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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斯宾塞(3)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在那个该死的蒙多拿州。”乔治·斯宾塞粗鲁地将那把冰冷的柯尔特转轮手枪狠狠抵住了斯科特·帕罗的后脑,他轻轻咬住了下嘴唇,嘴角不断地向上昂扬着,这般病态瘆人的表情定会让人不寒而栗。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重逢······斯宾塞先生。”帕罗的后脑被枪管抵地生疼,乔治强有力的推搡让他向前一踉跄,右脚差点踩在一块光滑的凸石上。帕罗依旧保持将自己的双手举过头顶,强迫着自己稳住了脚跟,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但在这般情况下,已经无暇再去顾忌些什么形象了。

    “巧合······偶然······还是命运?嗯?”乔治麻利地将帕罗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拔出,又利索地检查着帕罗口袋里有没有藏着袖珍手枪,又或是些体积小巧的刀具。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彩排过成千上万遍一般,让人不禁生疑,这到底是乔治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他已经对帕罗的习惯了如指掌。

    “我想是命运吧······斯宾塞先生······”

    “你知道我怎么想的!拉塞尔!”由于极度的愤怒,乔治的五官瞬间拧在了一起,狰狞着仿佛要吞噬了眼前的帕罗。

    “已经很久没人知道我这个名字了。”听到乔治愤怒地喊出“拉塞尔”时,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已经有多年的时间没有人在他面前讲出这个名字了,就在那一瞬间,似乎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强制唤醒,击碎了虚伪的梦幻。

    “你在赌。你在赌!你在赌我不敢开枪是吗!”乔治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声线已经极度扭曲,浑厚激昂的怒吼声瞬间穿彻了树林。他的食指微颤着搭在扳机上,握着转轮枪的手早已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变形。乔治已经不再刻意伪装着自己的怨愤,肆意向帕罗倾泻着自己的怒火。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亲手毁了莫里斯帮的混蛋,他犹豫了。愤怒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已经无法思考和抗争些什么,就如同自己荒谬的人生一般,乔治永远只是稀里糊涂地拿着枪,野蛮地立在这大地之间,重复着没有意义的挣扎和呐喊。他从未理解过自己的灵魂,就像他从未理解过保罗·莫里斯跟常说的“自由”一样,因为乔治甚至都不会用钢笔写出它。

    没人知道乔治·斯宾塞在帮派覆灭后的这7年里过着如何的生活,他就像一条丧家的野犬,盲目地寻求着一切可能的归宿,但乔治就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一般,无去无从,哪怕是警方的通缉令似乎也将这个蠢货遗弃。

    就像杰克·勒夫一样,乔治·斯宾塞除了杀戮外,没有任何一技之长能让他继续生存在已经被文明抛弃的西部荒野。他们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希望能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苟延残喘。

    时代的悲哀?又或者是咎由自取?取决于您的理解了。

    “嘭······”

    专属于柯尔特转轮手枪的华丽击发声瞬间击破了帕罗混乱的思绪,他的身躯本能性的向前蜷缩着,嘴唇已经被咬得渗出了鲜血。帕罗知道这声枪响并不是来自于后背,但他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生理上的抗拒已经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膝因为先前高度的紧张,顺势一软,让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过帕罗根本顾不上双膝被跌破后刺骨的疼痛,他奋力转过身,乔治·斯宾塞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他的颈部已然被从侧面贯穿,但是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令人胆寒的狰狞,似乎在最后一刻他都不曾释怀。

    帕罗大口粗喘着,他还来不及享受死里逃生的幸运,便四处张望着枪声响起的位置,全然不顾早已杂乱不堪的发型和沾满泥灰的衣物。

    和他同样狼狈的还有不远处无力瘫倒,倚靠在大树旁的爱德华·比尔。比尔沉重的呼吸由于浑身的战栗而变得有些顿挫,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艰难的起伏着。而那把转轮手枪随意的掉落在脚边,枪口和弹仓依然微微散发着火药迸射后引起的薄烟。不知道是刚刚千钧一发的射击,还是尚未从诺雷兹先生的惨剧中抽离,比尔的脸异常的苍白,他的双唇不规律的哆嗦着,双手还沾染着诺雷兹先生身上的血液。在几十分钟前还有模有样的右偏分,也因为剧烈的跑动而变得有些走样了。身上穿着的新装也更不用提,几处被刮损的破洞再加上渗进纤维的血液,之后恐怕是再也穿不得了。

    “喂······比尔先生······”帕罗的嗓子像被什么异物卡住一般,任凭他大力颤动着声带,却只能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单词,微弱的呼喊声好像都快要被烦躁的虫鸣所盖去。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依旧思维空白,比尔并没有理会帕罗有些滑稽的呼叫声。他有些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如果说杰克·勒夫那一票他还能因为是和帕罗先生一起乱枪结果的而有些心理慰藉,那这一次,便再也无法为自己找上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帕罗并没有在意比尔的忽视,他强撑着站立起来,顺手从乔治·斯宾塞的腰间取回了自己的转轮手枪。他轻轻擦拭着枪身上不经意间沾染的泥土,随即便将它稳妥地收回了枪套中,这把手枪对于他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多。

    帕罗望向乔治·斯宾塞已经空洞的双眼,那段尘封的记忆不听使唤地向心灵深处翻涌。

    聒噪的虫鸣声依旧充斥着树林的角落,烈日仍任性地撕裂着每一片大地,炎炎白日,似乎从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