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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郎情淡薄凉妾意

    这日,柳子薄又邀了潇潇出门,潇潇想着虽说他手中阔绰,也不好让他多花费,一路上总是她在喋喋不休,柳子薄有一个好处便是不像一些趾高气昂的富家子弟,总是心平气和,与人和善,想来应当是个好人,相处起来也是轻松。只是有时他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有些阴晴不定。柳子薄总是带她去勾栏听曲,或赏舞女妙姿,或往茶屋慢坐,她时常是不来的,时间漫长,她总是坐不住,可柳子薄相约也总是应着他。

    这日,柳子薄道,“今日潇潇肯与我出来,实乃在下之幸。”

    “天气这般寒冷,公子也是辛苦。”虽说半年来,二人一起出门过几次,但进展缓慢或未有进展。潇潇倒是对柳子薄有八九分信任,若说没有感情,那定然是有假的,可下一步如何,柳子薄却再也未提过

    二人正去街上闲逛,路过望月楼,便进了去,正瞧见杜仲二人在此处一楼,似是等人,她只装做不认识,忙上了楼,上了一壶梅花酒,一壶梅花查,柳子薄道:“潇潇,过几日便是重阳节,可要与我一起?”

    潇潇涨红了脸,连忙低头道:“好……”

    柳子薄听言,便喜笑颜开了,又道:“前些日子,我让人打了个玉镯,不知潇潇手腕粗细,只得按我心中所测,不知合不合手。”说罢便将一个锦盒递给了潇潇。此番意思,潇潇岂能不知,心中几番犹豫,终是接下了锦盒。打开一看,色泽光润,温润无暇,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忽而觉得不该收这般贵的礼品

    “我为你戴上吧。”

    话音刚落,潇潇便将锦盒递回了柳子薄,柳子薄接下,瞧着潇潇羞怯的样子,不免发笑。她刚要将手伸回去,却被柳子薄一把抓住,两人相识半年多了,却从未有过逾矩,此次是他二人第一次触碰,潇潇紧抓着衣襟,天气寒冷,可他的手心却温暖。

    这镯子却刚刚好合潇潇的手腕,她见戴上了,忙抽回手,低着头,不知作何反应,只觉面红耳赤。这顿饭,潇潇也是没敢抬头,吃完饭,便道:“我想起来兰茹找我有些事,先告辞了。”

    “我送你。”说罢,便牵住了潇潇的手,到了家门口他才离去。

    潇潇的家在河边上,架了座木桥直接通过便到了潇潇家里,二人在桥头分别。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

    潇潇见他离去,便跑进了房门,兰茹见她这模样,便赶忙跟去。只见她躺在床上傻笑般

    “怎么了?满面红光的,遇上什么喜事了?莫不是柳子薄向你提亲了?”

    潇潇缓了缓,道:“算是吧,他给我送了个镯子。”说罢,便将伸出来给兰茹看

    “看来你这应该是成了,唉,何时我也能找个夫君呐。”兰茹打趣道

    “你性子好,相貌好,若要成亲岂不容易。”忽而潇潇又低沉道,“不过,兰茹,我总觉得,他并不是很喜欢我。”

    “为何?他若不喜欢你,会约你出去,会送你手镯吗?”兰茹问道

    “许是我想多了。”其实,这半年多来,他从未说过欢喜之话,只是对她好,却又总觉得有所隔阂,今日亦是如此,或是他腼腆了些吧

    “不过,你喜欢他什么呢?我知你不贪钱财,平日里也时常说起他,只是,我想你或许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呢?”

    “我亦不知,只是在他身边总会觉得安心。那日,你可记得我们去关伯父田里帮手,我手在树枝上划伤了,说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伤口,可他却还为我买了上药,亦不避讳男女之嫌,为我上药,彼时,我是想他应是真心心悦于我的,从未有人这样对待我,心里是万分喜悦的。”

    兰茹听罢,不置可否,只是握住了潇潇的手。

    夜里她久久不能眠,只想着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迟迟不能入睡,她坐起身来,点燃蜡烛,又拿出纸墨笔砚,磨好墨,却又不知如何下笔

    “致薄郎”

