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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六公主

    经过好一顿摸索,终于好不容易回到了原来房间。江鹤年早早就在椅子上等候着。

    “你这不争气的伢,跑哪儿去了!”

    “这帝宫里也是由得你乱转的地方”

    也不给司南狡辩的机会,一把拉过司南坐在自己的身边。江鹤年拿着笏板拍了拍司南的脑袋。耷拉着脑袋瞧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徒弟,深深叹了口气后说道:

    “今天在大殿之上,你脑子里在操心些什么东西,昨天我和龚公公交代是步骤你都听到哪儿去了。”

    “丢我的脸就不说什么了,关键是要让皇帝不找你的麻烦就好”听着江鹤年的数落,司南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一个草民,打生下来第一次见皇帝,说不紧张那都是给别人看的。这么一位天下共主的人坐在上面,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哪里不是走一步看三步嘛,就是生怕有点地方做的不到位,立马这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

    江鹤年一想起司南早上在大殿上的种种表现,就不由得好笑。好端端的一个面圣,硬让其搞成了一个乡下人进城。

    见江鹤年转过头去捂着嘴巴笑,司南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在笑什么。正好这时候也到了中午饭的时候,司南就想跟着大部队一同出宫回家。

    “等等吧,皇帝待会还要单独宣你觐见呢”

    正说着的功夫,就进来一个公公,身后还跟着两个宦奴。

    “司举子,皇帝陛下让我来请你去邀月亭共进午膳。”说完后便和两个宦奴退到门外边等候着。司南看了看江鹤年,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江鹤年只是朝着自己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司南一脸懵逼,这算什么意思?门外的宦奴已经在催促了,江鹤年一把把司南推了出去,由两位宦奴前面左右夹击带领着。江鹤年在公公耳朵边上嘟囔了几句后,便出了宫门。

    “兰仓君”

    “请吧”

    走过一段露水亭台,两条长廊东西各一条,延申到了湖中间的亭子。亭子是呈八角,上下两层,朱红色纱幔扎起的帷帐挂在两旁的主子上,官奴和宫女每隔两步站一岗,从两边的廊台一直排到湖中央。每隔三个岗都专门有人提着熏香炉,从炉子子散发出来的烟让人感觉很温柔,很舒服。

    司南由宦奴带领到邀月亭,两旁的宫女揭开幔帘,邀司南进去,随后又缓缓放下了帘子。亭子内除了司南再没有别人了。

    说是皇帝陛下请自己用午膳,但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尴尬的待在这亭子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跟外边的宫女说说话吧,但想来想去总觉得不合适。就在司南还在纠结的时候,门外的宦奴的一声吆喝算是给自己吃了定心丸。

    “皇帝到”

    随着幔帘缓缓揭开,昊帝再宦奴的簇拥下进了邀月亭,看到这一幕的瞬间司南一脸的震惊,倒不是昊帝带来的惊讶,而是昊帝身边还站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

    这不……这不是早上威胁自己的那个小宫女吗?但是现在的装扮又明显不是个宫女的装扮。

    “大胆,见了我父皇还不行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声清醒过来了,自己想着丫头都忘了先给皇帝行礼的事情了。

    “兰仓举子司南,拜见皇帝陛下”

    “秦朝万年,吾皇万年!”

    昊帝拍了拍旁边的小女孩的肩膀,转头笑着对司南说:

    “起来吧,今天没有外人,就不必那么拘礼了。”说着便邀请司南落座。旁边的宦奴招呼着摆好了碗筷。

    “上御膳”

    一阵吆喝之后,两队宫女端着食盘已经在湖边排了一溜,东边廊台一队,西边廊台一队。

    “上”

    门口的公公一声令下,两队人马同时而动,经廊台自邀月亭而来。进亭后,围绕着桌子围成一个圈,把手中的膳食摆放在桌子上。

    “退”

