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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山的稀罕事

    小稻山的云散了。

    二哥曾经说过,云散了,心静了,也就明白了。

    李经年清楚,自己好像可以下山了。

    站在小稻山顶,没有往日的云卷云舒,他眼中浮现的是层层山峦,是道道河川,是期盼已久的人间。

    从书柜底下拿到话本小说已经过了一百天,这段时间里,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时间流逝,一天又一天,竟觉得比以往的岁月还要漫长。

    他数了一百天,二哥告诉他,三十天为一月,三月可算一季,自己等了一季有余的下山日子就这么来了。

    二哥给了他一个包裹,说那都是下山会用得到的东西。

    三哥给了自己一把弓,还有一把剑。

    李经年临下山前又觉得心里有几分别扭,说不上是期盼或是不舍,可能第一次出远门都这样。

    患得患失。

    罢了,下山而已,日后又不是不回来。

    这是他家,如今不过出个远门玩一圈,何必想得如此沉重?

    嗯,李经年给自己打气。

    回到兄弟三人……再加上一个没见过的大姐的小院,李经年本想与他们一一告别,却发现两位哥哥都紧闭房门,挂上了闭关的牌子。

    既然如此,那就不好打扰了。

    李经年微微叹气,走到小院外,冲里面深深鞠了一躬。

    抬头看了眼大门上的牌匾,轻轻点头,这里是自己的家。

    “群星阁”。

    他一步迈出,似有云雾缭绕,再见已不知踪影,而小稻山下则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小经年走了?”

    “嗯。”

    “哎,三哥,你为啥不让我送送他?”

    “怕你会哭。”

    “怕甚,难道我不送他就不哭了?”

    “嗯。”

    小稻山顶,云雾笼罩的兄弟二人,不经意间抹了抹眼泪。

    他们就这么目送李经年远行,过往的回忆忍不住得从脑海里蹦出。

    他们都活了无数岁月,见过不知道多少的悲欢离合,可是此刻还是难耐心中的情绪。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个乖巧又伶俐的小兄弟,虽无血缘傍身,但他们依旧是至亲。

    “二哥啊,我最近心里有点不踏实。”

    “经年下山,百年内注定无法相见,你有所挂念也正常。”

    “不是因为这个,对我们而言,区区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虽不舍小经年但也不至于担忧,我是觉得最近好像会有血光之灾……”

    “……老三啊,你想多了。”

    “真的吗?”

    “嗯,信二哥的。”

    随着李经年越走越远,兄弟二人的声音越发模糊,小稻山变得越来越虚幻,渐渐的山被遮盖了云海之中,最后,云海消散在了天地间。

    至于此处巍峨的小稻山,似乎从来不存在过。

    ……

    不知走了多少里,李经年又一次回头望去,却是看不到了那熟悉的小稻山。

    他是修士,又有身法傍身,即便不刻意驱使,动作也比常人快上许多,这半日赶得路程似乎已有数十里。

    应该是出了小稻山的范围……

    李经年心中暗想。

    他下山并无方向或者目的,二哥说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去,随风而行,随心而动,走到哪里都是修行。

    说得很高深,但李经年很清楚,自己的修为其实很一般。

    如果和《人物志》中的大佬比的话,可能连当个打杂的仆役都不配。

    全是因为在山上这些年,两位哥哥从来不强调他的修行,只是让他学习法门、经传。

    修为什么的,都是不知不觉就积累出来的。

    所以水平应该不怎么样的。

    不过也不必将其看的太重,他只是单纯的云游,不是为了惩奸除恶,更不是为了斩妖除魔。

    只是单纯的走一走,看一看。

    修为什么的,足够自保就好。

    他怀里放着一本一个月前收到的话本小说,是二哥给他的成人礼。

    《小楼有春》(未删减版)。

    嗯,很成人。

    当时收到的时候还一脸懵,翻开瞅了两眼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没有多么详细的描写,但是不知道为啥他觉得自己心跳变快了。

