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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牛肉律(上)

    当你想凑近想了解的时候,你已经身在其中无法自拔了。

    自打进了躺宫回来后,司南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终日就是吃喝拉撒一条线的生活。现在味居但凡有人点他的菜,都一律推辞。连着这几天下来,味居的生意也不如之前红火了。

    大家都看在眼里,但谁都不敢去问候,就连司南的克星林唤章进去伺候伺候,都不带搭理的。舞茹更不用说了,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再没眼力见也不会去趟这趟浑水了。

    江鹤年从昊帝的贴身宦奴嘴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后,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这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是昊帝最为忌讳的一点。那就是昊帝特别重视大秦律法。

    自襄公建国以来,昊帝就跟在襄公身边,大秦律的编写就是由那时的昊帝负责,江鹤年撰写。经过多少个日夜的修改,才有了现在的完善的大秦律法,所以在秦律这件事上,昊帝是最为敏感的。

    司南在没有奏报的情况下,擅自处理了项坤的事,于情于理在昊帝那边都不会是一件好糊弄的事情,或者说,当初就不应该做这种事。尽管结果是好的,自己心里也舒服了,舞茹一家的仇也报了。但是话说回来,自己这种处事,完全忽略了秦律法的存在。也难怪昊帝要给司南一点警告看看呢。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司南没有应答,自己也知道门外之人随后就会推门进来。事实也如自己想的一样,只不过令自己诧异的是,进来的竟然是舞茹。自打这丫头来了西京,今天还是第一次找自己。躺在床上打量着舞茹,虽然换回了女儿身,但司南心里还是觉得她以前的做派顺眼。现在的一切总感觉是装出来的一样。

    “有什么事吗”

    “我托我哥哥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听到这儿,司南冷笑一声,舞家寨那种穷乡僻壤的山沟子,能有叫的上好东西的东西吗?撇过头去,对舞茹搭话置之不理脸转过去继续睡着。

    “真是给你脸了啊,这么多人都围着你一个人转。”一把扯过司南盖着的被子,团成一团扔到了院子里,正好就挂在那树杈子上。司南抱着枕头蜷缩在床脚旮旯,浑身上下也就上面穿了个薄衫,底下就套着个亵裤(古时候的内裤)。这似曾熟悉的一幕感觉好像在哪发生过一样。

    赶紧解开床帘子,自己的这点尊严再不挡着点就丢人丢到姥姥家里,还是被舞茹这中假小子打眼瞧上。用自己老家的话说就是“羞死先人了。”

    “赶紧起来,我在外边等你”

    在廉耻这方面,舞茹着实比林唤章更顾及自己的脸面。舞茹转身背对着司南,一脸潮红的看着窗外,企图缓解被自己撤掉司南尊严的尴尬。两只手互相掰扯着指甲缝。半晌后才硬生生从嘴里憋出了这几个字。

    司南穿好衣服后,已经是日上三杆了。楼下食客虽然每个桌上都占着,但相比之下,倒也没之前热闹了。舞茹把大家召集在二楼的雅室,便吩咐底下的伙计着手准备自己的惊喜。

    “九宫格火锅……”

    推开门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这让自己意外的一幕,没想到舞茹这丫头竟然把自己留在舞家寨的本事练的如此炉火纯青了。在这丫头的改良之下,现在的九宫格火锅搭建起来非常容易,两个人就能操作。司南在家闲赋的这几天,舞茹让城里的铁匠按照画好的图纸打造了九宫格火锅的锅格子,自己又亲自跑了一趟泰川洛州的家里,给司南准备了一份大礼,连夜让家里的镖师运到了西京。趁着新鲜的劲,隔天就摆上了桌头。

    这应该算味居成立以来第一次聚餐吧,司南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大掌柜,酒店都开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居然都没有搞过一次团建。自己这个甩手掌柜也有点太不体贴下属了。平时大家都是各忙各的,也没有机会凑在一起,趁着今天人都凑齐了。也好好和大家一起吃顿饭。

