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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改变信仰的方法

    阿梦晚饭做了炸酱面和一个大果盘。也许是因为准备辞职了,阿梦罕见地说起了自己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平时隐忍太多,基本就是怨言。最后,说到世人对各种热门话题的观点经常为了自身利益不惜牺牲正确原则,功利主义、结果论等倾向太明显,她转向我,“你应该知道,前些年我们立场对立的时候,我能忍耐你的各种邪门歪道,真要感谢背景板的作用。相对而言,你那些简直不算什么。”

    对这种不让人好好吃饭的行为,我刚要发作,老爷子有了感想,“智人有很多思想、行为很不合乎逻辑,因此,即使发现了极少数真理也无法坚持。例如,惩恶扬善应该算是很不错的原则,有助于正义战胜邪恶,但是,智人应用的时候明显歧视少数人,等于是增加了法不责众这种邪恶的附加条款。”

    邪恶当前,我暂时以大事为重,“总是对大众的罪恶不了了之反而有助于邪恶扩大规模,因为很多人明明知道这样做邪恶也会预期自己不会受到惩罚,那么,功利主义者就会为了利益而加入邪恶,哪怕是为了国家的利益,那也是利益。”

    阿梦说:“这不仅会导致邪恶的行为,还会派生出很多邪恶的原则。例如,很多人相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照此推理,魔鬼、吸血鬼、杀人狂都是该原则信徒的朋友,从实际情况看,还真是差不多。”

    阿正问:“如果所有人都有错,罚不罚还有什么意义?而且,自己罚自己又怎么罚?”

    阿梦说:“当然不能这么说。这里说的所有人当然是代表当时的所有人,甚至,只是一个国家、地区的所有人、大多数人,并不是代表从今以后的所有人。”

    我说:“自己罚自己当然可以做到。我的推理过程、结果出现不同等级的错误会骂自己是猪头,敲自己的脑袋,罚自己深蹲起俯卧撑甚至冷水澡。只要一个人爱真理而不是爱自己的利益,罚自己没什么困难,甚至,即使是功利主义者也可以为了自己未来的利益罚现在的自己,我小时候都能做到。这么想,一个社会罚所有人也没什么难度,但是,智人直到现在还从未做到社会规模上的自己罚自己,这就很愚昧了,说明智人社会严重缺乏向善之心,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阿梦怼我从不嫌多,“你什么时候罚自己洗过冷水澡?”

    我红了脸,因为这确实只是计划中的选项还从未完成过。当初想出这种惩罚主要就是因为我太怕冷了,有几次都已经开始自我惩罚了,哆嗦得太厉害就中途放弃了。气急之下我倒打一耙,“你居然偷看我洗澡!”

    阿梦大怒,蹭的一下跳到我跟前,我估计她不会打,至少不会重打,即使重打了也不会真生气,但是有必要配合一下,所以我像个孩子一样一把抱住她的腰,“这不公平!你允许我看你当然也应该允许你看我。”趁她思考的时候话锋赶紧一转,“你可别拿你的标准要求我!就算我宽以待己,也远远好过法不责己,那样只会让自己为了利益为所欲为,就像这个社会中有太多太多人说过错话、做过错事却让自己蒙混过关了。”

    老爷子只管就事论事,“你以前没有正确信仰的时候罚自己更像是为了更好的结果甚至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正确的信仰,这本身就是错误,照你所说应该罚自己。”

    阿梦罕见地为我辩护,“您这话还真就说错了。这个人必然有错,经常有错,甚至有不少大错,但是几乎不犯简单的错,甚至可以说总是很难给他简单定罪。如果我是经验主义者,我大概率会怀疑他是一个结果论者、功利主义者,不仅因为这事对他有利、有更好的结果,也因为他惩罚自己往往是结果不好的时候、对自己不利的时候。但是我不是经验主义者,更不是思想简单的经验主义者,会去正常的变量集合以外寻找变量。例如,他偶尔会在结果好的时候惩罚自己,这不足以证明他与一般的功利主义者有多大不同,但是,能证明有所不同。最关键的是,他频频修改功利的判断标准,在判断标准上试错,这几乎就是在信仰上试错。所以,按照原有标准对他不利的事情,修改判断标准后会变得对他有利。所以,不能只看到他做事合乎他现在的标准,而忽视这不合乎他以前的标准,不合乎大多数人的标准。”

