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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信仰不可选择合乎信仰的证据

    我疼得直跳脚,“你就不怕看到一行血流下来?”

    “担心也要打,到时候我晕倒在你怀里就是。”

    我咬了一口柔韧的法棍,“感觉,我必然要兼具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理性主义对外,经验主义对内。”

    阿梦说:“你这个小人,为了获得比较优势而这么分配原则,但是比较优势不是正确的目标。”

    “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为了维持理想和现实的差异而这么分配原则。你这个小人居然经验主义地推断我的动机。大罪一件,暂且记下。”

    “你总是和邪恶殊途同归,谁知道你是不是邪恶。”

    “话说,我们什么时候该清算一番你的罪行了。”

    她的脸一下子通红,“急什么,我又不会赖账。”

    阿正插了进来,“我总是把握不住纯逻辑方法,似乎它并不禁止经验。”

    阿梦说:“经验主义者最强调经验证据的重要性,关注经验的方方面面,如越多、越准确的证据越好,证据来源越独立越好。经验证据越好的理论就越可靠。但是,纯逻辑主义要求尽量避免使用经验证据,能少则少。关键在于,邪恶能创造经验乃至准确的经验。”

    阿正问:“可是,经验证据越多当然越好。”

    阿梦说:“这就是纯逻辑方法的本质。既然以逻辑为唯一信仰,就不能相信经验。这当然不合乎习惯,但是,灵魂不能太纵容习惯。既然经验主义几千年都不能发现真理,为什么要继续坚持这种习惯。何况,不利的经验证据算不算证据?经验主义者往往存在挑选经验的问题,例如,将不好的实验数据扔在一旁,等待好的实验数据。我们两个不那么纯粹的纯逻辑主义者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的真理比几千年来的成百上千亿经验主义者都要多,即使是经验主义者,也应该考虑这种经验吧?除非你只相信对经验主义有利的证据。”

    我说:“经验主义者不仅挑选证据,也挑选结果。但是,这必然会有问题。例如,他们现在不会用经验主义去证明奴隶制是最好的制度,但是他们仍然在证明智人是最高级的生物并以此为依据去推断未来世界。通过避免难以正确的观点,经验主义希望提高自己的正确率。但是,这种提高只是假象,只是让当时的人感觉正确率高,实际上并不能起到提高正确率的作用。由于当代人无法认清当代的邪恶,迎合大众就是经验主义获取支持的方法。这也就让经验主义和功利主义狼狈为奸。如果科学家运用经验主义时更加客观,愿意用经验去支持奴隶制等邪恶,其实反而对正义更有利,因为这有助于智人更快地认清经验主义就是邪恶,一切邪恶都可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经验证据,甚至是很多证据。但是,一切邪恶都很难找到合乎逻辑的根据,更不可能被证明为必然合乎逻辑的。”

    老爷子说:“只有真理可以在没有经验证据的情况下仍然正确。它们就是天生正确,永远正确,这一点让宇宙中一切星系的一切邪恶都为之抓狂。”

    我有些惊讶,“老爷子!您这水平可是不正常的。”

    老爷子笑着说:“你在担心我是回光返照?我发现自己最近有些返老还童。”

    阿梦说:“即使邪恶合乎经验,也不能合乎最好的经验,这就是为什么不要比较的原因。例如,智人以包括神经系统在内的人体为基础的大量的经验主义思想其实是谬误。它们不可能合乎最好的经验,如逻辑生物的经验。虽然人类的经验中从没有过灵魂的自由,却应该相信这种自由。在极端的情况下,即使各种经验证明这种自由永远不能实现,也应该逻辑地相信自己应该有这种自由,而不接受经验提供的灵魂受肉体支配、为肉体服务等谬论。这就是纯逻辑对经验的排斥。”

    我说:“经验主义等邪恶的信仰和功利主义结盟是有原因的。因为它们不能必然正确,所以,不敢坚持信仰,必须挑挑拣拣。例如,经验主义挑选自然科学的经验证明经验主义的正确性,却多多少少回避社会科学的经验;挑选那些支持经验主义的逻辑推理去宣传,却限制那些反对经验主义的逻辑推理。经验主义者排斥否定经验主义的逻辑推理,就像否定无法合乎经验的理论一样。但是,两者不应该一样。在经验主义没有受到挑战的时候,没有更好的信仰的时候,拒绝不合乎这种信仰的理论是灵魂当时最合乎逻辑的选择。但是,当信仰受到其它信仰挑战的时候,要给予其它信仰公平竞争的机会。其实,这就是让逻辑来判断哪个信仰更好。所以,选择信仰的时候就能看出,逻辑确实是最终的信仰。”

