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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保留问题的逻辑必然性

    快餐很快就吃完了。但是,今天显然是不平常的一天,大家都愿意继续作战。因为睡眠不好,我和阿梦平日里很少在下午以后喝咖啡,今天为了提神不得不破例。在是否继续工作这类决策上,我们倾向于由即时的状态决定,所以,我们的工作进展经常大起大落。如果要对按照感觉工作还是按照惯例工作进行预测、推算后再决定哪种更好,就过于结果论了。这个问题原本令人困扰,但是,当我们认识到宇宙中粒子都是按照当时的状态决定当时的运动,不受未来和历史的影响,我们也就下定了决心,既要摆脱历史的束缚,也不去对未来妄加揣测。

    阿梦说:“为了更容易接受遗留问题的研究方法,可以试着把研究人员视为厂商,只不过,不是为了创造财富,而是为了创造价值。为了最好地提高产品的价值,改进产品的时候就要综合考虑成本、能力、价值等因素,常常需要容忍各种问题。你不能只看到眼前遗留下来的问题,看不到散布在四处的、之前通过放弃问题才能发现的知识。甚至,正是因为之前牺牲了另外一些问题才发现了眼前的知识,进而才能在眼前的知识中发现眼前的问题。”

    我说:“也可以把发表论文视为交易,而交易有两种基本模式。现在的论文标准就像是买方总是提出一大堆要求,要求对方必须满足自己的要求,认为这样才能获得最好的产品,就像苹果对供应商的定制要求。这样一来,买方的期望容易得到满足但是很难有惊喜,而卖方则失去了决策的独立性。大众消费是另一种模式,完全依靠制造商之间的竞争,通过在无限多样的产品中挑选最好的产品来获得最好的产品。这样的结果是买方现在的满意度下降,但是,容易发现令人意外的功能,更主要的是,产品的进步速度往往更快。”

    阿正说:“我觉得,虽然你们的基本结论正确,但是,这种推理过程是错误的。消费品也要满足各种质量标准,要合乎法律,从相似性不能得出不应该有要求的结论;定制也可以有创新。”

    我说:“和当今社会类比必然可能错误。但是,类比本身就是一种可能正确的归纳,目的是为了给如何研究、如何写论文提供思路,而不是决定如何研究、写论文,所以,并不需要保证类比的对象必然正确、正义。我是用纯逻辑信仰审核过这种类比的结果之后才说出来类比的过程。结论就像老爷子前面讲的:对于可能的真理,不仅不需要任何限制,而且不可能有任何限制,不能有任何人胆敢施加任何限制。只要类比可能创造无限大价值,类比就是一种可能的推理方法,更不要说还有信仰的复核来把关。”

    阿梦说:“定制模式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现实利益而牺牲长远利益、可能利益。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现实价值牺牲眼前的自由和长远价值,而眼前的自由和未来的价值是息息相关的。编辑们不满足于提出文字、格式方面的要求,不满足于各种默认的惯例,居然还有约稿这种更加局限的定制模式。如果给我们指定一个我们擅长的问题,我们当然能写,但是,与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地写相比,统计来看必然损害价值,所以,既然我们发现了定制模式是不合乎真理的思维方法,就不能接受这种要求。”

    我说:“我的感觉是,自由竞争像是电磁相互作用;定制有点像爱情。即强弱相互作用。所以,没有必要禁止爱。但是,爱基本上应该是频繁互动的,约稿后完全不参与创作过程是不合乎逻辑的,只能提出要求不能修改要求这种说一不二的爱也不正常。这种爱更像是皇帝对嫔妃的临幸。”

    阿正说:“不能禁止定制,否则我还怎么问问题?只不过,交流必然是双向的,只要把要求改为建议即可。提问、解答这种供求模式仍然是一种可能的模式。但是,应该给研究人员拒绝编辑的各类建议的权利,而且不应该因为拒绝而影响交易,编辑不能因此而拒绝价值无限大的论文。不对!编辑在任何条件下都不能拒绝可能价值无限大的论文,这应该是编辑工作的底线。一名编辑拒绝了真理就和战争贩子、杀人狂魔没什么两样,不对!是价值更低。所以,应该将每一篇和真理有关的论文的审核者信息记录下来,哪怕是几百年之后,哪怕犯罪者早已死去,也应该让世人知道曾经的罪犯。在功利主义者组成的社会中,隐匿罪恶只会加速繁殖罪恶,因为赏罚必然不清。”

    我说:“你的修改有道理,这一串推理也捕捉到了自由推理的神韵。但是,你提出一个问题,我最多将它和我的头脑中的很多问题平等对待,那么,我下一步解决你的问题的概率就不会很大。即使你的问题在我的所有问题中算是不错的问题,也很难是最好的那个问题。爱因斯坦、牛顿在成名后就开始面对同行的各种问题,开始走上了下坡路,我认为这不是偶然的,不能完全用年纪大了解释。为了利益或礼貌而优先解决他人的问题,是违反最大价值原则的,必然是邪恶的。对他们这种明显和他人拉开差距的研究人员来说,问题不在于他人可能提出好的问题,而在于绝大多数来自他人的问题是不好的问题,最好是不听、少听他人的意见、问题。例如,以我的经验来看,论文评审者提出的问题绝大多数很幼稚,说得好听点,这是术业有专攻,但是,能力、方法存在差距必然是原因之一。在研究过程中,能力低、方法差的研究人员的意见是不应该被平等对待的,应该被严格地平等对待的应该且只应该是每一单位价值,那么,频频研究邪恶、创造负价值的研究人员甚至就应该被当作空气,但是现实是研究真理反而被当作了空气。”