    我很满意知音妹妹的解释,悄悄拍拍她的屁股,补充道:“牺牲利益和修改标准是一件事的两个方面,我偏爱后者,阿梦主要是前者。这就像,要减少一笔钱的价值,可以减少钱的数量,也可以通货膨胀、改变单位货币的币值。功利主义者不喜欢牺牲利益,因为这违背信仰。但是,如果通过改变利益的界定而改变了信仰,就容易做出原来难以做出的牺牲了,而且,由于合乎新的信仰,会认为自己仍然在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这让功利主义者更容易接受。例如,我通过建立各态历经原则,实际上就修改了对功利的定义,不再完全按照神经系统的偏好,而是加入了灵魂想要增长见识、丰富经历甚至增加灵感的偏好,与此同时,牺牲了不少身体的偏好、利益。我从小到大,有很多这种改变,有些是容易改变的,有些是难以改变的。例如,我曾逐渐加入了喜欢下棋乃至一切智力游戏、喜欢用逻辑思考问题乃至真理、喜欢创建思维方法乃至方法、喜欢各态历经、喜欢试错、厌恶邪恶、热爱自由等众多偏好。这些偏好很多可以派生出对追求最佳的各种偏好,如追求最佳行为、最佳方法、最佳制度、最佳效率、最佳增长速度、最佳价值,等等。甚至,我追求最佳也追求最佳追求方法,追求关于追求最佳追求方法的最佳方法。这些偏好早就让我变成了很不像是功利主义者的功利主义者,可以称为非典型的功利主义者,但是,和纯逻辑主义者的差别要比此前的功利主义者小得多。”

    阿正说:“虽然大多数听不懂,最简单的地方还行,大概就是有美食和没吃过的食物,更倾向于没吃过的食物。我在想你会不会考虑吃屎。”

    这种从天而降的恶作剧我很喜欢,和众人碗里的炸酱面也很应景,我顺水推舟,“这是各态历经这个偏好建立后我经常考虑的问题,就像试错这个偏好建立后要试错到何种程度一样。经验主义者很容易决定不吃屎,纯逻辑主义、试错、各态历经这些信仰可做不到。当然,局部的正确不意味着经验主义更正确,甚至,吃不吃屎也没有正确性可言,更像是有没有利益,而局部的利益是无助于判断真理的。所以,即使相信真理会吃屎,相信邪恶不用吃屎,也要相信真理……”

    阿梦看不惯我在饭桌上的恶行,抢过话头,“对智人而言,追求最佳几乎永远有程度问题,毕竟,实际能达到的方法、效率、增长速度都根本达不到最佳。所以,他要求自己做到足够达到发现真理这一目标即可,如足够努力、足够多样的体验、足够好的方法,而这是要时刻承担巨大的压力的。这和智人习惯的已经尽力、已经做到最好、没人比你做得更好这类假话、借口有着本质的差异。”

    老爷子一脸歉意地对我说:“虽然按照我的感觉,你仍然算不上好人,但是,你让获取真理、成为好人这一目标融入了你的生活的方方面面,使一切行为都为这一目标做出一定的贡献。这有点像逻辑生物,只不过,你的创造性明显更强,创造出了前人没有的很多方法。这种创造性甚至超过了一些逻辑生物,毕竟,我们通常是效仿前人实现这种一体化。”

