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厨侯 » 第四十六章:糖醋排骨案

第四十六章:糖醋排骨案

    味居内。

    推开汤硕的房门,司南焦急忙荒的抓着汤硕的胳膊,两只眼睛瞪的如发怒的牛一般大,眼睛里的血丝都清晰可见。汤硕颤抖的手努力想摆脱司南的控制,在力量悬殊面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还是一旁的老马从中间斡旋后,司南才不情愿的松开了手。两人坐在椅子上,伺奴斟上茶,司南询问起司娥杀人事件的前因后果。

    汤硕活动着手腕,手来回摸着被司南折磨过的手臂说:“死的是咱们这条街到头那家买炊饼的何阿大,死的前一天是他的生辰,携家带口的来味居吃饭,四个人就只点了一份糖醋排骨。我看他可怜,还额外送了一热一凉两个菜。谁知道回家后第二天便发现毒发身亡在家。”

    “自你走后,司娥这丫头便嚷嚷着也要学厨。我不允,更没人教她。为此还动手打了后面的厨子。也是没想到这丫头天生就是当厨娘的一把好手,上灶没几天,学得倒是很快。后面也渐渐给她排了个次灶头。好巧不巧,那天何阿大的糖醋排骨,就是司娥做的。”

    “因此官府便料定是司娥下毒毒害了何阿大,也不等调查,二话不说就拘押走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司南越来越发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看这漏洞百出的手法,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西京东街边上,不远处就是典狱司。隔壁就是西京知府衙门所在。来到门前,司南带着老马刚想进去,就被值岗的衙役拦了下来。司南摘下君命牌,让门口的衙役递进去交由西京知府。

    看着台阶上两旁的架着的闻登鼓,庄严的门楼上挂着西京知府的匾额。从门口来往的人屈指可数来看,指定不是一个好风水。不一会儿,西京知府在两个衙役的簇拥下双手捧着君命牌弓着腰屁颠屁颠的跑来。

    “西京知府毛秀,见过司举子”双手捧着君命牌交还给司南。明明自己是下人,堂堂一个知府却先给自己先行起礼来了。被这皇帝钦封的优越感已经整的麻木了,已经习惯了比自己身份显赫官还大的人向自己献殷勤。

    “不知道司举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司娥”司南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也不想给好脸色,寥寥草草就打发下两个字。

    “这案子人证物证俱在,又发生在西京天子脚下,上边亲自督办,本府也无能为力。”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想让司南进府一叙。司南背过身去,不理睬毛秀的邀请。毛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前的司南和自己上面,两方人马都不敢得罪。权宜之下,终究要得罪一个。那还是司南比较好糊弄。

    “何日开审?”司南也没和毛秀纠结太多,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还司娥的清白。

    “三月二十八,也就是大后天巳时”司南掐着自己的手指,双手抱拳,十个手指捏的格吧格吧响。三天时间,够自己琢磨了。

    拿着君命牌套在手指上旋转着,故意让毛秀难堪,既然你不能通融,不问缘由,不做调查,那自己也就不顾彼此脸面。拿着君命牌晃悠在毛秀面前说:“那......能不能先让我见见我妹妹”

    “这个自然。”

    来到典狱司,由毛秀带路,穿过一道又一道大门,出现了一段螺旋式的楼梯,自上而下。顺着楼梯下去,两边的通道里关押着的犯人都纷纷伸出手来,朝着司南挥舞着。来到中间一层的通道里,这里全部关押的都是女囚犯,往前走,来到最里边的意见监舍,司娥蜷缩在墙角里,身上穿着囚衣,脸上脏兮兮的,远看倒没见行刑的痕迹。

    也是看出来司南的担忧,毛秀趁机说道:“我们这里一般死刑犯是不上刑的,为的就是上路的时候能体面点”听着毛秀的话,顿时就觉得好笑,人都死了,还管什么体不体面的事!

