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送药
雕花木窗下一樽一尺多高的暖炉“噗噗”往外吐着火苗，炉火之上一只褐红色的炊壶肚中嗡嗡作响，壶嘴处不停往外冒着白汽，水汽袅袅直上漫过窗棂飘向屋外，被寒风一吹又纷纷退散回来。
陈平一边奋力滚动着碾子一边苦思冥想着用什么借口才能说服何掌柜放自己出去，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背后传来张阳的声音“东家，送往秦家的草药已分拣好，您看看有没什么需要吩咐的？”
陈平扭头一看，只见张阳正在柜台前打包着什么东西，他回想起早上何掌柜吩咐张阳上午去城东送药，随即粗眉一挑计上心头。
他拍拍手上的草药渣起身走到后窗边的桌边，提起茶壶满满倒上两杯，一杯送至何掌柜处另外一杯送至张阳手边，他假装一边问着张阳一些药铺内之事一边不停劝着他喝茶。在他的“热情”攻势下张阳一连灌进去五六杯茶水，直到他实在喝不下了陈平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原处磨起药材来。
陈平眼角的余光一直紧张地盯着张阳的方向，生怕张阳收拾完药箱转身就要走，还好如他预想的那般不一会儿张阳便紧着眉头直奔后院而去。
张阳一连跑了几次后院之后成功引起了一旁何掌柜的注意，他走过来看着张阳那张有些发暗的脸不解地问道：“小张，你这是怎么了？”
张阳苦着脸回道：“东家，小人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着了凉……”
何掌柜面无表情地抓起张阳的手腕，手指搭在腕口，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这脉象杂乱，应当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腹泻。”
张阳一脸不解地说：“小人早上也就吃了两块烧饼，该不会是昨晚……哎哟……”他话还没说完又捂着肚子直奔后院而去。
何掌柜望着张阳的背影皱眉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药盒，又望了一眼大门口外，转过身对着陈平说道：“陈平，你过来！”
陈平听见何掌柜叫自己，赶紧哎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立在一边。
“今日就由你代替张阳去城东送药，这药草珍贵，路上可不要耽搁。”何掌柜伸手提过药盒递给陈平。
陈平点点头，神情自然地接过药盒，待听完何掌柜的其他吩咐之后便拿起药盒直奔门外而去。
雪势依旧不见减小，大街上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行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地面上稀稀疏疏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陈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中，溅起的雪水很快打湿了裤脚。穿过几条大街之后，陈平望着前方皱眉起来，正前方的大路被进城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往回走的话又得花小半天的功夫才能绕过去，眼下唯一的路只能就近横穿昌和坊。
昌和坊面积颇大，是城内贫苦人家聚集的窝棚区，很久以前这片区域是在城墙以外，一开始是本地一些落魄人家沿着这个方向的城墙外围随意搭建，后来随着逃难来的人越来越多，城外的棚户区也就越建越广。数十年前的那次兽潮侵袭让这片区域内的平民死伤惨重，事后负责本地管理的修士便招呼城内的各大家族出资将原有的城墙往外扩了一大截，这个方向上旧有的大部分窝棚区都被包了进来。不过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仅仅过去几十年，城外又被新来的难民搭建起了几十里的窝棚。
昌和坊内的路面坑坑洼洼，落下的雪花来不及落地便被四处流淌的污水染成乌黑，街上不时有人光着小腿急匆匆而过，墙跟下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陈平的眼神在地上左右搜索，尽量找一些可以垫脚的硬地下脚，尽管如此脚底的布鞋还是很快有了一些湿意，他开始后悔刚才走得太急忘记换双耐湿的靴子。前方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吆喝，一个老头儿赶着驴车急匆匆地驶过，车上铺满荒草，一件满是破洞的厚袄盖住车上躺着的人，那人已经黑紫的双脚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晃动。