    所有的宦奴和宫女都退了下去。整个亭子里就剩下昊帝和司南,外加一个早上见过的那个十岁小宫女。现在准确来说,她的身份指定不是个小宫女那么简单。

    昊帝把旁边的椅子往自己跟前挪了挪,招呼那小丫头坐在自己身边。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朕的六公主,单名一个捷字。”事实果然如司南之前所想,这丫头的身份果然没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皇帝的六女儿,这点挺让人意外的。

    司南朝着那丫头作揖问候的时候,那丫头打正眼都不带瞧自己的。只顾着摆弄自己手里的玩具。好像两人就不认识一样。

    “听江博士说过,先帝还曾到你们家的食肆吃过饭”司南感觉身上的肉都用绳子扎在了一块,也是服了江鹤年这嘴上没把门的老头,不然这消息昊帝是怎么知道的?这还是自己三岁的时候那次被兰仓的百姓围了食肆后自己才知道的,这都过去十二年了,怎么还有人记得这茬阿。

    “这……这……”

    “是的,是的。家父是这么说的。是先帝小时候和秦侯一起来的。”强压住内心的紧张,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企图让自己看起来表现得正常一点。被皇帝这么一点,自己之前那点安稳劲现在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么说起来,咱们两家还算有点渊源了。”

    “不敢……不敢……”

    “别紧张,来,尝尝这道菜做的怎么样?和你比起来如何”说完昊帝指了指面前得菜品。

    这不就是自己发明得韭菜炒鸡蛋吗?刚才上菜得时候一顿紧张没有注意观察。这还是自己离开理川得时候毛家二爷爷给了林唤章十斤,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分了江鹤年和宫里了。面前得这盘韭菜炒鸡蛋,想必这就是自己进献得那点韭菜了。

    司南夹起一块韭菜带着少许鸡蛋放进自己嘴里。两颌带着舌头一起挤压着,味蕾深处的感觉告诉自己,就是这个味道。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没过瘾,但也不敢多吃了。瞅了瞅昊帝和六公主后,放下了碗筷。

    “皇帝陛下,御厨做的比在下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甚是好吃。”听到司南这么夸赞,昊帝也夹起一块放进六公主的碗里,随后自己也夹起一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婐偞,婐偞(woye,事物美好,使人心情愉悦。甘肃方言)。”

    “小捷,你也尝尝,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给你爷爷的祠堂征诗榜的那位举人,这菜也是他鼓捣出来的。”从目前自己看到的来说,昊帝对自己这个六公主格外宠爱,连款待自己这个外人都带着自己这个小女儿。可见宫外传闻中的昊帝的八个女儿中,估计也就面前的这个老六最得宠吧。

    “这次理川之行,听下面人讲,好像并不是那么顺利啊。”这下算是见识到了一个中央集权得信息是多么恐怖,自己一行理川之行回来后,自己都跟江鹤年都没有提及过,昊帝这儿已经清楚了自己在理川得一举一动。也是看见了司南得疑惑,昊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拿过桌子上的餐巾擦了擦嘴,就这旁边的茶水漱了漱口。

    “不要害怕,别紧张。你们每到一处地方,隔天我的桌案上就会放着一份奏报”这话看着是解释,稍微动点脑经的人都知道这是对着自己说的。既然都摆在桌面上说话了,今天这顿饭估计会吃到很晚,或者……是最后一顿。

    一旁的六公主又拿出她那只匕首比划了半会后,顺手就叉起一块鸭腿摆在自己面前。一刀一刀割着上面的肉,蘸了蘸酱后,用刀尖叉着送进了自己的嘴里。昊帝接过六公主手里的匕首,用餐巾擦干净上面的油渍,两只胳膊伏在桌子上,拿着匕首晃来晃去的端详着,时而看向司南。

    “项坤的死是他自己活该,洛州新任知府石津从下面递上来的奏报我也看了,干得不错。”说完从六公主吃剩下的盘子里用匕首又叉起一块,伸到了司南嘴边。

    看着面前明晃晃的匕首,司南下意识的想用手接。昊帝拿着匕首的手往前递了递,眼神里透露着威慑,示意要司南张嘴接住。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往前赶赶,

