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卿卿如昨 » 祭,五脏六腑

祭,五脏六腑

    坐了一会儿,桃花还是狠下了心,决定舍弃小我,成全大我。

    她,桃花,得冒着倒大霉的风险,去一趟灶房,给她家灶房添块砖加块碗,毕竟肚子饿的咕咕响,这一轮一轮的空城计,想当个残疾人都难哩!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啊。

    可是一想到那耗子光顾都要流泪离开的灶房,桃花觉得还是得当回偷渡客,虽然长征又远又艰难,即使道阻且狙且长,她也必须去,毕竟祭拜五脏六腑君,才是重中之重啊!

    唉,她那宝贵的阿q精神重新上线,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命运之悲,反正这么多年了哩,还活着,还四肢健全,看,这就是活人该受的磨难,去了的人。求着五月初三这位天道,也不能体验哩!

    再说了,很多年了,也差不多习惯了如何跟这位霸总相处了。

    桃花忍不住歪歪,觉得五月初三要是位黑社会老大的话,一定在鄙视她,并且告诉她,大哥没有钱,大哥也不爱你!桃花小妹,哭唧唧。

    这不,拉着她哥的衣袖,心里狂喊,看俺呀!看俺呀!可惜正在看她脚的孟喜眼皮都没抬一个,还好心安慰她,莫怕,大哥在哩!

    嘿!这不合时宜的温暖语录!

    桃花不得不默下了心口的白眼,缓缓开口道,“大哥,帮妹妹一把吧,俺要去厨…灶房哩,哪里暖和些!”

    桃花眼巴巴的看着她大哥,努力让自己的牛眼充满星辰大海,同时也在努力克服自己内心的不坚定!小确幸,她不值得拥有。看了她两个兄弟一眼,但,可以贴贴的猴子精,她可以的!欧耶!

    她牛眼尽量装着可怜,就吃定了大哥一定会让她去的哩!

    可惜了,她低估了他大哥作为长兄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了。

    孟福禄一脸的为难,牛眼里却是坚定,女娃子的相貌和脚可是很重要的哩!看了看桃花,头已经破了,腿……行吧……腿也破了!!他不由开始担心起桃花的未来,随即又下定了决心,实在不行,他养着妹妹吧!他还未曾开口,另一个小娃子就坚决反对了,

    “姐,你这脚不想要了哩!不行,好好待着,咱家少不了你吃喝!”

    孟好年一脸大人样,仿佛他是王者,桃花就是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因为他也有这个担心,姐姐本来长的就像块木炭!!这还破了头,伤了脚,这以后也不知道咋样哩!难道得变成瘸子李那样的!于是他口气有些不好的开口说道。

    “没事儿哩!俺都躺的难受了哩!出去坐着,不会有事儿哩!”

    桃花表示她也不想去啊,但是晚上难道要她们一家围着那张破了一角的烂桌子,一起面临一个艰难的决定吗,是喝凉水还是温水吗?还是温水吧,最起码不塞牙!

    “桃花,哥扶你坐着,咱乖,不去干那头疼的事儿了”

    孟喜年看了看她头上那裹着纱布的大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直接把她这颗不安份的心,直接按死在萌芽状态里!

    桃花不说话了,她只一个人低低的自言自语,

    “可俺冷哩!就想和娘在一起哩!俺疼哩!娘……娘~”

    刘女士,江湖救急啊!桃花心里有些苦,想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在这里演根苦情草,装可怜博同情,也不过是为了肚里的一口食儿!

    这一瞬间,无比怀恋她干妈的豪华套餐!啧啧啧,桃花转过头看着她哥和弟弟,两人都是身无二两肉的。

    啧!果然是目之所及皆是饿,你饿,我饿,大家饿!

    看着桃花那哭泣的小脸,兄弟两没法,暗暗下决心,大不了自己养着她吧!本来就丑了,这还哭的像成个肿眼泡!兄弟俩闭了闭眼眼,罢了,就让她去吧,给她拿个凳子坐着,不动就行了。桃花以为自己哭的梨花带雨才让两位小娃子放弃了抵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嘻嘻,看来,她还是很有表演天赋的嘛。

    其实,美好的误会,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何必针尖对麦芒哩!

