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认错王爷
次日一早，梁总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潘忠早已入城值守。
起身穿衣后来到庭院，拿出一个马尾制成的刷牙子，蘸上牙粉，舀了一瓢水，对着空地刷起牙来。
说实话这种牙粉，委实用着不习惯，刷完牙后，嘴里总有股苦涩的味道，在坚持两天没刷牙后，梁总实在受不了，权当聊胜于无吧。
金莲从厨房出来，端出来一碗汤饼，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梁大官人，刷完牙请吃饭了。”
梁总吐出口中的清水，放下手中的刷牙子，来到桌子边，两手交握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拇指，左手拇指向上，小指向右手腕，右手四指伸直，行了一个叉手礼。
“本相公多谢娘子。”
宋人多称女子为“娘子”，但是“相公”一词，多指主掌政事的宰辅或高官。梁总已有赵榛记忆，但仍旧如此，在后世叫调戏良家妇女，但此时无非是逞口舌之快。
“你天天相公相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官呢？”
金莲突然凑近坐定的梁总，一双俏皮的眼睛盯着他。
“你不会真是逃难的王爷吧？大家都在传有王爷逃出来了，就在咱们真定府一带。”
梁总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不会真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吧？
“我才不是那个劳什子，我是正经从上海逃难过来的老百姓。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只要有金莲在，我就幸福。”梁总正襟危坐，盯着金莲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金莲终于抵不住梁总的这种眼神，败下阵来。
“真是贫。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帮刘嬷嬷打麦子去了。”
“我吃完饭也去。”
“你会吗？”
“我…”
梁总也很无奈，他真的很想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平民百姓，但是两世为人，对农桑之事确实接触甚少，别说种地，就连五谷都不是分的太清楚。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梁总有时候就感叹，即是为后世的自己，也是为现在的赵榛。
“算了，你连种地都不会，还说自己是逃难的老百姓。”见梁总一脸窘迫，金莲嗤笑，随后对着院子外面一努嘴。
“你有事干了。”
梁总转动脑袋，院落外面，几个小屁孩正扒拉着篱笆往院子里看，有的还顺势擤了一下鼻涕。
“小的们，等着我，我吃完饭就给你们讲唐三藏取真经的故事。”
***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儿，明天继续，都回去吃饭吧。”
梁总见已到午时，便开始把孩子们往外撵，一家三口都靠二舅子一个人养活，可不能穷大方。
嗯，对，一家三口。回头还是得找个事，养家糊口不能光靠二舅子，免得在家里没地位。
梁总没脸没皮地想。
孩子们还没有走出院门，突然有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有十来骑奔腾而来，直奔梁总所在的院子里过来。
待到院门前，为首之人一声轻喝，随后翻身下马，身后几人一勒马缰，马匹竟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随后整体下马，分散在院子四周。
“臣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马扩参见信王殿下。”
来人一身劲装，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见到梁总，单膝下跪，隐有激动之色。
“我姓梁，你们认错人了吧？”
梁总吓了一跳，赶忙躲过身去。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承认就是送死，承认就是输。
“殿下可能不认识臣，但臣识得殿下容貌，绝不会有错。臣已在五马山募得军士数千，并向东京派出信使，听闻殿下在此，特来迎驾，请殿下带领臣等抗击金虏，复我河山。”
马扩再拜，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叫梁总，老家是上海的，我不是信王，你们肯定弄错了，可能我是大众脸，跟谁都长得像。”
梁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自顾自地介绍自己。
开玩笑，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历史上金国一直对华北地区维持着稳定的统治，更没有听说有皇子回到长江以南的。回到南宋的，就一个柔福帝姬，还不明不白的被逼死了。
“殿下，臣等下山秘密寻来，只带亲随几人，为防不测，此地不宜久留，如有唐突，请殿下见谅。”
马扩认为信王神志尚未清楚，只得先将信王带回安置。转头向亲随吩咐道：
“来呀，伺候殿下上我的马，速速护送殿下回营。”
梁总大为惊慌，怎么还要硬来吗？这跟抓壮丁有什么区别？
还未待梁总脚底抹油，有军士一左一右走上前来，扶着他就往外走。准确的说，是拖，不是扶，因为某人的双脚在地上正划着直线。
“哎哎哎，那个你们再确认一下，我真不是王爷。”
“哎，我说，我给你找一个王爷可以不可以？”
马扩等人俱不理睬，众人翻身上马，一溜烟往南疾驰。
“我说这位兄弟，你万一认错人了怎么办？”
“臣一生戎马，又身为我朝使臣，游走于各国，所恃者，皆识人辨人之能，自信绝不会有错。”
“那你随便找一个人当不就行了，反正其他人不认识。”
“殿下此言谬矣，军国大事，岂敢儿戏。”
“可我姓梁不姓赵。”
“殿下自称梁氏，必是对汴梁满腹怀念，臣知殿下心意，誓要辅佐殿下，迎还二帝，重归故都。”
“兄弟，你的脑洞真好！”
“嗯？殿下此话何意？”
“我是说你们真的搞错了。”
“殿下想必是跌落悬崖以后，神志尚未完恢复，营中有军医，乃东京太医局老大人关门弟子，可助殿下早日康复。”
“......”
