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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冥帝

    在被火焰染红的穹顶下,若隐若现出现一张威严庄重的脸。

    冥帝望着这张宛如庞大诅咒遮天蔽日的脸,望着火焰席天卷地咆哮而来,一丝惊讶与骇然蔓延上他的眉梢和嘴角。

    他颀长的身子凌空立在云尖,黑色的斗篷在呼啸而过的风中猎猎飞舞,一对剑眉斜刺入鬓发,英俊的脸开始扭曲。

    火龙吞没了冥帝,在火焰如红莲绽放的彼端,那张凛然有危的脸上出现不忍的神色,轻声叹息,穿过了缥缈的云海波涛间。

    云海波涛刹那间变成了火海焰涛,翻滚如骇浪,夭矫如神龙。火焰中,唯见冥帝的黑色斗篷一角,轻飘飘的摇曳,如朝霞晨风中的黑色牡丹。

    火焰焚烧,蓦然,火龙发出惨烈的长啸,火焰背后的那张脸似乎变了,有一抹惊诧。

    就见那道如涛似浪的火龙陡然散开,一条黑色的影子自火焰中缓缓飘了起来。

    风吹动冥帝的黑斗篷,吹动他鬓间长发,吹动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在火焰一泻千里、灿烂如山茶花的天际,风摆衣角,他玉树临风,冉冉上升。

    “天帝,你杀不死我。”他嘴角微微上翘,话冷如冰刀,说破苍穹。

    火焰中的脸,神色黯然,说:“你我兄弟一场,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即便我不杀你,你也容我不得。”他凌空而立,神色淡漠,仿佛对一切已绝望,唯有一股天地间无风自起的罡气摆动他的衣角。

    说完这句话,冷风匝云而起,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灌满了他的黑色斗篷。这片刻,风缠绕着他的身子,旋转,变幻,逐渐成黑色,成墨色。墨色中,唯见双目中喷薄而出的坚不可摧的光芒,还有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

    “天罡七煞风?”火焰中的脸,变了颜色,骇然中勃然有怒色,说,“这等邪魔外道你也修炼,看样子,仙界是容你不得了。”

    “天罡七煞风”五个字一出口,黑风霎时遮断日光,皎洁的手掌缓缓伸向缭绕在四周的火焰。那手掌如霜如雪,一碰触跳跃的火焰,那火焰瞬间变幻着出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说不出的诡异妖艳。

    异火凄厉的挣扎着,犹作困兽之斗。过了一会儿,那火焰如被霜冻,瞬间结冰。手掌中散发出的寒冰霰雪仿佛露出了獠牙,快如星火一般奔向火焰尽头的那张脸。

    寒冰霰雪所到之处,火焰霎时成冰。见漫天火焰避之不及,均作了寒冰霰雪的刀下亡魂。那寒冰霰雪如剑似戟,带着慑人的杀伐之气,一路斩杀火龙,片刻间到了火焰尽头。

    “噼啪”一声霹雳电闪的巨响,红色的火焰,白色的寒冰霰雪,尽皆化作烟尘,消散在眼前。苍穹一碧如洗,蓝的清澈见底。

    一人凌空出现在清澈见底的穹顶下,身着龙袍,还是火焰中的那张脸,神态端庄,不怒自威,背负着双手,仿佛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出尘超凡。他便是掌管仙界的天帝。

    天帝望着远方那一片仙气氤氲的宫殿,在云海间重重叠嶂。他目光也仿佛如浮云一样飘摇,出了一会儿神,才淡淡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也知道反叛的下场。是不是要我再送你一程?”

    不远处的云翼间凌空站着一人,望着自己的手掌,默不作声。他如剑削的侧脸说不出的苍白,鬓边黑发染上了霜的彩色,微微曲卷。他的眉毛宛如坍塌下来,嘴角一丝鲜血,终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将消散,是在命运轮转中匍匐过寄人篱下的幽囚般的日子,还是化作泅渡痛苦河流夜夜梵唱的哀歌?

