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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辩公堂

    这日清晨,亦芳兰茹都来看望潇潇,潇潇瞧见兰茹脸色极差,眼眶又泛红,便问道:“亦芳,出了何事了?不是见过杜若了吗?”

    “昨日我去了,那柳员外非说自己确信便是杜若拿了他的话,狱卒拷他将画放到了何处,他哪里知道,便招来一顿毒打,我去时,杜若他……”

    潇潇已然明了,兰茹温声宽慰道:“得快些断了案,将杜若救出来才好。”

    “只是该如何呢?”潇潇又道,“那员外已经收回了当铺里的字画,只有杜若一面之词。”

    四周沉寂下来,潇潇忽然说道:“有了,柳子华典当了字画,定是欠下赌坊不少银子,若是有了这个证据,应有转机。”

    落平此时便进了来,说道:“那便我去吧,我方到门口便听见了此事。”

    潇潇喜开颜笑,说道:“那边有劳你了。”

    兰茹竟跪下说道:“若是公子救得我官人,大恩大德,终生难忘。”落平赶忙将她扶起,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上姑娘行此大礼。”

    又看向潇潇道:“我这便去。”

    “小心些,赌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潇潇又道

    “嗯。”

    到了赌坊,其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落平走过人群,问了人,打听了老板的位置,一路寻去,到了老板的房内,老板说道:“您便是老板吧,虽然有些唐突,只是我一位朋友在此处输了钱,忘了额数,又被些事绊住了脚,让我来瞧瞧还差多少银子。”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柳子华。”

    “哦,原是柳公子,你那位朋友可是我们这的贵客”,只见那老板面色阴沉,却又找起了账本说道:“小子,这样的事每日都有,我何必趟这趟混水。得罪了柳员外,我能落个什么好处?”

    落平有些愣住,只见那老板又道:“这场官司闹得热闹,说杜秀才偷拿了柳员外家的字画,明眼人一瞧便知,他那二公子好赌成性,戒过几次都不成,眼下那柳员外又打算做官,这样的儿子也是影响仕途,这才全数推给了杜秀才,这杜秀才也是可怜,被这父子拖下了水。”

    那老板找了本账簿,坐下说道:“账簿在此处,只是,你能给我个什么条件呢?”

    落平竟不知如何作答,仔细想着,正要开口,那老板又开口道:“小子,我看你还年轻,最好还是别趟这趟混水,我虽愿意看他们家阴沟里翻船,却也不愿意做没本的生意。”

    落平忽然笑着,坐到了老板对面道:“老板如何知,我能给你带来好处呢?”

    老板暗暗道:“赌坊这里每天来来往往许多人,有的想要来这里白赚一番横财,有的心中有鬼作祟,有的想要赢回输走的钱,你小子却有些不一样,你眼睛里有些东西,别人或许看不见,但我瞧得清楚。”

    落平道:“什么东西?”

    老板忽然笑道:“自然是看你能给我带来什么东西。”

    两人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

    落平将账本托付给了兰茹,让她先去为杜秀才伸冤

    公堂上,那县令说道:“堂下孙氏,本官已然查明,永安当铺并无柳员外丢失的字画,你作何解释。”

    亦芳道:“回大人,那是因为柳员外已然赎回了字画。”

    县令又道:“你空口白牙,叫本官如何相信?可有证据啊?”

    “大人,证据在此。”只见兰茹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这是赌坊的账本,原本柳二公子已然欠下不少债务,柳二公子的私房钱怕也是不够这般大的数额,十日前,忽然便有了大把的银子填补,偏巧便是此时,柳员外丢失了字画,实在是巧。”

    来人将账本递给了县令,县令翻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兰茹又道:“盗窃之罪向来是要讲究证据,柳员外却将人押过来省也不省问也不问便入了大狱,这很难不认为是做贼心虚。”

    那县令震怒道:“你这个意思便是说本官联合柳员外坑害杜秀才了?”

    “草民不敢,想必大人是受人迷惑,一时错了意这才将杜秀才压入了狱中。”

    县令气得久久不言,气急了一拍桌案道:“退堂!三日后再审!”

    亦芳忙问道:“大人,那我家官人能出来了吗?他受了刑,再不医治,我怕他熬不住。”

    县令气急挥手道:“领走领走!”