    阿梦也表示认可,“必须承认,他确实成功地大幅改变了偏好。例如,各态历经、试错、追求真理已经成为了他的偏好的核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比肉体偏好更强烈的偏好,这使得他的偏好完全不像智人的偏好。虽然他表面上仍然很像功利主义者,但是,根本不是单纯被身体控制的功利主义者,更像是功利主义者中的叛徒,不过,也算不上纯逻辑主义者。无论如何,这可能为功利主义者向纯逻辑主义者的渐进性转变指明了一条道路。虽然,我仍然认为最好的道路是像我这样通过强力改变信仰,突变地成为纯逻辑主义者。”

    在这种问题上,我们都对自己的选择很有信心。虽然心中对对方取得的成果也不乏赞美、艳羡,最多把那当作次优选择,嘴上是不会认输的,“我们做出不同的方法选择,根源很可能就在于你一直是一个淡薄名利的功利主义者,我一直是一个有强烈功利偏好的功利主义者。所以,你的功利主义支持你选择了完全放弃功利的突变方式;我的功利主义很难那么选择,选择了向着正确的方向试探性地、渐进地改变。由于前进的道路不是一马平川,中间必然有很多迂回、往复。也许,在你看来我这样太麻烦,但是,也有好处,那就是我时刻都对生活还算满意,不像你那么冒险。按照你的功利主义,世俗生活的平均快乐是2,那么,只要你的纯逻辑的生活的价值达到3,转变信仰就是有利可图的。对我而言,世俗生活的平均快乐是8,纯逻辑生活的快乐不容易一下子超过8,所以,我不能立即全部放弃。但是,这不能成为我不放弃的合乎逻辑的理由。我可以先去改变世俗生活中快乐值低于纯逻辑生活的部分,例如,各态历经就是舍弃一些过多重复的享受,而边际递减规律往往使得这种舍弃利益的损失比较小。当一部分改变完成之后,按照新的标准,对世俗生活的估值会有所下降,平均快乐可能降到7.5,而纯逻辑生活的平均快乐会有所上升,可能升为2.5。这时,可能有另一部分世俗快乐低于纯逻辑快乐。这样,我就能进一步改变信仰。在我看来,这种信仰转变方法更加实用、通用,更合乎现实主义。”

    阿正说:“我也觉得转变信仰很难。如果你真有一天完全通过这种方法剔除灵魂中所有身体的利益,完全成为纯逻辑主义的灵魂,似乎应该算是解放灵魂的一种方法。”

    我摇摇头,“这种转变初期更容易,因为总能找到利益低的行为。但是,最后一段很难。因为身体有一些极为强烈的偏好,涉及的利益很大。如果要改变这类偏好,会遭遇一些强烈的神经刺激,如疼痛、疲劳、兴奋,他们可以达到无限大,最终总能让灵魂屈服、无法合乎逻辑地思考。这就像是解决了功利主义的小喽啰之后如何解决贼酋的问题。也许,最后时刻策反是不可能的,必须强力镇压,要像阿梦那样坚决地转变一下。另外,需要强调的是,即使完全剔除了肉体的部分,灵魂仍然算不上纯逻辑主义者,因为灵魂的这些偏好中有些是为了个体,为了有限大的价值,远远没有做到追求尽量合乎逻辑、追求最大价值。例如,我的各态历经完全局限在关注我的经历上面。当然,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很多事情表面上价值有限,属于个人利益,但是通过辅助我追求无限大价值,有着无限大的社会价值和利益,这就像我的失眠一样。”

    阿梦说:“我们确实很不一样。我很简单,基本上是为了尽量合乎逻辑;你则动机复杂,分析起来就更复杂。你的信仰、目标中包括尽量合乎逻辑、试错、各态历经、利益、自由、不邪恶、追求永恒等子信仰、子目标。这些子信仰、子目标是平等的。所以,如果把你所有的子信仰的叠加视为指向一个功利方向,每个决策都是这些原因的合力。”

