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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一只小猫,一块蛋糕

    人生真是处处有意外啊,面对面前的十几只流浪猫,小姨的头有点发晕,什么情况?

    反倒是孟风雪看见小猫,欢喜得不得了,走上去逗弄起来。他一直想养个毛茸茸的宠物什么的,不过爸爸身为一个要求严格的厨师,必须保证厨房的绝对卫生,并没有答应风雪的这个要求。

    女孩说她叫瑶瑶,和孟风雪是同龄人。过了这个夏天,她也马上要升上初中。暑假期间,父母还需要上班,她就自己安排自己的暑期生活。有一次,和好朋友去完书店,回家路上突然发现一只尾巴上有一点白色的小黑猫,鼻子上又有一点红,看起来很可爱。瑶瑶便跟着这只小黑猫一路走啊走,最后来到了这处废弃的场所,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流浪猫的据点。

    猫咪并不怕人,反而会贴近瑶瑶,甚至会在她的抚摸下打呼噜。瑶瑶观察了一下,平时,猫咪们会自己出去觅食。一只毛色灰白的母猫刚产了一窝小猫。奶猫们生出来就一点点,和瑶瑶的手掌差不多长,眯着眼睛舔嘴唇的样子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反正是暑假,瑶瑶干脆每天过来照顾猫咪们。她零花钱不多,就去附近的餐厅捡一些剩菜剩饭喂猫。

    瑶瑶一边说,一边走到石块摞起的小山后面,指了指背面的一根水泥管。蹲下去看,蜷缩在角落的一只小猫,橘黄色的毛毛搀着根根的白毛。小猫看起来在睡觉,一动不动。

    “阿姨,我想请您帮的忙就是这一只小猫。”

    小姨凑上去仔细观察,发现猫咪小小软软的身子在颤抖着,眼睛痛苦地闭得紧紧的。

    “今天早上我来看它们的时候,小黄突然就这样了。”瑶瑶担心地说。

    大家的心中顿时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小姨当机立断,立刻从四周散落的废弃物里找了一枚纸盒,轻手轻脚地把小猫放了进去,再拾起一块毛巾裹好。带着两个小朋友坐上自己的小黄,在街上紧张地搜索着宠物医院。

    幸运的是,在街上没转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一家看着还挺专业的宠物医院。检查的过程和人类看病很像,医生在小黄的身上摸了摸,听了听心跳,还替它照了一张X光片。一番检查下来,整个表情都隐藏在口罩和眼睛后面的医生宣布:“根据检查结果,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了。”

    “那要怎么办呢?”瑶瑶焦急地问。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一点也看不出表情。同样做了许多年大人的小姨立刻懂了,医生这是宣判了小黄的死刑。

    对于猫,人们常常有一种误解,觉得猫咪有肉垫和高超的平衡能力,是不可能摔死的。民间甚至传说猫有九条命。其实真相并是这样的。

    小黄趴在盒子里,奄奄一息。起初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温暖的身体也渐渐开始丧失温度。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分钟,小黄的身体不再起伏了。医生摸了摸说:“它死了。”

    瑶瑶抱着装着小黄的盒子,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见惯了这样场景的医生冷静地问:“需要我帮你们处理猫咪吗?”小姨就从瑶瑶的手里接过一动不动的小黄,交了过去。可以预想到,小黄从此以后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场生命的消逝就发生在眼前,瑶瑶和孟风雪含着眼泪,表情呆滞又悲伤。小姨拎起他们的衣领,走出了宠物医院。旁边就有一个老旧的咖啡馆,小姨决定让他们休息一会,吃点甜品缓一缓。

    小姨对于小朋友一向大方,不一会,面前就摆上了浓郁温暖的热巧克力饮品,还有好几块不同种类的小蛋糕。这里并不是都市中那种高档的甜品屋,蛋糕的款式并不精致前卫,用料却货真价实。满满的奶油挤成一朵一朵花瓣肥胖的花朵,上面还点缀着五彩的糖丝。

    “吃一点吧。”

    风雪看起来还好,接过蛋糕叉默默地吃起来。一旁的瑶瑶脸色惨白,几滴干掉的眼泪变成泪痕沾在眼睛旁边。她沉浸在刚刚猫咪逝去的伤痛中,像一块木头一样,对周围的事情不闻不问,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要是我早点带它来看医生就好了。”

    小姨轻轻把一块抹满了奶油的蛋糕推到她面前:“有一些事情是我们无能为力的,吃一点吧。”

    瑶瑶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能接受这件事。扭头发现孟风雪正在大口吃蛋糕,嘴还角挂着一滴圆圆的奶油。

    “小哥哥,你不难过吗?”

    孟风雪怔愣一下,说:“难过。”

    “还能吃得下蛋糕。”瑶瑶似乎有点生气。

    孟风雪也有点不高兴,只因为他吃了一口蛋糕?他说:“这是两件事。”他并不是第一次面临逝去这件事了,他怎么会不在乎一条小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眼前呢?

    每个人直面生命的逝去时,都会有着不同的反应。有的人想到死亡会降临在自己和爱的人身上,悲伤得不能自已;有人会看清生命的脆弱,终日生活在害怕的情绪里。

    目睹生命的逝去本来就是一件难熬的事情,更何况是瑶瑶照顾过的、有感情的小生灵呢。虽然同龄,他还是比瑶瑶大几个月,应该承担起哥哥的责任,帮助她好起来。于是转了一下眼睛,换上了温柔的语气。

    “瑶瑶,你有没有感觉心脏像被吊起来一样,很难受啊?”

    两只眼睛红得和兔子似的瑶瑶,认真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心脏有点酸酸涨涨,像被提在了半空一样不舒服。

    “你吃这个蛋糕,我给你变一个魔法。”

    瑶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只好拿起叉子吃了一口。奶油似乎是本地牛的牛奶做的,鲜美新鲜,用搅拌器打成蓬松的云朵状。奶油糊在拷的松软多孔的蛋糕上,浓郁的甜味激发出奶味的香醇。

    “你再感受一下,心脏还难受吗?”孟风雪问。

    真的,好多了!这是怎么回事呢?瑶瑶摸着自己的心脏,惊讶极了。

    其实,这是阵最近常常心情不好的孟风雪总结出的一个小小的经验。当一个人心情低落时候,甜品能够迅速恢复充沛体力和精力。原理么,他也不太清楚。

    于是,他哄瑶瑶吃下蛋糕,先让她平静下来。

    小姨在一边本来想安慰他们,发现孟风雪很有一套,便不作声了。自己想明白,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觉得自己错了?”

    “我总觉得,我还可以做到更多……”瑶瑶说。

    面对生命逝去这样无能为力的事情,感伤是正常的。只有失去才懂得到的珍贵,见过死的可怖才知生的美妙。虽然感伤,孟风雪从不会浪费自己好好生活的每一秒,更不会浪费每一口美味。这是爸爸从小就教给他的事情。

    “你当然还有更多的事要做。想想看,还有这么多猫咪要照顾,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孟风雪感觉自己此刻似乎程田附身,说了这么多大道理。

    可是瑶瑶听进去了。是啊,猫咪基地里不只有小黄,还有那么多其他的小可爱。今天还没有喂呢,它们会不会饿了?

    “嗯!”想到这里,瑶瑶决定快点吃完手里的蛋糕,去看看其他的猫咪们。她舞动叉子大口大口地吞着,直到奶油在她的唇边变成两撇白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