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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

    阿儒背着李安泽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那家店冲去。李剑仙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李安泽的伤势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阿儒看他昏了过去,心急如焚。李安泽体重没多重,但还是给阿儒瘦弱的肩膀带来不小的压力。她小脸憋得通红,却也没求李剑仙帮忙,李剑仙见她不开口,也就自顾自地走着。

    没走多久,三人就来到了那家酒馆,此时老板娘正坐在一堆糙汉子中间一脸无奈的陪酒。伙计的脸红肿着,忙前忙后的伺候着。

    “老板娘,你只要是陪舒服了,钱少不了你的,来,喝一个。”其中一个侍从韩震喊道,他的大嗓门在屋外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李剑仙推开门,屋外的寒气瞬间倒灌进屋子,屋内喝酒的众多仆从吃冷,都抬头看去,邱乙一眼就瞅见了阿儒背上的李安泽,他刚想发难,一看到李剑仙又瞬间缩了回去。

    “老板,住店。”李剑仙说道。

    “没有老板,只有老板娘,客人你看,我这有点不方便,要不……”老板娘不敢得罪这帮喝酒的随从们,反正都是四十多的残花败柳了,大不了豁出去多挣一点,也好过把命搭上。

    “李剑仙来了,这店任何一间随便住。账记在本王名下。”李承礼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

    “那就谢过殿下了,我们要三间上房。”李剑仙也不跟他客气。

    “好,老板娘马上去准备三间上房,这是我的客人,好生招待。”李承礼吩咐道。

    老板娘应下了,赶紧去收拾,李剑仙三人跟着老板娘上楼,李承礼做了个请的手势,阿儒和李承礼打了个照面,李承礼色眯眯的看着阿儒,心里赞叹道,好漂亮的姑娘。

    邱乙这时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殿下,这是拿到那把剑的大好机会,现在李安泽受伤,那个小姑娘武功低微,如果让魏公公拖住李剑仙,那那把剑唾手可得。而且临近营州,可以让营州守将符军带兵前来助阵。”

    “我这次出行被父皇知道,已经很被动了,再折腾岂不是更被动?”李承礼犹豫不决。

    “殿下,那把剑是国器啊,要是能得到那把剑,我们就不算空手而归,如果把那把剑献给陛下,陛下很有可能会原谅您的过失啊。”

    “可是魏公公我现在根本调动不了,那怎么办?”

    “魏公公的任务就是保护殿下您啊,只要李剑仙出手,那殿下就很危险,魏公公一定会出手拖延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邱乙,你这是以本王作饵,你是何居心。”李承礼厉声问道。

    邱乙拜倒在地上,“殿下是成大事之人,终有一日会成为皇帝,凡成大事者无不有过人胆识。臣是为殿下谋,此事若成,陛下娘娘都会高看殿下您的。”这几句话直接说到了李承礼的心坎上。“本王再考虑一下。”

    李承礼在心底盘算着,这次随从带了十八人出来,除了四人在前方作斥候,剩下十四人中魏公公是鲲鹏境,韩震等十人是幼凰境高低不等,邱乙等三人是鸿鹄境,这样的阵容想要得到一把剑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个姑娘,确实很不错。

    这次计划中最大的变数,是魏公公,一旦双方开战,魏公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居中调停,根本不会拖住李剑仙。而李剑仙也有可能根本不会对自己出手,毕竟自己是大唐的二皇子。李承礼正踌躇间,信使到了。

    “徐正坤参见殿下。”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从外面进来,吵闹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

    “正坤,本王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你亲自来送信。母后身体可好?”李承礼喜出望外。

    “回殿下,娘娘身体一切安好,娘娘让微臣告诉殿下,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不必惊慌。可徐徐返回太安城。”徐正坤一脸恭谨。

    “好,甚好,你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这边还有一事,不知正坤可否祝我一臂之力。”李承礼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臣愿效犬马之劳。”徐正坤拱手到。

    “好!”李承礼把刚才的计划跟徐正坤详细的说了一下。

    “殿下,应该立刻派人让魏公公返回,避免这个变数。另外应该派人前去营州调兵,以防不测。”徐正坤考虑后说道。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李承礼吩咐下去。

    “正坤,本王听说剑仙之境感知力可达方圆数公里,那我们刚才的谈话……”李承礼问道。

    “殿下放心,剑仙虽然境界高,但如果不刻意去探寻,也是不能感受到的,臣刚才已经探测过了,这里并没有剑仙意识残留。”

    “很好,正坤你一来,事情就迎刃而解了,伙计上酒肉!”李承礼吩咐伙计道

    “不了殿下,等殿下需要的时候臣再出现,臣留在这里惹人生疑。”徐正坤拒绝了。

    “正坤你考虑的周到,那你去吧。”