    别说,这火锅除了舞茹和自己,剩下的人都是平生第一次见这种吃食方法。今天是舞茹组的局,自己也不好喧宾夺主。搁在平时,这些下汤菜都是自己亲手准备。

    “来喽”

    舞茹招呼着伙计,一叠一叠的生食陆陆续续端上了桌子。最后两个大盘子由舞茹亲自上阵。

    “这……这……这是毛肚?”司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盘子里的东西。自上次舞家寨一别,自己可别提有多想这东西的滋味了。

    “这就是你给我说的‘惊喜’”指着面前一片片切好的毛肚,司南嘴里泛着酸水,自己日思夜想都想嗦上一口的梦,今天在这儿就这么实现了。

    “这还不够惊?还不够讨你喜欢的啊”说不喜欢那都是假的,就这毛肚的劲道,夹着汤底的麻辣,在嘴里不是一般的爽。

    众人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吃法,九种口味的汤底,每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司娥的嘴里就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林唤章也是被这吃食方法征服住了,自己跟了司南这么多年,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没想到还藏有这么一手。看着众人的筷子都点点落落的,要是在不抓紧点,连菜叶子都捞不着了。趁着空隙,把每个口味都尝了一遍。

    “抱歉,抱歉……”

    “走错房间了”

    就在众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两个陌生人推开了。带头的高个子连忙道歉,后面的瘦高个趁机伸长了脖子闻了闻房间里的味道,两个人扒在门边上朝里望了望后就又关上了门。说的那措辞一看就是临时编排的,估计也是被馋得闻着味过来的。

    桌子上的生食也是越吃越少,好些人都表示还没有吃尽兴。没办法,司南只好吩咐下边厨房再准备一些,不过毛肚的话想都不要想了。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要想吃到,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

    就在众人继续享受这人间至味的时候。

    “啪……轰”雅室的门就被一帮衙役一脚踢开了。带头的班头进来环顾四周后,最后目光盯着桌子上的火锅,拿过筷子在锅里乱翻一通后,指着屋里的众人。

    “来人,把在场所有人都押解回衙!”

    “等候毛知府处置”

    一切来的太突然,侯清吃进嘴里的热豆腐带着汤水被呛的一直在咳嗽不停,李贵也是被吓得端的碗里汤水洒在胸口,赶紧揭开一看,烫的护心肉都红彤彤的。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瞬间又涌进来一大帮衙役,挨个给每个人带上镣铐,人家压根就不搭理你。舞茹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腰间,司南也知道,按照那丫头的性子,怎会就这样束手就擒,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司南立马站在舞茹面前,手背过身去握住了舞茹的手,示意其不要冲动。这还是司南第一次主动握着自己的手,舞茹心里也是冷静了不少。

    另一边,林唤章和司娥也是不老实,一个劲的在反抗。司南上前摆摆手,安抚住大家的情绪。

    “大家不要乱动。”继而又看了看带头的衙役。

    “我相信毛知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微微笑着伸出了双手,在带头的招呼下,衙役们给每个人都戴上了镣铐。

    “司举人,司家小少爷。”

    “咱们又见面了!”

    毛秀这家伙,从骨子里就是一副犯贱的败家相,把握住一切落进下石的机会,丝毫不放过一丝耀武扬威的派头。

    也是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又犯在这姓毛的老小子手里了,上一秒自己在家里还是吃着火锅聊着天,下一秒就集体身陷囹圄。

    “毛知府,我能问一下吗?”

    “这大中午的,你把我们这一家老小小十口人带到你这西京地牢里,意欲何为啊?”

    “司举人,这都到西京典狱司了,你是真装傻还是真不知道呀?”

    “本府接到举报,味居大掌柜纵容手下滥杀耕牛,其主更是中饱饲胃,聚众烹牛饲肉。”

    “本朝的律法司举人不会不知道吧?”