    我发现阿梦似乎提出了一些新思想,赶紧顺势推理,“对每个决策,都会有一些子目标的价值不大或者相互抵消,从而简化问题。例如,对我来说,旅游对身体长期有利又让身体短期吃苦,何况,旅游涉及的负面利益也不大,最多就是几天里多吃点苦,所以,与主要的影响相比,可以粗略地省略掉对身体利益的影响。旅游对工作价值的影响比较大,会减少现在的工作量但是也有利于将来更好地工作,所以,正负影响会抵消一部分,如果旅游前已经工作效率不高,基本可以断定是有利的。这两方面就是旅游对生活和工作的直接影响、一阶影响。但是,这并不是唯一的影响,还有高阶影响。例如,二阶影响包括对信仰、生活能力、生活方法、工作能力、工作方法等变量的影响。对于真理的追求者而言,生活的价值与工作的价值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基本不用考虑。不过,值得提醒的是,如果信仰不变,旅游对利益的高阶影响基本上是正的,所以,大部分功利主义者都不会反对旅游,会越来越喜欢旅游;但是,如果旅游会导致信仰的改变,就会对利益有负面影响,因为对世俗生活的兴趣在减少。所以,我在决定什么时候出行、出行多长时间、如何旅行这些问题的时候几乎不考虑旅游对利益的影响,虽然旅游显然是影响利益的。但是,旅游对逻辑推理的间接影响、高阶影响绝不是零,而会很有价值。例如,最重要的高阶影响之一是改善信仰,至少,一些方式的旅游会让信仰更加合乎逻辑,因为旅游会加强试错、各态历经等子信仰在信仰中的权重,降低身体利益在信仰中的权重,能获得更多灵感,等等。”

    阿梦补充道,“需要注意的是,和逻辑一样,试错、各态历经都是自由的、无边界的原则。不要让旅游培养出的各态历经仅仅局限在旅游之内,就像不要将下棋培养出的逻辑能力局限在下棋之内一样。”

    我对这一高超的注解感到惊诧,手上紧了紧表示感谢,“另外,即使信仰没有改善,灵魂也会更加合乎逻辑,因为可以改善方法、提高能力。至少有一些旅游方式有助于提高逻辑推理能力……”不幸的是,我感受到了腰肢的柔软、热度,进而注意到专心聆听的阿梦的某种魅力,思想开始开小差,其中,包括估算这种开小差的损失有多少、我的子信仰中功利主义有多少这类有价值的高阶推理,进而认识到,虽然子信仰的错误有一阶的负面影响,那些正确的子信仰仍然能够通过二阶修正减少这一负面影响。这个想法让我停了片刻,确认没有更进一步的思想才回归讨论,“必须注意到,这一信仰转变过程是利益并不反对的,至少不是明显反对的。因此,我通过旅游经验主义地证明了试错、各态历经在适当的演化路径上能促进身体的利益,能让利益这一信仰在获得利益的同时不知不觉中放弃利益这一信仰。当然,不能说是不知不觉,应该说是在各种从未见过的景色、食物、异性的麻醉下放弃。”实话实说,这次我不是有意识地想要逗阿梦,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灵魂中存在一缕不良思想就可能改变话风,大概这就是思想和灵感的相互影响的体现。

    阿梦被这种突兀而又赤裸裸的挑衅给气得愣了一下,但是选择了隐忍不发,“你的想法真够复杂的,解释旅游的影响都要转折N次,足够写一篇论文。我觉得你忽视了你的信仰中的一个重要偏好,就是对复杂信仰的子信仰,甚至可以说,不够复杂的偏好不算好偏好。虽然我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偏好,还真不敢断然否定这样的偏好。照你所说,你连续地修改偏好、信仰就是一种试错的间接路线,是一种更容易被自己当前的错误信仰所接受的试错、前进路线,是部分盲目、部分有目标地向着某个正确的信仰前进。这话听起来很像现实主义者向着理想前进的方式,难怪现实主义和功利主义总是结成一伙,理想主义和纯理性主义是另一伙。”

    老爷子说:“这种方法的后果不仅会触犯自己原有的利益、观点和信仰,也会触犯大众的利益、观点乃至信仰,包括传统和法律。似乎始终自私自利,但是,其实结果始终利国利民,甚至比专心为国为民的行为更加利国利民。”

    阿正一脸震惊,“这可能吗?”

