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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异人

    由人带路,徐定根本无暇观赏陆生府内的景色,粗略一看,色调轻淡风雅,那么作为主人的陆生一定也是个性情恬淡的人,路过的大小院落里,下人们都毕恭毕敬的,然而陆生走过去之后,又能听到他们毫无遮掩的议论,无非是涉及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家中老爷的病情。

    脚下的路越发难走,徐定在飞云山练脚力都没有这么沉的步子,他意兴阑珊地看着那个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的门童,却不知道师叔祖有几分把握能够把陆生治好。

    在一个七八亩地的内院门口,陆生贴身的几个下人早就已经站了半天,见到徐定,连忙说道:“徐先生,里面老仙长说今日鄙府逢凶化吉就差您一位了,可怜我家老爷等来了救星。”

    徐定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难道还有要我做的事情吗?”

    他原以为只是来凑合脑长见识的,从演雷庄回到缙州城,还没有跟谢凤阳说过几句话,师叔祖有什么安排也未可知,低头走进院子,矮簇的房子比外面的要旧很多,没有人修葺的花木疯长参天,让这里仍处于隆冬之中似的。

    “定儿!”谢凤阳穿着青布的袍子,背着手站在正冲院门的房门外,招了一下手,“你进来吧。”

    陆生府内的其他人全都留在院子外面,徐定踩着窄窄的青石板,走过去先给谢凤阳磕头。

    “这不是咱们家,繁文缛节的礼数在外就不要遵从了,直接进来吧。”

    房间内,点着香,徐定嗅了嗅,分辨出这香味儿跟师叔祖自己用的一模一样,凝元境修士在饮食起居上都有自己的习惯,用的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沉默着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徐定直接来到屏风另一侧。

    崭新的大床还冒着松香的味道,陆生穿着一身轻薄的白布衣裳,枕着一只双鱼枕,端正地平躺在上面。

    “定儿,看出什么了啊?”

    “回师叔祖,这里……,这里……都有玄机!”徐定早看到床的四角雕着繁琐的花纹,仔细一想,似乎和修士用的符箓有些相似。

    “嗯!”谢凤捋着青白的胡须,阳颔首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徐定想了想,眉头逐渐皱向中间,“师叔祖,这张床莫非是法器?”

    “不是!”谢凤阳道:“门外面管事的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穿透整个院子,顺着话音,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因不敢跟谢凤阳对视,进了门便低下头跪在地上,“仙长,您只管吩咐。”

    “这床是怎么回事,你把话原封不动地再说一遍!”

    在徐定来之前,谢凤阳已经知晓了陆生家里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这张令他也有些困惑的床榻。

    “是!”管家答道:“是头几天,就那位风水先生,我们老爷的门生故吏不是撒手归去了吗,因丧葬和抚恤之事没有人发话……。”

    在一旁的徐定默默点头,陆生清醒昏迷,抚恤的钱财要用多少,这是大事,因此才耽搁的。

    “没想到头一天傍晚,又来了一位游方打扮的相士,带着一辆牛车,车上拉着刚伐的木头,说是来接那位风水先生的神魂归位,陆老爷已经有点儿疯疯癫癫的,府里愁的皱眉头的时候,那相士却说不要什么抚恤的钱财,只管把全乎的尸体带走。”

    此时,这管家的脸上开始流汗了,声音也好像是被门给夹住了,谢凤阳道:“你将那日的情形说清楚,不要有遗漏。”

    “相士在门外等候,我刚扭脸进了院子,便听到下人们鬼哭狼嚎的,那……那……!”

    徐定急道:“那什么,说!”

    “那风水先生凉了两天的身子竟然有了热乎气!”

    “什么!”徐定大惊,死后还魂,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除非是……,“师叔祖,难道是给修士夺舍?不对,人死之后,魂窍与血窍都锁死了,泥丸宫淤塞,无法夺舍。”

    谢凤阳道:“接着听他说,管家,后头还有吧?”

    那管家道松了一下嗓子,磕了个头,“是,老爷不在,还是我主张的,让人端着门板,把风水先生给抬到外面去。”

    那相士见之大喜,从怀里拿出一张符来,贴在牛车的木材上,这些木头像活了过来,“砰砰的”一阵乱动,乌烟瘴气的便造出来一张床,相士说这东西留给我家老爷用,以偿还他带走自己师弟法体的恩德。

    “师叔祖,陆大人有能人庇佑,这床又是什么情况?”

