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山
天下大势，少年不知。
彼时帝国之主庸碌，一心求长生，不爱搭理国事。加上未遇名师，招揽的都是一些江湖术士，口舌溜滑，哄得皇帝开心，至于长生，无异于缘木求鱼。
所幸文臣武将皆为当世最强，上位一通瞎搞，下位还算稳得住局面，虽有内忧，并无外患。这样，帝国元气折损是必然的，再也不复先朝那般，睥睨天下的气象。
冬至次日那天，少年早起，带上随身物件，关上家门，在柴门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谢过祖父教养之恩，就头也不回的出山了。
过松林，渡桑水河，入寒鸟道，所谓寒鸟，就是鸟儿飞过也觉心寒胆战，峥嵘崎岖寒鸟道，有着不可凌越的气势。
此刻朝阳初升，少年紧了紧腰带，把包袱挂在胸前，就踏了上去。寒鸟道依着悬崖峭壁而建，落脚之处仅仅容得下一人，过的时候必须背部紧紧贴着山壁，两手张开以保持平衡。
少年山里长大，虽然不畏艰险，但这种难度的栈道，还是第一次走，心里也有些忐忑。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之前松林虽大，不过只要辨明方向，自然可以走出，不过松林也忒大了些，花费了半月有余才走出来。
等来到桑水河畔，桑水河早就被冻住了，可以在冰面上溜过去，这正是冬日出发的原因，河面如果不上冻，凭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横渡的。
出山的最大关隘就在寒鸟道，道路狭窄，路面上还结了冰，多数路面是天然生就的，人工开凿的部分只是把那些不存在的路勾连起来。尽管已经用最粗糙的麻布把两只脚都包了起来，还是滑的很。
寒鸟十里生死道，对十二岁少年来讲，真是一个毕生第一大考验。
走过一里，山风从谷底往上吹，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背，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走过两里，膝盖一阵阵酸热。
走过三里，手掌已将被尖利的山石冰刺磨破。
走过四里，已经无法保持背靠山壁的姿势，寻得一处稍大落脚点，取下包袱顶在头上，用携带的树藤固定，继续攀爬。
走过五里，衣服已经被划破不少，膝盖也隐隐生疼。
自古出山就这么一条路，却极少有人愿意走出来。毕竟一辈子即使不出山，也能娶妻生子，安然度过余生。而出山一个不小心，跌落悬崖绝对十死无生。尸骨都不知道何处去收敛，清明寒食，只能望山遥祭。即使命大不死，出了山，天地茫茫，又该何去何从呢？
走过六里，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体力消耗严重。眼前开始出现奇异的幻彩，手上身上的伤似乎也不怎么痛了，听山里老人言，十里寒鸟道，六分半逢生。意思是说，走过了六里半，寒鸟道就会平缓下来，危险程度大大降低，绝处逢生。
所以还有半里路，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少年心里想。
人凭一口气，出山前老者和少年的一番话，此刻起了作用，一旦定下目标，就勇往直前，百折不挠。
跨越寒鸟道就是此生的第一个目标。
半里路，少年手脚并用，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冻住了，但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过去。
时间慢慢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似乎看见，路断了。
定了定神，少年估摸时间，此时已是正午，雪早已停了，冬天的太阳显得格外亲切。
仔细观察，前面并非没有路，路确实是断了，但路又在不远处出现，中间没有任何落脚处，落差足有一人高，一丈远。而此刻的地势还比较低，那边高一点。
怎么过去？少年思索着，身体却越来越僵硬，不能再拖了。
向上望去，天无绝人之路，山壁上面刚好有一个突出的石戟，略高于对面的栈道。
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少年取下头上的包袱，把所有的树藤连起来，打了死结，抠下来一块小岩石，栓紧在绳头。把包袱里的干粮水壶扔掉，其余的东西揣进怀里。勉强站起身，心想，我要把树藤甩到石戟上，拉着树藤，像猿猴一样荡过去。
准备停当，深吸一口气，一个小助跑，拉紧树藤，人就悬空荡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在人体弧线几乎达到最高点，少年放脱树藤，凭着惯性，朝着对面的栈道攀去。
人在空中，心里一片空明，石戟的阴影掠过面庞，阳光一瞬间又洒下，有点迷离，在那阳光的缝隙里，少年看见了未来。多年后，他常常回忆起那个瞬间，百死不悔。没人能挡住他的去路，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那一刹那，少年的指尖终于勾住了栈道边缘，缓了一口气，使劲翻了上去。
终于过来了。
少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后面一阵轰响，石戟已然在他放手树藤的瞬间断裂，带着树藤，仿佛一只野兽，滚落下山，带的砂石纷纷而下。
少年有些后怕。
看看之后的栈道，果然平缓多了，心下一松，慢慢走就可以出山了。
休息片刻，水粮已经丢没了，少年想，得赶紧上路。
站起身，检查了身体状况，除了一些皮外伤和疲劳，大体上还能坚持。继续走吧。
刚踏出一步，奇变陡生。脚下岩石崩碎，看似无完好，其实早已风化。一步踏空，身体失去平衡，向着山下栽去。
大意了。
之前都会注意脚下是否结实，刚过天险，便放下心来。
山风在耳边呼啸，栈道离自己越来越远，垂直坠落，越来越快。
这下完了。
坠落的极快，少年恍惚间似乎看见谷底，有形似长蛇，缓缓蠕动。
要死了。
想到此处，少年一行热泪便涌了下来，什么都没干，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啊。
小小少年身影刺破山间云雾，掉了进去，再也看不见了。
