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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以不确定性为目标的行为哲学

    冷战只是单方面的。回到房间,阿梦说:“你现在怎么像是惊弓之鸟?”

    我似乎余怒未消,“那明明是未雨绸缪。否则,也许那只生蚝也是给我吃了。”

    她笑吟吟地说:“我也不会禁止你的所有快乐,何况只是想象一下的快乐。而且,我也要投桃报李,毕竟,你手下留情了,我知道你一向喜欢旋转带来的快乐。”

    “那你还当众羞辱我。”

    “彼此彼此。你明知故犯,要的应该就是出人意料的效果吧?为了让生活不那么乏味?让饱受细胞欺压的灵魂出出气?那我显然满足了你。只要你不把自己当成细胞,你就不会为细胞难过。而且,你应该能注意到,让生活不那么平淡并不需要你的老套话题。”

    “要是把生蚝扣你脸上,一样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问题是你扣不下来啊!下次你勇敢些。控制好你的灵魂,别把我的细胞当回事。扣坏了也没关系。为了鼓励你,我吃点亏,让你多扣两次。你不是刚说灵魂要控制好细胞吗?”

    我反复想了想,觉得还是做不到这么虐待玩具,“我不想打你脸,而要打你屁股。”

    “瞎说什么。”

    “我很认真,既然我们相爱,我就可以像对自己的身体一样对你的身体,自由主义认为这是我的自由。”

    “你要明白,可以的意思只能是可能。”

    “我明白,就是不是不可能。”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要功利主义。”

    “你想要干嘛?”

    “不要结果论。”

    “你不能关注身体。”

    “似乎你更关注身体。”

    “从小我爸我妈都没打过我屁股。”

    “看来这不仅有利于我控制好我的灵魂,也有利于你控制好你的灵魂。从小我经常被打屁股,所以,不用爱护屁股。”

    在逻辑面前,她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既然思想的交换不可避免,这场辩论的合理结果就是比较双方意愿的强烈程度。纯逻辑主义者不可能对保护身体有多大的兴趣。虽然保护自尊心的兴趣很强烈,一方面,这无法合乎逻辑,另一方面,机会主义者在意愿上稍稍做了点手脚。结果,阿梦忍辱含冤像鸵鸟一样埋进了被子里,“刚才我还居然把你当做好人。”

    看着那欲哭无泪的样子,所有大哥都被复仇现实主义的成功惊呆了。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我主动发声,“啪!谁说我这样就不是好人了?难道你是甘心情愿被坏人欺负的人?这个问题明明很简单,你只要推理下去就会知道我没做错,可是,你不愿甚至不敢推理下去。理想主义者问题太多了,因为他们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而放弃。”

    “呜!理想可能大多数会失败,但是,成功的极少数明显改变了历史趋势。现实主义者貌似强大,似乎在多数局部都是胜利者,但是,时间一长,历史的走向偏偏不是他们喜欢的方向。理想主义者也许只在很少几处有重要影响,却会显著改变历史的方向。所以,不要用大部分事件的结果来经验主义地概括历史的方向,更不要以此衡量价值。”

    我意已决,今天就是要借机会东风全面压倒西风,“啪啪!你能接受赢得少,可是我就是喜欢赢得多。”

    “呜呜!智人对善恶的理解是有很多错误的。最重要的错误就是比较,用比较多、比较好代表正确。”

    “啪啪啪!可是,明明不吵架是最好,为什么跟我吵?”

