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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宿醉

    话别了袭人,钟溪元也阔别了荣国府。

    袭人安排的四个小厮还算机灵,一路上轻车漫步,轿子丝毫不见晃动,反而像是如履平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轿子,原先以为会晃晃悠悠的,没想到异常的舒适,尤其是轿子内的兽皮绒毛靠椅,丝滑柔软,隐隐间从绒毛中感受到宜人的温度。

    抬着青帷小轿子从西角门出了来,宽阔得宁荣街安安静静,在秋风中尽显肃杀之意。

    青帷小轿沿着宁荣街一直向东。

    很快,钟溪元掀开轿子一瞧,便能看见原先三开大门上的匾额。

    “敕造荣国府!”

    这一次,感觉与下午初遇时格外的不同,前后对比,心生荡漾,自己一个小小的书生,竟然能得到这番待遇,肉眼可见荣国府主事之人的没落。

    脑海中渐渐就忆起了那首好了歌,以及那篇好了歌注,真真是在贴切不过。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紧接着嘴角轻哼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又想到贾宝玉去了荣庆堂,摇了摇头不忿的感慨道:

    “今日只见到一袭人,容貌性情便均是世间罕有,往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今日却因为贾宝玉,就对我如此卑躬屈膝、低头折节,往后大厦将倾之时,便可窥得一二,还有那四春、湘云、乃至凤姐儿、宝钗、黛玉等等女儿家,她们究竟会是何种风采!”

    不知为何,他心中默默吟上了一句:“辛酸只为红颜叹,又道千古兴衰憾!”

    按捺着心情,使得他遐想不已。

    不过也仅仅是遐想罢了,眼下大多女儿家都如同贾宝玉一般,豆蔻年华,皆是半大的孩子,若是升了色欲之心,不如让他想着秦可卿、尤氏,以及凤姐儿等人。

    想必各个也皆是国色天香!

    十年辛苦不寻常,想来必然皆是血泪,或许十年后说不得就能买下她们了!

    钟溪元自嘲一声,放下车帘。

    ......

    安化街,青石小巷。

    倪二家中。

    灯火摇曳,如豆般橘黄的蜡烛在空气中静静的燃烧着。

    尖蕊般的一簇火苗随风而舞,其上又有焦白的火雾朦胧。

    里间屋内。

    “元哥儿,我就知道你必然受不了侯门公府的臭规矩,哥哥特地为你备下的酒菜,都是你喜欢的!”

    倪二大口吞着肉片,连带着桌上的沸腾的热气都被他一饮而尽,笑呵呵的说道。

    对比他的吃相,钟溪元显得慢条斯理多了,用着筷著一口一个的夹着,可速度并不比倪二慢,他笑着道:“倪二哥是了解我的,小弟敬你一海!”

    哐当!

    举着大碗,清脆的瓷碗碰撞声响起,钟溪元红着脸缓了一口气,不屑的吐声道:

    “那地方这这那那的规矩多,端不是人待的,也不见得比咱们这好,大口吃酒大块吃肉,这是何等自在,比那等地方小鸡啄食般的吃酒,可好上太多,说起话来还要斟酌再三,生怕失了礼,哪有二哥这里自在!”

    说着,又独自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海碗。

    钟溪元晕着脑袋,回来就被倪二拉了进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了。

    刚开始还没什么兴致,他对酒水一类本来没什么兴趣,可几口一入肚,又晕晕乎乎的想着今日的事情,色字当头。

    越想越不爽,一时的上了头。

    若没进过荣国府罢了,今日一接触,只单独一个袭人就让他颇有异动,更别提其他女儿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以往对于众钗只是存于想象,今日一见,方才知道坐井观天,世间姝丽如此,若是不能一拥,真乃憾事。

    那一处为名大观园的伊甸园,是一处天堂,一处男儿的梦想之地。

    趁着酒兴,散发着同属于男儿的嫉妒心。

    在这里不像荣国府那边拘谨,他可以肆意妄为,随意宣泄,吃酒姿势随心所欲,若是在荣国府,那不得像个小脚女人般扭扭捏捏,还得同他们客气一二。

    林黛玉进贾府,他可是不知道读过多少次,每每看到就闷闷不平。

    他们又的算什么东西?

    贾政也就罢了,确实是个胸无半点点墨的老实人,对自己也算礼遇有加。

    可其他人,他着实不敢恭维!

    “这话哥哥爱听!”

    “兄弟是读书人,说句不见外的话,哥哥最向往《说杆棒》中的好汉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倪二越听越爽快。

    他原本还担心钟溪元会被富贵迷住眼睛,错认了人,他常从戏文中听到每每负心最是读书人。

    今日趁着酒兴,他才能清楚一二自家兄弟的秉性!

    “哥哥,我告诉你,那贾家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今日借他一二富贵,往后......嗝!”

    钟溪元眯着眼睛,疯狂的咂嘴。

    此刻他半晃着脑袋,眼冒金星,正想继续大放厥词,突然一声酒嗝将他噎住,不知所云。

    “兄弟,今儿怎么了,莫非在那府里遇到烦心事了?”

    倪二忙靠到钟溪元身边搀扶着他,忧心的问道,这一会子功夫,两人不知不觉都喝了几大瓮,头一次瞧见自家兄弟不知节度的酣醉。

    话语中将荣国府贬得一文不值。

    等了许久,都不曾听到钟溪元的回应。

    倪二将他依偎在身侧,见他无事,自己只是虚惊一场,遂勾着他的肩膀,笑着胡沁的想道:

    “元哥儿只是一介书生,看到那等人家的富贵心绪不宁应当是正常,也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想必不单单是银钱的关系,毕竟他说在那里得了一百两银子,这笔钱足够他在京中舒舒服服的过上四五年之久,怕别是情吧。”

    “说书的都说书生风流,元哥儿又是人中龙凤,不知道他看上了谁?”

    “喝醉也好,忘却烦恼,元哥儿今儿就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一切都会好的。”

    倪二托着已经宿醉不醒的钟溪元,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木榻的床脚上。

    掀开被子,体贴的帮他紧紧的掖了掖,这时日的夜间天寒,极容易着凉,更何况钟溪元单薄的身子。

    “呼!”

    一阵清风吹过,屋内灯烛熄灭。

    倪二推开房门径直的出了去,今夜只好委屈委屈自己了,毕竟元哥儿睡了他的房间。

    等待倪二离开后,钟溪元扯着衣衫,嘴中喃喃道:

    “往后我们会再见的,都会是我的.....”

    声若蚊吟,也不知道说的是荣国府、袭人,还是不曾见到过、徒留自己幻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