    “臣这就去了。”徐正坤开了门走了出去,屋内很快又恢复了吵闹的声音。

    “你们这么怕他?”李承礼笑着问道。

    “殿下跟徐大人谈话,我们怎么敢打扰?”韩震回应道,众人连忙附和。

    李承礼一笑置之,也不怪这帮人害怕徐正坤。徐正坤,人称冷面阎罗,平时不苟言笑,手段狠辣,杀人以虐杀为主。眼中只有主子,也就是皇后娘娘和李承礼,之前吏部尚书杨新洲之子杨洪焕跟二皇子李承礼言语不和,说了几句有辱皇后的话,徐正坤便将吏部尚书家中大大小小家丁杀了个一干二净,院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好似人间炼狱,刚下朝的杨新洲直接被吓得失禁。

    新来家丁皆于第二日惨死家中,最后无人敢上门当吏部尚书家的家丁,导致这父子现在凡事都是自己来,出门都是步行。后来杨新洲花高价雇佣了幼凰境杀手十三人,即便联手,也未能重创徐正坤。最后这事闹到了启宗那里去,启宗安排大内高手十五人抓捕,也无功而返。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毕竟杨新洲直系亲属一人未死未伤,死伤的都是家丁仆役,同时又有人作证杨洪焕辱骂皇后,双方都有过错,谁也争不出个高低。

    那之后,京城的孩子一啼哭,父母就会说:“再哭,就把你丢去给徐正坤。”从此京城夜晚鲜有幼儿啼哭。同时徐正坤的事迹也被传成了许多个版本,故事中徐正坤大多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模样。

    ……

    楼上,李安泽躺在船上,脸色惨白。阿儒抓着他的手,李安泽的手冰冷异常,阿儒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李安泽。李剑仙已经看过了,只是说没有大碍,然后就回自己房间了。阿儒知道这老头即便是天塌下来也是跟自己无关的样子,而且又是前辈,即便心里不是很舒服,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李安泽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他梦见了自己回到了小时候,见到了他的母亲,那个很漂亮的女人,他也梦见了那个根本没什么印象的皇帝父亲,那男人那时还不是皇帝,穿着穷苦百姓的衣服,把自己举得很高,一遍遍的安泽安泽的叫着。李安泽来不及感受这一切,那个男人就消失了,紧接着母亲也消失了,场景一转,李安泽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他的母亲被倒下的房梁压住,嘴里在喊着什么,但是他怎么努力也听不清,这时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突然房梁上的断木砸了下来,李安泽一躲闪,忽悠一下,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阿儒抓着自己的手,醒来的李安泽惊了一身的冷汗,心有余悸。

    “李安泽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阿儒搓着李安泽的手,想要让他暖和点。

    “阿儒,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长白剑宗吗?”李安泽十分困惑,他的头还很疼。

    听了这话,阿儒把李安泽的手狠狠甩开,“你自己一个人说走就走,对我不管不顾了是吧?”

    “我,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让我走了。对了,魏公公呢?”李安泽问道。

    “魏公公不方便过来,李承礼在下边。”阿儒把遇到魏公公之后的事给李安泽讲了一遍。李安泽听了没有说话,他摸到了怀里的那封信,又读了一遍,胸口猛地一疼,他又一口鲜血吐出,阿儒赶紧上前来,“没事,淤血吐出去就好了。”阿儒听了长舒一口气。

    “阿儒。”李安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嗯?”

    “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了。我师父说捡到我的时候没有看到别人,我一直骗自己,是不是我母亲逃走了,我以为我还有机会见到我的母亲,还有希望,现在希望没了,什么都没了。”李安泽忍着眼泪不流下来。

    阿儒紧紧地抱住他。这些年你一定过的很苦吧,带着这样的希望,哪怕知道希望很渺茫,但还是靠着这点希望活了下来。

    阿儒不敢去问更多,她怕把李安泽的伤口撕开,会更加疼。

    李安泽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低下头,把脑袋靠在阿儒的肩上,呜呜呜地哭起来,像一个很幼稚的很小的孩子,拼命地抓着自己所有的依靠。

    阿儒感觉心里一阵阵刺痛,她轻轻地拍着李安泽的后背,“你还有我啊。李安泽。”阿儒的肩膀逐渐被打湿了,温暖的泪水渗进了衣服,留下一大片水渍。

    能被魏公公叫做主人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阿儒后知后觉,但是没有关系,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去闯的。阿儒暗暗下定决心。

    “阿儒,我想喝点粥,可以帮一下我吗?”李安泽很快停止哭泣,他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冷静下来。