    两兄弟把想法给桃花这么一说,桃花连忙点头。行啊!她又不是找虐啊,要不是为了去偷渡点空间的粮食,她是打死不下炕哩!

    于是桃花自己慢慢挪到炕边,她弟给她穿好一只草鞋,另外一只暂时穿上去了,就赤脚吧。就这么地,两兄弟一左一右扶着她,因为身高不一样,桃花走的也是东偏西倒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仨还是到了灶房了,桃花一屁股坐下,三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同时松了一口气!真累!

    桃花想,要不是她现在头上还绑了纱布,她施展单腿神功,也不会有这么累!可惜了,她怕她一跳,空中晕乎十三转,就这么找不着平衡了!一个大屁蹲儿,将会是她另外一个难忘今宵哩!

    “嘻嘻,谢谢大哥和小弟哩!”

    桃花坐在灶炉旁边,扬起黑猴子的脸,对他们来了一个自认为的甜蜜的攻击。

    原来这就是万贵叔说的黑脸猴啊!两兄弟点头的同时,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同一句话来。

    灶房太热,他们两不一会儿就退出去了。

    趁这功夫,桃花赶紧给她娘使眼色,她娘手疾眼快,递来了一个个碗和一个瓦罐,倒了半碗大米,为了以防万一,桃花只装了小半罐油。因为她爹,有时候还是会来灶房做吃食的。只是那味道,么么么么,不提也罢,味同猪食也不为过。

    “娘,好香啊!是油的味道吗?哇,好多米啊?咋这白哩?”

    孟喜年拿着桃花的另外一只草鞋进来,不得不张大了他那双牛眼,因为饿狠了,肚子咕咕叫,恨不得用那双牛眼把整个碗和瓦罐装下。

    得,又一个狗鼻子,这以后还咋拿东西出来吃啊!!难道要看着空间下饭???真是忧伤啊!!桃花卒。

    “嗯,娘看看咱家还有多少油,这不,在那堆干柴下发现,居然还有一点点呢,看来娘真是持家有道啊,哈哈”

    刘女士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堆柴,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没得经验,她不免有些慌乱,但她安慰自己,多来几次就好了哩!熟能生巧嘛!不慌!小场面!

    “是的哎,大伯娘也说,娘和她是一样的人,都会勤俭持家,可不是三伯娘那样的人”

    这时候,孟团年也进来了,一脸我娘我骄傲的说着,将来,我也要像娘一样守得住粮食,让别人夸我。

    一家子都是闻到了久违的油香,被馋虫支配了脚步。

    呵呵,像她可就糟了,要是像她一样,早被前世那个孤寡整死了,说不定咱家桃花花儿都要被啃吃了。看他那小样,眉毛都立起来了,刘女士不忍打击他,但还是暗戳戳的想到。

    几个孩子也不愿意走了,眼巴巴的守在灶房里,孟团年上了茅坑,带了一身怪味,也挤在灶房,巴掌大的地方,刘女士实在不好操作,但看着四个娃哪一脸的迫不及待,她也不忍心赶人了哩!果然,孕肚就是容易感动。

    哼,她,刘秀,唾弃自己的灵魂。

    想着,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切了一堆野菜,焯了一下水,苦涩味就少了一大半,烧水,水开,倒米。咕嘟咕嘟的,不一会儿就飘起了米香味,淡淡的,毕竟米少水多。

    但八双不十双眼睛已经提前尝了一遍,几个黑鼻子不断的吸气,哇!香死俺哩。

    桃花听着耳边的吸气声,也不遑多让,急急加入了这刀光剑影的刺激战场中!

    等到米煮起糊糊了,刘女士挖了一点猪油进去,放了点儿盐。盛出来,烧油。把野菜端过来,搅拌搅拌,铺上姜葱蒜一泼,撒盐。

    今儿个,儿子捉了一只兔子,她也不会处理,大儿主动剥了皮,她剁吧剁吧,半只兔子焯水放盐,绳子挂起来,吊在了儿子房间。

    另外半只,做了兔肉焖土豆,几个干巴土豆,酱油,辣椒,糖也没有,桃花空间有,可是找不到出处。只得作吧,泡出血丝,用大蒜,姜,葱腌制半小时,焯出血沫,煸炒出油放水放土豆葫芦卜加上调料,待水干,撒上葱花,出锅。

    待孟福禄回来的时候,一家几口子,坐在凳子上,眼含热切的看着他,终于回来了。孟好年还问他爹,咋这时候才家来哩!