彼时帝国之主庸碌，一心求长生，不爱搭理国事。加上未遇名师，招揽的都是一些江湖术士，口舌溜滑，哄得皇帝开心，至于长生，无异于缘木求鱼。
所幸文臣武将皆为当世最强，上位一通瞎搞，下位还算稳得住局面，虽有内忧，并无外患。这样，帝国元气折损是必然的，再也不复先朝那般，睥睨天下的气象。
冬至次日那天，少年早起，带上随身物件，关上家门，在柴门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谢过祖父教养之恩，就头也不回的出山了。
过松林，渡桑水河，入寒鸟道，所谓寒鸟，就是鸟儿飞过也觉心寒胆战，峥嵘崎岖寒鸟道，有着不可凌越的气势。
此刻朝阳初升，少年紧了紧腰带，把包袱挂在胸前，就踏了上去。寒鸟道依着悬崖峭壁而建，落脚之处仅仅容得下一人，过的时候必须背部紧紧贴着山壁，两手张开以保持平衡。
少年山里长大，虽然不畏艰险，但这种难度的栈道，还是第一次走，心里也有些忐忑。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之前松林虽大，不过只要辨明方向，自然可以走出，不过松林也忒大了些，花费了半月有余才走出来。
等来到桑水河畔，桑水河早就被冻住了，可以在冰面上溜过去，这正是冬日出发的原因，河面如果不上冻，凭着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不可能横渡的。
出山的最大关隘就在寒鸟道，道路狭窄，路面上还结了冰，多数路面是天然生就的，人工开凿的部分只是把那些不存在的路勾连起来。尽管已经用最粗糙的麻布把两只脚都包了起来，还是滑的很。
寒鸟十里生死道，对十二岁少年来讲，真是一个毕生第一大考验。
走过一里，山风从谷底往上吹，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背，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走过两里，膝盖一阵阵酸热。
走过三里，手掌已将被尖利的山石冰刺磨破。
走过四里，已经无法保持背靠山壁的姿势，寻得一处稍大落脚点，取下包袱顶在头上，用携带的树藤固定，继续攀爬。
走过五里，衣服已经被划破不少，膝盖也隐隐生疼。
自古出山就这么一条路，却极少有人愿意走出来。毕竟一辈子即使不出山，也能娶妻生子，安然度过余生。而出山一个不小心，跌落悬崖绝对十死无生。尸骨都不知道何处去收敛，清明寒食，只能望山遥祭。即使命大不死，出了山，天地茫茫，又该何去何从呢？
走过六里，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体力消耗严重。眼前开始出现奇异的幻彩，手上身上的伤似乎也不怎么痛了，听山里老人言，十里寒鸟道，六分半逢生。意思是说，走过了六里半，寒鸟道就会平缓下来，危险程度大大降低，绝处逢生。
所以还有半里路，就成功了一大半了。少年心里想。
人凭一口气，出山前老者和少年的一番话，此刻起了作用，一旦定下目标，就勇往直前，百折不挠。
跨越寒鸟道就是此生的第一个目标。
半里路，少年手脚并用，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冻住了，但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过去。
时间慢慢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似乎看见，路断了。
定了定神，少年估摸时间，此时已是正午，雪早已停了，冬天的太阳显得格外亲切。
仔细观察，前面并非没有路，路确实是断了，但路又在不远处出现，中间没有任何落脚处，落差足有一人高，一丈远。而此刻的地势还比较低，那边高一点。
怎么过去？少年思索着，身体却越来越僵硬，不能再拖了。
向上望去，天无绝人之路，山壁上面刚好有一个突出的石戟，略高于对面的栈道。
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少年取下头上的包袱，把所有的树藤连起来，打了死结，抠下来一块小岩石，栓紧在绳头。把包袱里的干粮水壶扔掉，其余的东西揣进怀里。勉强站起身，心想，我要把树藤甩到石戟上，拉着树藤，像猿猴一样荡过去。
准备停当，深吸一口气，一个小助跑，拉紧树藤，人就悬空荡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在人体弧线几乎达到最高点，少年放脱树藤，凭着惯性，朝着对面的栈道攀去。
人在空中，心里一片空明，石戟的阴影掠过面庞，阳光一瞬间又洒下，有点迷离，在那阳光的缝隙里，少年看见了未来。多年后，他常常回忆起那个瞬间，百死不悔。没人能挡住他的去路，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那一刹那，少年的指尖终于勾住了栈道边缘，缓了一口气，使劲翻了上去。
终于过来了。
少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后面一阵轰响，石戟已然在他放手树藤的瞬间断裂，带着树藤，仿佛一只野兽，滚落下山，带的砂石纷纷而下。
少年有些后怕。
看看之后的栈道，果然平缓多了，心下一松，慢慢走就可以出山了。
休息片刻，水粮已经丢没了，少年想，得赶紧上路。
站起身，检查了身体状况，除了一些皮外伤和疲劳，大体上还能坚持。继续走吧。
刚踏出一步，奇变陡生。脚下岩石崩碎，看似无完好，其实早已风化。一步踏空，身体失去平衡，向着山下栽去。
大意了。
之前都会注意脚下是否结实，刚过天险，便放下心来。
山风在耳边呼啸，栈道离自己越来越远，垂直坠落，越来越快。
这下完了。
坠落的极快，少年恍惚间似乎看见谷底，有形似长蛇，缓缓蠕动。
要死了。
想到此处，少年一行热泪便涌了下来，什么都没干，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啊。
小小少年身影刺破山间云雾，掉了进去，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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