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论势（上）
城下浦察鹘领着高大保、阿主里正在观望。
“对方自称是五马山义军，打的是“马”的大蠹，应是马扩无疑。”阿主里说道。
“这瘪犊子玩意儿，上次二太子就不应该放了他，说好去开酒楼的，结果去五马山跟我们对着干。”高大保啐了一口。
“这马扩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必是有备而来。”
浦察鹘一脸愁容，丢了真定府，这回去要被老丈人狠狠地削了。
适才经过一阵屠杀，爽快了，体内的酒精也释放完了，不过在问过一个未死的府兵后，懊悔不已。
干死一个老丈人，丢了一座城，回去还要等着另一个老丈人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城上在笑什么？”高大保一脸疑惑。
紧接着一阵中气十足的喊声传来，“草泥马，不服来干！”
好像在问候我妈？
“啊呀呀，待我上去拧下他们宋猪的脑袋。”高大保气急败坏，不待浦察鹘下令，便伸手一挥，大声喊道：
“崽子们，跟着我，攻城，杀光宋猪。”
浦察鹘和阿主里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身边骑兵呼啸而过，高大保本部兵马鱼贯而出，往城门呼喊着杀去。
倒把城楼上梁总吓了一跳，这刚骂两句，效果这么好？
这要是在后世，骂的口干舌燥，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准备干的状态，还能以一句“给老子等着”结束，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殊不知，女真人信奉萨满教，在女真族的创世神话中的主角是天母阿布卡赫赫，作为整个女真族神话体系中至善的象征，其创世传说将汉族盘古开天辟地与女娲造人的两类大神合而为一。
而女真人的萨满以女人充当，因此南宋的汉族人称女真的“珊蛮”为“巫妪”。
所以女性对于女真人这类仍保留奴隶社会特征的民族来说，还是尤为重视的。
况且，在后世这都成口头禅了，当然不至于太激动。
好在梁总反应迅速，立马喝道：
“弓弩手准备。向金兵密集处准备射击。”
潘忠、刘二虎、王大庆立刻组织起来，百名军士排成两排，以一人间距交错站立，前排军士从背上卸下长弓，挽弓搭箭，严阵以待。
倒是五马山义军听到梁总下令，大都茫然不动，有军士搭弓，见身旁同僚没有动作，一时不知所措，也有看着那五十名长弓手，一脸好奇。
梁总看了一眼赵邦杰、马扩，马扩面无表情，赵邦杰见梁总看了过来，立即吼道：
“神臂弓准备！”
顿时城墙上神臂弓手纷纷张弓、装填，一片忙碌。
“三百步，放！”
随着潘忠一声令下，五十张长弓射出的破甲锥箭呼啸着冲向前方的夜空，顿时金兵冲锋队伍里一片人仰马翻。
转瞬间，五轮齐射已毕。
“换！”
潘忠又是一声吆喝。前排军士左移一步，后退，后排军士迅速补上，接过长弓，又是三轮齐射。
而此时，神臂弓手才堪堪射出三轮箭雨，而且并不密集，未对金兵攻势进行有效拦截。
“一百步，直射。”五十军士迅速调整姿势，破甲锥箭直直射过去，前排金人骑兵又倒下一片。
这一会儿功夫，高大保已损失两百多兵马，巨大的损失让他立马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骑兵攻城，是把这真定府当成黄河南岸那些未经战事的城池来看了。随即一声呼喝，骑兵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浦察鹘见高大保铩羽而归，也无可奈何，当下几人合计，往中山府方向而去。
城楼上，有新募城中军士，见金兵退去，兴奋莫名，大喊一声：“胜了胜了！”顿时引起一片欢呼声。
马扩见金兵退去，也长舒一口气，虽然他经历过不少战阵，但多为辅助，临敌指挥还是差了一点，这也是虽然身为统领，但五马山军权实际掌握在义军元老赵邦杰手里。
刚才梁总这百人长弓队伍的表现，赵邦杰看在眼里，顿时大感惊讶，不由得升起招揽之心。
梁总见状，知道自家的肉被人惦记上了，心下颇为得意，却也佯作不知，对赵邦杰说道：
“赵将军，还请派出伺候，跟踪金兵动向。金兵此去，今晚必不会再来，诸位一路劳碌，安排好城防后，早些休息。”
“遵令！”赵邦杰躬身答应。
当晚，众人商议后，将浦察鹘住处作为中军指挥中枢，马扩、赵邦杰等主要将官住进去了，在梁总坚持下，带领潘忠、刘二虎、王大庆等百名军士住进了知州府。其余兵马分别屯驻原城东和内城军营。
