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浩渺霁月倚云端 1月 第六节 撒把
进总裁办公室之前，蕴雅给手机上了个闹钟：30分钟后铃响，这是总裁给她的时间。
蕴雅也没有想到，她给总裁发了“约见”请求后，总裁立刻就约了当天下班后的时间——比人力资源部效率高多了。这才是公司应有的风格——当日事，当日毕。
不过只给了30分钟。
果然，只有自己才把这事当成天大的事儿，牵肠挂肚小半个月，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半小时能解决的事。
……
17：30，蕴雅按约定时间敲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学……”真他妈……差点儿把总裁外号脱口而出！
“李总！”
李才斗总裁坐在大班桌后，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她身上：“你们年青人到领导办公室从来不带本子。”
“？”蕴雅停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拿个本子，心想：就30分钟还要记录？这又不是开会。
李总裁把键盘往旁边一推，示意蕴雅在桌对面坐下：“不带本子带个脑子也行。我话只说一遍。”
行，既然您这么干脆，那我也开门见山。
“李总，为什么我做的项目，业绩要算到徐博士头上，导致我的年终考核垫底，我觉得这不公平。”
“你认为项目是你的，那么我问你，企业为什么选择跟徐博士签约，而没有跟你签约？”
？……这个问题蕴雅从未想过。她不由内心反问自己：对呀，企业跟我套了半年近乎，该死的，到手的鸭子是怎么飞到徐博士头上的？
“因为……我是一个新人吧。”
李总裁接着问：
“我们并没有对企业说你是新人，你也没有把新人的标签贴在脑门上，你想过没有，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或者，我再问一句，徐博士起草并最终敲定的签约协议你仔细看过没有？”
“协议？……就是委托我们帮助企业做并购嘛。”
“对你裴蕴雅而言，那家企业是你职业生涯中经历的案例之一，或者说，是作为新手的裴蕴雅的实验品之一，而对那家企业来说，现在走的每一步棋都事关它的全部——要么生，要么死。
并购可以说是企业的另一次重生。通过兼并，实现1+1>2，快速拓展业务，也可以通过同盟合并，制造致竞争对手于死地的机会，在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关键节点，你觉得企业应该选择你，还是徐博士？”
“……”
“哦，我忘了，你没有选择权，企业是甲方，他选择了徐博士。”
“可是，这不公平，这企业真不诚信！明明是一直对接我的，当初没人理他们，是‘我’给他们发送了行研报告，他们在‘我’写的报告中提取了有用的信息，然后才有了进一步的接洽。”
“那你小时候白雪公主的童话听多了。不要谈什么道义、公平，记住，‘一切都是交易’。客户认为，你提供行研报告是你的日常工作，是你应当履行的基本职责，你拿的薪水就值这个价。而更深层次的并购辅导，企业认为，你的技术能力够不上这个价。”
“怎么就够不上？这不刚刚签约吗，辅导在后面，他们怎么知道我不行？”
“那么，签约后你打算怎么做？”
“签约后？”
糟糕，这个问题还是没有仔细想过，中午在咖啡厅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这些关键问题一个都没考虑到呢？
蕴雅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就按照两家合并企业的要求，我们准备好法律条款和并购协议。”
“那么，你下棋是只看当前这一步，而不顾及全局吗？为何有‘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蕴雅彻底哑口。
……
与总裁谈完后，虽说有一定道理，但蕴雅一晚上没合眼，她怎么也无法消除心中的不服。
说来说去，不就是经验不足嘛，谁是一生下来就有“经验”？不都是踩着前人的“尸体”才能奋勇向前嘛。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蕴雅就用眼神对着坐在她正对面埋首敲击电脑的那俱……好吧，徐博士鞭挞了不下一百遍。
“对于一个还没有雄厚根基支撑的企业，‘并购’这步棋如同‘走钢丝’，合并过程中需要不断进行战略和组织的进化。
两个企业的员工交织后会不会出现文化上的冲突，管理结构会不会变得臃肿，制度会不会脱节，如何平稳过渡，淘汰落后，激活创新？这些都是摆在企业面前的现实问题。
所以一旦他们有资格聘请一位专家级的顾问，他们就毫不犹豫选择了徐博士以及他的团队。也就是说，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认为只有徐博士才值得他们出顾问费，这就是交易。”
总裁的话如雷贯耳。
蕴雅内心狂飙了一阵自认为最恶毒的语言，被企业观察了半年，居然觉得我只值“出个研报”？
即使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凭什么考核是C，至少给个B吧。
在蕴雅火辣辣的目光下，再迟钝的人也感知到了。徐博士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
“你……没事吧……”
哼，没事才怪！
要么装傻，要么是典型的闷葫芦，既然与企业私底下签了约，那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她，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蕴雅眼里的刀光剑影，让徐博士胆寒，不禁又问：“你……找我有事儿？”