    “哥......”见来人是司南,一个箭步跑过来缠在司南身上,两条腿死死的缠在司南的腰上。把一旁的毛秀都推搡开来,一个没站稳乘势赶紧扶在门框上才算站稳。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还是司娥这丫头破天荒的第一次叫自己哥吧。

    “毛大人,毛知府。”

    “能让我两单独待一会吗?”毛秀自然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现在就算有气也不好发作。再说了,这典狱司自建成起,也没见跑掉过一个囚犯。司南给老马使了个眼色,衙役出去后老马便跟在毛秀后边才走。好几次毛秀都回头想踮起脚想往里看看,都被老马故意挡住了视线。

    监狱里,两人聊了足足一个时辰司南才离去。

    话说这何阿大。前年第一个老婆死后,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才四岁,小女儿还没断奶。何阿大便成了鳏夫,他老娘为了家里能有个男丁好传宗接代,用仅存的钱和两亩地才换了现在的媳妇。说到底那何刘氏本就是个返良妓女。要不是何阿大老娘撺掇,指定就是个当尼姑的命。嫁过来后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对何阿大的两个孩子就非打即骂的。据说老娘就是让这破落女子气死的。手脚不干净就算了,人还不老实。河边两个洗衣服的老妈子没事就那嚼舌根,没想到这一幕碰巧被司南听了去。

    三日后,西京的府衙门口就挤满了围观判案的观众。毛秀也纳闷,平日里这西京城的百姓是出了名的不宣热闹,以往大案要案轰动全城的时候才有这阵仗,怎么今儿个一个毒死人的案子就有这规格。

    大堂内,司娥被五花大绑带着镣铐跪着,两个衙差牵着枷锁站在一旁。因司娥属于未满及笄之年,司南便作为司娥的监护人陪同审理。

    “苦主进来”为首的衙役站在堂外大声吆喝着。

    一个一脸浓妆艳粉的打扮的女的就走了进来,两旁看热闹的百姓嫌弃的让出了一条道,那女的就摇身摆姿的就走了进来。司南心里就一个字“俗”,俗不可耐。特别是脸上那颗媒婆痣,几根长长的痣毛垂在嘴皮上,动不动就撅起嘴往旁边吹吹。脸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胭脂,鼻子窝的胭脂就像龟裂的庄稼地一样裂开这。瞧着估摸年纪也上四十了。

    “妾身何刘氏,拜见知府大人”颦笑着合起罗扇,提起裙摆跪在地上。行完礼后收拾起自己膝盖上的尘土,一点都不像刚死了丈夫的样子。

    “传仵作......”

    衙差也顺便把何阿大的尸体抬了上来。何刘氏用罗扇遮着半边脸,但又忍不住悄悄的偷瞄了两眼地上的何阿大。

    “府衙仵作胡喜年,拜见大人!”看着肥头大耳的胡喜年,每天的工作就是收拾尸体什么的,也不知道怎么忍心吃的这么肥的。

    “堂下罪犯之人,物证人证俱在,还需作何解释?”司娥刚想张口,就被一旁的司南用扇子捂住了嘴巴,离开座椅走到大厅中间。

    “大人,定人罪状无非就是那么几条,杀人动机,杀人凶器,事后逃逸计划。请问我家小妹占了那一条?说谋财嘛。何阿大又是我们那条街上出了名的穷鬼。论复仇嘛,更谈不上。那天她俩连面都见不上,一个在前厅,一个在后厨。那就剩下为情杀人了。要是大人您觉得最后一个合适的话,我们应该没什么意见。”说完合起扇子坐回自己的位置。

    此话一出,惹得外边的百姓哄堂大笑,见自己拉不下脸来,拿起一旁的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案上。

    “肃静......”

