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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肃杀

    少白在恐惧惊诧中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大呼一声,冲到娘跟前,双手握住娘已经僵直的手,不断的哈气,大声喊:“娘,娘,你没事吧,娘,快醒来!快醒来呀……”

    姚氏眼珠子动了一下,勉强张开嘴,吃力的念着“少白”两个字,不住的念着,她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已经冻僵了,心脏似乎也越跳越慢。

    少白把她的手捧在手心,一遍一遍的搓着,眼看娘不能动了,他忍不住热泪纵横,小手冻得通红,颤抖着拂去娘脸上的积雪,嘶哑的喊着:“娘,你别睡着,娘,快醒来!快醒来……”

    他手小,飞雪来的快,刚刚拂去姚氏脸上的积雪,瞬间又被大雪覆盖。冷风呼啸,他冷的浑身颤抖,双脚也已经冻得麻木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娘被冻成了冰人,一个活生生的冰人。

    雪渐止,风渐歇,斜月西沉,湛蓝的天壁上星辰寥落。

    少白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在手中,手掌每握紧一次,他就疼得掉眼泪一次。他难过的身心皆痛楚,声音喊不出来,眼泪拼命往下流。他跌坐在地上,望着冰冻的娘,栩栩如生,好像只是隔着一块冰镜,她在那边嘴角含笑,双目微微睁开,柔情似水的眸子中满是挚爱和怜惜,手微微往前伸,好像要抓住他的手。

    他泪眼朦胧望着冰里的娘,心口一阵一阵被扯般疼,仿佛这刹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什么也听不到了,所有的人都蒸发了。他的整个世界只有娘。

    恍惚中,听到有人在背后说了句“该你了,小杂种”,然后脚步声沙沙的响,距离自己的后背越来越近。他似乎失去了知觉,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呆呆的望着冰里的娘。

    陡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惨叫声令人心都碎了。少白诧异的转过头,就感觉心口又好像被大铁锤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虎子!

    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喉咙嘶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秦员外的手,穿透了虎子的胸口,缩回去时,从虎子的胸腔里,取出一颗鲜血淋漓的心。那颗心兀自在一下下跳动。

    虎子就在他身后,替他挡了这致命的一击。虎子还没死,已经摇摇欲坠。少白眼前金星乱冒,眼睛血红,像要滴出血来。他一伸手,虎子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虎子前胸后背不断有鲜血源源往外喷涌,他整个人都在抽搐,眼睛瞪得滚圆,一只手死死拽着少白的衣服,从嘴里往外迸字:“少、少白,我……我冷,我冷,我不想、不想死,我怕……我怕死,你、你、你……你知道的……”

    少白紧紧抱着虎子,浑身颤抖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知何时他哭出了声音,呼喊着发泄心中的恸。

    虎子疼得眼泪哗哗地淌,喘着气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李婶家的鸡毛掸子……被我偷了,我放在……炕脚的褥子下……你、你、你帮我……”

    他瞳孔忽然放大,眼珠子像是要迸出来,张大嘴,头一歪,死了。少白的哭喊声痛彻心扉,难过更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了,只觉得胸腹之间的酸楚悲痛排山倒海涌上来,眼眶完全决堤,他近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秦员外站在一边,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听到少白的哭声,双目中隐约有一丝悲悯,也只是一闪即逝。他缓缓走到少白跟前,缓缓举起了手掌,便要拍下,毙少白于掌下。

    忽见被寒冰封住的姚氏身上有金色光芒一闪,起初光芒十分微弱,宛如夜晚的荧光,但随即便扩大了几分,也亮了几分。

    秦员外一惊,手便再也拍不下去。眼瞅着那金色光芒逐渐放大,如万丈阳光,开始融化坚冰。封冻姚氏的坚冰开始解冻,化成一点一滴的水珠,落在地上。

    少白也看的呆了,竟忘了心中的悲恸。

    那金色光芒平和中正,一点也没有凶强霸道、慑人魂魄、咄咄逼人的感觉,但让人却感到那看似柔和蕴藉的光芒中,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威力,蕴含着一种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温和醇正的力量。

    不消片刻,封冻姚氏的寒冰便似蒸发了,眼前升腾起几缕青烟,袅袅娜娜,宛如燃香。

    寒冰融化,那威力绝伦的金色光芒便消失不见了。姚氏嘤咛一声,好像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委顿在地上,睁开眼来,看到眼前景象,也是大吃一惊,吃力的喊了声“少白”。

    毕竟少白孩子心性,一看娘复活了,大喜过望,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下子扑到娘的怀里,似乎满腹心酸委屈,脸上笑容犹在,眼泪却滚滚而下。

    姚氏也是开心至极,忍不住热泪盈眶,只是大敌当前,她可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轻轻把少白推在一边,抬起头望着秦员外。

    刚才那道金光,委实将秦员外震慑住了,这时他见姚氏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像是待宰羔羊,便笑了,阴沉的笑容里有那么一丝邪恶和残忍。他右手骈指如刀,指尖光芒闪烁,幻化成一柄有形的刀,然后带着笑,一步步走向姚氏。

    此刻的姚氏,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其实已经元气大伤,眼看着对方走来,煞气越来越近,她心中又何尝不急,又何尝不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眼角余光一瞥少白,也不知从哪儿的一点残存真气,突然聚在了一起。她精神一振,心说,只要他再靠近一步来,便冲过去,出其不意,攻他哥措手不及,抱着与他同归于尽的念头,好歹也要救了少白的性命。

    这片刻,她思绪万千,柔肠百转,又是愤怒,又是难过,最多的却是悲哀,一种无能为力、在劫难逃,已经绝望了的悲哀。想到了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夫君,曾经仗剑走江湖,夫妻双宿双飞,何等恩爱快活;想到了慷慨豪迈、洒脱不俗的孩子少白,七年来膝下欢愉,胜过天伦之乐……

    这一切,都将毁了,毁了,毁了……

    她几乎已经支撑不住,随时都将倒下,眼前一片凄迷。就见秦员外洒脱的走来,越来越近,就如当年百花盛开,她在花中抚琴,他从百花深处走来,白衣飘飘,玉树临风……

    忽见少白窜到姚氏面前,双臂一展,拦住秦员外,大声说:“爹,求你不要伤害娘,我们回家去,快快活活过日子,好吗?”

    秦员外霍地止步,望着少白那张稚嫩却染上一丝风尘的小脸蛋,脸上表情怪异,目光的邪气一霎时不见了,随即又弥漫开来。他笑了,笑容狰狞,让人冷到骨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