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酥雨春丝涧林深 4月 第一节 愚人
4月1号，愚人节。虽逢星期天，但每个月第一天的“月度例会”是要照常开的。
各部门负责人步履匆匆，上午9：00从总裁早餐会出来后，紧接着各个部门分别开会——总结上月的工作，布置这个月的任务。
业务部门的会议更“凌厉”，毕竟每个月完成绩效是“硬道理”，数字就是“军功章”，无需粉饰或标榜。
……
投行部像往常一样占据了公司的大会议室。今天是第二季度“开门红”第一天，例行对第一季度的工作每个人需要述职。
三五十人围坐大会议桌。主讲台是人人都已习惯了的“烤火架”。
当一头羊在架上烤时，那是烤全羊的味道；
当一群羊在架上烤时，满室飘香。
——“世上本没有羊，烤（考）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羊。”
……
中午大家在会议室吃完外卖，接着开。
……
早上常御风已经述职完毕，一季度他业绩考核排名既不排前，也不落后。
这是他认为最舒服的排名，正如他现在坐在“最舒服的位置”。
他心怀坦荡——虽然排名无论前列，垫底，还是中间，都要被“烤”，但，只要皮够厚，那“焦香”的味道，自己闻着也垂涎欲滴呢。
下午几个同事述职过后，主要是滕总总结发言。
常御风“霸占”着的最有利地形——就是离主讲台最远的座位。他在桌面竖起电脑，摊开笔纸、笔记本，一大堆看起来很“兴师动众”那味儿。
滕总端坐主讲台：
“今年以来，我们朝着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可持续的方向前进。紧紧跟随国家产业政策的指引，综合资源、资产、资金三方面优化配置，拓展新行业、新领域、新业态，推动经济发展的新旧动能转换。”
这“新闻联播”式的开头至少要啰嗦十分钟，这是“开黑”的黄金节点。
“你在刷步数吗？向前冲啊！”常御风在桌子底下，不，在“卡楼”里跳上跳下，指挥着张小桐。
“笨蛋，现在冲是送死，稳住SB！”张小桐那边，财务部的会议上午就开完了。下午他灌了几杯咖啡，摩拳擦掌，誓把这次由他命名的“夺盔行动”进行到底！
常御风用笔记本电脑挡住自己，塞上隐蔽耳机，两手在桌下忙活。
尽管带了耳机，但常御风还是向滕总开放了一条缝儿——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在甄选项目上，我们没有像过去一样，萝卜白菜都往筐里扒，今年开年后，第一季度，我们遵循‘将执行国家产业政策和抓住业务发展机遇结合起来’的原则，把握产业转型趋势，优先选择战略新兴产业，比如，先进制造业、科技创新企业、‘专精特新’企业，做到了优先对项目质量的选拔。”
这还是在“飘扬”他自己。
滕总的规则他摸透了，先“飘扬”领导指导有方，再“飘扬”部门齐心协力。
没有一句是赞自己。
实际上你听到后面就明白了：
成绩都是他自己的，问题都是别人造成的。
“左边，走位走位！你个怂货！哪儿去了？支援！”
如果不是在会议室，常御风就要开麦骂了。
不过，桌子底下的操纵拟更有一番刺激的味道。
“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下常御风……”
常御风手一抖，竖起了耳朵。
只要滕总不随意“走位”——他不下主席台——这手中的战斗就是安全的。
“上季度末，也就是三月份特别是三月底，在公司财务部的配合下，我部连续结清几个项目尾款，这是我没料到的，其进度之快，让我惊喜。我部也很快兑现承诺，将去年的年终奖补发到位，是不是常御风？”
“啊？”常御风被突出其来的点名弄得手忙脚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
“是是是……”
“你TM网断了吗怂货？掩护掩护！”张小桐催促。
“你收到钱了吗？”滕总又问，他大概要重点强调他是多么恪守承诺，决不克扣员工奖金。
常御风在现实世界和虚似世界里紧张切换，一时分不清“怂货”和“收到”，嘴一瓢：
“怂了怂了！”