    我是冥帝,我要成为仙界的天帝,成为执掌世间一切的神。他在心里悲哀的呼喊着,寒冰霰雪消逝,火焰焚烧的痛苦,在脉络间游走,在五脏六腑间刺痛。

    似乎有一种强大无比的怨念在冥帝的心间发出大慈大悲的哀嚎,瞬间他的世界仿佛经历了大起大落沧海桑田的变化,英俊青涩的脸缓缓的,变得苍老,眼角的皱纹逐渐堆叠。

    我历经千年而不老,难道便在此刻随云烟散尽魂魄,几世几代游荡在三界,做一个孤苦无依的游魂?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叱咤风云百年,难道此刻真的要亲口喝下成王败寇的蛊毒,在千年之后的日日夜夜,任凭刻骨铭心的寒冷痛苦蚕食心头的火热?

    冥帝的心灵深处绝望的呐喊,强大的意念灵异的带动周边的风,云翳深处仿佛卷起一道黑煞之气。绝望越强烈,那强大的罡气带动的黑风越是凶猛。

    就见清澈如水的天幕下,突然盘旋出现一粒粒雪瓣,雪粒如旋风般逆卷,愈来愈多,已飘散在天涯的寒冰霰雪,宛如默片倒放,快捷无伦的重新汇聚起来。

    天帝骇然变色,被这穹顶下无边无际的煞气所慑,沉静如秋湖的双目中掠过一丝惊惧。

    寒冰霰雪最终凝聚成一柄战斧,冰雕般的战斧,在日光下发出熠熠的光芒。战斧的柄握在冥帝的手中,战斧经天纬地,几乎凶强霸道的占据了半边天。

    一声怒吼,冥帝胸腔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息,如大海上喷薄东升的朝阳,所向披靡。战斧一经挥动,寒冰般的斧刃上,一道白光飞弹而起,如电闪掠过苍穹。

    巨大的战斧劈向天帝,带着排山倒海、无坚不摧的力量。战斧的煞气让云墙纷纷退避三舍。天帝浑身散发的金色光晕瞬间被点燃一般,窜起一圈火焰。

    天帝的眉毛如山巅千年古松,被闪电击中,弯下腰来,却依然毅然挺拔。他凌空卓立,无风自动,就在战斧劈下来的瞬间,陡然往斜上角窜去。

    战斧所到之处,空气似乎凝结成冰。天帝周身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忽明忽暗。他在火焰中,风驰电掣在碧蓝的天壁下,躲避庞然巨斧的追逐。

    天帝御风在苍穹云海间飞纵,正不知所措,一回头猛地看见就在须发皆张,手握巨斧,傲然挺立天幕下的冥帝身后,不知何时,隐隐出现蓝色的荧光,荧光中,一个美貌女子忽隐忽现。

    那女子一身蓝袍,披着蓝色软缎披风,在风中飘拂的一头黑发如瀑布倾泻而下,更加衬托的她的脸如雪如玉。她凌空漂浮在清澈的蓝天下,风拂青丝蓝袍,风姿绝尘飘逸。

    “瑶姬?”天帝如大海般辽远的眼波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而嘴角却有一丝古怪的狰狞。

    冥帝的全部意念都在全力施展法力,运用寒冰霰雪幻化的战斧,早已进入无我无人境界,对身后出现的女子浑然不觉。

    战斧挟着山风海啸般的威势,放肆在天壁下,陡然转过耀眼锋利的刀刃,劈向凝立半空,动也不动的天帝。

    冥帝吃惊的望着寒冰霰雪的战斧下的天帝,他似乎迎风就涨,一下子大了数倍,如上古洪荒巨灵神,周身的火焰激烈的燃烧,发出嗤嗤声响。

    就在战斧即将砍在天帝额头,忽然停滞不前,仿佛凝结冰冻,再也移动不了半分。只听寒冰霰雪幻化的战斧在汹涌的火焰中嗤嗤的响,逐渐融化,滴下水,落入云海。

    过了好一阵子,那战斧又散开,终于消逝的无影无踪,只见天空中飘满了洁白的霰雪花,在风中飘飘洒洒,在湛蓝的天空中,望去格外干净美丽。

    “轻云蔽月衫?”冥帝动也不能动,痛苦的念着这个名字,说不出的绝望。

    他身外七尺的地方蓝色的荧光闪耀,蓝色荧光宛如一件衫子,并不耀眼,却宛如一件枷锁,束缚着他。

    蓝色光晕外,凭空出现那个蓝衫仙子,湛蓝的天,深蓝的裙衫,映衬着雪白的脸,美得令人心碎。

    冥帝的心彻底碎了,他眼中是比痛苦绝望更深邃的难过悲哀,他发出沙哑的呻吟:“三百年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