陈平早早跳到屋檐下方的空地上好让开道路，他望着远去的驴车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继续往前走，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就是一滑，药盒直接飞了出去。药盒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眼见就要落地，他顾不得脚下的泥泞，直接飞奔过去，瞅准落地的位置伸手过去打算接住。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蹿出一个黑影在药盒离陈平手心几寸高的上方生生将其夺走。黑影几个起落最后驻立在路口拐角处，他回头看了陈平一眼，便不管不顾地双手来回拍打起药盒。
陈平双手一空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只满身灰毛的猴子正抓着药盒上下翻弄，他见状赶忙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吆喝道：“喂！快放下盒子。”
灰毛猴子被陈平的声音惊得一愣，抬头呆呆的看了陈平一眼，然后冲着陈平一顿龇牙咧嘴，看上去被人扰了好事十分不爽。眼看陈平就要追了过来，它抬起通红的屁股拔腿往后方的街道中跑去。
“哎，你站住！”陈平见灰猴儿要逃，口中急忙喊道，脚下却是又湿又滑使不上力，只得尽力往巷口赶。
等陈平火急火燎的跑到拐角处正好看见灰毛猴子双手抱着木盒蹲在一堆几尺高的渣土上，灰毛猴子不停地翻转着角度试着从不同的方向用牙咬开木盒。幸好那药盒四周镶了铁片，灰毛猴子咬了半天发现盒面纹丝不动气得哇哇乱叫。
陈平尽量选择沿街可以遮挡住自己身形的路径悄悄靠了过去，离土堆不远的地方正好有根廊柱，他小心翻了过去贴在柱子后方静静观察起来。
灰毛猴子仍是专心致志地啃咬着木盒，周围不时有各色人物经过似乎对它丝毫没有影响。陈平猫着腰绕至灰毛猴子的侧后方，静静伏在灰堆脚下，这灰堆大概是附近人家冬日取暖烧尽后的残渣日积月累而成，初雪之下还能看见零零碎碎的灰褐色渣块。
陈平按了几下手下的灰渣，果然如他所料土质松软，好在被雪水浸润之后表面反而没那么容易塌陷。他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上挪动，生怕动静太大引起灰毛猴子的注意。
灰毛猴子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木盒，它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将盒子击打的砰砰作响，口中夹杂着未能如意的怒意低吼连连，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正在不停靠近的陈平。
几尺远的距离说到就到，转眼间陈平已经离灰毛猴子不足半尺，按照事先已经想好对策，他决定给这灰毛畜生来个“泰山压顶”，这样才能控制住着灵活的猴子稳稳拿回药盒。他将脚尖插入渣土里来回试探，期望能找到一块可以借力的硬土块，几个来回之后真让他在渣土里找到一根硬物。只是那硬物有些奇怪，陈平踩在上面感觉有些弹性，用脚尖试着点踩几下又实在够结实。他不再多想，看准时机脚下猛一发力，朝着灰猴儿的头顶一跃而去。
灰毛猴子蹲坐在土堆顶上张着大口卖力啃咬着木盒，尖锐的猴牙将木盒表面划出无数条细槽，就在此时兽类与生俱来的感应让它突然警觉起来，它松开木盒扭头向着四周张望了一圈，发现并无异常之后伸出毛爪挠了挠小脑袋继续低头研究其木盒来。
灰毛猴子在陈平的眼中越来越近，鼻中几乎能闻到猴毛上的腥臭味，眼见猎物即将到手，他忍不住开心起来。
“啊！”突然灰毛猴子身下的一阵抖动，一个人影从土渣中惨叫着坐立起来。灰毛猴子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跳，瞬间跳了起来，在半空中恰巧和陈平打了个照面然后弹向远方。
陈平徒劳地在空中瞎抓了几把，懊恼地看着灰毛猴子从手边逃走，身下结结实实的坐在刚刚坐起的“土人”脸上。
“哎哟！”“土人”一声惨呼，又被坐回了渣土里。