    阿梦淡淡地说:“当然,仅仅是因为这种行为是指向真理的,有利于真理的发现、传播和实施,显示了真理的力量。一切行为,哪怕有邪恶的部分,只要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真理的发现、传播、实施,就会比直接为人民服务有更好的结果、更大的价值。”

    我心中有愧,赶紧抓住时机帮着阿梦解释,“因为真理最重要,比人民重要得多。所以,以真理为唯一目标最好,以真理为最重要的子目标也不错,但是,即使以真理为第二目标、第三目标,也要比以大众、国家、民族为第一目标但是真理完全不是子目标之一效果更好、价值更大。这是因为真理有无限大价值,哪怕只是实现了真理的极小一部分价值,哪怕只是在二级微扰、三级微扰中有一个项正比于真理的价值,它都可能超过一级微扰的影响。所以,哪怕我当初的主要动机是自私自利、贪图女色这类邪恶,也能创造无限大的价值,远远超过一切大公无私的英雄。”

    阿梦一皱眉,“你还有这种时候?”

    我赶紧为自己辩护,“那时和你只是同志、发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阿梦敲打了我两下就继续讨论,“照此推理,你的行为模式确实有合乎逻辑之处。你最初为了个人的成功而想要研究科学,那时你的各级微扰都是价值有限的;当你开始研究研究方法时,由于你不可能发现最佳的研究方法,各级微扰仍然是有限的;但是,等到你的目标是研究真理时,这一目标和之前的方法相配合,让发现真理成为了可能,终于产生了一个有着无限大价值的微扰项。即使你那时的主要目标仍然是个人的利益,仍然主要是科学而不是真理,甚至想女人的时间都要比想真理的时间多得多,但是,这一项只要时间精力足够就能导致无限大价值。至于以后你更多地关注真理,发现了更好的方法,有了更好的信仰,更加努力,那些都只会让你提前获得无限大价值,让价值更安全,不至于因为寿命的限制无法创造无限大价值。”

    阿正说:“或者说,让他一生创造出更多的无限大价值,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老爷子说:“所以,他甚至不能算是结果论者、功利主义者。尽管一直有对结果、功利的追求,但是,那只是他追求最佳信仰的一部分分量。如果一个智人能把找到最好的个人偏好视为第一位的任务,那就是以发现正确的信仰为目标,就是最正确的课题、最有价值的思维,最终能为智人带来无限大的价值。这和起点无关,哪怕最初沉湎女色,也只是信仰不够好的表现。最怕的是不关心改善信仰这件事,坚定地相信并执着地追求利益、结果,这样的一生就必然邪恶了,除非运气很好,是不可能创造无限大价值的。”

    阿梦高兴地拍拍我的头,“所以,极端理智的个人主义甚至必然比完全大公无私却不够理智的人对社会更有价值。虽然我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但是,你肯定喜欢。我总觉得你这算是歪打正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歧视。”

    我气愤地打掉她的手,“当然是。你一向不喜欢自私、个人利益,这是传统教育的影响。我不认为这是偶然的,但是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行,因为追求逻辑必然能实现所有最好的结果,包括为全人类谋利益、社会发展、能力提高、方法改善、利益增长、人类进化,等等。可是,既然智人几乎不关心真理、价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就只会关心人民的利益,这样的人一生是不会和真理、无限大价值有什么联系的。我当初既然看清了智人传统没有价值,继承、履行这些传统的智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价值,那不值得我为之努力,我只会为接受真理的智人服务,这就决定了我主要为逻辑生物服务。这似乎也是区分智人和逻辑生物这两个物种的根本原因所在。否则,为了人类究竟是为了谁,毕竟,有两类需求截然不同的人。我身处智人之中,为了逻辑,却必然要努力为逻辑生物创造价值,而不是为智人创造利益,除非他们愿意将利益定位于尽量合乎逻辑。”