    心一狠,脑袋往前一凑,狠狠地从匕首上咬住那块鸭肉,眼神里透露着坚毅的目光,用尽全力咀嚼着。

    “哈哈哈哈哈……”看着司南吃进去后,昊帝满意的笑了,把匕首在餐巾上随便擦了擦后还给了六公主。随后便在众多宦奴的簇拥下走出了邀月亭。放下幔帘后,外边传来了经久回荡在湖中的笑声。

    见昊帝走远后,司南赶紧蹲在地上,把吃进去的肉吐了出来,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用力抠着,企图想让自己快点作呕,把这赏下来的“恩赐”全部吐出来。

    司南明白,昊帝刚才的警告是对自己私自处置项坤的不满,在昊帝眼里来看,一个朝廷命官的罪名不应该由一个平民来终结,尽管结果是好的,但对于大秦的律法,是一种罔顾。

    六公主则在一旁嫌弃的擦拭着自己的匕首,仿佛匕首伸进司南嘴里的那刻就已经被他那卑微的气息所污染了。此刻的司南,眼神里满是恐慌,泛着晶莹的光斑,口水从嘴边垂到地上,木讷的看着地上自己的呕吐物。

    看着趴在地上的司南,六公主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司南现在的样子挺可怜的。俨然没了和自己早上见面时候的阳光和快乐,此刻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一只可怜的羊羔。

    感觉到自己耳边有种痒痒的感觉,司南伸手去挠,碰到耳朵上的时候手上传来一阵丝滑,温柔的让人心慰的感觉。撇过头一看,原来是一条丝巾,顺着往上看去,自己眼里已经被泪花模糊的依稀看得见一个美丽的轮廓。大脑告诉自己,这除了林唤章还有谁。手不自主的顺着丝巾的来源摸去,怀着期盼,不安和渴求,就怕其在自己指缝中悄悄溜走。

    “你放肆……”

    被这严厉的一声呵斥拉回到现实,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林唤章的身影,面前只有那跋扈的六公主而已。司南看了看手里的丝巾,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六公主的眷顾。

    基于对昊帝的恐惧,司南也对自己面前这个六公主有了防范,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这丫头搞不好指定和她爹一个德行。

    把手绢拿在手里嗅了嗅,也没想到像她这么跋扈的一个野丫头居然也会随身带着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后,又叠起来收拾了自己嘴边的呕吐物和口水。扶着凳子重新回到了桌子上。看看手里拿着的手绢,想还回去估计人家还嫌弃晦气呢。

    六公主果然是个十足的吃货,从早上假扮宫女到御膳房偷吃的时候自己就能看出来。宫女进来伺候着六公主用膳,那丫头终于没有再用自己的匕首叉肉吃了,换了双筷子继续造作这面前的美食,现在这种场合估计也只有她有胃口了。

    出了宫,已经是太阳落山了。宫门正对着西边的垂山,司南站在宫门口,看着霞光一点一点从山尖悄悄溜下去,心里不自主地泛起一阵难受劲。自己此次进宫之行,有喜有忧,有惊有险。特别是昊帝拿着匕首叉着肉暗暗警告自己的时候,那种无形的威慑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也就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自己对自己所做过的事都后悔了。

    后悔应征诗榜,后悔来西京。后悔领寻韭令,更后悔帮助舞茹杀了项坤。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在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深深陷入到这个政治漩涡中间了。

    回到味居,众人都兴高采烈的在门口欢迎司南的凯旋,可看见司南自下了马车后就一脸木讷的走进了味居,丝毫不搭理两边迎接的众人。

    “看来此次进宫的情况不太顺利!”众人也识趣的没有再去打扰。

    扶着司南回到了房间,看着衣领上的呕吐物,林唤章就想帮其脱下来换洗,就在脱下来的时候,从司南的衣领处垂下的一角处抽出了一条手绢。林唤章马上一脸怒相,一跺脚立马揪住司南的耳朵提溜在半空中。

    “这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