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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特别篇,终章

    赵煜却无暇顾及头顶的动静,只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堪堪与蜈蚣精又一记迎面刺来的毒钩擦身而过。

    张青刀光舞的旋风一般砍将过去,好似毛毛细雨落进了连天烈火,除徒劳砍出几道白痕外,半点难阻其汹汹攻势。

    汉子与妖邪,钢刀与磷甲,双方在对撞中越来越疯魔。

    张青杀红了眼,只顾着挥刀劈砍,却不慎被毒刺钩住了衣襟拖上半空。

    眼瞧张青着就要被丢进妖口嚼成两截,赵煜只得掐诀唤起逃命所用的追风甲,挥剑直取蜈蚣精那条毒刺。

    虽说早有准备,可这一剑速度之快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以至于蜈蚣精还未反应过来,毒刺就被那道似飞矢般闪过的寒芒连根切断。

    这下子,原本还在躲避鸡群袭扰的蜈蚣精彻底发了狂,两只血色的妖瞳死死盯住赵煜。

    旋即。

    弯刀似的口器开合连剪,越起大半条身子凛空扑来。

    这动静落入赵煜眼中不断放大,他此刻好比身在铁轨中央,却有一辆开足马力的火车头迎面撞来。

    说到底他只是莫名被席卷至此的普通人,虽得临安老道一时青睐赠予法力护身,可使出压箱底的神行步救下张青后页已穷途末路手段尽出。

    此刻又待做何?

    ……

    腥臭的妖风扑面而来,眼中尽是红光,耳侧全是轰鸣。

    赵煜惨笑一声,双手握剑抵与胸前,锋尖直向蜈蚣精妖瞳之间。

    “来,你这畜生!”

    霎时间。

    幽幽青锋与黢黢磷甲,少年与妖物,便要在这一击之下决出生死。

    倏地。

    苍穹之上,群星之间,似乎有一片星光以超越时间的速度倾压而下。

    那星光明明瞧着无形无质,却偏偏氤氲如朝霞梦幻,眨眼便落入地面大阵之中。

    星光所摄处,一众兵丁惶惶然望向天穹,杀红眼的张青平静下来,就连欲一击结果赵煜的蜈蚣精也呆呆挺在了原地。

    “咯…咯咕”

    一声清亮的啼鸣冲天而起,赵煜下意识抬头一看。

    “这是?”

    “咯…咯”

    又是一声啼鸣,不同于刚才的清亮,这声啼鸣中裹挟着浩浩荡荡的杀伐之意,好似要将这天地间的污浊晦气一扫而光。

    紧接着。

    法阵之上,那大片的星光凝聚汇拢,化作只花冠绣颈,爪硬距长的怒睛鸡,朝着蜈蚣精一喙啄下。

    雄鸡一唱天下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煜浑浑噩噩回过神来。

    打前一瞧,心中好一阵惊讶。

    他好端端杵在一大滩由碎肉,鳞甲,步足以及绿色妖血构成的‘泥潭’里。

    摸索着拾起掉在地上的长剑,赵煜茫然四顾。

    但见一片狼藉里,那些兵丁已经散去了阵脚,各自卷了幡幢旗帜准备扛下山去。

    “别看了,老道请来了卯日星官掠阵,已经一嘴将那畜生啄成了滩碎肉。”

    赵煜耳中嗡嗡作响,直到张青凑在耳畔连声喝了一阵才反应过来。

    “怒晴鸡?”

    “卯日星官?”

    “妖怪…真的死了么?”

    这连声的质问惊的张青略一愣神,他不知如何回答,便带着期颐望向云台位置。

    临安老道看了眼满是期待的张青,又向那滩碎肉一阵出神。

    “这妖怪,真的死了么?”

    他心中似是有着与赵煜一样的疑虑,可最终这迟疑还是化为了连连点头的肯定。

    这下子,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都为之一松,瘫倒于地歇息起来。

    可赵煜心中依旧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不安,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突然间。

    一阵细微的婆娑声涌入耳帘,地上那滩碎肉中突然钻出一道筷子粗细,状若弯弓的红光来。

    这红光转瞬间便绷成条直线,如同脱弦利箭般射向云台上的临安老道。

    正在收拾东西的陆景升慌乱之下措手不及,将手中玉圭,令旗和桌面上所有能摸得着的东西都一股脑丢了出去。

    可法阵解散后这些东西又没法力加持,全都被那红光一穿而过,半点阻拦的效果都未起到。

    “我命休矣。”

    老道怪叫一声,眼看一下避无可避,索性怒睁双眼准备殊死相搏。

    说时迟那时快,赵煜身后背囊之中一面四角幡子突然迎风鼓荡而起。

    待得众人眼前一花,便有一个头带红艳艳鱼尾高冠,身着乌溜溜青紫道袍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老道身旁。

    电光火石间,那人竟轻轻松松,一把攥住了那条几乎扎到临安老道脖颈前的红光。

    待赵煜瞧清云台上那顶醒目的鱼尾高冠,心中不由一阵惊诧。

    救下临安老道的这人,竟是昨夜赶路时碰到那个,疑似紫虚观开派祖师的桓台真人。

    “你这妖祟,见了贫道还想害人?”

    桓台真人说着掐了个法诀,抬手隔空一掌。

    也不见他有其他动作,一只如同筷子长短粗细,周身通红色如血的蜈蚣就被他“啪”一声拍在了桌案上。

    “无上天尊!”

    作罢这一切,桓台真人打了个稽首,瞧着山顶那若隐若现的紫虚观神色无喜无悲,叹道:

    “性命双修玄又玄,海底洪波驾法船,又怎知一念生迷,作茧自缚矣!”

    那条蜷缩在桌上的蜈蚣听过这一声偈喝,顿时周身青雾滚滚消散,腰脊两侧的布足根根掉落。

    不消多时,桌上的蜈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面容清癯,与百目妖道极为神似的道人幽幽飘起。

    只是这道人那虚薄的身形几近透明,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吹散似的。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桓台真人膝下后老泪纵横而下。

    “弟子不孝,因一己心魔业力致我派蒙尘,连道场也叫妖邪给占了去,望师祖责罚…”

    桓台真人瞧着那道愈加稀薄的身影,点了点头。

    “可还有心愿未了?”

    道人的阴魂瞧向天边那逐渐明亮的晨曦,良久叹息一声。

    “只是可怜了海青那个孩子,我派法脉自此断绝矣。”

    “无需牵挂,后人自有机缘。”

    说罢,桓台真人与临安老道互相稽首见礼,又朝台下赵煜摇摇拱手。

    就在他忙着还礼时,桓台真人已口诵超度经文,与那神似百目的道人消失在了划破晓雾的第一缕晨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