    “好,我马上去安排厨房做,你不舒服叫我,我就在隔壁。”阿儒答应下来,走了出去。

    阿儒看着阿儒的背影,心里想着,还好遇见了你。现在他没时间去悲伤,李承礼还在下面,也就意味着邱乙也在,这个人留在李承礼身边早晚会是个是麻烦。

    他又想到了杀害他母亲的那帮人,联想到那个时间,正是启宗登基之前,有可能是仇家,这件事必须当面问启宗才能问明白。可是现在去太安无异于把自己送入虎口,必须培养起属于自己的力量。

    自己师父一定是见过母亲的,要不然根本不会得知自己是皇子的事,那么他不告诉自己母亲去世的事,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所隐瞒?但不管怎样,师父是不会害自己的。

    魏公公叫自己小主人,叫母亲主人,那应该是母亲去世后才入得宫,刚才怒急之下,被心魔侵扰了心智,实在是太过于冒犯,毕竟魏公公也是长辈,还是要表达歉意才好。

    李安泽逐渐捋清思路,心情也好了一些,他坐起身来,刚才那一吐,使胸口不再迟滞,身体虽然还是绵软无力,但是力量正渐渐恢复。上一次救阿儒暴走后,李安泽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受伤的经脉调养好,这一次暴走的比上次更严重,怎么反倒恢复的如此之快?李安泽十分困惑,于是运功检查一下。结果发现他的气海居然充盈着一股磅礴的真气,使气海处于膨胀状态而又恰到好处。

    李安泽试着去调动气海里的真气,这股真气出人意料的听话,毫无迟滞地流遍全身,全身的经脉如被春雨滋润过的作物一般,倍感舒适。之前真气运转一周需要十次吐纳,现在居然只要一呼一吸之间。

    这团真气是魏公公打进李安泽体内的。当时的李安泽体内真气暴走,冲撞经脉,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最后恐怕会落个七窍流血的下场。魏公公用他修炼了多年的皇家秘籍涅槃心经,疏通了李安泽的奇经八脉,顺便把自己的真气灌输到了李安泽的体内。鲲鹏一呼一吸之间吞吐天地之气,若不是涅槃心经李安泽一个鸿鹄境巅峰的躯体如何承受得住。

    涅槃心经的妙用,就在于可以一个人深厚的功力传进另一个人体内,自动与受功者的身体相适应,随着受功者的成长,这股功力也会逐渐成长,就像是凤凰涅槃,老凤浴火重生成幼凤。

    这本心经一直在皇家武库的顶层之中,普通人根本没法触及,只有皇室顶级高手才有权学习,这其实是一本禁书。前朝皇帝为了避免皇室高手的流失,便命令年老皇室高手学习此心经,好为后继年轻高手作嫁衣。可怜皇室高手为皇室奔波一生,年老还要散尽功力,实在是可悲。

    唐朝皇帝称其为敲骨吸髓之法,因此便束之高阁,近年来已经很少有人练成,谁知被魏公公学去。

    “幼凰之境,果然玄妙。这才是脱离了凡人之境啊。鸿鹄再怎么也是凡鸟,鸿鹄境巅峰也逃不了凡境的束缚。”李安泽自言自语道。他的伤势很快就好了,身体的上伤可以靠真气,但心里的伤只有爱才能治愈。

    他心里盘算着,现在除掉邱乙的机会更大了,而且距离自己去太安寻找答案的越来越近了。希望那帮人还活着,而不是被皇帝杀了,一定要亲手报仇才好。那个皇位属于我的,我可以不要,但绝不能让李承礼那样的人坐上去,李安泽不知道为什么对李承礼这么大的敌意,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第一眼相见,李安泽就认定了,这个人足够令人讨厌。

    启宗要立大皇子的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街头巷尾,茶前饭后,都是极好的谈资。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李安泽的师父才会让他下山,是因为风起了,该扶摇直上了。

    唐代的画家不少,画技也算高超,但是李安泽的母亲的模样早就模糊,李安泽又像他母亲多一点,所以皇后用启宗和李安泽母亲两人画像融合的方法来寻找李安泽,可以说是徒劳无功,估计李安泽见了那张画像,也会纳闷这是谁呢。

    李安泽没修炼多久,阿儒端着粥进来了,看到逐渐恢复血色的李安泽,阿儒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李安泽,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昏过去。”阿儒问道。

    “嗯,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李安泽笃定地说道。

    “算了,我就不该问你,上次你也这么说的。来吧,喝粥。”阿儒嗔怪道。

    李安泽把嘴递了过去,“服了你了。尝尝烫不烫啊。”阿儒耐心的把粥吹凉,然后一口一口的喂给李安泽。这一顿粥吃的格外的漫长,大概是因为某人说自己嘴苦,吃完粥后又吃了点甜的东西吧。

    当阿儒一脸娇羞的从李安泽房间里出来,被路过的李剑仙看到,他心底暗暗羡慕,这样的粥自己也想来一碗。无奈之下只能砸了咂嘴,喝了一口酒,惆怅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