    “今夜难眠,忽想起初遇之时,犹记薄郎气宇不凡,深入我心。”写到此处,她不免一笑,又写道

    “妾身知君乃知县之子,我或是不能攀起。”

    “妾身胸无点墨,或不能与君攀聊诗词歌赋,只愿能伴君左右,不负情深。”又顿了顿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潇潇吹了吹信,好生叠好,放进信封,又将信封放于枕下,左右睡不着,又跳窗去了屋后树林。

    月色皎皎,星河灿烂,见着无人,潇潇也跑得欢快,又去了西边的河边,寒风作祟,潇潇却丝毫不觉得冷,见着有船只经过,亦看不清船上是否有人,潇潇便与船招起了手,或是喜悦不能自以,一时也没了考量,直至寅时才归家。

    翌日,她将信放在了身上。她记得自己说过不愿攀附男人,只是此时,她眼里只有柳子薄

    她去找了柳子华,此时,赵益明,王志远,杜仲几人正在斗蛐蛐,她站在一旁,说道:“柳子华,能帮我把这信交给你哥吗?”

    柳子华正玩得兴起,便道:“你为何不自己去?偏偏要让我?”

    “我总不能去你府上寻他吧,若让人以为我是一位痴女,那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潇潇说道

    “你俩,这是真成了?”王志远又道

    潇潇又涨红了脸,说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柳子华一边看着蛐蛐,一边伸出手道:“给我吧。”潇潇将信递给了他,又道:“不许看啊。”

    “知道了知道了。”柳子华不耐烦道

    潇潇瞧了瞧那两个蛐蛐,嫌弃道:“一群大男人围在这里玩虫子。”说罢便离开了,只留下起起伏伏的一声“嘿”

    夜里,潇潇趴在窗边,暗暗自喜,听着晚风轻抚树叶,只想着或许此番或许真是遇上良人了

    过了三日,她未收到回信,也没有柳子薄的消息,重阳节也并未赴约,潇潇痴痴地等到了半夜

    又过了一月,还是未有回信,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娘又给柳府做了衣裳,她赶着帮娘给送去,去往府中,并未瞧见他人,她便离开了。也去问过柳子华,他只说他哥很忙

    又过去一月,她已然取下了手镯,让柳子华给柳子薄送去。

    夜里,潇潇与兰茹在家中闲聊。“我又不傻,他若是离了遥安,定然会告知,若他走了,柳子华定然会告知我,他一没病二没死,若是想要找我,怎么会两月不联系。贵门多是薄情郎啊。好在他反悔的早,我也还未动情,若是在这人身上浪费了时光真是不值。”潇潇道

    兰茹知道潇潇心有怨怼,只得规劝:“这男人如此畜生,只当是失足进了污水塘,。他若是无意与你交好,便不该来招惹,偏偏还装作一股痴情样,实在是黑心。”

    “这犯浑的王八蛋,千刀万剐的蠢货,莫要让我碰到他,我定要扒了他的皮。”

    兰茹止不住笑:“你呀,还是莫要骂人了,活脱脱像个怨妇。”

    “罢了,一个得了癫症的痴人,我不与他计较。”潇潇道。

    忽而兰茹握住潇潇的手,道:“你可伤心?我原以为你心里有数,定然不会将真心轻易交给他人,况且这半年来,你们也聚之甚少,我想你定然只是有些好感,但如今,我却不这般想了。”

    “为何?我本与他就无甚情感,怎会伤心,只是觉得瞎了眼,多少有些丢脸。”潇潇始终嘴硬,虽说此人与她相聚不多,却也是潇潇第一次接触到男女之情,怎会无甚感情呢。

    “那便好。”兰茹看她这般坚定,也没了疑惑。潇潇向来是不讲这些事放在心上的,只愿这次也能早些放下。

    潇潇趴在堂屋的桌上,看着门外,只听着狂风呼啸,似是要下雨了

    “好大的风。”

    ……

    连着降了几日的雨,潇潇便在家待着,帮着娘做些针线活,偶尔翻翻爹的医书。

    这日,总算是放了晴,潇潇天刚亮便出了门,几个伙伴在后面的树林里吊起了秋千

    “小心点。”几人在下面说道。杜仲拿着绳子上了树。稳妥的打了结,几人吊好了秋千,潇潇又起了爬树的念头,说道:“不如我们再做一个吧,我来试试。”