    阿梦说:“当一种信仰、主义遇到困难的个案时,坚持信仰是合理的。这就像纯逻辑主义者不会因为解放灵魂很难而放弃纯逻辑主义,功利主义者不应该因为自己不幸福就放弃功利主义,科学家不会因为难以解释一种现象就放弃对科学的信仰。但是,这些经验并不能证明信仰应该是无条件正确的,非理性的。信仰可能遭遇对自身的直接攻击,这时,仍然无脑地坚持信仰就是错误的。第一知识确实比后续知识重要得多,但是,第一知识也是逻辑的产物,并不是完全非理性的。如果第一知识面临选择,就要用逻辑去判断。只有在确定第一知识正确后,才能在面对个案的时候无条件地坚持信仰。第一知识的可靠性直接影响之后坚持信仰的程度。对于很不确定的信仰,甚至个案都可能导致对信仰的怀疑,我就是从对社会的不满延伸到对根本信仰的不满。”

    我说:“纯逻辑主义排斥经验,不论它们是否有利于纯逻辑的结果。为了利益而采用经验支持纯逻辑是不可取的,当然,我们现在为了说服别人放弃经验主义而采用经验主义,这不是为了利益,也不是因为经验主义有什么正确性,而是为了暴露经验主义的弊病,证明纯粹的经验不仅有利于经验主义,也有利于纯逻辑主义。相反,纯粹的逻辑推理是单方向有利于纯逻辑主义,根本无法证明相信经验的合理性。”

    阿梦说:“这种殊途同归的事情其实挺多。自然科学的初衷应该是为细胞的利益服务,因为正确预言有助于细胞获取利益。但是,自然科学也能为发现真理服务,因为宇宙是逻辑世界,是最合乎逻辑的系统。”

    我说:“邪恶的信仰不仅有殊途同归,也有同床异梦。绝大多数智人因为功利主义而相信功利主义,但是一旦从逻辑上接受了纯逻辑主义,我的功利主义就要求我否定功利主义,我的经验主义也要求我否定经验主义。正是为了防止这种同床异梦,邪恶的信仰总是不敢接受合乎自身的一切证据,必须选择对自身有利的,就像经验主义不会认可所有经验。”

    阿正说:“现在所有的研究,方法都是经验主义的。这么简单地就证明他们几乎都错了,岂不是儿戏?”

    我说:“与无穷无尽的经验证据不同,完全合乎逻辑的证据确实没多少。但是,不能以证据的数量作为论证是否严谨的标准。当初,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主要是逻辑推理,当然,其中包含着很多经验,算不上纯逻辑。伽利略扔了两个球就证明这种方法错了。通过用几个经验证明一个错误的逻辑推理是错的来证明不用经验只用逻辑发现真理是错误的,证明用经验来发现真理是正确的,这种推理、归纳算不算儿戏?这种被经验主义学者们长期推崇的推理真的合乎逻辑吗?如果多做一些实验,尤其是多做一些关于社会的实验,结论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在关于人类的问题上,有无数的证据证明经验不可靠,证明经验主义的研究不可靠,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说这证明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经验主义从未被证明是正确的,充其量是在关于自然现象的问题上表现较好。但是,不能片面强调这种证据,因为这是在挑选经验,报喜不报忧不是发现真理的正确方法。经验主义以往的相对成功是因为智人没有找到更好的信仰、方法,更没有找到最好的。”

    阿梦说:“经验主义挑选证据的行为是无所不在的。你可以说经验的优势是可以被反复重复,能反复证明。但是,长期的奴隶制是否能反复证明奴隶制是正确的?我们的每个制度都能延续很长时间,难道我们的每个制度都是正确的?恰恰相反,没有正确的信仰和正确的研究方法,一切制度都必然是难以正确的,至少,它们的来源就是无法合乎逻辑的。”