一时哄堂大笑，常御风忙补：“收了收了！！”
滕总不满地白了常御风一眼——你确实够怂！为什么不说“收到，谢谢领导”？
这“收了收了”听起来格外逆耳，好像在说收了行贿的红包一样。
“我知道，有些人不在乎这应收的尾款，就像有些人不在乎年终奖金一样。但我提醒大家，这不单单涉及到金钱，也涉及到个人的声誉……”
直接点名不就得了，干嘛又殃及其他人。常御风很不喜欢滕总这种阴阳怪气和指桑骂槐。
一人做事一人当！常御风不再龟缩于椅子，他坐直身体，动作夸张地大大伸了个懒伸，720度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和脑袋，拍拍左肩上的灰尘，又拍拍右肩的头皮屑，肢体语言清晰地表达了：
“没错，老子就是不在乎！”
“……我们将这些信誉不良企业列入公司‘风险隐患客户’黑名单，原则上以后永不合作！”
“对面打野起飞了起飞了！”耳机里传来张小桐的叫嚣：“起飞啦兄弟！”
“常御风，上次你们几个是不是在我背后怨声载道，抱怨我克扣了大家的奖金，还扬言让我们部门的业绩来个滑铁卢？”
“嗯？”常御风愣住，我怨声载道？有吗？
“舔个血包快快快，防区防区，反向操作反向操作！”张小桐在耳机里喊。
“有没有这回事？”滕总问。
“有有有。”来不及多想，常御风回答。
又是满堂哄笑。
常御风隔壁的小伙子在桌子底下锤了锤常御风的大腿。
虽然有防窥屏，看不到手机界面，但他从常御风脸上吭哧吭哧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局打得异常惨烈。他十分清楚常御风戴着耳机在干什么，但领导在会上反复点名提问，这个时候还在底下玩游戏，有点过份了。
常御风不仅要在虚假世界挨着枪林弹雨，还要在现实世界中挨“嗖嗖”飙来的冷枪暗箭。
他开始烦躁起来。
“丝血反杀！”张小桐发令。
常御风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眼莽敌人……
“你们怨天怨地，怨公司，怨领导，怨项目组，怨同事，怨合作方，就是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滕总在主席台声嘶力竭：“我经常对你们说：‘解决’比‘解释’更重要。我不想听你们‘解释’！我只想看你们‘解决’问题！”
随着滕总的一声怒吼，常御风中弹。
他彻底被“解决”了。
Gameover
他抬起头来——
大家都盯着各自面前的电脑，似非常专注，又似不理不睬。
“沉浸式”开会——人在，魂不在。
总之，除了滕总，所有人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好像处于不同维度空间。
常御风不免好奇：这些人是不是和他一样，都在现实和虚似世界之间来回切换？
“好在有一部分人，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了，特别是常御风，把钱要回来了。这个值得表扬。”
表不表扬无所谓，拜托你别再点我名——我累了。
常御风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摘下一只耳机，摆烂在椅子里。
“我们要弘扬这种做法，不能因为开拓不了新的优质客户，就去做质地较差的客户，在筛选他的行业、技术的同时，还要看这家企业一把手的品行。‘看企业，首先看人。’企业董事长、总经理的品行，代表着这家公司的行为准则，代表着这家公司的诚信度……”
常御风的另一只耳朵，不断传来张小桐心急火燎的催促：
“白给白给！舔包舔包，诱饵弹……”
但常御风对张小桐已经没兴趣了，由他一个人上窜下跳吧。
此时常御风脑袋里嗡嗡有声，接收着主席台传来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们都是985出来的，也算是有一定的智商，但算不上佼佼者，只能说‘资质平平’，你们商科出身，在专业领域方面怎么能够跟那些理工科、医科领域的人比？那都是深耕多少年才有的积累，你们的计算机知识、电力电子、医学医药，在他们面前只能属于白痴级……”