陈平口中连呼几声“抱歉”赶紧从“土人”身上跳了下来，他扭头看向土堆下方灰毛猴子逃跑的方向，一个起身也跳下土堆追了过去。
半晌之后，“土人”坐立起来，他摸了摸有些发痛的小腿和右脸，口中喃喃地说道：“怪事！梦中挨打就算了，怎么梦醒了身上还会痛！”
陈平一边奋力滚动着碾子一边苦思冥想着用什么借口才能说服何掌柜放自己出去，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背后传来张阳的声音“东家，送往秦家的草药已分拣好，您看看有没什么需要吩咐的？”
陈平扭头一看，只见张阳正在柜台前打包着什么东西，他回想起早上何掌柜吩咐张阳上午去城东送药，随即粗眉一挑计上心头。
他拍拍手上的草药渣起身走到后窗边的桌边，提起茶壶满满倒上两杯，一杯送至何掌柜处另外一杯送至张阳手边，他假装一边问着张阳一些药铺内之事一边不停劝着他喝茶。在他的“热情”攻势下张阳一连灌进去五六杯茶水，直到他实在喝不下了陈平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原处磨起药材来。
陈平眼角的余光一直紧张地盯着张阳的方向，生怕张阳收拾完药箱转身就要走，还好如他预想的那般不一会儿张阳便紧着眉头直奔后院而去。
张阳一连跑了几次后院之后成功引起了一旁何掌柜的注意，他走过来看着张阳那张有些发暗的脸不解地问道：“小张，你这是怎么了？”
张阳苦着脸回道：“东家，小人也不知道，早上还好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着了凉……”
何掌柜面无表情地抓起张阳的手腕，手指搭在腕口，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你这脉象杂乱，应当是吃错了东西导致腹泻。”
张阳一脸不解地说：“小人早上也就吃了两块烧饼，该不会是昨晚……哎哟……”他话还没说完又捂着肚子直奔后院而去。
何掌柜望着张阳的背影皱眉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药盒，又望了一眼大门口外，转过身对着陈平说道：“陈平，你过来！”
陈平听见何掌柜叫自己，赶紧哎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立在一边。
“今日就由你代替张阳去城东送药，这药草珍贵，路上可不要耽搁。”何掌柜伸手提过药盒递给陈平。
陈平点点头，神情自然地接过药盒，待听完何掌柜的其他吩咐之后便拿起药盒直奔门外而去。
雪势依旧不见减小，大街上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行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地面上稀稀疏疏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住，陈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中，溅起的雪水很快打湿了裤脚。穿过几条大街之后，陈平望着前方皱眉起来，正前方的大路被进城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往回走的话又得花小半天的功夫才能绕过去，眼下唯一的路只能就近横穿昌和坊。
昌和坊面积颇大，是城内贫苦人家聚集的窝棚区，很久以前这片区域是在城墙以外，一开始是本地一些落魄人家沿着这个方向的城墙外围随意搭建，后来随着逃难来的人越来越多，城外的棚户区也就越建越广。数十年前的那次兽潮侵袭让这片区域内的平民死伤惨重，事后负责本地管理的修士便招呼城内的各大家族出资将原有的城墙往外扩了一大截，这个方向上旧有的大部分窝棚区都被包了进来。不过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仅仅过去几十年，城外又被新来的难民搭建起了几十里的窝棚。
昌和坊内的路面坑坑洼洼，落下的雪花来不及落地便被四处流淌的污水染成乌黑，街上不时有人光着小腿急匆匆而过，墙跟下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陈平的眼神在地上左右搜索，尽量找一些可以垫脚的硬地下脚，尽管如此脚底的布鞋还是很快有了一些湿意，他开始后悔刚才走得太急忘记换双耐湿的靴子。前方的街道上传来一声吆喝，一个老头儿赶着驴车急匆匆地驶过，车上铺满荒草，一件满是破洞的厚袄盖住车上躺着的人，那人已经黑紫的双脚随着马车的颠簸左右晃动。
