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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

    李承礼一行人,急匆匆地下山,直到走出那登山阶,才放缓行进速度。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当魏公公拿出那密旨的时候,李承礼的脑子就乱成了一团浆糊,他到了山下才想清楚,就算自己在这长白游玩一圈又能如何,他可是大唐的二皇子啊,叶子初也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但是不管怎样李承礼今天确实是吃了个大亏,自己最倚仗的魏公公居然是自己父皇的人。他想起那个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已经知晓了一切,冷汗瞬间又止不住的淌下来。

    “魏公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是父皇的人。”瞎琢磨的李承礼终究还是决定问一问。

    “老奴一直都是皇上的人,敢问殿下,这大唐有什么不是皇帝陛下的?”

    “是,是,所以他就对他的儿子,妻子都如此提防?”李承礼一肚子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发火,“魏公公,我母后养了你也十多年了,当初你落魄,是我母后帮助了你,还帮你治好了伤,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殿下,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果不是这样皇后娘娘也不会想到收买老奴。”魏公公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李承礼笑的很狰狞。

    “所以今天的事你也会如实告诉父皇?”李承礼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奴会一五一十的告诉陛下今天发生的事。”

    “好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老奴还不能走,因为在这边关之外,还有很多危险。殷禄那一万的兵也不能由着殿下全部带走,所以还是由老奴担任保护殿下的任务吧。”

    “殷禄,也是父皇的人?”李承礼难以置信。

    “殷禄的调动陛下是知道的。他接到了新的命令,自然不能带着所有人护送殿下回去。这次任务也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了。”

    李承礼听了这话,一直盯着魏公公看,魏公公赶紧低下头。李承礼把一只手搭在魏公公的肩上,不住地冷笑,笑了好久,他终于停下了。

    “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老奴知道了。”魏公公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你们中有谁是父皇的人,现在站出来,我既往不咎,要是回去被我查出来,你的家人也好,朋友也好,一个也别想活下来。”李承礼对他的侍卫说道。

    众人没有人动作,都静静地等李承礼下一步行动,“好,那我就相信你们,以后成了大事,你们都是大功臣。现在先到营州修整,然后到幽州再南下回太安。”侍从中数人自主前去探路。

    “殿下,我们不带点边军在身边吗?”一个侍从问道。

    “不了,人多更加麻烦,而且……”李承礼没有继续说下去,既然他那皇帝老爹那么不在乎自己,自己要是死在关外,没准还遂了他的心愿。

    北方的天气干冷异常,道路也十分难走,一路上不少地方都是一人深的大雪。李承礼来的时候本来想着借着军队神气一把,要是能找到大皇子,掌握主动权,就更好了,所以十分期待,但现在回去等待他的可能是一通责骂,李承礼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路上对侍从们没少责骂,侍从们小心侍奉着,生怕主子一生气把他们砍了。

    临近营州,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即便有什么人尾随,魏公公大概也已经清理掉了。李承礼逐渐放松心情,他已经派人回去报告发生的事情给他母后,静候他母后的指示。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他的母后都能解决。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馆,正好用来休息。边关之外,人迹罕至,李承礼包下了整个店,老板娘好几天没开张了,这下看到了活财神,乐的合不拢嘴。

    这家店的老板娘常年在这苦寒之地开店,风霜在她的脸上早已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她热情地接待着众人。李承礼嫌弃老板娘是一个山村野妇,一点没有好脸色。让侍从点了吃了就上去休息。

    酒馆年久失修,即便是最好的屋子,也多少有些漏风,李承礼住的很不习惯,他又开始埋怨起来,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就不来这里了,何必吃这样的苦。现在他又不能表明身份,大张旗鼓地回去。

    下面侍从闹起来了,好像是因为酒不够了,肉也不好吃,住的地方还差。伙计们使劲浑身解数招呼着,老板娘也在陪着,但是侍从们不打算就此算了,这些人跟着李承礼作威作福惯了,这一路上憋了不少气,正好趁此机会发泄一下。李承礼听见了动静,却也懒得管,已经临近营州,就任由他们折腾吧。

    几个时辰前,魏公公遇到了第一个尾随的人。此次二皇子出行,一来十分机密,二来天气寒冷,突厥人也迁移到稍微温暖的山谷抵御寒冬,所以回来的时候十分平静。魏公公久在深宫之中,很少出门走动,趁此机会还好好领略了一番塞外风光。

    那人是半路跟上来的,他一直隐藏着气息,时隐时现。魏公公一直暗暗观察着那人的位置,那人似乎也早发现了魏公公的存在,两个人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迈出那一步。但是临近营州,那人渐渐按捺不住了,因为一旦到了营州,做什么事都更加困难了。