“我要上楼了，狙击搞一波！”张小桐一个人切枪射击，焦燥得鸡飞狗跳。
常御风却盯着侃侃而谈的滕总，“我们怎么就成白痴了？”
如果现在有一把M2一梭子过去……
常御风突觉通体舒畅无比。
“现在投资研究越来越注重精细化和专业化分工，不再是经济学背景的学生通吃的时代。我们会招一些理工科、医科专业人员，来弥补我们的短板……”
“在吗？掉线了？白痴，别占坑不拉屎！”
常御风拔下耳机，开始竖起耳朵：
“专业人员对项目的判断力远超你们学商科出生的人。比如对医药类行业的分析和调查，你们能看得懂化学分子式？看得懂医疗行业的水深水浅？这个行业就适合学生物的、学制药的、有医疗从业背景的人去研究，再比如，你们看得懂软件企业、AI、搜索引擎？比起学‘电子工程专业’的，你们在这些领域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我们部门将不再招收商科毕业生，会招聘本硕理工科、医科专业毕业生，与你们结合在一起，必将具备‘网络优质客户’的巨大优势！”
滕总激情澎湃，他环视一周，撞上常御风的眼神。
“所以你们都必须给我支棱起来！”滕总敲敲桌子：“不要以为我这个部门能够舒舒服服拿高薪，每个人都面临洗牌，不是一年一年洗，是一个季度、一个季度洗，连续两个季度排名末位，给我‘待岗’，我够宽松的吧，给你们半年时间！第三个季度排名靠后的人，你自动写辞职报告，没什么好说的……”
滕总凌厉的语气，冷血的言辞，如果是新人，会瑟瑟发抖，但“常御风们”习已为常——他每次开会都会这样说，并且他也说到做到。大家对这种严酷的管理，与他们的面部表情一样——用麻木来代替不安。
不然咧？还能怎样？
对着干？是不可能的。你可以直接交工牌，带上你的私人用品，出门左拐——或右拐，爱去哪去哪……
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才”满大街，不缺您一个。
……
每次开完会常御风都情绪低落，他不知道这是不是PUA，如果是的话，难道其他人无此感受？为什么别人看起来像被打了鸡血，只有他一个人像被抽了血一样垂头丧气？
就像今天一大早离开家里时，许姨说：
“星期天都不能让人清静，你们领导没有家庭吗？是不是跟你爸妈一样铁石心肠？”
各部门负责人步履匆匆，上午9：00从总裁早餐会出来后，紧接着各个部门分别开会——总结上月的工作，布置这个月的任务。
业务部门的会议更“凌厉”，毕竟每个月完成绩效是“硬道理”，数字就是“军功章”，无需粉饰或标榜。
……
投行部像往常一样占据了公司的大会议室。今天是第二季度“开门红”第一天，例行对第一季度的工作每个人需要述职。
三五十人围坐大会议桌。主讲台是人人都已习惯了的“烤火架”。
当一头羊在架上烤时，那是烤全羊的味道；
当一群羊在架上烤时，满室飘香。
——“世上本没有羊，烤（考）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羊。”
……
中午大家在会议室吃完外卖，接着开。
……
早上常御风已经述职完毕，一季度他业绩考核排名既不排前，也不落后。
这是他认为最舒服的排名，正如他现在坐在“最舒服的位置”。
他心怀坦荡——虽然排名无论前列，垫底，还是中间，都要被“烤”，但，只要皮够厚，那“焦香”的味道，自己闻着也垂涎欲滴呢。
下午几个同事述职过后，主要是滕总总结发言。
常御风“霸占”着的最有利地形——就是离主讲台最远的座位。他在桌面竖起电脑，摊开笔纸、笔记本，一大堆看起来很“兴师动众”那味儿。
滕总端坐主讲台：
“今年以来，我们朝着更高质量、更有效率、更可持续的方向前进。紧紧跟随国家产业政策的指引，综合资源、资产、资金三方面优化配置，拓展新行业、新领域、新业态，推动经济发展的新旧动能转换。”
这“新闻联播”式的开头至少要啰嗦十分钟，这是“开黑”的黄金节点。
“你在刷步数吗？向前冲啊！”常御风在桌子底下，不，在“卡楼”里跳上跳下，指挥着张小桐。
