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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特别篇(十),术成,阵起

    临安老道猛一个激灵,呆呆望向张青手指的地方。

    接着,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便蹒跚爬上了云台。

    “赵煜小友!”

    随着张青这声呼唤,还在发呆的临安道人方才如梦初醒,忙攀着梯子爬上云台,扬起旗杆上那面被缚着的幡子后连声大喊。

    “起阵,快起阵!”

    习惯释然,藏匿在云台下方的那一镇兵丁向来只认战旗。

    伴着那面幡子迎风张起,月光下,山林中,那些华光所能照进的角落里面很快响起一阵私语。

    这窃窃声很快变纵涨为漫天喧嚣,最终汇聚成几百号人异口同声的一句:

    “起阵了,各司其位,各莅其职。”

    ……

    片刻之后。

    头戴莲花道冠,身披黄紫法衣,脚踩七星罡步。

    换了一身行头的临安老道简直判若二人,哪还有半点平日里风吹身子狗难追的寒酸模样。

    再说赵煜放完信号后刚踉跄跑上山路,就见半山腰的阑珊夜色中,一条条火把排列有序,霎时间沿着山林蜿蜒亮起。

    却是百十余号兵丁头带了锦鸡羽冠,身披彩色羽衣,有些高举绘着雄鸡报晓图案的幢幡旗帜,有些则举火执戟严阵以待。

    登高细瞧片刻,赵煜好一阵讶然。

    这临安老道口中所谓“龙困浅滩”的法阵,怎么越瞧越越像个头重脚轻的大公鸡?

    再看临安老道,他此刻已然备好了数面写着符咒的令旗,高举于手迎风呼喝。

    “雷以动之,疾。”

    “风以散之,疾。”

    “艮以止之,疾。”

    一道道令旗化作符光掠向山林,那只用兵丁排列组成的“雄鸡”便跟着令旗指引循位而动。

    或是持旗的兵丁以脚缚,或是操戟的以口啄,不停变换着方刺位向地面。

    赵煜不由神色一肃。

    云台之上,临安老道左手已然换上了雷杖,右手掐了个剑诀,脚踏罡步喃喃而行。

    “坎宫捕捉邪魔精,兑宫锋芒八卦封,赦向艮宫封鬼路,中请诸將护坛宗……”

    随着他的诵咏,云台周遭香炉中那足有一人高的法香如同引线着了般飞速燃烧。

    堪堪几息,那处不大的云台已经笼罩在了烟气升腾之中。

    某一刻,赵煜竟好似看到那缭绕,翻涌着的烟气幻化成了一只昂首阔步的公鸡徐徐飞入了大阵之中。

    接着。

    临安老道又取出一道告祭后土山林的表文,以朱砂做墨,在扉页飞速写下‘弟子陆景升谨奏’的字样后投入化纸盆中。

    而后手持玉圭,朝天穹遥遥叩首,朗声道:

    “弟子叩请星官,为卯日大阵行持掠阵!”

    话音犹未落下,那落进化纸盆中将将燃起的表文突然“轰”的一声,骤燃而起,化做袅袅飞灰被山风带上天穹。

    少顷。

    幽幽夜空之中突然响彻一声啼鸣。

    常言道风起于青萍之末,可这会儿不知从哪吹来一阵疾风,直刮的天地变色,幡幢招展。

    再看那原本笼罩着几分乌云的天穹,好似平湖被投入了巨石,圆形的波纹绕着月晕极速荡开,俄而间便将夜空扫了个月华幽幽碧澄万里。

    云台下方,各个阵脚中的兵丁见了此番异响,皆是连声惊乎。

    就连赵煜都看一阵咋舌,暗道:

    “好家伙,这法阵的威力另做他说,光闹出这动静都快赶上小本子最喜欢的小男孩了。”

    待回过神来,赵煜看向台下严阵以待的兵丁,又看了看身持刀肃目而立的张青,最后再看了眼貌似无所事事的自己。

    他一来没有张青那副拼命三郎的玩刀功夫,二来对陆景升摆出这法阵如何运作一窍不通,贸然凑上去帮忙反倒是添乱。

    得,拉倒吧!

    反正也帮不了啥忙,赵煜索性打算找个阴凉一点,向阳又通风的地方去躺平。

    万一这劳什子阵法拦不住那头蜈蚣精,自己也得挑个风水好些的地方再死不是?

    可是,闹出这一切动静的始作俑者,云台之上的临安老道此刻却不由眉头紧蹙。

    登高自然望远。

    在他眼中,先前那条如同虬龙般,于山顶疾驰来的妖气此刻已然到了山腰位置。

    比起蜈蚣精在地底潜行的速度,这卯日大阵的前摇还是太长了!

    若在它赶至此地前不能请下星官来掠阵,今夜之事又当做何?

    他瞥了一眼台下那片黑压压的兵丁。

    自归道之日起游历天下各州数十载,临安老道太清楚了。

    四平县本就不是囤兵鏖战之地,这一条条精瘦汉子虽然瞧着唬人,可都是空吃饷粮的熊包软蛋。

    若真叫蜈蚣精扑到阵前,不消半刻钟,这些兵丁便会坚持不住做鸟兽而散。

    临安老道深知如今是在拿整个四平县百姓的性命做注,赌卯日大阵完成与蜈蚣精本体哪一个先到来。

    若他能先请下星官掠阵,只消一击妖邪便会被荡灭于法阵之下。

    若蜈蚣精先一步赶来,自己这条老命和台下百十余口不知多少都要被发狂的蜈蚣精打成牙祭。

    千钧之力系于一发。

    当此之际,临安老道脸上反道析出一股子肉痛来。

    但是转瞬间他便换上了一副近乎讨好的表情,讪笑着望向赵煜。

    “小子,你过来!”

    老道说着从脚下那堆成小山似的简章符表中抽出一张以黄纸打底,朱砂勾符,金线描边的符箓来。

    而后“啪”一声拍在桌案上,吹胡子瞪眼道:

    “赵小…友,你愿不愿意为贫道护法一场?”

    赵煜眼带茫然,先是左顾接而右盼,最后才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

    “道长,你是在喊我吗?”

    “废话,这云台上姓赵的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吗!”

    赵煜也不答话,先指向怀抱祖传腰刀的张青,再指向手持法器的临安老道,最后才指了指两手空空的自个。

    其中意思不言而明。

    你们两个一个会法术,一个会功夫。

    我呢?

    拿脑袋给你护法么?

    可旋即,一张金灿灿的符箓便被一把拍到了赵煜胸膛上。

    “此乃贫道祖师遗物,持此箓于身,你即可随心使用贫道修持甲子的法力。”

    赵煜接稳那张符纸,眼带惊疑看向临安老道。

    心言才一天不见,这老头怎么就突然变大方了?

    但老道却是神情一僵,继而,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气呼呼道:

    “事急从权,可规矩得先说明了,你只要用了这张符箓,今夜事毕后便要入我门下,袭我法脉!”

    “王德发?这除个妖怎么还把自个也搭进去了?”

    赵煜正茫茫然一头问号,可临安老道已经黑着脸将一柄长剑塞进了赵煜手中。

    别家师承找个入室弟子都是要暗中考察心性,品性,乃至于三年六载才会传授些基础的手段。

    自己倒好,上赶着去求人家还不情不愿的!

    “祖师莫怪,祖师莫怪!”

    临安老道深吸了口气,突然转身指着云台下方一身暴喝:

    “巽位,一百丈,快去截住那个畜生,不要让它乱了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