    “谢大人!谢大人!”亦芳连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

    一如落平所料,当日柳员外便去了赌坊找了老板,二人对峙,却久久不言,老板也不心急,玩着桌上的骰子。最终柳员外开了口,说道:“张老板,我记得我不曾与你结仇啊。”

    “柳员外这是说哪里话来,你我自然是如亲兄弟一般。”

    柳员外见他阴阳怪气,却也接茬:“那怎么伙同外人,做了假账本来污蔑我呢?”

    “我亦不知,只是今日有人前来说欠我些银两,想查问额数,午时还好好的,转眼便听说到了公堂了,我也正疑惑不解,怎么便从眼前不见了。”

    柳员外听懂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来,四处转着,说道:“张兄这里生意兴隆,越做越大,小弟我也是喜不自胜啊。”

    “承蒙柳兄吉言,我只不过挣些小钱,不及柳兄万分之一。”

    柳员外这才转身,说道:“张兄谦虚了,柳某自愧不如,只是眼下这假账弄得我费心费神,食不下咽,家里许多田铺一时也顾不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板又说道:“这小弟我也无可奈何啊。”柳员外一下子瞪大了眼,却又见老板说道:“不过我有一位朋友或许能为柳兄弟分忧啊。进来吧。”

    说罢,落平便进了来,柳员外正疑惑,便听道:“这位小兄弟叫做落平,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人又聪慧,定能为柳兄排忧解难。”

    柳员外疑惑道:“哦?那依这位小兄弟所见,我该如何是好啊?”

    落平却径直坐到了柳员外方才的位置上,说道:“也不知道柳员外有何顾虑?”

    柳员外却轻笑一声,背着手,坐到了另一边说道:“有人做了假账,想要坑害我儿子,你说,我该如何?”

    落平面上沉稳,瞧不出喜忧,只道:“晚辈不知,柳员外是怎么得知便是假账呢?”

    柳员外眼中忽然添了些怒意,说道:“儿子什么品性,当老子的能不清楚吗?怎么会滥赌输了这么多银子?”

    落平忽而笑道:“柳员外高风亮节,生的公子也是颇有涵养,自然不会嗜赌成性,定然不会像我们这些乡野村夫。”

    柳员外眼中的怒气顿然消散,又道:“张兄这位朋友倒确实有些胆量。”

    张老板却只意味深长着看着两人

    “哪里,自然还是不如柳员外,急中生智,巧妙脱身。”

    柳员外自然明白他话中讥讽,却也佩服他的头脑

    一开始柳员外瞧见柳子华递画给杜若,心中便知道了柳子华定是卖画抵债又担心被发现,原本就跟杜若没什么关系,将柳子华抓回去教训一番便罢了,却要将杜若告进官府,柳员外想要买官,正想送出那几幅画作,到了县令手里一看,成了假画,面上过不去,急冲冲去抓贼竟抓住了自己儿子,人多眼杂,自然推给了杜若方能了事,又将抓到的那幅画作为证物,送给了县令,一举两得的好事

    柳员外说道:“若是小兄弟为我排忧解难,柳某自当好好报答,且想知小兄弟打算如何。”

    “不知柳员外那几副画现在何处?”

    柳员外摸了摸椅子把手,沉吟片刻,又道:“那秀才贪图笔墨,我岂能知他归置了放在何处?”

    场面焦灼,落平却不慌乱,平淡说道:“晚辈有幸得见,前些日子二公子同那秀才于书画摊子闲谈,相谈甚欢,想来二公子或许知道。”

    柳员外轻笑一声,起身拂袖道:“张兄当真是交了个有能耐的朋友。”说罢便大步迈出了门

    见他离开,张老板又看向落平道:“你今年多大?”

    落平也起身道:“十七”

    老板暗含笑意,不再言语,落平告了辞便离开了

    落平出了赌坊,路上又买了些金疮药,给潇潇送去。

    到了潇潇家中,敲了门,入了房,却发现她盖的被子单薄,正趴在床上绣着手帕,落平便道:“怎么盖的这样少,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哪里这么容易着凉。”

    “那副狐狸皮毛呢?”