    “大人,我有办法证明家妹的清白。并且经过两天的调查,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看着司南胸有成竹的样子,毛秀也想听听司南到底怎么样为自己的妹妹洗刷冤屈的。便示意司南可以施展。

    得到允许后,司南走到何阿大的尸体旁,从怀里掏出一盒银针,用银针刺入候部。拔出银针后展示给毛秀还有外边的百姓看看。那银针的顶端浮着一层黑色的油状物,重新拿了根银针,再刺入胃部,拔出来一看。没有什么反应。拿着两根银针在百姓堆里转悠了两圈后,最后交到了毛秀面前的桌案上。一旁的何刘氏和胡仵作看到这一幕,虽然表面上毫无波澜,但内心已经吓得肝颤。

    “显而易见,死者是死后被人再灌以毒药,而非死前。由此可见,这与我味居何干?更与我家妹何干?”来回徘徊在何刘氏和胡仵作之间。看着两人互相使眼色,司南继续说道。

    “再者,那日那份糖醋排骨,可不止何阿大一人吃了,没记错的话,他的两个孩子可是吃的最多。怎么死的会只是何阿大一个人?”

    继续转悠走到胡仵作身后,“还有,仵作先生,我怎么听人说您有何阿大的传家双鱼吊坠呢?难不成是何阿大卖你炊饼找的零钱吗?”说完便给侯清李贵一个眼神,这时站在司娥旁边的侯清李贵站了出来,左右抓住仵作的手臂,司南说着便一把扯开仵作的脖颈处的衣领,从里边扯出一条项链。

    “这不就是何阿大的传家宝,辈辈传下来的那条双鱼玉坠吗?怎么会在他手里?”人群中有老百姓认了出来。顿时就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起来。

    “肃静......肃静。”毛秀拍打着惊堂木,震的自己都手发疼。

    司南从胡仵作脖子上摘下双鱼玉坠就这么在胡仵作和何刘氏面前来回晃荡,“要是让你家那位母老虎知道你和何刘氏的龌龊事,你以后还能在西京站着尿尿吗”

    “哦,忘了告诉你,玉坠的事也是她告诉我的。”

    随后走到大堂中间,双手抱拳作揖说道:“大人,目前来看,何阿大之死,乃是何刘氏伙同胡仵作所为,两人勾奸成双,不巧被何阿大撞破两人奸情,为求自保,两人便联合杀害了何阿大。现从胡仵作娘子及其邻居了解到,事发当天夜里胡仵作约了何阿大喝酒,在其家里还发现了雷公藤磨成的粉。服用此毒后,面色热红,步如醉酒。症状和何阿大毒症状别无二致。适才我在检查何阿大的后脑处时,发现其颅骨已碎裂凹进去。今早问其大女儿,家中正好缺失了一只案瓶。那案瓶原本是一对。问其邻居,昨天夜里也听见了隔壁传来打破东西的声音。因何阿大经常与何刘氏吵架,邻居便习以为常没有过多往别处想,可见那案瓶便是凶器无疑。综上所述,足以证明何阿大之死,乃是这对奸夫淫妇所为!”司南慷慨激昂的一番分析点燃了门外百姓的怒火。

    胡仵作额头上的汗就像豌豆一样掉在衣领上。腿下打着摆子。终于是坚持跪了下去。

    “像其这种不顾三纲五常之人,人神共愤。”

    何刘氏环顾四周,听着外边百姓的咒骂声,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奸计就这么容易被识破。一把把罗扇丢在一旁,跪着就朝毛秀的桌案边上爬去。一只手抱着案桌腿,一手扶在香案边上。

    “大人,大人,冤枉啊。”两旁的衙役拿着杀威棒叉着不让其上前,任其哭的撕心裂肺,就是不为所动。但最后还是低估了一个四十几岁女人的力气,活生生的让其越过了杀威棒的夹击。

    “是有人......有人”还没等说完。突然双手摸着自己的头一哆嗦,身体就径直倒了下去。口吐白沫,眼神呆滞。司南赶紧上前去查看,扶着坐了起来。一根三寸长的钢针赫然在何刘氏后脑勺上插着。

    “哎哎哎哎......”又听见毛秀的叫唤,司南转身一看,那胡仵作也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脸上也被插着一根钢针。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人群的方向。努力吧嗒着嘴想说什么话,但嘴里已经被血塞满了,连喘气都带出着血沫子。

    “好厉害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