知州府其他人等早已在城中大乱时撤出，不知逃往何处，偌大的知州府倒也不很拥挤，众人神经紧绷了一天，纷纷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
翌日，梁总、马扩等人齐聚，商议义军下一步打算。
主要分为两派：
赵邦杰等原真定府旧人认为，应该坚守真定府，打出信王旗帜，号召各地义军前来归附，而后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统一号令，最后经略各地，尽复河北之地。
以陈适为首之人认为，此乃被动防御之策，当务之急，应是解中山府、河间府两地之围，打通三个城池，以成掎角之势。
梁总听后，颇为感慨，大宋自立国以来，士大夫当政，就连枢密院这类军事管理机构都是文臣担任，文臣固然不乏如太原王稟、中山陈遘等具有血性的勇武之人，但大多数文臣考虑最多的还是权衡利弊，而丢失了一些勇气。
但偏偏读书人都有一种执拗，一旦认定了就不容易改变。
北宋改革派和保守派你方唱罢我登场，掌权之后就大肆攻讦对手，也是导致北宋亡国的原因之一。
当然比较理性的士大夫有一位，就是我们熟知的大文豪苏轼，对两派的偏激做法相当不满，最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天南海北的，贬的哪儿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马扩将军以为当如何？”梁总转头问向马扩。
马扩也很无奈，凭着个人的传奇事迹和魅力，被五马山推举为首领，河北之地隐隐有以其为首之势。但是说到底，除了身边所带二十名亲卫，其他兵马他是一个也指挥不动。
马扩何以非要找到信王赵榛，实在是这副担子他承受不起。
“殿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与朝廷取得联络，获取朝廷粮草器械支持，否则以真定府一府之地，恐难以持久。”马扩拱手回道。
其余众人闻言，脸上大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近两年朝廷不闻兵事，一味求和，早就失了河北之地军民之心。先不说河北之地义军不下十万，朝廷若要有心主战，早就应派使者前来招揽，再有河北之地尚有中山、河间两地未失，朝廷使者不是要求弃城割让，就是要求投降。
对于那个朝廷而言，跑就完了，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火没烧到眉毛，绝不会求战，就算烧到眉毛，也是刮了这眉毛，然后拍拍屁股再跑。反正跑过黄河，还有江淮，跑过江淮，还有长江，跑过长江，还有更南的大片地方。
众人都已说完，是梁总表态的时候了，众人正襟危坐，准备听听这位十七岁的信王殿下到底有何主张。
其实对于赵邦杰等人而言，不管是马扩还是信王，只要能竖起大旗就行。至于怎么打仗，还是交给领兵之人吧。
大宋自太宗皇帝以来，胜仗虽然不多，但是又有哪一次胜仗是皇家打的？皇宫里瞎指挥、画地图倒是在行，关键是一画地图就完蛋。
梁总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如今我等已占据真定府，但一来以数千之众坚守城池着实吃力，二来朝廷已在南方重设，东京城仍为大宋命脉，若一味坚守孤城，实难持久。按照常理，我等应整顿兵马，南渡黄河，与朝廷会师于东京，然后汇集大军，再图北伐…”
“殿下不可。”
未等梁总继续往下说，赵邦杰当下起身，厉声喝道。
这等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造反呢，真是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把梁总吓了一跳。
“若我等南归，莫说这一年多的坚守付之东流，麾下数千将士也万万不会答应。殿下若要南归，与昔日朝廷屈膝与贼，又有何分别？此事断不可为。”
赵邦杰，他是真的生气了，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大气球，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那样子就像一个愤怒的关公。
“南归便是逃跑，若如此，我等早可如此，何必等到今日？”陈适也站起身来，昂首挺胸，愤愤不平。
“正是”
“此言甚是”
“逃跑跟投降有什么区别？”
座下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有冲动如王彪者，已经面露凶光，似乎恨不得要将梁总绑起来，众人皆怒发冲冠。
梁总被他们搞的满脸错愕。