    “杀耕牛者,丈百,伏犁耕地百亩。”这话自己好像在那听过,这不是四牛儿那次来味居送礼的时候说过的话吗。还真让自己碰上了,现在想想,都是上次进宫那倒霉劲催的。这毛秀能知道自己吃毛肚,估计也就是那两闯入的陌生高个子打的小报告。

    “毛知府,这事我就不明白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杀牛了,再说了,你这样污蔑我们可不显得你毛大人有多磊落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知道你会挑刺的,幸好证据我都提前叫人准备好了。这次可就没有上次那么容易让你弄得过去了。”

    “拿上来”

    听着毛秀的叫唤。大门被缓缓推开。两个衙役装扮的人端着两盘子毛肚上来,一盘是煮熟的,一盘子是生的。看到这两盘糟心的东西,司南就恨不得一把抓过来嚼干净。

    再看看这两人,这不……这不就是当时推开进来说自己走错了房间的那两个二杆子吗!事情发展到这儿,司南这才明白过来。

    自己是被算计了。

    现在在这个听着毛秀的数落自己的罪状。所幸的是,老马和汤硕还在外边。汤硕是吃到中途去方便去了,侥幸逃过此劫,老马已经在舞家寨见识过了,故不参与进来了。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关进来了。

    此时的西京某一处地宫内。

    “主人”

    “一切都在按你的计划进行中……”带着相柳面具的男子听着手下蒙面人的汇报,面具底下露出了不易察觉你的冷笑。

    “告诉姓毛的,事成之后加倍封赏”

    “前提是必须要让那小子付出代价。”相柳人手里攥着一封已经看完的信,摆了摆手让蒙面人们都退了下去,顺手把信封也扔进了火堆里。

    “司南,林唤章,舞茹,司娥,侯清,李贵。”带头的衙役点完名后便顺手锁上了牢门,走之前还恶狠狠的瞪了司南司南一行人一眼。舞茹这暴脾气要是司南不按住的话非得把这牢顶掀开不可。

    “咱们当下要做的事就是赶紧想办法怎么出去。时间待久了对我们越不利,现在外边是个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老马和汤老头了。”

    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蹲大狱,竟给了这西京大牢。现在就希望自己的这师父,能在关键时候能起点作用吧。

    “什么?”

    “司南被关进典狱司了?”

    “消息确实吗?”江鹤年揪着奏报家丁的衣领,恨不得提溜在空中才得以发泄自己的怒火。进宫的事才过去几天,就又出了这档子事。一副恨不得把司南马上叫到自己眼前两巴掌。

    再书房里来回踱步,一脸的愁容让旁边的江文也跟着着急。赶紧让旁边的丫鬟打一盆热水让江鹤年擦把脸。

    “不行”

    “备轿,我要进宫!”江鹤年说着就招呼旁边的丫鬟给自己更衣。江文赶紧拦住江鹤年,示意丫鬟们出去。再四下无人后赶紧关紧了房门。

    “老爷,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找不得皇帝啊。那小子刚刚被皇帝警告了才过去没多长时间,现在居然敢吃耕牛,这小子的麻烦事是一桩接这一桩。要是您现在去找皇帝,到时候再气上来,就不单单是警告那么简单了。皇帝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对于枉法这件事,皇帝一般都是不轻易松口的”

    “当下之际,第一要务就是先该清楚事实的真相,看有没有办法从中斡旋一下。面圣那是最后一步棋。”

    “对对对,是我着急了,把这茬给忘了。”江鹤年拍着脑门说道。这时候丫鬟也拿来了热手巾,江文赶紧接过递给江鹤年。擦了擦脸上的疲惫,指着江文说:

    “就按你说的办,你这会就去味居找汤硕和那个姓马的马夫,把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给我写个简报出来。”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能给我消停点啊”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