“总裁说你曾经给一个企业做了56套重组方案。怎么不给我学习一下？”蕴雅酸溜溜来了一句。
“嗬，总裁怎么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那都过去的老黄历了。”
瞧，还保守呢。
哼，56份？56张扑克也没有你复杂！
“你等会啊，我找找……文件太大了，我打个包发你……”徐博士在电脑上滴滴答答。
还真有？
不一会儿蕴雅就收到邮件，她打开一看，果然56个文件包，文件包里还有子文件。
服！蕴雅把鼠标一扔，气鼓鼓。
“这……其实，这些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儿，你很聪明，一看就懂，一学就能上手……”
“算了吧，”蕴雅打断徐博士——我聪明为什么我是C！——这句话差点儿冲口而出，可，她想起总裁说过，“你的考核成绩与徐博士无关……”
既然无关，那就不该冲你撒气，该“鞭鞑”的是我咯？
“别表扬我了，我稀烂！”
“嗐！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要么超级自信，一切都在脚下，要么呢，又自我否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
年终考核结果出来后，徐博士其实也一直想找个机会与蕴雅详谈一次，毕竟对于员工来说，“考核C类”是绕不过去的坎。再怎么表面风轻云淡，都不会对“末位淘汰”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浑身冒着“拗”劲的蕴雅。
徐博士看了看周围，问蕴雅：“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我在茶水间等你。”他保存了正在操作的文档，休眠了电脑，站起来朝外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啥见不得人的！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蕴雅瞪了一眼徐博士的背影，没挪屁股。
微信对话框在闪烁，蕴雅点开，又是小东北。从昨天开始她就没理他，今儿又来：
“西方有一句谚语，‘和狗躺在一起，注定招来一身跳蚤’——话糙理不糙。小雅，我真羡慕你。你朝夕相处的同事都非等闲之辈，你日常打交道的客户都是行业楚翘。”
我TM服！我和谁躺一起了？哦，人家都是“楚翘”，我是狗是跳蚤？
这时候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你才是真的“狗”。
“小雅，当实力悬殊时，不要硬杠，要懂得‘迂回’。你现在翅膀还很稚嫩，但你却日日精进。今天又是向你学习的一天，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也会和你一样，棋逢对手，以一流的能力拓展一流的客户。”
蕴雅懒得理他，关了电脑，起身向茶水间走去。
……
蕴雅也没有想到，她给总裁发了“约见”请求后，总裁立刻就约了当天下班后的时间——比人力资源部效率高多了。这才是公司应有的风格——当日事，当日毕。
不过只给了30分钟。
果然，只有自己才把这事当成天大的事儿，牵肠挂肚小半个月，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半小时能解决的事。
……
17：30，蕴雅按约定时间敲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学……”真他妈……差点儿把总裁外号脱口而出！
“李总！”
李才斗总裁坐在大班桌后，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到她身上：“你们年青人到领导办公室从来不带本子。”
“？”蕴雅停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拿个本子，心想：就30分钟还要记录？这又不是开会。
李总裁把键盘往旁边一推，示意蕴雅在桌对面坐下：“不带本子带个脑子也行。我话只说一遍。”
行，既然您这么干脆，那我也开门见山。
“李总，为什么我做的项目，业绩要算到徐博士头上，导致我的年终考核垫底，我觉得这不公平。”
“你认为项目是你的，那么我问你，企业为什么选择跟徐博士签约，而没有跟你签约？”
？……这个问题蕴雅从未想过。她不由内心反问自己：对呀，企业跟我套了半年近乎，该死的，到手的鸭子是怎么飞到徐博士头上的？
“因为……我是一个新人吧。”
李总裁接着问：
“我们并没有对企业说你是新人，你也没有把新人的标签贴在脑门上，你想过没有，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或者，我再问一句，徐博士起草并最终敲定的签约协议你仔细看过没有？”
“协议？……就是委托我们帮助企业做并购嘛。”
“对你裴蕴雅而言，那家企业是你职业生涯中经历的案例之一，或者说，是作为新手的裴蕴雅的实验品之一，而对那家企业来说，现在走的每一步棋都事关它的全部——要么生，要么死。
并购可以说是企业的另一次重生。通过兼并，实现1+1>2，快速拓展业务，也可以通过同盟合并，制造致竞争对手于死地的机会，在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关键节点，你觉得企业应该选择你，还是徐博士？”
“……”
“哦，我忘了，你没有选择权，企业是甲方，他选择了徐博士。”
“可是，这不公平，这企业真不诚信！明明是一直对接我的，当初没人理他们，是‘我’给他们发送了行研报告，他们在‘我’写的报告中提取了有用的信息，然后才有了进一步的接洽。”
