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2）
（本小节为插叙鲍勃·马丁的故事）
1872年，4月30日，凌晨2:15，威尔镇周边，蒙多拿州。
夜里的雨稍变大了些，雨滴从叶尖滑落跌入软泥发出恼人的声响，时不时还会飘来阵阵鼾声，空气中也弥漫着下雨天独有的土腥味儿。
马丁缓缓抬开双眼，屋内的蜡烛已被熄灭，周围丝毫没有光亮。他揉了揉微微发肿的双眼，这一夜他压根没敢入睡，时时刻刻静静聆听着棚屋外传来的零星声响。而现在，屋棚外面除了雨声和鼾声外，静得出奇。
马丁松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似乎是在做某种心理准备，随后轻轻挑起厚重的帆布门帘。这种墨西哥披风几乎可以将大半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这种纯山羊毛制作的披风可以提供极佳的保暖。他从一旁的小木桌上摸索到一块圆形的金属块儿，这是他从一个商人身上抢下来的精致怀表，外表有极精细的雕刻。
凭借一丝月光，马丁艰难地辨别出表盘上的指针和对应的罗马数字。
两点十五分。比预期的要稍迟一些。出乎马丁意料的是，今晚史蒂夫·罗曼睡的相当晚。如果换作平时，马丁到不会担心，因为罗曼通常晚上就已经喝的烂醉，即便还没入睡，也早就神智不清满嘴跑火车了。但是昨夜的罗曼却滴酒未沾，冷静地异于平常。不过好在，这个威胁在一小时前终于没了动静，想来应该也差不多是步入了梦乡。
此时的罗琳也已清醒，凭借着透入的一丝光亮，将大件的行囊交给马丁，遂即又不敢懈怠地转过身安抚尚存困意的肯尼迪。好在肯尼迪异常听话懂事，只听妈妈轻声安抚两句，便停下了酝酿中的哭闹，转而安静地服从妈妈的指挥。
马丁向罗琳点了点头，他要率先将马备好，以便行动的连贯和安全。他尽可能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踏出棚屋，他可不想惊动这帮野蛮的家伙。
在这次营地的迁徙中，马丁特意将自己的棚屋设置的离拴圈马匹的空地很近。为了不让同伴起疑，马丁对外宣称这是为了能让大病初愈的肯尼迪拥有一个相对舒适安静的环境。而至于真正的原因，只有三个人知道，马丁、罗琳，还有——埃里克·罗斯。这也是马丁选择在今夜行动的原因。
冷雨敲敲拍打在身上，但是马丁没空感知潮湿带来的不适感，他轻轻踩在湿润的软泥上，悄悄向空地移去。
或许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让本就警觉胆小的马儿惊醒，它们跺了跺蹄，鼻腔处喷发出“哼哧”的低声，随即又垂首啃咬拴住的缰绳。这是一匹栗色的夸特马，臀处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灰斑，这是迈克·弗雷的坐骑。马丁见状轻拍了一下受惊的马儿，敏感的马儿被温柔的轻抚平复下起伏的情绪，扬了扬首便又恢复了平静。
马丁卸了口气，马儿的声音不大，应该不会吵到熟睡的家伙。这几天长途跋涉和枪林弹雨让这些可怜的家伙更加脆弱敏感，甚至有些马儿的铁蹄早已生锈刺入肉蹄，也没人有精力为他们换上新靴。马丁向自己的老友走去，这是一匹灰白色的夸特马，马丁为他取名为“亨特”。此时的“亨特”依旧保持着活力，并没有因为长夜奔袭而变得疲惫不堪，感知到主人的气息，马儿默契地将身子向马丁来的方向靠去。
“准备好了吗？”
黑漆漆的空气中，陡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埃里克·罗斯。声音的主人尽可能将他的音量压低，但听起来并不浑浊，倒是一如往常般清亮。
“差不多了，你呢？”
“就等你们了。”
马丁快速地将行囊和鞍包备好，顺带检查了一下腰间两把柯尔特转轮手枪的弹仓。时间很短，马丁做好准备便将“亨特”的缰绳解开，牵引着向声音的方向踱去。微弱的月光下，本慵懒的罗斯却一反往常的坚定。他早已将马备好，几个牛皮制的鞍包已经鼓鼓囊囊的，似乎再也撑不下多一件物品了。此时的罗琳也将肯尼迪收拾好，领着他向马儿寻来，手里还提着水壶等杂物。
户外依旧静地出奇。这让本自信的马丁反倒有些犯怵，心里开始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环绕四顾，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现在已容不得多想，他扶着罗琳踏上罗斯牵着的那批夸特马，待罗琳坐定，便又将一杆双管猎枪塞进马鞍前侧的枪袋。
