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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雪狼

    此刻的少白仿佛已经灵魂出窍,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拼命的点头,眼泪拼命的流,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在这一刻。

    姚氏的声音颤抖着,说:“少白,快扶着我,让我跟你爹死在一起。”

    少白哭的泪人似的,机械的扶姚氏坐起来,一寸一寸地挪了过去,终于,姚氏的手握住了夫君的手,高兴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的另一只手轻轻在爱人脸上婆娑,眼中充满了无限爱怜。

    突然,天边仿佛传来一声轻细的锐啸,接着一阵冷风吹过来,槐花飘落,落在姚氏的脸上。她脸色变了,霍地转过头,一双眼睛冷电似的,盯着少白,厉声说:“少白,快走,赶紧离开逍遥镇,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快走,快走啊!”

    少白完全惊呆了,不知所措,眼泪尚挂在脸颊,听到娘疾言厉色的说话,不由的浑身发抖,腿脚仿佛钉在地上了,半寸也挪动不了。

    姚氏喝道:“秦少白,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要不走,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快走——”

    少白登时惊醒过来,好像已经察觉又有人来了,他泪眼模糊中看见娘虽然再喝斥,但她的眼神中实在是饱含了太多的爱怜、慈和、悲伤、难过、痛苦……

    再姚氏一再的催促下,少白终于狠下心,望了一眼娘,还有爹和虎子的尸体,心口一阵针扎的疼,一咬牙,决绝的转过身,飞奔而去,片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等少白一离开,姚氏脸上才露出一丝欣慰的苦笑,抑或惨笑,然后用尽此生最后一点力气,再次施展法力,但见蓝光如轻纱,轻轻盖在了虎子的尸体上。光芒过处,虎子的脸逐渐变了,身子也变了,最后缓缓变成了少白。

    姚氏满意的笑了,然后把头伸进了秦员外的怀中,一脸幸福甜蜜,伸手抱紧了夫君尸体,慢慢合上了眼睛。

    她眼角沁出了一滴眼泪,流过脸颊,落了下去……

    少白一路狂奔,两腿早已失去了知觉,他心中的悲痛、难过、哀伤、苦楚凶强的霸占了他整个幼小的心灵,好像此刻他的心已经被割裂的四分五裂。

    此时曙色初吐,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望去村落、远山都笼罩在朦胧之中。他狂奔着出了逍遥镇,眼泪摸了一把又一把,泪眼模糊看不清道路,被绊倒了几次,脸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记得娘临死前那双温柔凄楚的眼神,叫他快跑,于是他一直在跑,一刻也不想停下来,仿佛一旦停下脚步,他心中的伤痛瞬间会焚烧他的身体,将他彻底摧毁。

    一路往北,逍遥镇的屋舍星罗棋布,间或水道横穿,绿柳成荫,他沿着古老的青石板街道,稀里糊涂的冲出了镇子。他的情绪被强烈的痛苦支配着,只要听到阿婆家的狮子狗晨练的犬吠、听到李婶早晨喝骂孩子起来练功、听到一声蝉鸣、一声孩子的啼哭……都要心隐隐的疼一下。

    黎明还是姗姗来了,少白却再也不能像往日一样赖在床上,等他娘千唤万唤、连哄带骗的叫他起床,再也不会吃早餐看到他爹潇洒儒雅的笑着吟诗作赋,再也听不到早餐时爹的故事娘的催促他的哈哈大笑,再也看不到虎子探头在墙头搓着嘴唇学狗叫,骗他下河抓鱼偷李婶家的番薯……

    他眼泪汹涌着往下掉,哭的声嘶力竭,浑身要脱力,但是依旧狂奔,一刻也不停留,只有拼命的折磨自己,好像才能减轻心中的痛苦和难过。

    一溜烟狂奔到了北邙山南山坡,终于整个人虚脱了,跑不动了,扑倒在绿树花丛中,整个人昏死过去。

    过了不久,他悠悠醒转,顿时感到四肢一阵刺骨的酸疼,动一下都要伤筋动骨。睁开眼睛,扭头去看,见一丝一缕的阳光,洒满了山坡,四野山花烂漫。

    他挣扎着坐起来,往山下望去,见朝阳初升,晨曦中,逍遥镇炊烟袅袅,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人扛着锄头下地干活,有人在街头摆放货物,有人提着鸟笼遛街,有人端着盆去河畔洗衣,车行粼粼,人喧马嘶,货郎担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叫卖声,街头卖艺唱曲儿说书声……

    逍遥镇热闹起来,曾经那么熟悉的景象,此刻对少白来说,他像个天外来客,陡然闯入了逍遥镇,望着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感到说不出的陌生。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跟他无关了,顿时说不出的寂寞。整个世界,刹那间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他心中一阵萧索,涩涩的流下眼泪来。天地之大,我又能去哪儿?

    此时的秦少白,难过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有那么一瞬间,年仅七岁的他,感觉自己似乎老了。

    擦干眼泪,秦少白翻起身来,往山腰念慈庵走去。

    阳光暖洋洋的,不耀眼,映的满山绿草更加苍翠,微风拂面,让他心中开阔舒畅了不少。

    念慈庵的红墙绿瓦掩映在绿树中,故地重游,秦少白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脉脉的温情,那个邋遢猥琐的空空道人,好像都变得十分亲切,像个久别的朋友似的。

    可惜那个输的只剩内裤的赌徒老道人,居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秦少白院前院后、山前山后都找了一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找到。

    秦少白累的实在够呛,随便找了个房间,便倒头就睡。这一觉,直睡到昏黄时分,偌大的念慈庵,空荡荡的斜阳照在庙檐,只有他一个人孤单影只、茕茕孑立,说不出的凄凉。

    眼看天降黑了,空空道人依旧没有回来,秦少白心想,这老道人估计穷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便跑去别的寺院祸害别人去了。嘴角咧开,他却没有笑出来。

    这一日时光,秦少白仿佛沧桑了很多,脸上格外憔悴。他踱出了山门,想起那日前来借烙神匕,出门时虽然忿忿不平,但那时浑浑噩噩,开开心心,殊无悲哀凄凉的意思。这才旬日不过,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起爹娘,他心中一阵甜蜜,一阵伤心,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烙神匕,幸好还好端端的插在腰带里,不由感到欣慰。

    出了山门,眼看日头逐渐西沉,就要落下山头,心中一片茫然,只觉得逍遥镇不能回,又能去哪儿,天地之大,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处?

    这么思前想后,往山后走去。念慈庵后的山道,委实陡峭崎岖,秦少白开始还一蹦一跳,走的十分顺畅,到后来走的十分艰难,几乎无处放脚。

    天色暗了下去,眼前一片灰蒙蒙的,后山危崖陡立,有如剑削。貌似起雾了,看不清落脚处,秦少白只有往前试探着迈步,瘦小的身子攀爬在山壁上,一寸一寸往下移动。

    忽然,踩松了一块岩石,秦少白一脚落空,惊呼中,整个人身子悬空跌落,翻滚而下,在陡峭的山坡上越滚越快,岩石灌木稍微一挡,他就被狠狠甩了出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