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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江 | 江洪小镇奇闻异事

    继续GD省ZJ市遂溪县江洪镇的游记。

    【有“故事”的小镇】

    这是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半岛渔港,人们每天来往于大海、渔船和家之间,生活简单而充实。

    初来这个岛,最先爱上的,是晨起的顶楼大露台,和日暮的卧室落地窗。

    从窗户里看出去,三面都是海,那新鲜的蓝色,一下子塞得满眼都是。

    到了第三天,我才关注到连着陆地的这一端。

    这里有一片民居,小村绵延、小巷幽深,顺着海河岸,一直伸展出很远。

    走进去看,低矮的老瓦房就藏在那些出头露面的彩色小楼中间。

    安步其中,脚边布满了青苔。

    现在回想起来,比起那片先入为主的靓丽海景,我对江洪镇最深刻的旅行记忆,都留在了这一条条收集小镇“奇闻异事”的路上。

    在旅行路上,让人记忆深刻、久久难忘的,往往是景色背后那一场“有故事的经历”,而非好看的风景图画本身。

    江洪镇只有两条主街道,走在这两条路上,我有一个非常深刻的感觉:这个镇上的男人很辛苦,而女人大多数时候都很“闲”。

    那我们的“故事”,就从“江洪镇的男人”开始说吧。

    【岛上的男人】

    我所入住的民宿,老板叫小宇,今年34岁,他算是“江洪特征”比较明显的那类男人。

    小宇告诉我,江洪镇很重“家族”和“家风”,关系到一门荣辱、成败、旺衰的重大事件,大都由男人说了算。

    这个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主事人”,通常为长子,再由嫡长子继承衣钵、长孙待位。

    比如小宇,他是家里的老大,有两个弟弟。长兄为父,年纪轻轻的他已经当家做主。

    虽然家产可以多分一些,但同时一族的“主事权”也就全部担在了他的肩上,责任重大。

    和镇上的大多数传统家族一样,闯荡广州十余载,他始终不敢忘记长子之则。

    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厚道和承担,就像“长”在他每一句话的语气里。

    这是生他养他的小镇给予他的最初教养——责任。

    男人有了责任感,方可信可立、可精可诚,可动人。

    有些性格会带在身上一辈子,无论走到哪里,江洪是最初的那一抔养分。

    就像老房墙根的瓜藤,给你最朴实的土壤、雨水和阳光,长高了,顺着屋檐爬走了,但根依然在这里,开花结果一点都不含糊。

    在江洪镇,男子的一生都充满着仪式感。

    [点灯]

    男孩子满一周岁的时候,要请全村人来吃饭,并点上竹子做的灯,那灯要严格按照传统的样式、使用古老的手法扎绑好,叫做“给后代开路的灯”。

    如今扎这种竹灯的老先生越来越少了,成了岛上濒临失传的手艺。

    [成婚]

    男子结婚前一天,家里要举办特别的结婚庆礼。

    先在自家门口杀一头黑色的猪,再杀十几只鸡,每一只都要见血。将血收起,供奉祖上,祈福自家人年年顺遂,保佑这个“离海最近的小镇”世世安康。

    所以我在江洪镇见到最多的动物就是鸡,家家户户都养鸡。经常看到女人站在巷尾,隔着很远呼唤巷口的鸡回家。

    【女人的地位】

    在开篇我曾提到,江洪镇的女人看起来很“悠闲”。

    她们或在午后三五小聚打打麻将,或独坐门口,默默织着渔网。

    时有赤着脚的女人倚着门框,探头不断向巷子口张望。

    在老巷里,留守看家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和老人。

    我多次尝试着和这些大婶们沟通,均以失败告终。偶遇到一位会讲几句普通话的大叔,他说家里孩子都去大城市了,一个在深圳,一个在湛江。

    在他们新建的小楼房对面,还留着一栋百年前所建的低矮潮湿的旧草房。

    在民国时期,有一些身家的人才盖得起瓦屋,平常人只能住草屋。

    那时江洪镇的女人地位是很低的,“妇道”之约束格外多。

    清明节的时候,女人不能去上坟;

    年三十女人不能回娘家,因为那样“破坏团圆”;

    女人不需要干重活,唯有涮洗洒扫、传宗接代是她们的主要任务。

    ……

    听到一个故事,说镇上有个女人初婚丧偶,改嫁后不久,第二任丈夫也死了。通常我们把它称为“小概率事件”,而这在小镇上是非常不吉利的。

    于是风言风语满城飞起,外界纷传此女“克夫”,亲戚排斥、朋友嫌弃,众叛亲离。岛上的日子过不下去,她只好移居去了别处,带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阴影,最终客死他乡。