    我说:“如果将知识的产生、积累视为一个合乎逻辑的过程,就必须有第一知识,在此基础之上,才能不断产生其它知识。第一知识就是信仰,由于它是一切知识的基础,就不存在合乎信仰却无法接受的知识。这就像,神不会拒绝他的任何一个信徒。所以,如果经验主义是信仰,就必然会相信一切经验,不能挑选经验,不能说某个经验有问题,最多只能说这个经验的记录存在错误。纯逻辑主义就接受一切纯逻辑推理,最多检查推理的正确性,永远不会说推理正确但是结果错误。所以,在是否排斥合乎信仰的证据这个问题上,纯逻辑是合格的信仰,经验主义不合格。经验主义不合格的结果就是它无法独立,需要其它的信仰帮助它挑选证据,如功利主义乃至理性主义。这类信仰组合中的信仰其实彼此并不兼容,所以智人采用了机会主义,对信仰之间的矛盾置之不理。”

    阿梦说:“智人信仰组合的核心是利益。为了利益,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信仰组合。但是,细胞是愚蠢的,所以,利益本身无法成为一个信仰,至少,必然需要理性主义,这短期内有助于提升利益,但是,长期来看甚至可能会消灭利益,而这当然不在细胞的计算之中。身体也需要利他主义、集体主义来帮助克服个人利益至上的倾向,防范你死我活的生存竞争带来的利益损失,克服对长远利益的忽视。但是,这又不足以在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之间找到正确的平衡,所以才会导致功利主义者忽视无限大价值,草菅无限远未来的人命,自己也成为祖先的功利主义的受害者。”

    阿正问:“物理学那么多预测,都精确到了小数点后十几位,那怎么可能不是科学?”

    阿梦说:“预测得准确就是科学?如果有人成功预测在某时某地会发生炸弹爆炸,经验主义者会认为他掌握了某种科学理论还是怀疑他就是罪犯?成功预测本身不能作为其正确性的充分的理由。我承认描述宇宙的正确理论和真理是有关的,但是,那不是因为经验主义正确,而是因为宇宙是逻辑世界。因为物理学的成功而相信经验主义就像是芳芳相信自信心、个人英雄主义一样,是变量错误的归纳。”

    我说:“物理学无论多么精确,仍然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重要问题。最重要的几个问题包括:宇宙是什么?宇宙的最基本规律及其原因是什么?为什么宇宙及其规律会存在?而纯逻辑主义有可能解决这些问题。例如,宇宙就是纯逻辑的世界,而且这句话必然是100%准确的,或者说是和纯逻辑信仰同等正确,而当代科学还不能做出任何一句100%准确的论断。能100%正确的理论在震撼力方面要让位于只能99.99999999999999999%正确的理论,从逻辑的角度看,这很奇葩。纯逻辑有100%正确的理论,而且完全不需要经验验证,例如,人是且只是灵魂,尽量合乎逻辑原则。经验主义不可能有这样的理论,因为这甚至是直接违反经验主义的。”

    阿梦说:“需要牢记,抽象的信仰必然是最正确的,在正确性方面无法超越。你没有对经验、神经系统的信仰,就不会相信经验。没有对纯逻辑的信仰,就不会相信宇宙是逻辑世界。”

    阿正说:“也许,真理并不只是永恒的。能描述事实的就是当时正确的真理。例如,我是妈妈的孩子。”

    我说:“如果不顾知识是否永恒,基本上就是混淆有限大价值和无限大价值,平等对待完全不应该平等的两者。这本身就是邪恶。经验主义为了对自己有利当然希望这样,希望普通的知识乃至邪恶也被视为真理,证明经验主义能发现真理,但是,这是错误的。何况,即使这样重新定义,经验主义仍然不能发现真理。”

    阿梦说:“真理应该是100%严格正确的,不存在近似的真理。那些当时正确的真理都做不到100%正确。智人理解的母子关系不是真理,也不是100%正确。如果说母子关系代表没有母就没有子,有了母才有子这种关系,那么,没有宇宙甚至既没有母也没有子,所以,宇宙才是一切生命之母。甚至,邪恶派生出新的邪恶,这也是母子关系吗?何况,我们都在不断新陈代谢,不断变化,光是正确定义我们两个人,做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定义错误,就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例如,当初生你的那个人和我为什么是一个人?如果我换了个外壳或者死了,我还是你妈妈吗?妈妈的灵魂已经发生了很多改变,还算是你妈妈吗?难道,无论灵魂怎么变,都是你妈妈?你难道只靠外壳识别妈妈?为了证明你的这个命题的正确性,可能需要无限长的论证,结果还不一定正确,一定做不到无矛盾。所以,价值有限的知识、经验不可能是100%正确的真理。”

    我说:“我猜想,解放人的灵魂的过程就是抹去具体经验标签的过程,让人没有相貌、性别、家乡、外壳、邪恶等一切标签。最终,灵魂除了真理以外没有任何不可改变的标签,本质上是全同的,但是,每时每刻又是不同的,只不过一切差异都只是暂时的,却又是无法消除的。这就像全同粒子是状态不同的粒子,但是又是全同的、可交换的。”

    老爷子喃喃说:“完美的灵魂无所不在。”感受到我们的注视,他补充说:“我没来由地记起来这么一句话。”

    阿梦说:“像一句诗。当一切标签被消除后,灵魂和一组命题就没有分别了,表现形式可以是一切形式,如一个生物,一个粒子,一栋房子,”她犹豫了一下,不自信地问:“这太难做到了吧?”