    孟福禄闻着空气里的饭香味,也不多说,草草洗了手,就在饭桌前做下,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移动着,一家子都没空理他的囧想,眼巴巴的盯着小路,期待孟喜年出现。孟团年因为就去了隔壁万家,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于是又加入盼人的行列。

    今天的饭菜对于孟家来说无一不是丰盛的,万家父子无论如何还是不肯过来吃饭,刘女士便叫二儿子送了一碗兔肉过去。

    万家隔着孟家的菜园子,此处算作村尾,孟家其他几房大约需要过了竹林,再过李家,张家,第三家便是孟家老屋,孟玉珠老爷子家,依次是孟家大房,孟福寿,斜对面便是孟家二房,孟福山。

    原本孟桃花他爹也是要在孟老爷子附近买地筑屋的,谁知道,到他娶亲的时候,孟家看宅周围已经没有合适的土地建房了,没办法,他爹只得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终在万家隔壁筑屋。

    一晃11过去了,孟家幺子的大儿都有十岁整了。孟福禄的大子去唤二老来吃饭。也不知来不来,孟福禄想到。

    “爷爷奶奶,爹叫您二老家去夕食哩”

    孟喜年乖乖站好,略微勾着腰在爷爷身旁说。一脸的董理知理。

    孟老爷子老了,精神头看着还不错,但是腰已经塌了,八尺的个子如今不及七尺了,耳朵还有些背,最是重规矩不过,如今老了老了,脾气越发古怪不说,那个儿子家都不愿去。听闻这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去不去。

    这时候刘玉珠,也就是孟刘氏,身着青色上衣,深色麻裤,一双密实的草鞋,笑呵呵的走来,手里捏了指甲盖那么大点麦芽糖,边说边把糖塞到孟喜年嘴里。

    “喜小子来了啊,咱俩老头老太太觉浅,早早吃了夕食,准备困觉去了呢,就不去吃了哩!咱家桃花好点了没有,家去就和她说奶得空去看她哩,让她乖乖的养病哩!”

    “奶,桃花好多了,俺们西头捉了干巴兔,今儿个请了贵叔和延年哥给俺家后山的坡地捉畜牲,俺娘说得请人吃饭,这是人情往来。还说,有点好东西得让爷奶去尝尝,这叫孝顺”

    说罢,连忙吐出嘴里的糖块,准备回家给弟弟妹妹吃,让他们三也甜甜嘴儿。

    “老家伙,咱三子家真是有心了,大孙子,你家去吃罢,爷奶吃过了,家去吧,去吧。”

    孟刘氏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层,她三儿如此孝顺,心中高兴,却也知她大孙儿这是有意给她娘长脸哩!可想到她三儿媳妇,这老妇人嘴角的笑意淡了淡,绝口不提她一句。

    孟玉柱听罢,心头微微一松,眼睛也不觉柔和下来,想着明日去榕树下和那些老家伙吹股吹股自己儿子的孝心,气气哪些个老家伙,这么一想,心头便高兴起来,破天荒说了句

    “家去吧,夜深了,小心脚下。”

    孟喜年,即可站好,向爷爷奶奶道别,转身踏步而去。转入竹林深处,认为爷爷奶奶看不到自己了,撒开脚丫子才朝家奔去。

    他实在怕剪雀婆出来把他拉着走掉了,听说去年冬天,张三婶的娘家弟弟就是吃醉了酒,半夜被剪雀婆剪去了小雀,身体就坏了,没力气了,说话还娘们唧唧的。

    想想就可怕,捏着塘塞到了嘴里,疼弟弟妹妹,不在于一时。他吃的心甘情愿,不得不他脚下的步子更大了些。不一会就看见家院子了,这才听到他三弟说,

    “哥哥,剪雀婆在追你哩?跑的这样快?嘻嘻”孟团年笑嘻嘻的问,

    “二哥,大哥又没有吓到尿在床上,是吧?”