    “呜呜呜!不红脸乃至夫唱妇随都是谬论。在没有真理的问题上追求最好就是邪恶,目标基本上也是为了利益。是否吵架不是衡量爱的正确变量。我甚至感觉完美的爱情必须吵架,尤其是我们之间的爱情。”

    “啪啪啪啪!可是,我向往不吵架的生活。”

    “啊啊!猪是不吵架的。”

    我当然不会跟她做口舌之争,最终惹得她破坏游戏规则就不美了,只是手上加力,“噼噼啪啪!你为了追求完美还真是不惜一切。”

    “所以,我几乎从不玩游戏,怕输,也怕失去追求完美的愿望,怕失去自尊心、自信心。”

    “噼啪噼啪!我觉得你是失败得太少了。这么说,在我这里经常受挫还真难为你了。我正好相反,经常玩游戏,这有助于忘掉在现实中失败的苦恼。有一些虚拟的失败做陪衬,现实的失败变得容易接受了。”

    “难怪你表现得像是没心没肺。似乎,我的自信心、自尊心有硬度,你的自信心、自尊心有韧性。为了维护你的自信心自尊心我经常牺牲我自己的,以为你更需要。看来,这是没有必要的。”

    “哔哩吧啦!硬度?那似乎应该容易碎成渣,可是我从没见过你想上吊啊。”

    她没有好气地说:“难道还应该感谢你坏心眼太少?”

    我再度逃离现场,“哔哔叭叭!你是怎么看待的你的灵魂的?”

    “小时候不关注灵魂,所以已经记不清了。最近几年,虽然貌似到处都是挫折、痛苦,但是,灵魂平和了很多。我希望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像一个乃至几个星系核,总是在创造物质、能量,最终,能在灵魂世界中创造出星系。我绝对不要死气沉沉的灵魂,不会认为自己的灵魂已经完美,不会去追求肉体感受、财富这类没有价值的事情。但是,之前的灵魂世界不是这个样子,我经常要很小心,害怕星系核太不稳定,以至于把灵魂炸碎。我也有过对现实甚至理想极度失望的时候,只不过,那时我们还不熟。当时,我早已经远离了经验主义、现实主义,理想主义却还没有长大,我经常会感到自己空虚、要死。和你相爱之后,有了可行性的理想才真正有了生命,才能快乐、成长。啊呀!好疼!”

    我低头一看,一会儿不见,白色背景下已经长出了紫红色浮雕,我心虚地说:“睡觉睡觉!”

    她梨花带雨,“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实在尴尬得不行,“只是你讲得太好了而已。再说,你也没说疼啊!”

    “早就麻了!这真是无妄之灾。好吧!血债肉偿!你躺平!”

    “虽然是好事,但你的态度不好!”

    “我也这么看,那重来!我现在要霸占你!”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从温柔乡切换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脱口而出:“你敢!”这显然不理智。面对纯逻辑主义者,证明这无法合乎逻辑才是正解。但是,这恐怕很难,因为她显然认为我的身体也是她的。

    我大怒:“我怎么就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变成女匪的?”

    “你什么意思?如果我是女匪你就要抛弃我?”

    遇上这么毫无顾忌的纯逻辑主义者,我无话可说。事实证明,即使是纯逻辑主义者,也是可以不讲道理的,毕竟这并不是无法合乎逻辑,没有触犯什么必然合乎逻辑的原则。当然,也没有哪个原则要求我坐以待毙。我们采用了野蛮的战斗方式,半小时之后,她拍拍我去冲澡,“学会想开点。”

    我气喘吁吁,一副自尊心碎成一地的样子,“我要和你成为一生之敌!”

    诸位大佬忙着八卦今天的奇遇,没去管什么未来的死战。虽然死战到底几乎总是现实主义者的大话,但是,我很喜欢对手是阿梦,因为大部分时候不仅胜率比较高而且毅力不需要经受太严峻的考验。毕竟,能克服一切困难并不意味着爱或者喜欢困难。智人不擅长克服困难,但是,偏偏喜欢竞争、比赛;我更擅长克服困难,却几乎总是躲着困难。然而,让我略为不满的是,阿梦总是让投降这事不像是认输。就像这次,她后来说是因为怜悯我,而我坚持说是她坚持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我们在争什么,因为两者其实并不矛盾。