    我说:“现在被视为无生命的存在并不一定真的没有生命,现在真的没有生命的存在也不一定永远没有生命。虽然我也不理解老爷子的话,但是,我发现你也只是一个伪装的纯逻辑主义者。问题太难?纯逻辑主义者不应该关注这种经验。而且,这还是基于功利主义的经验主义,否则为什么你不认为自己能力太低?因为问题难比能力低对自己更有利。”

    “比较优势还是有一些真理在里面的。例如,相对更难的题目还是更多地留给能力相对更高的、诡计相对更多的机会主义者;想象力相对更强、理想主义倾向更加强烈的灵魂要相对更多地飞向相对遥远的天空,你这种想象力、理想相对匮乏的哺乳动物应该更多地停留在相对更低的地方。当然,它们太不严格,还算不上真理。”她一边示意停战一边做出了新的推理,“写论文不是指采用论文的格式,而是要采用论文的核心精神,也就是逻辑性和创造性。创造性的价值在于竞争和预期价值之间的反比例关系。竞争增加一倍,一项研究的预期价值就会减半。这本小说的内容不仅有逻辑性,也有创造性。”

    我说:“既然这本书要成为论文,就要有因果关系所需的来龙去脉。所以,经验的描写固然要努力减少,但是也要考虑到完善因果关系的需要,对于关系到无限大价值的地方,有时还要比较细致。既然用密码写论文都可以,我这么写就更加没有问题,这是作者和读者的自由、权利。这对经验主义者格外有价值,证明了合乎逻辑的思想的演化并不一定枯燥乏味;证明了逻辑推理可以甚至应该是自由的;证明了论文里严格的逻辑推理不是推理的最佳形式更不是唯一形式,甚至可能是更低劣的形式。不仅对论文,对生活也是一样。要知道,以往的小说经常是奴隶、太监、国王、战争这种无法合乎逻辑的存在。因为人类太缺乏想象力,只能用恶劣经验中的邪恶填补自己想象力的空白。我不会说这是人类邪恶的主要原因,但是,肯定是原因之一。所以,本书证明了极端理性的生活并不意味着机械、无情,自由、乐趣不仅不缺乏甚至可能更多。”看到阿梦频频点头,功利主义伙同自由主义篡改了推理的方向,“不仅历史学家关注重要历史的细节,科学家、理性主义者也必然关注真理产生时的历史细节,这有助于研究什么情况下的生活更有乃至最有价值,什么情境更有助于乃至最有助于创造价值。即使是夫妻生活,只要合乎逻辑也可能乃至必然创造无限大价值……”她想要抓住我,我绕着桌子边跑边说,“我的文笔当然不好,但是,至少能证明合乎逻辑的生活中可以没有邪恶。”

    “谁要看你这下三滥的生活啊!”

    灵魂中的一众英雄好汉都乐于欣赏她失去理性的样子,“只要你不是下三滥就行。”

    老爷子在一边添油加醋,“只要我说的历史是真实的,有些下三滥也没关系。”

    追不上我,阿梦急得直跺脚,“你太恶心。”

    “《红楼梦》或许也曾经让一些人恶心。”

    “应该强调创造性和逻辑性。”

    “创造性和逻辑性都不意味着没有趣味或没有生活。”

    “纯逻辑方法应该排斥经验。”

    “但是不能排斥真理。”

    “那些经验是低级趣味。”

    “你可以跳过去看阳春白雪啊!”

    “这是我的隐私。”

    “这是历史事件。”

    “我灭了你就没有历史了。”

    老爷子已经笑得喘不过气了,阿正赶紧把老爷子扶进屋,服侍了一圈后出来看到我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还在疯,露出一脸困惑的样子。我猜想,他大概是觉得这俩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能写出经典的学者,甚至,既然这两个家伙都行,还有谁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