    还有一点点面红耳赤。

    小楼有春讲得是一个潦倒的书生,进京赶考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土匪,想要劫财的时候发现他身无分文,就给掳去山里做了奴役。

    因为懂得识文断字被派过去教大小姐读书,后来日久生情,相亲相爱的俗套故事。

    其中有好几处逻辑不融洽的地方,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婚之日的小楼里,足足有了一半的篇幅在描写两人的爱意。

    也不知道这种事常见不常见,不过按照李经年的理解,能写进书里的基本都是罕见事。

    感觉,还挺新奇。

    李经年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所以走得随意,没上官道,就这么迈步在林间小路里。

    纯属是因为在小稻山住习惯了,走小路可以说是下意识所为。

    然而,山下的小路似乎并不怎么安逸。

    此时正值午后,斑驳的光影洒在林间,小风一吹,吹动树叶簌簌作响。

    忽然间树上跳下影绰绰的人群,七八个人穿着黑衣蒙着面,手持大刀将李经年围了起来。

    为首者体型壮硕,脸上的刀疤还隐约可见,他清了清嗓子,威胁道:“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李经年眨眨眼,他灵识敏锐,很远就察觉到了这伙人没有灵力的普通人。

    之前看他们藏在树上又鬼鬼祟祟,心中就有所猜测,可即便知道他们是劫匪,李经年还是走了过来。

    下山遇到的第一伙人,还蛮有兴趣的。

    打劫的大部分流程都和他在书上看到的差不多,就连这句买路财的打劫语都一样,让他想要直呼没新意。

    李经年抱拳,“各位好汉,在下初次路过宝地,没了规矩还请见谅。”

    那刀疤首领眉头挑了挑,怎么又是个他娘的读书人,穷酸!

    “嗯,只要留下买路财,我们兄弟几个就不会为难你。”

    “买路财自然可以给,只是各位好汉,你们需要自证开路者的身份,不然我这钱给错了人,正主要是遇到我再来收一次,我岂不是很亏。”

    “谁他娘的管你亏不亏,老子是来收钱的,留下钱你滚,其他的挨老子屁事。”

    李经年点点头,居然表示赞同,“坦荡,这位好汉看的通透。这样吧,各位好汉只要告诉我这段是什么路,往前是什么地方,我就心甘情愿的留下买路财,如何?”

    几个劫匪面面相觑,眨了眨眼。

    干这行那么多年,见过反抗的,见过认怂的,就是尿裤子的也有好几个,找他们问路的倒还是第一个。

    嘿,有点意思。

    那为首者似乎患有咽疾,又一次清了清嗓,“这里是平月岗,前路一百多里有座城镇,倒是你小子,连路都不认识,怎……”

    首领的话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得浑圆,好像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除了他以外,其余包围少年的劫匪忽然身子一僵,就见他们眼睛一翻,齐刷刷的倒在地上,整齐划一毫无多余动作,是死是活都无从得知。

    李经年微微点头,原来最近的城镇就在百里外……

    他笑了笑,“谢谢你,这问路费……”

    “不、不要了,求少侠饶我一命,我以后洗心革面,绝对不做这种事了。”首领的嗓音意外的有些高,瘫坐在地上连刀都握不住。

    他什么都没看清,不知道为何,那些兄弟就忽然倒在了地上,而面前的少年郎从头到尾连手都没抬起来过。

    妖术!这人一定是个妖人!

    李经年的身影在他眼中变得高大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威压好像在压迫他的心脏。

    “这样啊,那好吧。”正要从包裹里取钱的李经年停下了动作,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途径首领的时候忽然笑了起来。

    “倒是想起一件事,你们当家的有没有一个女儿?”

    女儿?

    首领愣了愣,没敢去与身后的少年对视,他连忙摇头,“没有,大当家的是个光棍,压寨夫人都没抢过一个。”

    “果然是个稀罕事……”

    喃喃的低语,首领不知道李经年在说什么,好奇之下去看这个令他惊骇的少年。

    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只有一团云雾在林间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