“那个，兄弟，你不觉得我们乘坐一匹马，有点太那个了吗？就算不是马震，各自安好，但是伤害了马儿也不好。”
“事急从权，还望殿下恕罪，待回营后，臣甘愿领责。”
梁总彻底无语。
一路无话，众人在申时终于抵达五马山。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山上一座稍显规模的议事堂内，梁总坐在上首高椅上，以马扩、赵邦杰为首，呼啦啦拜倒一地。
“今日迎殿下归来，对我五马山义军，乃至河北义军来说，实为一大盛事。有殿下坐镇河北，何愁国贼不除，异族不灭？”赵邦杰慷慨激昂。
“此言甚是，如今朝廷名存实亡，各地义军一盘散沙，幸得上天垂青，殿下英勇，破贼而出，我等军民可大展手脚，戮力同心，剿灭异族，收复国土。”底下各人纷纷议论，均神情激荡。
都说宋朝言路开放，议政之时纷扰如菜市，果然如此，议论了这么久，仍未有停歇的迹象。
“这个…我能不能说句话？”梁总看着座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尤其是一帮武将，看起来都是百战之士，气场颇足，不由得一阵怯懦，小声的问道。
“殿下但有吩咐，臣等万死莫辞。”马扩挥手制止了议论的众人，向梁总拱手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可能真的认错人了，不如送我回去罢。”
语毕，堂内一片寂静，似乎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出声响来。
梁总见众人脸色各异，有遗憾、有质疑、有伤痛、有决绝，颇有些不忍。
就是这帮人，在异族入侵、家国沦丧之际，抛家舍业，将自家性命置之度外，毅然决然举起抗金大蠹，虎啸山林，在外无援兵、内缺粮草军械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民族大义、忠君护国之道。
即使，偌大的宋朝皇室及重要宰执或投降，或逃亡，不以苍生百姓为念，不以家国天下为念，都始终未能动摇众人心志。
“那个，如果今天不方便，明天也可以。”梁总想到金莲、想到幸福的生活，还是硬下心肠说道。
“殿下自金虏处英勇逃脱，途中坠落悬崖，伤及神志，今日又偶感风寒，有些发烧，神魂不稳，诸公不必介意，可自忙去罢，待殿下康复，再来与诸公说话。”
马扩不慌不忙地说道。
随后向门外喊一声：
“来啊，请温良军医为殿下察看伤情。”
起身穿衣后来到庭院，拿出一个马尾制成的刷牙子，蘸上牙粉，舀了一瓢水，对着空地刷起牙来。
说实话这种牙粉，委实用着不习惯，刷完牙后，嘴里总有股苦涩的味道，在坚持两天没刷牙后，梁总实在受不了，权当聊胜于无吧。
金莲从厨房出来，端出来一碗汤饼，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
“梁大官人，刷完牙请吃饭了。”
梁总吐出口中的清水，放下手中的刷牙子，来到桌子边，两手交握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拇指，左手拇指向上，小指向右手腕，右手四指伸直，行了一个叉手礼。
“本相公多谢娘子。”
宋人多称女子为“娘子”，但是“相公”一词，多指主掌政事的宰辅或高官。梁总已有赵榛记忆，但仍旧如此，在后世叫调戏良家妇女，但此时无非是逞口舌之快。
“你天天相公相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官呢？”
金莲突然凑近坐定的梁总，一双俏皮的眼睛盯着他。
“你不会真是逃难的王爷吧？大家都在传有王爷逃出来了，就在咱们真定府一带。”
梁总没来由的一阵心虚，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不会真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吧？
“我才不是那个劳什子，我是正经从上海逃难过来的老百姓。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只要有金莲在，我就幸福。”梁总正襟危坐，盯着金莲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金莲终于抵不住梁总的这种眼神，败下阵来。
“真是贫。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帮刘嬷嬷打麦子去了。”
“我吃完饭也去。”
“你会吗？”
“我…”
梁总也很无奈，他真的很想做一个老实本分的平民百姓，但是两世为人，对农桑之事确实接触甚少，别说种地，就连五谷都不是分的太清楚。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梁总有时候就感叹，即是为后世的自己，也是为现在的赵榛。
“算了，你连种地都不会，还说自己是逃难的老百姓。”见梁总一脸窘迫，金莲嗤笑，随后对着院子外面一努嘴。
“你有事干了。”
梁总转动脑袋，院落外面，几个小屁孩正扒拉着篱笆往院子里看，有的还顺势擤了一下鼻涕。
“小的们，等着我，我吃完饭就给你们讲唐三藏取真经的故事。”
***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儿，明天继续，都回去吃饭吧。”
梁总见已到午时，便开始把孩子们往外撵，一家三口都靠二舅子一个人养活，可不能穷大方。
