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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9卖镰送莲

    官兵折腾了一夜,凡有可疑的人被五花大绑带走了,到天亮才结束。

    有来客栈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许龙把许凌的脸打了个稀烂,郭开劝诫一番,许凌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从院子出来,他还想不通,这兄弟倆之间有啥深仇大恨,能打成这样?

    “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陈峰从存货的院子走出来正好撞见郭开

    “里面这两兄弟昨夜打架,许龙这小子下手太狠了!”

    “年轻人下手难免没轻重,死不了就行,今天天气好,你找几个人把皮草翻出来晒晒,公主死了,集市不知何时能开,被雪水浸湿的皮毛别霉了!”

    “行,我这就叫黑子去办!”郭开转身就要走,又被陈峰拉住:“叫黑子干什么?里面两个兄弟不是有劲吗?就让他们两个去办!”

    郭开若有所思地笑笑,转身又折回院中。

    兄弟二人到没怨言,一上午都在翻晒皮草,正午炙热的太阳晒在皮毛上,潮湿的皮毛被烘干,许龙看着他的脸心生愧疚。

    “小叔,你打我吧!”

    许龙哭笑不得:“忘了这件事吧,我心甘情愿被你打的!”

    “可是——”

    “不是说过以后要听我的话吗?怎么转眼又忘了,如今咱们要先去赵国!”

    许龙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的脸:“如今公主惨死,楚国城们都封了,一时半会估计走不了!”

    “既然走不了,就安心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楚国的城门不会一直封着,总会有机会!倒是你,最近手腕上的力量降了很多,要报仇就还要练知道吗?”

    许龙羞愧地点点头,从牛家村逃出来,他确实浑浑噩噩每日被梦魇折磨,惶惶不可终日,今天他下定决心练好功夫为父母报仇。

    “开市了,开市了!”伙计有福,从外面跑了进来,才跑进院里就被李盛逮了个正着:“你个兔崽子,腿给你卸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院子里还住着客人呢?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这有福不过十来岁,是李盛姐姐的儿子,平日在店里帮忙干活,凭着这层关系,自然比别的仆人活泼一些,有福还真怕这个小舅,看见陈峰也走了出来,他趁机跑走了。

    李盛尴尬地笑笑:“这孩子一点长进没有!”

    陈峰笑到:“正是玩闹的年纪,活泼些也好!”

    “陈兄的儿子今年有十五岁了吧?”

    陈峰愧疚地点点头,常年在外,只剩下思念,此时他到羡慕孤寡的李盛,身边有这么一个整日调皮的侄子。

    郭开从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大哥,告示贴出来了,是宰相黄歇亲笔,公主丧期不得影响春种,各类种子护具买卖不得妨碍!”

    “好!准备焚香,开市!”

    陈峰的商队有个规矩,每次开市都要焚香祷告,祈求平安顺遂,今年来郢都开春耕市自然也少不了这个步骤,众人祭拜完毕就开始搬货出市。

    南门主要做的就是农具生意,因为公主丧期,下午来市集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商户上货摆摊,等着第二天开市。

    打人的事在队里传开,没人愿意跟许龙一起干活,许凌在仓库清点出货,半车农具摆放的活就落在许龙一个人头上。

    这半车的农具可真不少,光镰刀的分类就有两种,割稻的平镰刀,割枝叶的竖镰,还有各种用途的撬,耙,起土的农具犁和耒,只是后两种比较笨重,一个人搬有点吃力,许龙把小件的东西摆好,再从车上卸大件的犁,正当他埋头苦干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柔和的声音问道:“这把平镰多少钱?”

    许龙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摊前已经立着一个布衣公子,这人身材纤细,眉毛纤细,面色若雪唇微红,一双细手正拿着一把平镰仔细打量。

    “这把平镰四纹钱!”许龙这才想起农具的价格还没问,这个价格是他的经验,趁这个功夫他不禁再次打量眼前这位公子,他还没见过如此纤细的农家人。

    那公子不爽翻眼看着他质问:“别人家都卖二纹钱,为何你买四纹??”