“笨蛋，现在冲是送死，稳住SB！”张小桐那边，财务部的会议上午就开完了。下午他灌了几杯咖啡，摩拳擦掌，誓把这次由他命名的“夺盔行动”进行到底！
常御风用笔记本电脑挡住自己，塞上隐蔽耳机，两手在桌下忙活。
尽管带了耳机，但常御风还是向滕总开放了一条缝儿——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警惕。
“在甄选项目上，我们没有像过去一样，萝卜白菜都往筐里扒，今年开年后，第一季度，我们遵循‘将执行国家产业政策和抓住业务发展机遇结合起来’的原则，把握产业转型趋势，优先选择战略新兴产业，比如，先进制造业、科技创新企业、‘专精特新’企业，做到了优先对项目质量的选拔。”
这还是在“飘扬”他自己。
滕总的规则他摸透了，先“飘扬”领导指导有方，再“飘扬”部门齐心协力。
没有一句是赞自己。
实际上你听到后面就明白了：
成绩都是他自己的，问题都是别人造成的。
“左边，走位走位！你个怂货！哪儿去了？支援！”
如果不是在会议室，常御风就要开麦骂了。
不过，桌子底下的操纵拟更有一番刺激的味道。
“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下常御风……”
常御风手一抖，竖起了耳朵。
只要滕总不随意“走位”——他不下主席台——这手中的战斗就是安全的。
“上季度末，也就是三月份特别是三月底，在公司财务部的配合下，我部连续结清几个项目尾款，这是我没料到的，其进度之快，让我惊喜。我部也很快兑现承诺，将去年的年终奖补发到位，是不是常御风？”
“啊？”常御风被突出其来的点名弄得手忙脚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
“是是是……”
“你TM网断了吗怂货？掩护掩护！”张小桐催促。
“你收到钱了吗？”滕总又问，他大概要重点强调他是多么恪守承诺，决不克扣员工奖金。
常御风在现实世界和虚似世界里紧张切换，一时分不清“怂货”和“收到”，嘴一瓢：
“怂了怂了！”
一时哄堂大笑，常御风忙补：“收了收了！！”
滕总不满地白了常御风一眼——你确实够怂！为什么不说“收到，谢谢领导”？
这“收了收了”听起来格外逆耳，好像在说收了行贿的红包一样。
“我知道，有些人不在乎这应收的尾款，就像有些人不在乎年终奖金一样。但我提醒大家，这不单单涉及到金钱，也涉及到个人的声誉……”
直接点名不就得了，干嘛又殃及其他人。常御风很不喜欢滕总这种阴阳怪气和指桑骂槐。
一人做事一人当！常御风不再龟缩于椅子，他坐直身体，动作夸张地大大伸了个懒伸，720度活动了一下肩膀、脖子和脑袋，拍拍左肩上的灰尘，又拍拍右肩的头皮屑，肢体语言清晰地表达了：
“没错，老子就是不在乎！”
“……我们将这些信誉不良企业列入公司‘风险隐患客户’黑名单，原则上以后永不合作！”
“对面打野起飞了起飞了！”耳机里传来张小桐的叫嚣：“起飞啦兄弟！”
“常御风，上次你们几个是不是在我背后怨声载道，抱怨我克扣了大家的奖金，还扬言让我们部门的业绩来个滑铁卢？”
“嗯？”常御风愣住，我怨声载道？有吗？
“舔个血包快快快，防区防区，反向操作反向操作！”张小桐在耳机里喊。
“有没有这回事？”滕总问。
“有有有。”来不及多想，常御风回答。
又是满堂哄笑。
常御风隔壁的小伙子在桌子底下锤了锤常御风的大腿。
虽然有防窥屏，看不到手机界面，但他从常御风脸上吭哧吭哧的表情，就知道这一局打得异常惨烈。他十分清楚常御风戴着耳机在干什么，但领导在会上反复点名提问，这个时候还在底下玩游戏，有点过份了。
常御风不仅要在虚假世界挨着枪林弹雨，还要在现实世界中挨“嗖嗖”飙来的冷枪暗箭。
他开始烦躁起来。
“丝血反杀！”张小桐发令。
常御风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眼莽敌人……
“你们怨天怨地，怨公司，怨领导，怨项目组，怨同事，怨合作方，就是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滕总在主席台声嘶力竭：“我经常对你们说：‘解决’比‘解释’更重要。我不想听你们‘解释’！我只想看你们‘解决’问题！”