    人上了年纪,睡眠就越来越差,但是这几日魏公公睡眠状态都很好,他随便找个附近酒馆就能睡得很熟,然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再快速去追李承礼一行人。那人很明显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于是趁着魏公公睡熟,藏了气息,偷偷地向李承礼一行人追去。

    临近李承礼一行人不到两里,那人突然停下,警觉地看着前方。

    “回去吧孩子,没什么仇怨比自己的命还重要。”魏公公站在前面,阻挡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拔出那把宽大厚重的剑,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还想尝试一下。

    “当我发现有人跟踪的时候,就知道是你。回去吧,我不想劝你第三遍。”魏公公苦口婆心的劝道。“前方那是二殿下,我不能让你伤了他。虽然你的目标并不是他。”

    来的人正是李安泽,他在长白剑宗被叶子初阻止没能出手杀掉邱乙,越想越生气,于是没告诉任何人,偷偷跑下山来,想要独自一人杀掉邱乙。

    “魏公公,你睡到日上三竿也是故意的吧?我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但还是想赌一把,看来我赌输了。”李安泽一脸的失落。

    “不这样不能让你现身,你是我见过的鸿鹄境最难缠的了。但是鸿鹄境想要越境打过鲲鹏境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执意要打,不如我们坐下聊一聊,毕竟你要杀的人一时半会也不会跑掉。”魏公公脸上露出难得的慈祥,像是看晚辈一样看着李安泽。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在路边坐下。距离这里最近的店家就是李承礼所在的那家,二人是不可能一起去那的。

    李安泽见魏公公没有杀意,于是收了剑,走到魏公公旁边也坐下,他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鲲鹏境的高手想要杀人,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所以可以断定,魏公公不是要杀他。

    “你知道为什么陛下明明知道二殿下来太白,却依旧只派我一个鲲鹏境的来吗?”魏公公率先问道。

    “不是还有一只万人军队吗?”李安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魏公公摇了摇头说道。“山路崎岖,大雪封山,万人队伍如何上山?况且山上两大剑仙坐镇,一万人说到底只是用来威慑的。”

    “大概是因为皇帝这次的目的就不是跟长白交恶,那份密旨已经说明了一切。”李安泽思考了一下说道。

    “你说对了一半,其实我问你的是两个问题,第一是为什么是派个鲲鹏境,第二是为什么是我。因为陛下此次安排确实是为了寻找大皇子,而我是除了陛下以外唯一认识大皇子的人。”魏公公死死盯住李安泽的眼睛。

    李安泽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大变,他不敢看魏公公的眼睛,“那崇义是不是大皇子?”

    “孩子,你跟你母亲眉眼很像。她长得很美,你继承了她的颜值,可惜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人却早早香消玉殒,否则她应该母仪天下的。”魏公公的视线向远方移去,像是在回忆很远的过去。

    李安泽猛地从原地跳开,将剑横在胸前,“你究竟是谁?”

    “老奴是魏明啊,这么多年了,小主人,老奴终于找到你了。”回过神的魏公公老泪纵横,他跪在地下,这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鲲鹏境的高手,只是一个温柔的长辈。

    李安泽赶紧把他扶起来,身份的暴露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个人,但是看他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小时候的事李安泽早就记不清了,对于他的母亲,他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来之前天师张道尘就告诉我长白剑宗汇集了一股王气,我就知道是小主人了。小主人,可不可以给老奴看看那枚上面刻着王字的白色玉佩。”魏公公小心地问道。

    那玉佩他母亲给他的遗物,也是他与母亲唯一的联系。李安泽从怀里掏出那一枚裹得里外三层的玉佩,这枚玉佩他从没给任何人看过。“对喽,对喽,不会错。”魏公公满脸泪痕,又要下拜,李安泽赶紧扶住。

    李安泽现在五味陈杂,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魏公公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泛黄的信,递给李安泽,“这是主人生前给你留下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好好保存,就是为了主动交给小主人您。”

    李安泽难以置信地接过那封信,那上面写着我儿亲启,李安泽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经过时间的打磨,那张纸已经泛黄了,但是字迹依旧很清晰。上面写着:

    儿,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你能活下来看见这封信,做母亲的先跟你说声抱歉,抱歉我儿,留你在人世间苦苦生活。母亲真的好想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长成一个帅帅的青年人,建功立业,顶天立地。原谅母亲,其实母亲对你的爱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少,只是好可惜,时间太短了,我等不到你父亲回来,也等不到你长大。

    如果吾儿命大,活了下来,那一定要好好生活,没有母亲陪伴的日子是苦的,但是母亲一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你,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你父亲给你取名叫李安泽,其实我很不喜欢,他希望你安以修身,泽被后人,但是母亲只希望你平安喜乐,永远不要卷入各种是非之中,这就很好了。

    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啊,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趴在你的耳边跟你说话,也不知道你听没听懂,只是咿咿呀呀的回应我,我真的想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是不是在说,母亲,我爱你呢?