嗯，对，一家三口。回头还是得找个事，养家糊口不能光靠二舅子，免得在家里没地位。
梁总没脸没皮地想。
孩子们还没有走出院门，突然有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有十来骑奔腾而来，直奔梁总所在的院子里过来。
待到院门前，为首之人一声轻喝，随后翻身下马，身后几人一勒马缰，马匹竟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随后整体下马，分散在院子四周。
“臣武功大夫、和州防御使马扩参见信王殿下。”
来人一身劲装，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见到梁总，单膝下跪，隐有激动之色。
“我姓梁，你们认错人了吧？”
梁总吓了一跳，赶忙躲过身去。
不能承认，不能承认，承认就是送死，承认就是输。
“殿下可能不认识臣，但臣识得殿下容貌，绝不会有错。臣已在五马山募得军士数千，并向东京派出信使，听闻殿下在此，特来迎驾，请殿下带领臣等抗击金虏，复我河山。”
马扩再拜，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叫梁总，老家是上海的，我不是信王，你们肯定弄错了，可能我是大众脸，跟谁都长得像。”
梁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自顾自地介绍自己。
开玩笑，虽然读书少，但是也知道，历史上金国一直对华北地区维持着稳定的统治，更没有听说有皇子回到长江以南的。回到南宋的，就一个柔福帝姬，还不明不白的被逼死了。
“殿下，臣等下山秘密寻来，只带亲随几人，为防不测，此地不宜久留，如有唐突，请殿下见谅。”
马扩认为信王神志尚未清楚，只得先将信王带回安置。转头向亲随吩咐道：
“来呀，伺候殿下上我的马，速速护送殿下回营。”
梁总大为惊慌，怎么还要硬来吗？这跟抓壮丁有什么区别？
还未待梁总脚底抹油，有军士一左一右走上前来，扶着他就往外走。准确的说，是拖，不是扶，因为某人的双脚在地上正划着直线。
“哎哎哎，那个你们再确认一下，我真不是王爷。”
“哎，我说，我给你找一个王爷可以不可以？”
马扩等人俱不理睬，众人翻身上马，一溜烟往南疾驰。
“我说这位兄弟，你万一认错人了怎么办？”
“臣一生戎马，又身为我朝使臣，游走于各国，所恃者，皆识人辨人之能，自信绝不会有错。”
“那你随便找一个人当不就行了，反正其他人不认识。”
“殿下此言谬矣，军国大事，岂敢儿戏。”
“可我姓梁不姓赵。”
“殿下自称梁氏，必是对汴梁满腹怀念，臣知殿下心意，誓要辅佐殿下，迎还二帝，重归故都。”
“兄弟，你的脑洞真好！”
“嗯？殿下此话何意？”
“我是说你们真的搞错了。”
“殿下想必是跌落悬崖以后，神志尚未完恢复，营中有军医，乃东京太医局老大人关门弟子，可助殿下早日康复。”
“......”
“那个，兄弟，你不觉得我们乘坐一匹马，有点太那个了吗？就算不是马震，各自安好，但是伤害了马儿也不好。”
“事急从权，还望殿下恕罪，待回营后，臣甘愿领责。”
梁总彻底无语。
一路无话，众人在申时终于抵达五马山。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山上一座稍显规模的议事堂内，梁总坐在上首高椅上，以马扩、赵邦杰为首，呼啦啦拜倒一地。
“今日迎殿下归来，对我五马山义军，乃至河北义军来说，实为一大盛事。有殿下坐镇河北，何愁国贼不除，异族不灭？”赵邦杰慷慨激昂。
“此言甚是，如今朝廷名存实亡，各地义军一盘散沙，幸得上天垂青，殿下英勇，破贼而出，我等军民可大展手脚，戮力同心，剿灭异族，收复国土。”底下各人纷纷议论，均神情激荡。
都说宋朝言路开放，议政之时纷扰如菜市，果然如此，议论了这么久，仍未有停歇的迹象。
“这个…我能不能说句话？”梁总看着座下议论纷纷的众人，尤其是一帮武将，看起来都是百战之士，气场颇足，不由得一阵怯懦，小声的问道。
“殿下但有吩咐，臣等万死莫辞。”马扩挥手制止了议论的众人，向梁总拱手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可能真的认错人了，不如送我回去罢。”
语毕，堂内一片寂静，似乎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出声响来。
梁总见众人脸色各异，有遗憾、有质疑、有伤痛、有决绝，颇有些不忍。
就是这帮人，在异族入侵、家国沦丧之际，抛家舍业，将自家性命置之度外，毅然决然举起抗金大蠹，虎啸山林，在外无援兵、内缺粮草军械的情况下，仍然坚持民族大义、忠君护国之道。
即使，偌大的宋朝皇室及重要宰执或投降，或逃亡，不以苍生百姓为念，不以家国天下为念，都始终未能动摇众人心志。
“那个，如果今天不方便，明天也可以。”梁总想到金莲、想到幸福的生活，还是硬下心肠说道。
“殿下自金虏处英勇逃脱，途中坠落悬崖，伤及神志，今日又偶感风寒，有些发烧，神魂不稳，诸公不必介意，可自忙去罢，待殿下康复，再来与诸公说话。”
马扩不慌不忙地说道。
随后向门外喊一声：
“来啊，请温良军医为殿下察看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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