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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序

    “骑马的时候要放松!放平心态,找准平衡!”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焦虑地提醒着马上慌乱的少年,看样子少年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少年正努力驯服着胯下那匹同他一样顽皮年幼的小公马,他紧紧扣住手里的缰绳,双膝狠狠夹住一副为他量身打造的马鞍,后背因为紧张绷得格外笔直。看他的样子就能猜到,这位可爱的少年是第一次自己学着骑马。

    “别那么僵硬!放松······肯尼迪!放松!腰要放松!不要让马控制你!”男人紧握着牵引绳,小步在马旁跟着。农场中专门为驯马搭设的跑圈并不大,但他还是将牵引绳握到尽可能短的位置,即便自己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了。

    “我能行的·····我能行的······”马上的肯尼迪并没有理会一旁男人的叨唠,他没功夫分心去辨别一旁的噪音,他的身子已经很不稳了,如果马儿偏离一点点路线,他就会理所当然的重重摔个正着。骑马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即使他再想做好也无济于事,已经酸痛肿胀的双腿似乎已经不能听他的摆布。肯尼迪焦急地调整着握持的姿势,却怎么都不尽如意,更要命的是,他的手心布满了黏黏的汗水,让握持缰绳变得更加吃力。虽然马儿快步的速度并称不上快,但对他来说却已经是极限了,可怜的小肯尼迪用自己已经扭曲的姿势尽力保持住平衡,他稚嫩的脸庞也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狰狞。

    同样痛苦的还有肯尼迪身下的小马,他才一岁多一点儿,还没完全发育开的身体倒是和自己瘦小的小主人有些般配。肯尼迪没轻没重地扯住手中的缰绳,让坚固的衔铁蛮力冲击着他稚嫩的齿根,这种滋味儿并不好受,他不断咀嚼着嘴中的衔铁,想要将这个嘴中的异物吐出去。他用力摇晃着自己的脖颈,频繁地微微跳起自己的后腿,他在无声地抗议着身上这个不知轻重的小混蛋。只是出乎他的意料,如此的抗议换来的竟是小主人更用力地拉扯。

    “嘿!手上的动作轻点儿!太重了‘豪尔’会生气的!”男人赶忙加快自己的步伐追上了仅有一米远的“豪尔”和肯尼迪。他轻拍了一下肯尼迪僵直地左腿,“放松······放松!还有手,放松!”

    “爸爸,好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本来的肯尼迪依然将视线聚焦在双手的缰绳上,高度的紧张让他的有些出神,父亲突然拍的那一下瞬间将他吓得浑身一抖,那神神叨叨地叮嘱让他本就乱哄哄的小脑瓜更加混乱。他终于忍不住,别过头来不耐烦地回敬了老父亲一句。

    然而就是这么一别头,刚刚紧绷的力全部卸了,身下蓄谋已久的“豪尔”就在这一瞬间找到了一丝希望,他猛地仰起自己的前蹄,小脑袋愤恨地抖动着折磨他已久的水勒缰。

    “啊······爸!”果不其然,随着“豪尔”潇洒的动作,肯尼迪瞬间失去了重心,顺着左侧狠狠地摔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臭小子!让你驳你老爹的嘴!吃亏了吧!”这位父亲并没有因为儿子从马上摔落而心痛,反而大声地嘲笑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孩子,似乎带有一丝报仇雪恨的痛快。男人爽朗的笑声让瘫在地上哀嚎的肯尼迪很不爽,不过他的小屁股疼的让他顾不上反驳父亲的嘲笑。

    “在地上再躺一会儿,等不疼了再站起来。”杰森·雅各布笑的有些喘不上气,背靠着一旁的围栏缓和自己的情绪。看着地上捶胸顿足的儿子,他的思绪好像突然一下被拉回了自己16、7岁第一次骑马的时候。

    那也是一个阳光不错的上午,年轻气盛的他和一匹性格倔强的夸特马卯上了劲,尽管对骑术一无所知,但内心的叛逆和倔强让他强迫着自己征服这匹同样桀骜不驯的烈马。结局很显然,他和眼前的儿子一样,被摔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后来的每一天,他都强挺着早已被摔淤青的腰臀,一次又一次的跨上这匹骏美的烈马,尽管结局也是一遍又一遍的摔倒和伤痛。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的日子总是漫长而又短暂,他拖着刚被摔肿的大腿,再一次跨上这匹小伙计,令他意外的是,身下高傲的年轻骏马并没有反抗。那一天,他骑着马不知在荒原上奔了多久,只记得他在天黑之前被朋友拉了回去。后来他还给这匹马取了很满意的名字——“亨特”,尽管现在的杰森觉得这个名字简直蠢透了。

    不自觉的,杰森将目光转向身后正在休憩的“亨特”,现在的“亨特”早已不复当年的光彩,原本一身漂亮的灰白色也变得有些暗淡,小腹也有些瘦瘪不复年轻时的健美。不过年老色衰在马身上也是理所应当的,他的年龄也相当于人类的四十多岁了,就像杰森一样,他也无法像曾经一样驰骋在自由的原野了。

    望着“亨特”,杰森有些落寞,他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眼变得有些模糊,曾经的种种往事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爸爸!爸爸!喂!”肯尼迪的呼唤声让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生龙活虎还略带生气的儿子,可能自己又不知不觉游离了很久。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打断了杰森嘴边的叮嘱,他循着马蹄声向围栏外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越发清晰。

    “喂!在这儿呢!”杰森向这位老友高呼着。肯尼迪兴奋得跑去为这位再熟悉不过的叔叔打开了农场的栅栏门,除了父母之外,这位名为吉普森·亨德尔的大叔绝对是他最爱最亲的人了!就算亨德尔大叔用他浓密的络腮胡粗鲁地抚摸他娇嫩的皮肤,肯尼迪小朋友也是完全不在意的。

    “谢谢,亲爱的······”亨德尔大叔刚进农场便慌慌张张的从马上跳下,焦急的他只能抱歉得敷衍了一下他最爱的肯尼迪,转身直奔杰森·雅各布跑去。他奋力快步迈着短粗的双腿,丝毫顾不得脸上雨下般的汗水。

    “肯尼迪,乖,你先进去找你妈妈。”杰森将肯尼迪往主屋推了推,但是肯尼迪似乎并不情愿离开这里,他看着两日未见的亨德尔大叔,他还想听亨德尔大叔再唱一回墨西哥民谣,这是亨德尔大叔答应他的。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儿子,杰森努力地挤出一个坦然的笑容,冲着他摆摆手说道:“没事儿的!快去吧!亨德尔大叔要跟我谈些卖牛的事儿!”

    肯尼迪也不再做抗争,牵着小马蹒跚着向马厩走去。

    杰森望着眼前心急如焚的亨德尔,他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多年来的默契和直觉告诉杰森,命运似乎要开始清算自己这条漏网之鱼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或许是解脱;或许是绝望;亦或许是不甘······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小子······”亨德尔大叔还没来得及平稳急促的呼吸,他一边贪婪地喘息着一边慌张地拉住身旁的杰森,见小肯尼迪已经转身远去,他才敢低声向杰森说道。

    “不着急,怎么回事儿?”

    “鲍勃······小子······平克顿!”

    绝望的沉默粉碎了希望的温馨。

    初升的太阳斜斜地挂在空中,温和的阳光透过树梢撒向鲜嫩的野花儿。可是,如此和煦的暖阳却衬的杰森失去血色的面庞,那么无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