    复仇现实主义还是有些后怕的。跟着这些优秀的大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言而有信,幸亏当初第六感足够优秀,没有俗套地保障人身安全。否则,违约的责任自己这个小肩膀怎么承担得住。也幸亏自己还小,理想主义那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否则,如果那个女魔头下最后通牒,自己的小命未必保得住,毕竟,她不怎么相信可以自由试错,而功利主义、现实主义肯定不会认为自己比理想主义更有价值或更有利益。甚至,看它们刚才的反应,自己很可能还不如她的身体,只不过,它们也要言而有信,所以才没有发作。这种事可一未必可二,更不要说再三再四。有机会宁肯真的去报复现实主义,也要尊重理想主义。

    虽然不算意外,她当天晚上就过来和解还是让我很是吃惊。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就要把酒言欢。我们的表现就像一些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心不甘情不愿地和解的情侣,重归于好并不排斥一些合情合理合法的报复,精美的笑容后面甚至包含让对方痛不欲生的决心。我要揍扁她这个神婆,她要榨干我这个恶棍。当我开始力不从心的时候,她抛出了一个刺激的思想,“我总算想明白为什么所有现实主义者都喜欢欺负我们理想主义者了。”

    我精神一振:“谁欺负过你?”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首先,人善被人欺,理想主义者缺乏对付现实主义者的手段。其次,现实主义者都有爱美之心,甚至可能有爱理想的本能。第三,平时被理想主义者批评太多,自尊心让他们想要报复。第四……”

    我重重一拍,“说重点!”

    她疼得泪眼汪汪,“重点就是你最好。”

    “你要急死我啊!”

    “我怀疑你是装的。”

    “我怀疑你一直都在报复。”

    “我怀疑你其实一点都不相信我。”

    “我怀疑你是个假仙女。”

    “我怀疑你不配有真的。”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你气死。”

    “我不能这么看不起你。”

    “你爱我就应该坦诚。”

    “奴隶应该保护奴隶主的隐私。”

    “什么隐私?”

    “一些激动人心的时刻。”

    “啊!我活不了了。”

    “滚开!太假了。”

    “你知足吧!我只是业余的!要不你演给我看?”

    “可以,那明天我去裸奔?”

    ?!虽然灵魂觉得这经历既新鲜又有趣,身体都觉得我们在损人不利己。我为了压住她而大呼,她因为被压住而小叫。最后,我们的身体都有了世界末日的感觉,想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堑壕战,既然没有胜利者,为什么牺牲那么多灵魂?灵魂并不在乎牺牲的几十亿个细胞,不过,神经信号在灵魂中的尖叫让我们不得不停战,开始和谈。

    在谈判桌上,我继续秉持现实主义多多益善的原则,要追究责任、索赔;要求她必须承认战败;要保证永不再犯。

    面对这么多无理的要求,她也给予了无理的答复。她泪光莹莹地给我展示伤痕,“你可真下得去手。”

    浮雕已经极为醒目,我一方面感到比她还难过,“当时聊着聊着就忘了。这我可以保证下不为例。”另一方面,也感到一种畅快,像是让自己的身体累得半死后爬到山顶的那种感觉。这是一种获得自由的快乐,似乎终于能把她的身体当作自己的身体一样对待了。当然,对这种证据,我不会像经验主义者那样需要可重复性,那是在找死。

    “你还想到了下一次?为什么现实主义者对待理想都是这么粗暴?”

    “因为理想对利益可有可无。”

    “理想也有生命,任何生命被侮辱、反复侮辱、反复地严重侮辱都会有反抗意识的。”

    “我那不是侮辱,是爱的表示!”

    “你说了不算!”

    “你拒绝签署停战协议,就没有和平!”