    老爷子站起来,一揖到地,“太感谢了。要是你不这么想,也许我现在还在追求利益。不对!应该是早就死了,甚至根本生不出来我。还是不对!逻辑生物的价值会减少无限多,这还是不够准确,因为一切创造无限大价值都有这种效果。要说明这种重要性,也许只能是一种估算,预计涉及我们那个时代的价值会减少99.9%。”他在那里弯着腰推理不起身,我们都被这种大礼惊得手忙脚乱,不断四不像地回礼,把老爷子搀回座位。老爷子感慨地说:“从这件事上,我也更加理解为什么说信仰是一切生物最有价值的课题,这包括如何正确地发现信仰、改变信仰、坚定信仰、实践信仰,等等。在智人社会中,这种追求最初必然是极端自我的,不能因为追求最佳的理性、社会需要暂时脱离社会就不敢、不愿追求。”

    我说:“我的结论是,正如一切知识的最终来源是不逻辑的推理、自由的归纳,一切信仰的最终来源也是自由、不逻辑,而不是因果推理。相比之下,绝大多数智人改变信仰组合依靠的是因果推理,尤其是始于根本信仰的因果推理。例如,因为自己有钱就支持私有财产,因为自己没钱就支持共产,因为生活不幸就反传统、反社会,因为生活幸福就保守、支持传统、维护现实,这些都是通过利益这一根本信仰支持自己选择某种信仰,支持自己选择相关的理论,并不是自己能够用逻辑区分这些观点的善恶、是非。在极端情况下,可以认为其它信仰并不独立,只是根本信仰的附属信仰甚至只能算是追求根本信仰的方法。这样的信仰发现、选择机制是错误的,因为这极度依赖于根本信仰的正确性,没有将审查最根本信仰作为第一位的任务。最正确的方式是尽量合乎逻辑地建立最根本信仰,然后就不再添加任何其它信仰,只有方法。这一过程和智人的方法的差异并不很大,智人仅仅是缺少对正确信仰的严谨推理、判断,缺少对信仰和方法的严格划分,而信仰和方法的混淆使得信仰过于复杂。”说到这里,我突然抬头。

    阿梦似乎刚刚来得及回收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基本通过自由地想象、灵感发现信仰,芳芳基本通过自由地试错发现信仰。至于改变,也许我们还没有找到最佳方法,但是,仍然有一些结果。芳芳正在努力让试错、各态历经、乃至利益这些子信仰都不再成为信仰,而是降级为纯逻辑主义的附属方法。我的方法更像是组装信仰和方法。我找到信仰之后愿意从他的方法中挑选方法,他更愿意自己寻找信仰,不那么接受我的信仰,但是,最终还是要接受我的信仰。”

    我说:“我也未必做错了吧?虽然照搬照抄更简单,但是,我还是愿意自己发现,因为沿路能有很多收获。当然,仅就转变信仰而言,我做得不够好,低估了一些问题。信仰对于转变总是会有一定的抵抗的,像是某种惯性、抗磁性。相比之下,你的方法更容易干净利落地完成转变。”

    阿梦说:“不能这么说。现在更好并不代表一直更好或总体更好。这就像是正确的概念和规律似乎很好,但是,没有灵感又怎么会有这些概念和规律?你是通过在自己身上试错寻找正确的信仰,所以,给自己组装了千奇百怪的信仰,发现了千奇百怪的方法,我借助你的成果应该算是走了捷径。虽然虚拟地想象也能起到一些试错的作用,我不敢说想象比以身试错更好、更有价值这种话。不过,我很怀疑你是否在努力发现正确的信仰,毕竟,就算你年少无知,你又是怎么想到追求美色能发现正确信仰的?”

    我:“……”这难道就是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