“那你小时候白雪公主的童话听多了。不要谈什么道义、公平，记住，‘一切都是交易’。客户认为，你提供行研报告是你的日常工作，是你应当履行的基本职责，你拿的薪水就值这个价。而更深层次的并购辅导，企业认为，你的技术能力够不上这个价。”
“怎么就够不上？这不刚刚签约吗，辅导在后面，他们怎么知道我不行？”
“那么，签约后你打算怎么做？”
“签约后？”
糟糕，这个问题还是没有仔细想过，中午在咖啡厅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这些关键问题一个都没考虑到呢？
蕴雅快速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就按照两家合并企业的要求，我们准备好法律条款和并购协议。”
“那么，你下棋是只看当前这一步，而不顾及全局吗？为何有‘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蕴雅彻底哑口。
……
与总裁谈完后，虽说有一定道理，但蕴雅一晚上没合眼，她怎么也无法消除心中的不服。
说来说去，不就是经验不足嘛，谁是一生下来就有“经验”？不都是踩着前人的“尸体”才能奋勇向前嘛。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蕴雅就用眼神对着坐在她正对面埋首敲击电脑的那俱……好吧，徐博士鞭挞了不下一百遍。
“对于一个还没有雄厚根基支撑的企业，‘并购’这步棋如同‘走钢丝’，合并过程中需要不断进行战略和组织的进化。
两个企业的员工交织后会不会出现文化上的冲突，管理结构会不会变得臃肿，制度会不会脱节，如何平稳过渡，淘汰落后，激活创新？这些都是摆在企业面前的现实问题。
所以一旦他们有资格聘请一位专家级的顾问，他们就毫不犹豫选择了徐博士以及他的团队。也就是说，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认为只有徐博士才值得他们出顾问费，这就是交易。”
总裁的话如雷贯耳。
蕴雅内心狂飙了一阵自认为最恶毒的语言，被企业观察了半年，居然觉得我只值“出个研报”？
即使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凭什么考核是C，至少给个B吧。
在蕴雅火辣辣的目光下，再迟钝的人也感知到了。徐博士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
“你……没事吧……”
哼，没事才怪！
要么装傻，要么是典型的闷葫芦，既然与企业私底下签了约，那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她，是不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蕴雅眼里的刀光剑影，让徐博士胆寒，不禁又问：“你……找我有事儿？”
“总裁说你曾经给一个企业做了56套重组方案。怎么不给我学习一下？”蕴雅酸溜溜来了一句。
“嗬，总裁怎么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那都过去的老黄历了。”
瞧，还保守呢。
哼，56份？56张扑克也没有你复杂！
“你等会啊，我找找……文件太大了，我打个包发你……”徐博士在电脑上滴滴答答。
还真有？
不一会儿蕴雅就收到邮件，她打开一看，果然56个文件包，文件包里还有子文件。
服！蕴雅把鼠标一扔，气鼓鼓。
“这……其实，这些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儿，你很聪明，一看就懂，一学就能上手……”
“算了吧，”蕴雅打断徐博士——我聪明为什么我是C！——这句话差点儿冲口而出，可，她想起总裁说过，“你的考核成绩与徐博士无关……”
既然无关，那就不该冲你撒气，该“鞭鞑”的是我咯？
“别表扬我了，我稀烂！”
“嗐！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要么超级自信，一切都在脚下，要么呢，又自我否定，觉得自己一事无成……”
……
年终考核结果出来后，徐博士其实也一直想找个机会与蕴雅详谈一次，毕竟对于员工来说，“考核C类”是绕不过去的坎。再怎么表面风轻云淡，都不会对“末位淘汰”无动于衷。更何况是浑身冒着“拗”劲的蕴雅。
徐博士看了看周围，问蕴雅：“喝杯咖啡休息一下？我在茶水间等你。”他保存了正在操作的文档，休眠了电脑，站起来朝外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有啥见不得人的！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蕴雅瞪了一眼徐博士的背影，没挪屁股。
微信对话框在闪烁，蕴雅点开，又是小东北。从昨天开始她就没理他，今儿又来：
“西方有一句谚语，‘和狗躺在一起，注定招来一身跳蚤’——话糙理不糙。小雅，我真羡慕你。你朝夕相处的同事都非等闲之辈，你日常打交道的客户都是行业楚翘。”
我TM服！我和谁躺一起了？哦，人家都是“楚翘”，我是狗是跳蚤？
这时候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句，你才是真的“狗”。
“小雅，当实力悬殊时，不要硬杠，要懂得‘迂回’。你现在翅膀还很稚嫩，但你却日日精进。今天又是向你学习的一天，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也会和你一样，棋逢对手，以一流的能力拓展一流的客户。”
蕴雅懒得理他，关了电脑，起身向茶水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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