    从她的表情就能明白,这种恐吓明显太幼稚。出于对和平的热爱,我也使用了苦肉计。其实,对大多数智人而言,热爱和平的崇高地位完全来自于热爱细胞,而不是热爱灵魂。不过,阿梦的善心绝对不是针对细胞,所以,为了贯彻信仰,她对我的灵魂表达了充分的善意,但是仍然执意要玩会儿你拍一我拍一。

    我的求饶似乎激发了她的灵感,“我认为爱情的价值就体现在爱灵魂上,所以,厌恶身体之爱。例如,能够在身体没有激情的时候仍然有快乐,却不一定要在身体有激情的时候满足身体,这是灵魂独立性的表现。所谓激情无非就是身体发情。当然,我还年轻,还有一些经验主义的残余,有时也会贪恋激情,甚至,做出各种可能的尝试。但是,我的经验主义往往是基于增加体验,就像是体验各种不同外壳一样,而不会沉迷于一种外壳。在我看来,多次重复某种已知的肉体快乐是灵魂缺乏控制力的表现,很可能代表灵魂是细胞的工具。我很不希望那样。所以,我总是在日常生活中努力做到每天都不一样,甚至,演戏的动机之一也是如此。”

    “你做不到。人总是有某种不变的反应。”

    “我知道你很想探索我的灵魂世界,追求身体互动部分也是想借此观察我的灵魂。但是,这种经验主义的研究是没有希望的,尤其是面对一个根本不相信经验主义的人。我一直在追求更好地控制身体,进而摆脱身体。你想观察到嘤嘤呢呢可以,但是,想要因此就认定我是什么样的灵魂就算了。”

    “你的嘤嘤呢呢总是假的?”

    “当然不是,那也会失去不确定性。有时候我想那样,有时候你想那样,有时候我想让你有这种经历,有时候不想让你有这种经历,有时候身体舒服的时候嘤嘤呢呢,有时候不舒服的时候嘤嘤呢呢,有时候就是随机出现。细胞和灵魂之间既然是相互独立的,就没有确定的联系。如果有确定的联系,就暴露了灵魂还不够独立。从这个角度看,很容易发现问题。像你青春期的时候,喝着牛奶都能想起我,实在太欠扁了。某种程度上,我是在追求做无穷面、无固定面的人,而不是什么两面人、千面人。我要争取让个性时而有序时而无序地改变,最自由地改变。这是智人做梦都没想过的一种人,但是,这才是最合乎逻辑的人。除了真理,我什么都不坚持。别人从我的身体现在的行为不仅无法预测未来的行为,也不可能知道灵魂是什么样的。相反,通过我的信仰去认识我反而更容易认识、预测我的灵魂。”

    “你从小时候的做梦、演戏能发展到现在真是神人。我当然喜欢千变万化……”

    “我可不是为了迎合你。我也希望你能千变万化让我无从把握。这才是自由的人生,有趣的人生,毫不邪恶的人生,却又毫无危险。如果你真的有某种最喜欢的个性或者最喜欢的能力,就应该开发一台机器,反正我拒绝当任何意义上的机器、工具。让灵魂扮演某种不可能改变或者无需改变的角色,实在是浪费、不道德乃至邪恶。肉体有本能,但是,灵魂没有本能。或许,可以把合乎逻辑视为唯一的本能,但是,既然合乎逻辑都不是必然的,其中包括不合乎逻辑,我们要做的就是最自由、最合乎逻辑。”

    面对这样的思想,我要是还想着嘤嘤呢呢就太不是东西了,“而且,千变万化中又包含不变的可能。我能理解你的思想。即使是经验主义地看,理想和现实之间的结合也要比身体之爱更为纯粹,更合乎逻辑,时间更长久,甚至更美好满足感也更高。只不过,虽然贪心不足蛇吞象,我仍然是贪心的。这不仅体现在我想要更多地兼顾外壳的感受,甚至,还想重温一些令外壳满意的经历、生活。其实,我们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你感受过就完,我对其中的一些令我满意的生活还想要多来几遍,当然,有时也会厚着脸皮想要几百遍。不是理性主义没脸没皮,实在是因为功利主义、经验主义都认为那太美好,这让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因为我明白其实还有很多选择我们从未发现、经历。这一点,甚至从饮食习惯中也能看出来。我喜欢重复品尝美食,你喜欢尽量尝试从未品尝过但是预计不错的食物,哪怕这些预计经常会出错。虽然我当初根据经验主义借鉴物理学提出来了各态历经原则,但是,我承认我做得不如你好,不如你坚决。”