    许龙本就不善与人争辩,又遭人白眼,脸红到脖颈,他拿起边上另外一把平镰:“这是用槐木制成,手柄坚硬耐用,买四纹一点不贵,你说的两纹是用荆木制成!”

    “胡说,我上次买的槐木制成的就是两纹,我看你挺老实,没想到还是个小奸商!”

    “这——”和男人如此讨价还价还是第一次,被说成奸商,刺的他后背发毛,可他还是不敢看这人凛冽的眼神:“我不是奸商,卖四纹一点也不贵,这样的槐木别的地方都卖五纹呢!”

    “行了,这把平镰我要了,也不跟你还价了,三纹,我拿走了,也算给你开个张了!”汉子快言快语。

    许龙无言以对,这都城的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一文钱他也不好还价,可汉子左掏钱,右掏钱就是一文钱没掏出来:“哎呀,出门换衣服,把钱袋子忘家里了,这样把,镰刀我先拿走,明天我来付钱!”

    许龙正想拒绝,一抬头见那汉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他:“我急着用镰刀,明天早上来给你送钱!”说完转身蹦蹦跳跳就走开了。

    许龙一个恍惚,他人早就走远了。

    晚间郭开过来清点,看着分类整齐的货物很是惊讶,发现少了一把,问情缘由故意严肃质问:“这把平镰可卖五纹,就却被他讲价到三纹,还赊账与你,你就不怕他明日不来?”

    许龙冷静回道:“若是不来,从我工钱里扣便是!”

    郭开点点头,满意地走开了,这对兄弟当真有趣,哥哥看似冷酷,心思却极其细腻,那把平镰四纹确实可以出售,他故意说五纹就是想试试他是否发火,没想到他到挺理智,做事到不推托责任,如此看来这个弟弟也不是混物。

    瘦弱汉子拿着平镰一路偷笑,还有这样的傻子,他一路蹦蹦跳跳,很快走到了北门,进了一家三开小院,院内开阔素净,植着几颗松柏,剩余的地面已经被开垦的整整齐齐,搭起来的架子做工精巧,地面黑土里已见嫩芽。

    “嫣儿,你又偷跑出去,被你哥看见又要说你!”老家郑伯已经年过半百,他是李家唯一的家丁,趁他打盹的工夫,小姐又女扮男装跑了出去。

    “他自己都不着家,还管我”

    郑伯颤颤悠悠地靠近她:“这次你可说错咯,你哥哥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书房勒!”

    李嫣很意外,很少见哥哥白天在家,她将镰刀扔进菜地,霍地往书房走去,干净利落不带一分犹豫,倒吓了郑伯一跳,看着她进去的背影,郑伯笑着道:“这个小冒失鬼,怎么就长不大呢!?”

    李园在家里转了一圈没看见妹妹,迎面看见李嫣穿着男装从外面走了进来,气的他想上去扯下那身布衣烧掉,可还是压制住冲动,语气格外粗暴:“成何体统,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哥哥你做了宰相的门客怎么在我面前还端起了架子?昨天还问我青菜长势如何,今天就要我做个淑女?”

    李园无言以对,说不过这个妹妹,两人向来直言直语,他索性开门见山把话题引到主题上:“你都到了出嫁的年纪,怎么就不淑女一点?”

    提到谈婚论嫁,李嫣还是羞红了脸:“谁说我要嫁?我不嫁!”

    “你不嫁,你准备在李家跟着郑伯一起终老?”

    “呸,这是你这个哥哥该说的话吗?”李嫣白了他一眼:“你可别忘了,咱两都是郑伯带大的”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李园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哥哥替你找好了一门亲事,这不提前来告诉你!”

    李嫣一愣:“你要把我嫁给谁?”

    李园笑嘻嘻地走上前,试探地问:“我还能亏待了自己的妹妹吗?是楚国的宰相黄歇!”