陈平早早跳到屋檐下方的空地上好让开道路，他望着远去的驴车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继续往前走，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就是一滑，药盒直接飞了出去。药盒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眼见就要落地，他顾不得脚下的泥泞，直接飞奔过去，瞅准落地的位置伸手过去打算接住。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蹿出一个黑影在药盒离陈平手心几寸高的上方生生将其夺走。黑影几个起落最后驻立在路口拐角处，他回头看了陈平一眼，便不管不顾地双手来回拍打起药盒。
陈平双手一空再定睛一看，只见一只满身灰毛的猴子正抓着药盒上下翻弄，他见状赶忙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吆喝道：“喂！快放下盒子。”
灰毛猴子被陈平的声音惊得一愣，抬头呆呆的看了陈平一眼，然后冲着陈平一顿龇牙咧嘴，看上去被人扰了好事十分不爽。眼看陈平就要追了过来，它抬起通红的屁股拔腿往后方的街道中跑去。
“哎，你站住！”陈平见灰猴儿要逃，口中急忙喊道，脚下却是又湿又滑使不上力，只得尽力往巷口赶。
等陈平火急火燎的跑到拐角处正好看见灰毛猴子双手抱着木盒蹲在一堆几尺高的渣土上，灰毛猴子不停地翻转着角度试着从不同的方向用牙咬开木盒。幸好那药盒四周镶了铁片，灰毛猴子咬了半天发现盒面纹丝不动气得哇哇乱叫。
陈平尽量选择沿街可以遮挡住自己身形的路径悄悄靠了过去，离土堆不远的地方正好有根廊柱，他小心翻了过去贴在柱子后方静静观察起来。
灰毛猴子仍是专心致志地啃咬着木盒，周围不时有各色人物经过似乎对它丝毫没有影响。陈平猫着腰绕至灰毛猴子的侧后方，静静伏在灰堆脚下，这灰堆大概是附近人家冬日取暖烧尽后的残渣日积月累而成，初雪之下还能看见零零碎碎的灰褐色渣块。
陈平按了几下手下的灰渣，果然如他所料土质松软，好在被雪水浸润之后表面反而没那么容易塌陷。他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往上挪动，生怕动静太大引起灰毛猴子的注意。
灰毛猴子正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木盒，它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将盒子击打的砰砰作响，口中夹杂着未能如意的怒意低吼连连，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正在不停靠近的陈平。
几尺远的距离说到就到，转眼间陈平已经离灰毛猴子不足半尺，按照事先已经想好对策，他决定给这灰毛畜生来个“泰山压顶”，这样才能控制住着灵活的猴子稳稳拿回药盒。他将脚尖插入渣土里来回试探，期望能找到一块可以借力的硬土块，几个来回之后真让他在渣土里找到一根硬物。只是那硬物有些奇怪，陈平踩在上面感觉有些弹性，用脚尖试着点踩几下又实在够结实。他不再多想，看准时机脚下猛一发力，朝着灰猴儿的头顶一跃而去。
灰毛猴子蹲坐在土堆顶上张着大口卖力啃咬着木盒，尖锐的猴牙将木盒表面划出无数条细槽，就在此时兽类与生俱来的感应让它突然警觉起来，它松开木盒扭头向着四周张望了一圈，发现并无异常之后伸出毛爪挠了挠小脑袋继续低头研究其木盒来。
灰毛猴子在陈平的眼中越来越近，鼻中几乎能闻到猴毛上的腥臭味，眼见猎物即将到手，他忍不住开心起来。
“啊！”突然灰毛猴子身下的一阵抖动，一个人影从土渣中惨叫着坐立起来。灰毛猴子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跳，瞬间跳了起来，在半空中恰巧和陈平打了个照面然后弹向远方。
陈平徒劳地在空中瞎抓了几把，懊恼地看着灰毛猴子从手边逃走，身下结结实实的坐在刚刚坐起的“土人”脸上。
“哎哟！”“土人”一声惨呼，又被坐回了渣土里。
陈平口中连呼几声“抱歉”赶紧从“土人”身上跳了下来，他扭头看向土堆下方灰毛猴子逃跑的方向，一个起身也跳下土堆追了过去。
半晌之后，“土人”坐立起来，他摸了摸有些发痛的小腿和右脸，口中喃喃地说道：“怪事！梦中挨打就算了，怎么梦醒了身上还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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