    我惬意地躺在她的肚子上,闭着眼伴随着动听的肠胃交响曲开启推理模式,“生活只要不违背真理就没有必然性,必然是分布。甚至,考虑到运动的必然性、可能态的无限性,有很多经历就应该是一次性的。我不会禁止你强势、庸俗、虚伪、暴力、放荡、懒惰、贪婪。这些属性偶尔经历一下并不代表邪恶,但是不能为了利益,严格来讲,应该是不能总是为了利益。可以为了利益,也可以为了牺牲利益,可以为了和利益无关的动机。应该让各种动机因为自由主义、各态历经等原则而随机出现,其表现之一就是对自己的利益的统计结果应该接近于零。当然,可能态并不只有这些令人厌恶的状态,你也应该在温柔、妩媚、典雅、高尚等状态上有所分布,甚至,由于我的偏好,在我喜欢的状态上有更多一些的分布。我应该给你尽量宽容的状态空间,不对!这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生来就有的。你应该充分利用好这一巨大的状态空间,不要浪费,应该把自己的态充分展开到可能态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波函数。我不会用其中的一个态来评价你,而这样的你必然是完美的,甚至是你现在无法达到的。应该把一切无法合乎逻辑的限制都视为增加自由的发展方向。我的任何行为都只是一个势场,但是,任何势场都不会将你限制为只能有几个态,甚至,不会只有有限的状态。人不是细胞,所以,不应该观察细胞,也不应该通过观察细胞去观察灵魂,那反而会剥夺灵魂的自由。人必然要复杂,不仅是灵魂,行为一旦过于简单也是邪恶。只要不邪恶,做谜一样的人才是正解。人不是可以给人留下朦胧的感觉,而是必须有朦胧的感觉。感谢你不顾我的反对长期致力于带给我诸多不含恶意的不确定性。智人由于经验、利益而歧视不确定性,害怕看不透的人,这是一种邪恶。”

    阿梦说:“我对演戏既没有这么热衷,也没有这么多精力。而且,我对演戏还有些疑问。生活应该追求不确定性,而不是欺骗。应该通过演戏使自己的状态变得不确定,而不是掩盖自己的状态。幸好,这些年来,我基本是以前者为目标,而且,你也没有怀疑我是以后者为目标。最近,我的目的甚至部分转移到探索逻辑生物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由于主要精力放在研究上,我很难把太多精力用于改造自己。我们都是擅长探索真理的人,而不是擅长实践真理的人,而且,为了发挥比较优势,我们不仅不能弥补缺点,还要进一步暴露缺点。我们的终极目标中,有探索真理的目的,也有做完美的灵魂的目的,但是,现在明明可以让自己成为更好的灵魂,却因为要探索真理,而不得不有所牺牲。这也是相互独立的目标不可能同时追求到最好的一个例子。如果我们当初知道目标不兼容原理,不知道会不会放弃目标。”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种不可预料的因素确实很多。例如,你最近想烂七八糟的事情少了,推理的质量有明显提升。”

    我总算有个机会抱怨一下,“你这个二百五的经验主义可千万别拿这种谬论来指导你的行为。我是想得少了,但是架不住你想得多了,结果,烂七八糟的事情更多了。”

    她显然被雷到了,“啊?!我做错了?太多了?”