    也不知道你看这封信的时候是多大了,也不知道你长得像你父亲,还是像我,也不知道你是高矮胖瘦。

    真的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真想说上一辈子。

    要是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母子,补上这辈子的遗憾吧。

    切记,不要为了母亲去报仇,冤冤相报没有尽头,不要苦了自己。

    启德十三年

    姬雨知

    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到地上,瞬间结成冰。李安泽看完了那封信,哽咽地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没的?”

    魏公公听了这话,直接跪在地上,“是老奴无能,那天杀手们冲进来老奴没能阻止他们杀了主人。”魏公公已经泣不成声。

    “那为什么,你活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去死?”李安泽两眼血红,他额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啊!我要杀光那些人,为我母亲陪葬!”李安泽突然看见眼前出现好多黑衣人,“是不是就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杀了我母亲?”他大喊着,冲向人群,用力的挥砍,一次比一次用力,可是黑衣人越砍越多,李安泽像疯了一样向前。

    “主人,不要让心魔乱了心智”魏公公上前试图拉住对着空气挥砍的李安泽,被李安泽闪过,未能成功。在李安泽的眼里,魏公公变成了黑衣人的头目。“就是你,你杀了我母亲。”说着他向魏公公砍去,这一剑劈下去,魏公公堪堪躲过,地面直接龟裂,李安泽继续向前,魏公公见李安泽已经失了心智,不能再放任他胡闹下去了,于是一只手接住剑泽,另一掌打在李安泽胸口上,李安泽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一跃而起,双手持剑劈下,直照魏公公天灵而去。魏公公单手抚顶,又一掌,直接把李安泽打的倒飞出去。

    “不杀你,我誓不为人。”李安泽站住脚,骤然发力,他因为速度过快,在空气中留下残影,不等溅起的飞雪落地,已经一人一剑直指魏公公面门,他再欲用力,却难进分毫,被一道力量墙挡住,魏公公一掌拍在剑身上,李安泽虎口直接被震裂,他依旧没有放下剑,再次挥剑横扫过来,魏公公没给他机会,一把夺过剑泽,然后接连六掌打在李安泽身体各大要穴上。

    李安泽被打的一直踉跄,最后一掌魏公公拔地而起,一掌拍在了李安泽的天灵上,李安泽一口黑血直接喷在地上,在雪地上分外明显。这时他的眼睛逐渐褪去红色,目光也清晰了很多,刚想说话的他浑身失去力气,直接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魏公公见李安泽折腾够了,正欲上前把李安泽扶起,一把精致小巧的剑直逼魏公公咽喉,“放开李安泽!”魏公公看也不看,像是挥打苍蝇一样,直接把剑主人一巴掌扇飞出去。一个白衣身影接住了倒飞出去的剑主人。

    “魏公公,你就知道惦记你小主人的安危,却对小主人的女人如此无礼,这不是顾此失彼吗?”长白剑仙接住阿儒,阿儒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李剑仙,你说这女孩是小主人的女人?”魏公公一脸诧异,他看着阿儒,心下想着小主人的眼光确实不错。他的手搭在李安泽的脉搏上。

    “早完都会是的。你还没看到他对她多看重呢,命恨不得都不要了。这女娃也是个情种,这冰天雪地出来找人,明明自己那么怕冷。”李太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阿儒羞的无地自容,刚才她老远就见到这边打斗,飞也似的冲了过来,李剑仙也懒得去拉她,反正也不会伤到魏公公分毫。

    “老奴眼拙了,给姑娘赔个不是。”魏公公微微曲了一下身体,阿儒也欠身回了一礼。

    “魏公公,刚才你们谈话我可听到了,你就不怕我把我刚才听到的都说出去?”李太白的感知力早就可以覆盖方圆几里,这对于天人合一的境界而言是稀松平常的。

    “李剑仙就不要打趣了,你太白剑仙的人品我还是相信的。若是剑仙真的要说,老奴也是无可奈何的。小主人脉象虚浮,气血受阻,身体虚弱,需要找个地方静养。但是最近的店家有二皇子在,老奴带着他实在是不方便,不知剑仙可否帮老奴一个忙。”魏公公十分恳切地说道。

    “把他交给我吧。我带他去前面的地方休养。”在阿儒恳求的眼光下李剑仙只好答应了。

    “那就谢过李剑仙了。”魏公公将李安泽扶起来交给李剑仙。

    阿儒不等李剑仙动作,赶紧接过李安泽,她看着李安泽那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刺痛。二人带着李安泽很快启程,把魏公公留在了原地。

    魏公公向着三人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长舒了一口气。他心里默念,主人,您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应该也会开心吧,您的孩子还活着。魏公公咳嗽了一下,摊开手心是一滩鲜红的血。

    原来,小主人你的实力已经达到这样的程度了。

    但是现在还远远不够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