    晴天霹雳,李嫣一阵晕眩:“什么?你把我卖给了黄歇?他都可当我爷了,这那是什么嫁?分明是去给当妾?只怕连妓妾都不如——”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打在李嫣的脸上,李园怒不可竭:“黄歇可是楚国的宰相,容得你出言不逊?你胆子可真大,你就不怕掉脑袋吗?”

    李嫣被这一巴掌打的晕头转向,一双秀目硬是没掉一滴眼泪,被哥哥打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幸福也在哥哥无情的算计当中,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一个无助的女人!

    见妹妹难得一见的不说话,李园态度温和下来:“放眼整个楚国,还有谁能配的妹妹的花容月貌?黄歇虽然老了一点,可他掌握着楚国的军国大权!”

    “要嫁你去嫁,反正我不嫁!”李嫣越听越火,她才开始的人生竟要去伺候一个老头子,她才不管什么财富权利。

    李园抬手又要打,却见妹妹刚毅的眼神,他素来知道妹妹倔强,越打估计适得其反,他放下手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就一点也不替哥哥着想?一点也不替李家未来着想?我丑话跟你说在头里,你同意也的同意,不同意也的同意!从今往后没我命令你哪也不能去!”说完摔袖而去。

    李嫣气的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任凭郑伯怎么拦都拦不住,随后大门口就多了两个侍卫,李嫣更是气的破口大骂,她跑到院中用才买的平镰将菜地全都毁了,站在一旁的郑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南门开市,许龙一天闷闷不乐,那个汉子一天都没出现,郭开过来劝诫他别放在心上,其实别人都不知道今天是他母亲的生辰。

    晚上等大家都去吃饭的时候,他悄悄溜出了客栈,漫无目地走在大街上,最后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一抬头竟然是荷花亭,触景生情,放声大哭起来。

    “为了三纹钱你值得这样吗?”黑暗中突然有人说话,许龙吓了一跳,一转身,身后竟然是那个卖镰刀没给钱的汉子,被他误解也不辩解,转身就要走。

    “你陪我喝一杯酒吧!”汉子突然拽住许龙的衣袖:“这个世界没人关心我,我觉得活着好累!”

    许龙这时才听出这汉子嘴里的女音,站定仔细一看她竟然是个女儿身,不禁愣在原地,李嫣将手里的一壶酒递给他。

    “你有你的伤心事,我有我的伤心事,今夜让我们喝个痛快吧!”

    许龙接过酒壶,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她喜欢喝酒,这是冥冥之中送来给她的吗?“娘——孩儿敬你一杯!”说着就跪在地上,咕咚咕咚往嘴里灌。

    李嫣被吓了一跳,这个丑陋的傻小子原来在这里祭拜他的娘亲,想到自己可怜的身世,她的情绪也被感染,更令她伤心的是,唯一相依为命的哥哥竟然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今夜她翻墙出来就是要让哥哥的愿望落空,她死都不会嫁给黄歇的。

    “娘,我一点也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我多想去找你,可我要给你们报仇,我不能死,你知道孩儿多么苦吗?每日每夜都能梦见你和爹!”许龙终于露出了孩子般的无助,他不时将烈酒灌入自己的喉咙,越发悲伤,心中的不快全都化成对家的思念。

    李嫣也被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感染,虽然他人丑,一腔热血却值得尊重,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两人的命运如此相近,一罐酒让他喝了个干净,他酒量也真差,人看着已经醉了。

    许龙扔掉手里的酒瓶,抱住毫无防备的李嫣,李嫣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抱住,一股陌生的电流瞬间让她头晕目眩,想推开他,猛然间看见他纯洁无瑕眼中如火的渴望。

    为什么不能报复自己的哥哥?既然他非要将自己献给黄歇,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给了这个丑小子?

    许龙头晕目眩,热血膨张,被抱着的人突然热烈地将他吻住,天雷勾地火,瞬间他就迷失在这种晕眩里,李嫣留着泪退下自己的衣衫,扑进许龙滚烫的胸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