随着滕总的一声怒吼，常御风中弹。
他彻底被“解决”了。
Gameover
他抬起头来——
大家都盯着各自面前的电脑，似非常专注，又似不理不睬。
“沉浸式”开会——人在，魂不在。
总之，除了滕总，所有人纹丝不动，毫无反应，好像处于不同维度空间。
常御风不免好奇：这些人是不是和他一样，都在现实和虚似世界之间来回切换？
“好在有一部分人，把我的话听到耳朵里了，特别是常御风，把钱要回来了。这个值得表扬。”
表不表扬无所谓，拜托你别再点我名——我累了。
常御风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摘下一只耳机，摆烂在椅子里。
“我们要弘扬这种做法，不能因为开拓不了新的优质客户，就去做质地较差的客户，在筛选他的行业、技术的同时，还要看这家企业一把手的品行。‘看企业，首先看人。’企业董事长、总经理的品行，代表着这家公司的行为准则，代表着这家公司的诚信度……”
常御风的另一只耳朵，不断传来张小桐心急火燎的催促：
“白给白给！舔包舔包，诱饵弹……”
但常御风对张小桐已经没兴趣了，由他一个人上窜下跳吧。
此时常御风脑袋里嗡嗡有声，接收着主席台传来的压迫感：
“我知道你们都是985出来的，也算是有一定的智商，但算不上佼佼者，只能说‘资质平平’，你们商科出身，在专业领域方面怎么能够跟那些理工科、医科领域的人比？那都是深耕多少年才有的积累，你们的计算机知识、电力电子、医学医药，在他们面前只能属于白痴级……”
“我要上楼了，狙击搞一波！”张小桐一个人切枪射击，焦燥得鸡飞狗跳。
常御风却盯着侃侃而谈的滕总，“我们怎么就成白痴了？”
如果现在有一把M2一梭子过去……
常御风突觉通体舒畅无比。
“现在投资研究越来越注重精细化和专业化分工，不再是经济学背景的学生通吃的时代。我们会招一些理工科、医科专业人员，来弥补我们的短板……”
“在吗？掉线了？白痴，别占坑不拉屎！”
常御风拔下耳机，开始竖起耳朵：
“专业人员对项目的判断力远超你们学商科出生的人。比如对医药类行业的分析和调查，你们能看得懂化学分子式？看得懂医疗行业的水深水浅？这个行业就适合学生物的、学制药的、有医疗从业背景的人去研究，再比如，你们看得懂软件企业、AI、搜索引擎？比起学‘电子工程专业’的，你们在这些领域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我们部门将不再招收商科毕业生，会招聘本硕理工科、医科专业毕业生，与你们结合在一起，必将具备‘网络优质客户’的巨大优势！”
滕总激情澎湃，他环视一周，撞上常御风的眼神。
“所以你们都必须给我支棱起来！”滕总敲敲桌子：“不要以为我这个部门能够舒舒服服拿高薪，每个人都面临洗牌，不是一年一年洗，是一个季度、一个季度洗，连续两个季度排名末位，给我‘待岗’，我够宽松的吧，给你们半年时间！第三个季度排名靠后的人，你自动写辞职报告，没什么好说的……”
滕总凌厉的语气，冷血的言辞，如果是新人，会瑟瑟发抖，但“常御风们”习已为常——他每次开会都会这样说，并且他也说到做到。大家对这种严酷的管理，与他们的面部表情一样——用麻木来代替不安。
不然咧？还能怎样？
对着干？是不可能的。你可以直接交工牌，带上你的私人用品，出门左拐——或右拐，爱去哪去哪……
四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才”满大街，不缺您一个。
……
每次开完会常御风都情绪低落，他不知道这是不是PUA，如果是的话，难道其他人无此感受？为什么别人看起来像被打了鸡血，只有他一个人像被抽了血一样垂头丧气？
就像今天一大早离开家里时，许姨说：
“星期天都不能让人清静，你们领导没有家庭吗？是不是跟你爸妈一样铁石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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