待马丁在马背上坐定，罗斯便温柔地将肯尼迪托起，马丁便顺势搂过肯尼迪，将他安放在自己的身前。马丁稍稍调整好坐姿，确保在行进过程中肯尼迪不会因为颠簸而受伤或坠落，等一切就绪马丁才低下头，凝视着眼前的罗斯：“你确定不跟我们走吗？”
“你觉得呢？”罗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摇了摇头，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那你怎么和莫里斯解释？要不然⋯⋯”
“别废话了，要滚赶紧。我自有办法。”罗斯打断了马丁的邀请。他回避开马丁担忧的目光，轻轻拍了拍“亨特”结实的臀肌，似乎在向这位朋友做出最后的道别。
马丁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退了回去，只留下半张着的嘴巴僵硬地开合。
沉默再一次主宰了月夜的一切。
马儿随着主人的指令迈开矫健的四肢，向更黑暗的远处探索未知的光芒。几乎同时的，马丁、罗琳和肯尼迪回过头去，正巧碰撞上罗斯坚毅沉着的目光，他们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僵硬地别过身，只留下一片茫然。
马丁嘱咐好肯尼迪抱紧马鞍，随后快速夹紧双腿，用马刺不断轻点“亨特”的肚皮，于是“亨特”便如往常一般，以极迅速的步伐，向前奔驰。受到“亨特”的鼓舞，罗琳的马儿也迈开轻松跳跃的脚步，追随着“亨特”的轨迹，向前奔去。
罗斯凝望着愈行愈远的两匹骏马，只安然一笑，便提起杠杆步枪走回营地。他走得很慢，他想再多听一会儿不远处的马蹄声，直到马蹄声已经若隐若现时，才迈起沉重的大步。
迎着两匹疾驰的骏马，微风摇曳拂动，将他们俊朗的鬃毛扬起，宛若自由就在不远处的山林，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夜，似乎也不再忐忑。
1872年，4月30日，凌晨2:15，威尔镇周边，蒙多拿州。
夜里的雨稍变大了些，雨滴从叶尖滑落跌入软泥发出恼人的声响，时不时还会飘来阵阵鼾声，空气中也弥漫着下雨天独有的土腥味儿。
马丁缓缓抬开双眼，屋内的蜡烛已被熄灭，周围丝毫没有光亮。他揉了揉微微发肿的双眼，这一夜他压根没敢入睡，时时刻刻静静聆听着棚屋外传来的零星声响。而现在，屋棚外面除了雨声和鼾声外，静得出奇。
马丁松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似乎是在做某种心理准备，随后轻轻挑起厚重的帆布门帘。这种墨西哥披风几乎可以将大半个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这种纯山羊毛制作的披风可以提供极佳的保暖。他从一旁的小木桌上摸索到一块圆形的金属块儿，这是他从一个商人身上抢下来的精致怀表，外表有极精细的雕刻。
凭借一丝月光，马丁艰难地辨别出表盘上的指针和对应的罗马数字。
两点十五分。比预期的要稍迟一些。出乎马丁意料的是，今晚史蒂夫·罗曼睡的相当晚。如果换作平时，马丁到不会担心，因为罗曼通常晚上就已经喝的烂醉，即便还没入睡，也早就神智不清满嘴跑火车了。但是昨夜的罗曼却滴酒未沾，冷静地异于平常。不过好在，这个威胁在一小时前终于没了动静，想来应该也差不多是步入了梦乡。
此时的罗琳也已清醒，凭借着透入的一丝光亮，将大件的行囊交给马丁，遂即又不敢懈怠地转过身安抚尚存困意的肯尼迪。好在肯尼迪异常听话懂事，只听妈妈轻声安抚两句，便停下了酝酿中的哭闹，转而安静地服从妈妈的指挥。
马丁向罗琳点了点头，他要率先将马备好，以便行动的连贯和安全。他尽可能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踏出棚屋，他可不想惊动这帮野蛮的家伙。
在这次营地的迁徙中，马丁特意将自己的棚屋设置的离拴圈马匹的空地很近。为了不让同伴起疑，马丁对外宣称这是为了能让大病初愈的肯尼迪拥有一个相对舒适安静的环境。而至于真正的原因，只有三个人知道，马丁、罗琳，还有——埃里克·罗斯。这也是马丁选择在今夜行动的原因。
冷雨敲敲拍打在身上，但是马丁没空感知潮湿带来的不适感，他轻轻踩在湿润的软泥上，悄悄向空地移去。