    有时“环境”是一个特别可怕的东西。

    当不由自主地浸染上一方习性,潜移默化中,便改变了一个人的心境。

    子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漆之所藏”之境仍能保持清醒思考的人,是为智者也。

    沿着小巷继续前行,看到有女人坐在家门口,年纪并不大的样子,约摸50岁左右。

    我过去和她聊天,她很健谈,喃喃说了很多。只可惜雷州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就悄悄录了下来,由小宇翻译出,都是琐碎的家常:

    家里的孩子在遂溪城里工作……下雨的时候房子会漏水……

    环境会约束一个人的眼界和认知,这家长里短,就是小镇女人的“全世界”了。

    而年轻人受了高等教育,也就离开了小岛、去了外面的世界,再也没有心思回来。

    好在,如今江洪人的日子好了很多,有些很能干的女子,靠着卖鱼、做生意的手艺以及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生再造”给家族挣足脸面,再也不受“地位”约束。

    只是“女人们不用干活”这样舒适而良好的传统,似乎一直延续了下来。

    【传统的延续】

    江洪有着非常淳朴的民风,千年光景中,人们一直安守本分。

    近些年交通便利了,很多外地人对这一片“未及开发之地”虎视眈眈,前来投资、做生意、搞维修、建养殖场……“本地人”的传统思想和外地人的发散思维在这个小岛上交融碰撞,茫茫的历史长河中,江洪镇以及江洪人的命运,不知不觉便被改写了。

    [旧俗的简化&提炼]

    江洪镇有几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如清明、端午、中秋、春节。

    以前,过节的程序非常繁琐,上香的时间从初一持续到十五。当小宇把妈妈接到广州生活之后,妈妈依然风雨无阻地保持着每隔一小段时间就要不远几百里回老家上香的习惯。

    没过多久,妈妈意识到,这样一来年轻人来回接送压力太大,自己也非常不落忍。

    不得已,妈妈将程序简化为只有重大的节日才去上香。

    起先担心这样做不够“诚心”、会受到“怪罪”,后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方才安心在广州住了下去。

    人们思想意识的转变,从来都是一代新人去相影响旧人。

    “世界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而江洪小镇整体风貌的转变,也正是基于人们思想意识的转变。

    当年轻人和家里的老人产生思想冲突的时候,要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感受,去意识到积极的一面,慢慢地他们都会理解的。时间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只要不停止“改变”的脚步。

    [请神&祭祖]

    我去镇上人家做客,看到家家户户开门当厅上方都安置有一个“金玉满堂”的小供龛,对此很好奇。小宇说,这个小的排位是从镇上的祠堂“请”回来的。

    镇上的祠堂花了很多钱修建,是整个小镇最有“凝聚力”的地方。祠堂里供奉着初代移居此地的祖先的牌位。拜祭祖先,代表着“不忘本”。

    [神婆&道士]

    在过去的岁月中,尤其在江洪镇这靠海吃海的地方,人民面对人类无法战胜的自然力,唯有迷信可以求得一份暂时的安心。

    至今,岛上仍住着一些非常有钱的“神婆”和“道士”,一次动辄收费几千上万元。

    “当这一批读了大学的新人长起来,他们大概也就失业喽,装神弄鬼终要弃,改变命运,还得靠自己的双手。”

    【伏波将军】

    如果说“神”乃虚幻,那么江洪中关的伏波庙里,供奉的则是一位实实在在的英雄。

    话说汉武帝时期,国力日渐强盛,手下人才济济。而这伏波庙里供奉的路博德将军,就是霍去病征打匈奴时手下的一名功臣。

    路博德的出生年月已经查不到了,翻了翻《史记》,也仅仅找到了有关遂溪的丁点儿笔墨。

    “元鼎五年秋,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汇水……咸会番禺。”路博德当时沿粤西一带一路南下,路过湛江,直达海南岛。海南当时是一个荒蛮之地,路博德去了之后,汉朝在那里设了九个郡。

    从此,海南岛正式列入中国版图。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路博德算得上是贡献极大的一个人物。

    司马迁赞路博德“智虑愈殖,因祸为福”,战功卓著,还封了侯。

    路博德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伏波将军”。

    降服波涛——从字面上就可以理解,这是古代在沿海地带平大乱才有的无上荣誉。

    到了明代,江洪鱼埠日渐繁荣,因不堪海难、海盗之扰,镇上给这位第一伏波将军修了一个庙,祈求一方平安。

    说来也怪,自从有了“伏波庙”,这里的人民再也没有被大海严重伤害过。

    还记得我在江洪镇第一篇游记里提到的那个“广东离海最近的小村子”吗?