    “那个实在贵重,我怕弄脏了,到了天最凉的时候再盖。”

    落平见她手里绣着手帕,又问道:“为何一直绣着手帕,该好好休息才是。”

    “手帕绣好了可以多赚些,这几日不去织坊工钱会少的。”潇潇看着落平,笑道

    落平放下手中的药,又小心拿走了她手中的针线,说道:“你还小哪里用得上那么多钱。”

    潇潇低头不语,落平又道:“今年冬日我便留在遥安吧。”

    听闻此言,潇潇才抬起头来,笑道:“那好,我们一起过年。待我伤好了,我们便可以出去玩了。”

    落平见她笑得爽朗,心里便也高兴,潇潇又道:“今日实在是多谢你了,一切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那县令自觉清高,想必此刻在家气得跺脚。”落平道

    潇潇笑出声来,说道:“那你还挺有本事。”

    落平只看着她,却不接话,只道:“明日我去为你打床新被子来。”

    “那不是跟你添麻烦了吗?”

    “三日后才开堂,我又没有事干,再者,麻烦是要我觉得麻烦那才是麻烦。”落平说道

    潇潇将头埋进枕头里,不再说话

    沉寂了许久,潇潇才说道:“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落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过了半天才开口:“因为我想对你好。”

    潇潇只觉得面红耳臊,紧紧抓住了被子,总觉得他出去了半日回来后便变得硬气了些。

    落平见她如此,不知心下怎么回事,竟伸手摸了摸潇潇的头,待反应过来时,已然迟了,实在是有些冒失,便连连道:“天色也晚了,我便先走了。”

    潇潇连连点头,待落平走后,潇潇才发觉心跳得直快,忽而又想起他似乎有些凉气,明日给他做件暖和的衣裳吧

    转眼便到了开堂那日,潇潇已然能走,便也虽着几人去了府衙,只是同人群站在外面,没有入堂。

    今日不同之前。柳子华也上了公堂,杜若亦在公堂,只见他脸色惨白,身体削弱,不过去了几日牢狱,竟瘦的不成人形,仿若风也能吹走般,只见惊堂木一声落下,堂下的人们也都不再言语

    “堂下孙氏,本官已然搜查了柳员外府邸,却也不见那几幅画作,你作何解释?”

    “民女不知,或许是藏在了深处。”

    “放肆!你这是在说本官搜查不当?”

    “民女不敢。”

    “大人,我与柳家二公子确实有过交易,只是二公子让我临摹画作,其他的,我实在不知。”只听那杜若气若游丝,每个字都仿佛要用上许多力气

    “柳二公子,你怎么说?”

    “回大人,确是如此。”

    县令皱着眉头,又道:“那为何柳员外一口咬定是杜秀才给拿走了?”

    “原是我瞒住了我爹,我爹赶来时我二人正在把画言谈,我爹一时怒意,便将他押送了官府。”

    县令饶有寻味道:“那剩下的两幅画究竟去了何处呢?本官搜查了柳府与杜家,就连当铺也不见踪迹。”

    “回大人,在草民这里。”只见落平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

    县令似是起了兴趣,又道:“堂下何人呐?怎么在你这里?”

    “回大人,草民洛氏。这些天适逢柳家大公子婚事,点算了府库里的物品,柳大公子见这两幅画沾了湿气,草民知道一些老方法,这才让草民拿去修缮,许是忘了知会柳员外,发现不见了两幅名画,心下着急,出门时正瞧见柳二公子与杜秀才把画言谈,这才鲁莽行事,偷画之事应是子虚乌有。”落平不慌不忙道

    县令自然也明白了落平的意思,这件事自然是越快收尾越好,但也不能给自己留下个误判的名声

    “既然如此,那账本又作何解释,柳二公子何故突然多了这些银两?”县令又道

    “二公子平行端正,哪里是好赌的性子,是前些日子柳家资金周转,二公子孝顺,又与张老板有几分交情,这才找张老板借了些银子记在了自己名下,柳员外也心疼二公子,得知了此事这才悄悄为二公子还了帐。”

    县令眉头紧皱,这怎么断案?总不能说是自己误了案件,正想着,堂上忽然传来落平的声音

    “大人为官清廉正直,断案精明,是草民一时消息来得晚,这才添了这么多事。”

    县令这才舒缓,一拍惊堂木,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宣判,杜秀才无罪,柳家公子亦是清白之身,洛氏知情不报,理应当罚,念在初犯,尔后多行善事,便做赎罪。”

    “多谢大人。”

    “退堂。”

    一声惊堂木如雷贯耳,终是了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