或许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让本就警觉胆小的马儿惊醒，它们跺了跺蹄，鼻腔处喷发出“哼哧”的低声，随即又垂首啃咬拴住的缰绳。这是一匹栗色的夸特马，臀处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灰斑，这是迈克·弗雷的坐骑。马丁见状轻拍了一下受惊的马儿，敏感的马儿被温柔的轻抚平复下起伏的情绪，扬了扬首便又恢复了平静。
马丁卸了口气，马儿的声音不大，应该不会吵到熟睡的家伙。这几天长途跋涉和枪林弹雨让这些可怜的家伙更加脆弱敏感，甚至有些马儿的铁蹄早已生锈刺入肉蹄，也没人有精力为他们换上新靴。马丁向自己的老友走去，这是一匹灰白色的夸特马，马丁为他取名为“亨特”。此时的“亨特”依旧保持着活力，并没有因为长夜奔袭而变得疲惫不堪，感知到主人的气息，马儿默契地将身子向马丁来的方向靠去。
“准备好了吗？”
黑漆漆的空气中，陡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埃里克·罗斯。声音的主人尽可能将他的音量压低，但听起来并不浑浊，倒是一如往常般清亮。
“差不多了，你呢？”
“就等你们了。”
马丁快速地将行囊和鞍包备好，顺带检查了一下腰间两把柯尔特转轮手枪的弹仓。时间很短，马丁做好准备便将“亨特”的缰绳解开，牵引着向声音的方向踱去。微弱的月光下，本慵懒的罗斯却一反往常的坚定。他早已将马备好，几个牛皮制的鞍包已经鼓鼓囊囊的，似乎再也撑不下多一件物品了。此时的罗琳也将肯尼迪收拾好，领着他向马儿寻来，手里还提着水壶等杂物。
户外依旧静地出奇。这让本自信的马丁反倒有些犯怵，心里开始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环绕四顾，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现在已容不得多想，他扶着罗琳踏上罗斯牵着的那批夸特马，待罗琳坐定，便又将一杆双管猎枪塞进马鞍前侧的枪袋。
待马丁在马背上坐定，罗斯便温柔地将肯尼迪托起，马丁便顺势搂过肯尼迪，将他安放在自己的身前。马丁稍稍调整好坐姿，确保在行进过程中肯尼迪不会因为颠簸而受伤或坠落，等一切就绪马丁才低下头，凝视着眼前的罗斯：“你确定不跟我们走吗？”
“你觉得呢？”罗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摇了摇头，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那你怎么和莫里斯解释？要不然⋯⋯”
“别废话了，要滚赶紧。我自有办法。”罗斯打断了马丁的邀请。他回避开马丁担忧的目光，轻轻拍了拍“亨特”结实的臀肌，似乎在向这位朋友做出最后的道别。
马丁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硬生生退了回去，只留下半张着的嘴巴僵硬地开合。
沉默再一次主宰了月夜的一切。
马儿随着主人的指令迈开矫健的四肢，向更黑暗的远处探索未知的光芒。几乎同时的，马丁、罗琳和肯尼迪回过头去，正巧碰撞上罗斯坚毅沉着的目光，他们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僵硬地别过身，只留下一片茫然。
马丁嘱咐好肯尼迪抱紧马鞍，随后快速夹紧双腿，用马刺不断轻点“亨特”的肚皮，于是“亨特”便如往常一般，以极迅速的步伐，向前奔驰。受到“亨特”的鼓舞，罗琳的马儿也迈开轻松跳跃的脚步，追随着“亨特”的轨迹，向前奔去。
罗斯凝望着愈行愈远的两匹骏马，只安然一笑，便提起杠杆步枪走回营地。他走得很慢，他想再多听一会儿不远处的马蹄声，直到马蹄声已经若隐若现时，才迈起沉重的大步。
迎着两匹疾驰的骏马，微风摇曳拂动，将他们俊朗的鬃毛扬起，宛若自由就在不远处的山林，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夜，似乎也不再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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