    孟好年添油加醋的说到,还一边疯狂暗示孟喜年。

    喜年觉得人生无望,毕竟他被吓到了,晚上做梦还梦到那个剪雀婆来剪他的雀雀,他不能尿尿了,于是使劲挣啊,挣啊,不一会被窝就湿了一大块。

    不过,这是他六岁的小秘密,他千万不能让弟弟们知道了,不然他大哥的威严何在?

    孟福禄看着他这三个儿子,闹心啊!于是闻了闻香喷喷的饭菜,静了静心,忙招呼桃花和桃花她娘吃饭,这忙了一天了,肚子早就饿的火辣辣的疼了,火烧火燎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哩!

    他嘴里大口嚼着,想里默默想着。近些日子,想灌水喝都没法,最近,天实在热,就和那灶塘里似的,实在的难受哩!

    但,家中的水还要省着用,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不由苦了脸。罢了,今儿个好不容易下点雨,趁着凉意,赶紧吃吃饭,洗巴洗巴,上床躺着吧,明日还有的忙哩。他不由得又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于是一家人坐下来,就只听见咕咚咕咚喝粥吃肉的声音了。

    桃花喝了一碗粥,三块兔肉,一大筷子野菜之后,就饱了。这才有心思打量家人,她对面是他爹,胡子拉碴的,牛眼下清晰可见的青眼圈,一身看不出颜色的麻衣,补丁连着布丁,一双露出大拇指的草鞋,剪指甲上全是泥。真是一个惨字了得啊!

    再看她娘,一双杏眼,小嘴小耳,皮肤枯黄,喔,衣服好一点,补丁没那么多,人如麻杆,只有那肚子微微凸起一块,显得不伦不类,娃都五个月了,这点大小,怕是营养严重不良了。

    再看她三个兄弟,啧啧啧,清一色的牛眼,她翻了个白眼,真不愧是父子啊!!他大哥脸要方些,招风耳。二哥,鼻子上长了一颗痣,微笑唇。她弟,圆脸,浓眉的喜庆娃。至于她自己,唉,牛眼,真的是圆啊!!!!她长这么大真的没见过这么圆的眼睛。

    明明她喜欢的是狐狸眼,眼一勾,哥哥腰折断,眼一眺,哥哥魂望断。这双牛眼真是害她不浅,还有她有个美人尖,其他都是平平无奇的。只能说她家四人兄妹都是普通人。

    “爹啊,我的红果果哩!”

    “等哈,桃花,爹在吃饭哩,娃她娘,今日这饭可真香,手艺可真好啊!”

    孟福禄恨不得有四个胃,装饭,菜,肉,水。挨个给他填得满满的。

    “那你就多吃点,最近你都瘦了,多吃点。”

    刘女士给她男人夹了一块肉多的兔肉,这才说道。

    夫妻两人,这才开启了虐狗模式,因甜言蜜语过多,桃花捡了些平常的听,

    “唉,你也吃,多补补啊!”

    “嘿,瞧你,傻大个,吃你的吧!俺还能饿着咱小宝啊!”

    “桃花她娘啊,你别急,你福禄哥一定会卖力干活的,明日俺下地看看,逮着野鸡就给你炖肉吃!”

    行吧,桃花觉得她娘一定会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为了不辣眼睛,她只得扯着几个哥哥就去外头洗红果果吃。

    一家人吃了饭,也没有那么闲的心思去聊天了,因为落了点雨,大家今儿个都奢侈的洗了把脚,但桃花因为脚肿了,只得洗了一只,擦了擦,让她爹给她拾掇在炕上去,带着她弟娃子就要去会周郎哩!

    夜深了,月上柳梢头,桃花懵懵懂懂的醒来,拿开弟弟压在她胸膛上的胳膊,翻过身去,怪不得觉得被鬼压床了哩!真硬,真搁人,真静啊。

    因为弟弟实在担心她,害怕她又三天不醒,这才抱了他的破麻衣来,要挨着她睡一觉说,美名其曰,照顾她,桃花表示谢谢您这心呐,如果没有给我压的以为鬼压床了,会更好哩!

    唉,真穷啊,一个村连条狗都养不起。她撸了一把弟弟卤蛋,见他毫无睁眼的欲望,她又挨着墙,挤了挤,嘴里念叨着,俺应该不会有这么背的运气,还能被个小娃子踢下床去。

    在她叨叨声中,老庄村安安静静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