    我停了下来,这我可不敢承认,否则,回到原来那样又要跟她为这种小事勾心斗角的状态,虽然与她斗倒也其乐无穷,但是,那毕竟是为了利益。最好的结果无疑是让利益成为价值的副产品,而不是没有利益。我们有一些共同的思维方法,也就有着一些共同的推理模式。我们都是很敏感也很有逻辑性的灵魂,所以,一旦状态严重下降,不会坐以待毙,会为了恢复状态而大量放弃工作,这是一种不得不付出的损失。如果失去价值的原因是生活方式造成的,阿梦一定会粗暴地对待传统、历史、惯例,会用她的想象力想出某种她认为最好的生活方式来试错,我敢断言,她想要的试错肯定不是我想要的,而我作为一个奴隶在这种事情上恐怕没有发言权。她的试错逻辑上更合理,因为她的立场更加中性,不受利益影响。但是,我也有我的道理,因为状态本身就是很经验的事情。例如,我躺着能想明白的事情坐着可能想不明白,抱着阿梦能想明白的事情不抱就想不明白。可是,阿梦不会接受这种解释,会说我矫情。我确实无法分辨两种试错哪种更好,也不知道抱着阿梦有灵感的逻辑何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最初把生活当作舞台,究竟是因为什么?反正不会是认识到了让自己呈现出不确定性才是合乎真理的行为。”

    她说:“很复杂,有想象力丰富的原因;有不喜欢现实生活的原因;有丰富感受的动机;甚至,朦朦胧胧也觉得这和自由有关,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的自由;可能还有一些对正义的模模糊糊的直觉、灵感,认为这就是对的。我们其实都有些经验主义,不喜欢单调的研究生活,认为即使研究是最有价值的,也需要一些不那么有价值的事情来点缀、调剂,但是,这些事又不能邪恶。只不过,我比较闲,所以能花大力气去装饰,在这样的生活中寻找获得无限大价值的机会;你比较忙,经常说说了事,最多演一些暴力、庸俗类的无需演技的场面。你就像是票友,我更专业,所以还得帮着你演。在经验主义者看来,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真真假假的矛盾,再闹也闹不大,不闹又不甘心,他们一定会说这俩人是吃饱了撑的。所以,从现象看本质有些时候是看不到的,甚至,最有价值的部分基本看不到,而那些没什么价值的部分看到了又有什么价值?当然,我们还可以做得更好,让这种不确定性不再需要演,而成为本能,让没有本能成为本能。”

    “我觉得你最说不清的直觉反而可能是决定性因素,反正挺让我仰慕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专业演员能像你这么喜欢演戏。甚至,很多自由主义者都不喜欢演戏,没有认识到自由主义本身就要求生活模式不应该是固定不变的,不应该是清清楚楚的,最多是偶尔不变、清楚。”

    我对异性的仰慕即使动机是灵魂的,也总是在身体上有所体现。这很不合乎没有本能的原则,但是,在灵魂解放之前,我认为我是无能为力的。其实,这种无能为力并不意味着灵魂总是控制不住身体,阿梦一贯的逃跑主义也导致了我并不很想控制身体。毕竟,一个人要逃跑,另一个人也要逃跑有什么意思?阿梦总是看不透这一点,或者说,不敢赌一把。这一次,她又试图肇事逃逸,未遂。

    “我要扣押谈判代表。”

    “现实主义者这么快就背信弃义?”

    “你应该还会回来吧?”

    “又要结果论?”

    “那你走吧!”

    “那我还是不走了。”

    既然她要无法预测、不跑了,就轮到我跑路了,“你留下我也不一定要留下。”

    我出去准备了一个果盘,对阿梦说:“这些作为赔偿虽然大大不足,但是,为了双方的友谊,只要你好好喂我就免除你其余的赔偿义务。”

    她开心地吃了起来,“谢谢!马马虎虎可以算是对我的赔偿。”

    “你这样可不行,太不温柔!会找不到男人的。”

    刚学习态分布理论的阿梦格外难以预测,没有如我所愿地说“我有你了”之类的话,“说到温柔,我发现现实主义者的理想最温柔。你个大男人有那么柔软的理想,成天揉我干什么?”

    意外!太意外了!我眼冒金星,泫然欲泣。看我将倒未倒,她补上一刀,“现实主义者往往是肉体的强人,精神的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