    谢凤阳道:“我已经找四周的人打听过,管家口中的这位相士好像与咱们又不太一样,天地玄机无人能够悟透,修炼有千万条路,有人吞丹得道,平地飞升,还有些转世轮回的一觉醒来便能通大道,有些本领,连咱们看着都神乎其技,切不可小看这方水土养育的生灵。”

    “或许那相士跟他的师弟都是宗门修炼的,只是红尘历练以后归位而已。”

    “或许是吧!”谢凤阳不置可否,最后问那个管家,“他这样便走了?”

    “是!”管家擦了擦汗,“他从府中借了几个人,将那大床搬下来,把师弟挪到车上,在他额头上用手指这样沾了沾口水,点了一下,说什么……对,说‘师弟,别睡了,太阳都往西边走了’,于是乎,那风水先生竟然打了个骨碌,坐了起来!”

    徐定身上冷得连骨头都紧紧地缩着,这种事情闻所未闻,却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谢凤阳说得对,大道千万,谁能尽知呢,“那床便是这一张?”

    管家透着屏风看了看拐角里的陆生,“是,相士说有这张床保着,我家老爷死活就是别人的事儿了。”

    谢凤阳道:“好了,下去吧!”

    他带着徐定重新回到了陆生面前,“这张床很有说头,随身带着画符绘阵的东西吗?”

    徐定脸上一红,低着声,赧然说道:“没有!”

    “那就使陆大人府上的笔墨吧!”谢凤阳令道:“你讲床上浮绘还有镂雕的纹路全都画下来,一遍不行就再来一遍,直到临摹到自己满意为止。”

    “徐定遵命!”

    这些符看上去杂乱无序,和飞云山上传授的符法完全不同,以往的学识根基用不上,他用了将近两天的时间,桌案上的宣纸都叠了厚厚的一沓子,天亮之前,才看着最后的一张露出笑容。

    “成了?”盘膝打坐的谢凤阳半睁着眼睛,盯着徐定问道:“拿来我看!”

    这张纸半张床大小,几乎被墨痕填满,缝隙出犹如灯绒,谢凤阳笑道:“好,几可乱真,定儿,飞云宗倒不倒下,十斤的担子,有三两在你肩膀上挑着。”

    “多谢师叔祖夸奖!”徐定心里也有些沾沾自喜,谢凤阳跟朽陀不一样,并不吝啬夸奖的言语,他抬起眼,却见谢凤阳张手抛出一团冷焰,把所有的宣纸付之一炬,这些元灵之气构造的火焰没有伤到其他任何物品。

    宣纸和灵火天女散花一样全都消失在房中,徐定心里已经记下了这些符法纹路,抖擞精神,询问谢凤阳是否要下手救治陆生陆大人。

    “我这次来,还是要内外两治,你可知哪个是内哪个是外?”

    “又来考我!”徐定心道,上前一步,低头抱拳,“内为用丹,外为用针!”

    谢凤阳大笑道:“好小子,还知道师叔祖用针?”

    “看您说的,我在师叔祖府上见过的针便有七八套还多,金针刺穴这不是修士喜欢的吗?”

    “穴窍是修行的根本,师叔祖是凝元境界,穴窍却还很脆弱,你需知晓,练气、炼体、炼血、炼髓、这些都要修炼穴窍,人们最喜欢挂在嘴边的,却也是最难做到的。”

    经络和血脉不同,并没有实体依托,古人创造的法门玄妙如斯,竟然能让人通过修炼经络和穴窍来达成人所不能及之结果。

    “你只说了其一,唉,也不知朽陀是怎么教你的,飞云宗经楼内,那么多宝贵的籍册,你读了几本?”

    “弟子错了!”徐定当即跪下,头杵在地上,“请师叔祖责罚!”

    “罢了,飞云宗已经与我无关,大家同修大道,你又是个可造之材,我也只是多说了一嘴。”谢凤阳从自己的袖笼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他以气御物,撒出银针,直接插在陆生身体上,没有吝惜自己的元灵能量,利用外物将自己与陆生连接成一个循环整体。

    那天风水先生撞邪的样子伤到了陆生的神魂,但这种伤与魂飞魄散又不相同,他的修炼的根基身体经络依然茁壮,谢凤阳轻轻观察,意识中,看到了陆生那像浑浊羊水一样的神魂之气。

    “陆生道友!”谢凤阳张口呵道:“你神魂离开本源够日子了,我这便帮你梳理归位!”

    说着,银针不断地彼此闪烁,陆生的身上也爆发出跟谢凤阳元灵不同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