    大家问得最多的问题是:这房子不怕被海水冲跑吗?不怕被台风刮塌吗?

    当然怕。

    初代的老房就建在海边堤坝的旁边,老屋草草一盖就住了人,没有打桩,台风来了一刮就倒。

    后来村干部就集中精力带着大家重修堤坝、重建房屋,之后每年都会定期检查海滨防护。

    2018,镇上还翻新了伏波庙。

    住在海边的人,面临的是茫茫一片未知世界,精神和心灵时有漂泊无依之感,需要“寄托”,而伏波将军就像是小镇的一颗“定心丸”。

    我不认为这是迷信,我把它当成一种“英勇的信念”。

    旅行路上,很多风景、人文和我们的日常所知每每有着巨大的差距,有些古老的传统我们未必能够全然理解,但是我们可以给予尊重;

    我们不知道住在这风景里、生活在这氛围中的人们,每天面对着什么、经历着什么,当我们无法给予支持和关注,我们可以给予理解和肯定。

    小宇说,从他记事起,江洪镇就一直风调雨顺了,偶有小灾,但无大难。江洪是一个美好的地方,至少他这一代是幸福的,安定的,康宁的。

    不忘前人之恩,造福后代之祉,这是江洪镇以及镇上人的一份“初心”。

    【岛上异事】

    讲几件江洪镇特有的小故事。

    异事①:比黄金还抢手的猪肉。

    每逢过节,猪肉是江洪镇家家户户的必备品。那两天卖肉的人相当忙碌,人人都去抢长得最好看的那几块肉,供不应求。

    头脑灵活的人,是不是会觉得“商机”到了?

    但在江洪,物价从来不会乱涨,平时多少钱,这一天还是差不多的价。所以猪肉一早就会卖光,去晚了的人,带着黄金也买不到。

    异事②:那么大一片海水,却没有淡水。

    江洪镇占地面积最多的就是大海,但是岛上很多地方却没有淡水。

    比如我所住民宿,周边开凿了数口水井,都打不出淡水,只有咸水,最终只好引用镇上的集中供水。大概淡水稀缺这件事,也影响了小岛的发展。

    值得一提的是伏波庙门口那一处比较重要的古迹:伏波将军双子星古井。

    传说正是西汉时期路博德路过此地,发现没有水喝,战马扬蹄为战士和村民凿出来的淡水井。

    如今这两口千年古井依然还蓄着充足的饮用水,照去人影清晰,天空湛蓝,质地非常清澈。

    居住在附近的人时常挑着桶将水打回家饮用。

    异事③:雷州半岛难得的“史前文明”。

    据记载,2003年的时候,考古学家在江洪镇一古村里,发掘出了一个形状像鲤鱼的贝壳墩子,后命名为“鲤鱼墩贝丘遗址”,这里留存着距今8000年的远古人生活踪迹。

    说来也怪,雷州半岛南北纵深130公里,三面环海,论地理优势,湛江各县区“势均力敌”。

    为何这份“唯一”就落在江洪了呢?

    我没有找到确凿的考证,但从地图上看,江洪镇的确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

    这个镇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我所入住的民宿,就座落在这里,虽然只有不到一公里,但足够形成“三面环海”的既视感。

    就像一个小小的海湾,让人觉得安全、踏实。

    此外,此处有一条不可多得的小小海沟,“勾”进土地里,让更大面积的土地得到滋润,让更多人享受到“面朝大海”的温暖。

    它就像一只“神手”,“指”着这块地方告诉人们:此乃上吉之壤,宜居,来吧!

    太阳快要下山了,有归家的人踏车从巷口的海边慢慢驶来。

    人们每天生活在旧时光和新生活的碰撞中,经历着江洪小镇一轮又一轮的风貌变迁。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这不就是陶渊明一直都在找寻的归隐之地么。

    【后记】

    最后一个小小的攻略,江洪每年有两个时间更适合旅行。

    一是端午节。

    每年端午节,江洪镇比过年都热闹。附近几个沿海省份的龙舟队会集中到这一片海湾中集体欢腾,可以说,离开江洪和湛江,再也看不到那样“龙舟泛海”的景象。

    二是开渔节。

    每年的8-9月,江洪渔港都会迎来大丰收的时节,ZJ市最著名的开渔节会在这里举办,整个港口人山人海,各种海味云集,要吃最新鲜美味的海鲜,可以趁这一天去品尝。

    下期预告:江洪镇的海鲜、美食、特产大汇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