我靠，我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就连马扩也一脸遗憾，虽没有站起来，但明显已无话可说。
我说错了吗？
“对方自称是五马山义军，打的是“马”的大蠹，应是马扩无疑。”阿主里说道。
“这瘪犊子玩意儿，上次二太子就不应该放了他，说好去开酒楼的，结果去五马山跟我们对着干。”高大保啐了一口。
“这马扩文武兼备，智勇双全，必是有备而来。”
浦察鹘一脸愁容，丢了真定府，这回去要被老丈人狠狠地削了。
适才经过一阵屠杀，爽快了，体内的酒精也释放完了，不过在问过一个未死的府兵后，懊悔不已。
干死一个老丈人，丢了一座城，回去还要等着另一个老丈人削。
这日子没法过了。
“城上在笑什么？”高大保一脸疑惑。
紧接着一阵中气十足的喊声传来，“草泥马，不服来干！”
好像在问候我妈？
“啊呀呀，待我上去拧下他们宋猪的脑袋。”高大保气急败坏，不待浦察鹘下令，便伸手一挥，大声喊道：
“崽子们，跟着我，攻城，杀光宋猪。”
浦察鹘和阿主里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身边骑兵呼啸而过，高大保本部兵马鱼贯而出，往城门呼喊着杀去。
倒把城楼上梁总吓了一跳，这刚骂两句，效果这么好？
这要是在后世，骂的口干舌燥，脸红脖子粗，撸起袖子准备干的状态，还能以一句“给老子等着”结束，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殊不知，女真人信奉萨满教，在女真族的创世神话中的主角是天母阿布卡赫赫，作为整个女真族神话体系中至善的象征，其创世传说将汉族盘古开天辟地与女娲造人的两类大神合而为一。
而女真人的萨满以女人充当，因此南宋的汉族人称女真的“珊蛮”为“巫妪”。
所以女性对于女真人这类仍保留奴隶社会特征的民族来说，还是尤为重视的。
况且，在后世这都成口头禅了，当然不至于太激动。
好在梁总反应迅速，立马喝道：
“弓弩手准备。向金兵密集处准备射击。”
潘忠、刘二虎、王大庆立刻组织起来，百名军士排成两排，以一人间距交错站立，前排军士从背上卸下长弓，挽弓搭箭，严阵以待。
倒是五马山义军听到梁总下令，大都茫然不动，有军士搭弓，见身旁同僚没有动作，一时不知所措，也有看着那五十名长弓手，一脸好奇。
梁总看了一眼赵邦杰、马扩，马扩面无表情，赵邦杰见梁总看了过来，立即吼道：
“神臂弓准备！”
顿时城墙上神臂弓手纷纷张弓、装填，一片忙碌。
“三百步，放！”
随着潘忠一声令下，五十张长弓射出的破甲锥箭呼啸着冲向前方的夜空，顿时金兵冲锋队伍里一片人仰马翻。
转瞬间，五轮齐射已毕。
“换！”
潘忠又是一声吆喝。前排军士左移一步，后退，后排军士迅速补上，接过长弓，又是三轮齐射。
而此时，神臂弓手才堪堪射出三轮箭雨，而且并不密集，未对金兵攻势进行有效拦截。
“一百步，直射。”五十军士迅速调整姿势，破甲锥箭直直射过去，前排金人骑兵又倒下一片。
这一会儿功夫，高大保已损失两百多兵马，巨大的损失让他立马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骑兵攻城，是把这真定府当成黄河南岸那些未经战事的城池来看了。随即一声呼喝，骑兵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浦察鹘见高大保铩羽而归，也无可奈何，当下几人合计，往中山府方向而去。
城楼上，有新募城中军士，见金兵退去，兴奋莫名，大喊一声：“胜了胜了！”顿时引起一片欢呼声。
马扩见金兵退去，也长舒一口气，虽然他经历过不少战阵，但多为辅助，临敌指挥还是差了一点，这也是虽然身为统领，但五马山军权实际掌握在义军元老赵邦杰手里。
刚才梁总这百人长弓队伍的表现，赵邦杰看在眼里，顿时大感惊讶，不由得升起招揽之心。
梁总见状，知道自家的肉被人惦记上了，心下颇为得意，却也佯作不知，对赵邦杰说道：
“赵将军，还请派出伺候，跟踪金兵动向。金兵此去，今晚必不会再来，诸位一路劳碌，安排好城防后，早些休息。”
“遵令！”赵邦杰躬身答应。
当晚，众人商议后，将浦察鹘住处作为中军指挥中枢，马扩、赵邦杰等主要将官住进去了，在梁总坚持下，带领潘忠、刘二虎、王大庆等百名军士住进了知州府。其余兵马分别屯驻原城东和内城军营。
知州府其他人等早已在城中大乱时撤出，不知逃往何处，偌大的知州府倒也不很拥挤，众人神经紧绷了一天，纷纷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
翌日，梁总、马扩等人齐聚，商议义军下一步打算。
主要分为两派：