    刘益明道:“你当心摔下来,断了腿脚,坏了相貌。到时你再怎么哭,我们可不管你。”

    “就是,别光觉着看着简单,这林中的树高大,最低的树杈都有七八丈高。”杜仲又道

    “没事,我抱的紧些便好。”说罢便又拿起了多余的绳子上了树,树干粗壮,确实稍有些难爬,男儿们也在下面担心着,潇潇心中也有数,便慢些稳妥些,眼见着潇潇成功上了树杈,众人也齐声鼓舞,潇潇也兴奋的举起了手,有如在学堂时答对了讲题一般。

    看着她正要系上,忽而兰茹便来了,见着这么多男子,行了礼,便道:“潇潇,你家中有些急事,快些下来。”听罢,潇潇赶忙打好了结,说道:“急事?怎么了?”

    “总之你下来便知,可要小心些,这般高的树你到也是敢上去,若是摔出个好坏来可怎么办?”兰茹道。

    “没事。可是我爹娘出了事?可莫要吓我?”潇潇一边说着,一边下着树。

    “倒不是,有些别的事,莫担心。”

    潇潇与几人说道:“那我便先走了。”说罢招了招手,便与兰茹离开了

    走的有些远了,兰茹才说道,“方才我去你屋里寻你时,瞧见你表姐了,我见她神色慌张,似是遇上了大事,她说有要事要与你相商,我便来此处寻你了,她似乎是从你房屋的窗上进来的,也没知会李婶,想来确实出了大事。”

    潇潇与这位表姐素来交好,幼时便时常去她家拜访,多有往来,两人也时常写信联系,不过这几个月确实已然没有了联系,应是有事。听罢,潇潇便连忙赶了回去。

    几人也都是翻窗回的房间,只见表姐木讷的坐在床边,潇潇何时进来的她也不知,潇潇道:“姐姐,我们好些时日没见了,快让我好生瞧瞧。”说罢便坐到了表姐身旁

    表姐仍旧有些伤感。兰茹又道:“见你二人重逢,应是有许多话语,那我便不打扰了。”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表姐此时似乎也放下了戒备,只是她却始终不愿说出究竟何事。

    “潇潇,爹娘要将我嫁与我们那里一位富商。”

    潇潇有些愕然,却也没多说,只道:“便是你之前说起的姓杨的那一家吗?”

    听罢,表姐便默声哭了起来,“他已然四十有六,家里还有五六妻妾,我怎可嫁他。”

    “这男人也真是不知羞耻,你与他相差二十来岁,怎得要娶你。婶伯可答应了?”潇潇愤懑道

    “爹娘说我是个女儿家,只能以聘礼贴补家中,眼下大好的机会,怎能错失,我家弟弟也要上学,正好贴补费用。”表姐的眼泪若雨般浸湿了手帕

    “怎么如此,我知你爹娘疼爱儿子得紧,却不想对你如此决绝。那你先在这里住上些日子,让爹娘去写上封信去劝说,若是能退了亲事最好。”潇潇想起表姐是从窗翻进,应是担心爹娘将她送回去,毕竟表姐此次定然是不辞而别,没让婶伯知晓了位置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可……”

    潇潇抚住了表姐手背,道:“你放心,我爹娘一向通情达理,定然能明白你的苦衷。”

    表姐这才抱住潇潇,泣不成声

    潇潇想了想,终是开了口,道:“那位于你有意的公子可知晓了?”

    表姐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知道了,他说杨家家大业大,嫁给杨家也总好过跟着他受苦。”

    潇潇攥紧了手心道:“表姐应当知道这是推托之词吧,想来应该是他不敢与杨家作对。”

    表姐擦干了泪,叹了口气道:“也不怪他,他做活的地方也是杨家的产业,便是他去提亲,爹娘也不会选他,就算我们二人情投意合又能如何呢?”

    潇潇低头不语,世间之路原不是凭心意想如何走便如何走的

    夜里,表姐睡去了,潇潇悄声出了门,站在门外竹桥上。晚风吹得人生疼,只是心中颇有些感慨,泪却是始终下不来的,只站了一会,若是生了病便划不来了,又匆匆进了屋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