故,一直保留着自己供应马匹的传统,甚至有些骏马能够被附近的江宁军挑走成为军马,所以这里的地位其实在书院举足轻重。

    木听被安排先进行配草料的活计,跟着的是一位叫老杨的马夫,据说也是位军队上退下来的,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杀气,现在看来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见到了木听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只用眼神就示意木听端起木桶跟着自己去配料。

    木听值得老实跟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有些不好相与呀!木听心里想着。

    老杨一板一眼的盯着木听,让木听按照自己的步骤进行配料,其中细节一点也不允许错,木听多倒了一些水或者草料都会惹来老杨一声恶哼声。这叫木听不敢怠慢,一门心思的专心在配料上,就这样不知不觉的一上午过去了。

    老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一眼仍在专心干活的木听,目光里多了几分赞扬的冲木听招了招手,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只听声音沙哑,好似卡了一颗石子一般让人听了难受:“吃饭!”

    木听愣了愣,忙回答:“好嘞,师父。”

    老杨一听,刚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脸色十分难看的问道:“谁叫你喊我师父的!”

    木听这下惊住了,结巴的说道:“没人让晚生喊师父,只是学生觉得总是书院的前辈,学生又初入书院,叫声师父是不吃亏的!您老介意话,那学生便不叫就是了。”

    老杨哼了一声,也不说话,领着木听来到了一处用饭的地方,只见这地方就两张桌椅,还有一套一看就是刚刚给木听准备的,那看来这位杨师父以前总是一个人呀!木听心里想。

    老杨没等木听下手就把饭打好放在了木听的面前,只是足足有三大碗白饭!还有些简单的小菜。

    “这,多谢师父好意,学生吃不完这么些呀。”

    木听婉拒道。

    老杨没说话,一门头的栽到了饭里,木听见状,也只能先吃起来。、

    谁知道老杨吃饭极快,没等木听吃几口,那边几大碗白饭便已经下肚,连桌子上的小菜也吃的差不多了,只留下来一些残余。

    木听尴尬的看着老杨,心里早就开骂了,这老头,亏得还叫他一声师父,怎的这般护食!

    刚想完,老杨就从里屋里拿出来一个铁盆,盆里竟是几块腊肉,砰的一声就摔倒了桌子上:“三碗饭都得吃完!”

    “啊?”木听又被老杨头雷厉作风下了一跳,就这?

    “可是晚些时候需要做些体力活?”木听狐疑的问道。

    老杨坐在椅子上,用一根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似乎有些斑斑点点的红色锈迹的牙签正在剔牙,面无表情。

    木听见没了声音,也不敢多问,只能大口地吞起来。

    看着木听的样子,老杨斜着眼瞅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说道:“读书人向来看不起武夫,又自视清高,你为啥愿意叫一个喂马的师父?”

    木听快速的咀嚼完嘴里的饭,腾出空来说:“哪有这样的道理,白鹭洞儒武并立,武夫便是半边天,何况如今北境凉人虎视眈眈,读书人虽有心智,但护国全赖兵士勇敢,还有像师父这般侍养骏马的能士!又何谈什么高贵低贱,有一技者皆为吾师!”

    老杨眯着的眼里透出点精光,砸吧了下嘴。

    “不想着快些回前山,巴结巴结书院的管教或许有机会。”老杨头说。

    木听低头想了想:“不瞒师父,这事学生确实想过,只是现在想想迟入学本就是学生的错,若是不受规矩怕是更惹是非。”

    “年轻人怕什么是非,真没朝气!”

    木听挠挠头,嘿嘿两声转移话题道:“师父这后山上山的路太泥泞了,您别走太急了,学生方才险些崴脚。”

    说完赶紧继续闷头吃起饭,

    老杨头这时候隐晦的抿嘴一笑,拍了拍裤脚的泥巴,背起手朝屋外走去了,临出门前对木听说:“下午不着急喂马,先去山涧担水,五百桶!”

    木听端着饭的手一下子就冷在半空,真就体力活呀!

    木听刚想问问,谁知道老杨早就没了踪迹,木听只能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得嘞,先老老实实的别犯错误的好,省的再出什么幺蛾子。

    木听来到一处老杨说的水桶所在地,刚推开如小山一般高的木门,迎面映入眼帘的场景差点没惊掉木听的小巴,只见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草场,如天工劈开了一座山峦,独独留下了一处壮丽平原,任谁能够想到在白鹭洞有这样一处洞天之地。

    圈养着数千骏马的白鹭洞草场是大衡最大的几座草场,每年供应战马也是数一数二的,同时作为极少的江南草场,四季都能无拘束供应草料,因此也成为大衡最出产的草场之一。

    而这样的秘密向来只在高官贵子之间才能知晓,木听这种连书院都一知半解的儒生哪里会这样广博见闻。

    所以被眼前的景象震得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而当木听看到老杨说的水桶时,更是一下子就腿软了,只见这水桶竟然每个都有越人之高,两人环抱之粗?

    五百桶?不是在跟我玩笑吧?木听心里想。

    这样的规模,五百桶这样抬到猴年马月去?木听可急坏了,慌忙想要找老杨头确认,可围着草场寻摸了一会儿竟然有些路迷了,于是木听只能抓到一个恰好来送菜的童子问道:“小兄弟,你可带我出这草场?我有些迷路了,一时找不到方才进来的大门。”

    谁知那童子竟然打量了木听一番,生分的问道:“你是刚来的吧,燕燕草场的规矩,方才我进来时应当正好闭场,一旦闭场,一个月便不能出场了。”

    “啊?”木听一下子就愣神了。

    这一连串的惊喜让木听顿时手足无措,这杨师父真就算计好了非让自己装完五百桶水才能出场了呗,可是自己在外边还有九龄他们,想来他们亦会担心的呀。

    于是只能再问那童子:“若是我有急事要与外边联系呢?”

    那童子很是耐心的说道:“我只与你新来的多说两句,若是平常,草场之内的人是不允许多说话的。你若是想跟外边的亲人联系,便循着路边的木牌寻到一处唯一的青瓦房,那里你可以写信。”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木牌。

    “还有就是,你应该是奉命来抬水的吧?你可以骑马去,轻松点。”童子补充完就匆匆的要走了。

    木听拦也没有拦住。

    “写信?骑马?”

    “这里究竟有什么门道?竟然规矩这样奇怪,还不让人与人多说话?还要骑马打水,这自己一个儒生怎会?”木听苦涩的想道。

    但是既然是老杨派自己来的,而且周遭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就是似乎给木听一种很微妙的惧怕和清冷的感觉,让木听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只好先暂时提水,一个月能做多少便是多少,等到下次开场再寻出路。

    想到这,木听先找到了童子说道木牌,只见木牌上指引出了食宿等地方,木听先去到了青瓦房,给张九龄等人去了一封信,告知他们自己暂时的情形,但是信中有涉及草场的事都被房内的管事直接毫不客气的抹去,木听追问原因,那人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木听一眼也不做解释,木听揣摩了一会儿,也不再纠结,许是草场干系太大。

    头一天木听领完被褥,吃完饭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

    躺在单独的狭小房间内,木听不由自主的又思考了起来。

    这一切,又似乎太过奇怪,迟到、喂马、提水、被关。

    丝丝入扣,渐渐鼾声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