赵邦杰等原真定府旧人认为，应该坚守真定府，打出信王旗帜，号召各地义军前来归附，而后厉兵秣马，整军备战，统一号令，最后经略各地，尽复河北之地。
以陈适为首之人认为，此乃被动防御之策，当务之急，应是解中山府、河间府两地之围，打通三个城池，以成掎角之势。
梁总听后，颇为感慨，大宋自立国以来，士大夫当政，就连枢密院这类军事管理机构都是文臣担任，文臣固然不乏如太原王稟、中山陈遘等具有血性的勇武之人，但大多数文臣考虑最多的还是权衡利弊，而丢失了一些勇气。
但偏偏读书人都有一种执拗，一旦认定了就不容易改变。
北宋改革派和保守派你方唱罢我登场，掌权之后就大肆攻讦对手，也是导致北宋亡国的原因之一。
当然比较理性的士大夫有一位，就是我们熟知的大文豪苏轼，对两派的偏激做法相当不满，最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天南海北的，贬的哪儿哪儿都有他的身影。
“马扩将军以为当如何？”梁总转头问向马扩。
马扩也很无奈，凭着个人的传奇事迹和魅力，被五马山推举为首领，河北之地隐隐有以其为首之势。但是说到底，除了身边所带二十名亲卫，其他兵马他是一个也指挥不动。
马扩何以非要找到信王赵榛，实在是这副担子他承受不起。
“殿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与朝廷取得联络，获取朝廷粮草器械支持，否则以真定府一府之地，恐难以持久。”马扩拱手回道。
其余众人闻言，脸上大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近两年朝廷不闻兵事，一味求和，早就失了河北之地军民之心。先不说河北之地义军不下十万，朝廷若要有心主战，早就应派使者前来招揽，再有河北之地尚有中山、河间两地未失，朝廷使者不是要求弃城割让，就是要求投降。
对于那个朝廷而言，跑就完了，能跑多远跑多远，只要火没烧到眉毛，绝不会求战，就算烧到眉毛，也是刮了这眉毛，然后拍拍屁股再跑。反正跑过黄河，还有江淮，跑过江淮，还有长江，跑过长江，还有更南的大片地方。
众人都已说完，是梁总表态的时候了，众人正襟危坐，准备听听这位十七岁的信王殿下到底有何主张。
其实对于赵邦杰等人而言，不管是马扩还是信王，只要能竖起大旗就行。至于怎么打仗，还是交给领兵之人吧。
大宋自太宗皇帝以来，胜仗虽然不多，但是又有哪一次胜仗是皇家打的？皇宫里瞎指挥、画地图倒是在行，关键是一画地图就完蛋。
梁总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如今我等已占据真定府，但一来以数千之众坚守城池着实吃力，二来朝廷已在南方重设，东京城仍为大宋命脉，若一味坚守孤城，实难持久。按照常理，我等应整顿兵马，南渡黄河，与朝廷会师于东京，然后汇集大军，再图北伐…”
“殿下不可。”
未等梁总继续往下说，赵邦杰当下起身，厉声喝道。
这等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造反呢，真是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把梁总吓了一跳。
“若我等南归，莫说这一年多的坚守付之东流，麾下数千将士也万万不会答应。殿下若要南归，与昔日朝廷屈膝与贼，又有何分别？此事断不可为。”
赵邦杰，他是真的生气了，双手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着。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仿佛就要爆炸的一个大气球，脖子上的经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那样子就像一个愤怒的关公。
“南归便是逃跑，若如此，我等早可如此，何必等到今日？”陈适也站起身来，昂首挺胸，愤愤不平。
“正是”
“此言甚是”
“逃跑跟投降有什么区别？”
座下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有冲动如王彪者，已经面露凶光，似乎恨不得要将梁总绑起来，众人皆怒发冲冠。
梁总被他们搞的满脸错愕。
我靠，我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就连马扩也一脸遗憾，虽没有站起来，但明显已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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