    阿正垂头丧气地说:“好啦!你们就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就是想名正言顺地歧视我的问题。我知道这是合乎逻辑的歧视,也会努力摆脱歧视,只不过,提高能力、改善方法这个过程实在太过漫长。”

    阿梦塞给他一个苹果,没有理睬他的可怜相,“现在的论文审核将满足各种要求、消除评审者的疑问作为审核重点,这肯定是邪恶的。当然,最大的邪恶不在这里,而在于他们从未以价值为标准审核、提问,提出的要求不是为了提高价值更不要说最好地提高价值,反而经常要求合乎经验、传统理论、传统规则。只要格式、文字不合乎规则,那些助理编辑基本上是根本不听任何合乎逻辑的解释,这和只要长官下令杀人就肆无忌惮地杀人是一个性质,而且,这种无形杀人的受害者人数也远远多于那些有形的屠杀。”

    老爷子说:“是否以价值为审核标准差异巨大,因为价值可以存在无数倍的差异,又有谁能给一篇论文找出无数个缺点?什么时候能写出无数篇论文?”

    我说:“也不是什么人都应该有研究的自由。让纯逻辑主义的作者按照自己的标准追求最大价值是合乎逻辑的,从结果看统计而言很可能也是最好的。让经验主义等邪恶信念的研究人员按照自己的标准追求所谓科学理论则是无法合乎逻辑的,因为研究的动机、方法都无法合乎逻辑。但是,现实是邪恶当道,信仰、方法、推理过程都错误的论文满天飞,正确的信仰、方法、推理反而无路可走。”

    阿梦说:“自由研究剩下的问题完全可以留给其他作者,甚至,作者过一段时间兜兜转转回到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同样存在,这和被迫解决这个问题完全不同。强迫一个纯逻辑主义者立即着手解决他不愿解决的问题,一定会减少预期价值;纯逻辑主义者主动解决一个问题,至少是预期价值最大的选择之一;而寄希望于预期经常错误是缺乏逻辑性的,尤其是,凭什么认为评审者的预期更正确?”

    我说:“只要思维方法正确,问题总会越来越少,不对!是总会不断解决问题。应该以价值为唯一标准平等对待所有可能的思维方向,不能片面强调和当前课题、推理有关的思维方向。这并不是说一段思考中不会有重点,就像我们的讨论几乎总会出现重点一样。但是,那些重点是事后发现的,不是预先计划好的。我的经验主义很确定,预先决定思考某个课题绝对不会取得像我们这样的进展速度。”

    老爷子说:“听起来,智人和学术有关的标准似乎很复杂,我都几乎数不过来了,其中不乏相互矛盾之处,而且,几乎没人去努力减少矛盾。所以,满足一些审稿者、期刊的论文可能无法满足另一些审稿者、期刊,智人似乎也不觉得这不正常。可能是因为我孤陋寡闻,反正我没听说过能包含一切有形和无形的学术标准的典籍。由于法律不仅是有条文的还尽量减少矛盾,所以,遵守一切现有的学术规范可能比遵守法律更难,评判者有极大的自由裁决权。在这种情况下,所谓关系、沟通在智人的学术社会一定很重要。”

    我说:“虽然简单就是真理不是真理,因为存在简单的邪恶。但是真理是简单的是真理,真理是简单的是真理也是真理。关键在于,价值最大和/或自由最大这两个原则就足以解决一切原则问题。智人的学术标准、论文标准没有哪个必然合乎逻辑,却似乎要和法律、贸易规则竞争,看谁创造的邪恶制度更多。如此看来,智人在这些领域似乎是在竞争哪里更邪恶,而不是哪里更正义。”

    阿正说:“这么看来,享乐主义的吃喝玩乐算不上最邪恶。虽然也杀人无数,但是,享乐主义只是为了现象而对真理不管不顾,杀的人未必比经验主义的科学家、法官更多,后者往往是为了邪恶而阻止、打击、消灭真理。”

    我说:“吃喝玩乐取决于灵魂和身体之间斗智斗勇的结果,可能和平、协商,也可能要殊死一搏。最终目标不是要消灭吃喝玩乐,而是追求不追求吃喝玩乐。但是,在关系到善恶之争的领域,在应该追求正义必胜、真理必胜的领域,智人却为了邪恶牺牲真理。明明应该追求消灭邪恶,实则接近于消灭正义。”

    阿梦说:“我曾经写过一篇论文,评审的意见是这像是一部大纲。我承认但是我不明白,是不是大纲和价值、能否发表有什么直接关系?一部大纲已有万字,即使是这本书也没有将大纲的观点完全展开,那么,按照论文的字数标准,他们的意思是纯逻辑信仰根本不可能写成论文发表?如果没有问题是学术发表的标准,那就更离谱了,估计我们写到一千万字也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多。他们根本不看已经解决了什么问题,未来可能解决什么问题,只关注他们认为是问题的问题。”

    我说:“评审-发表制度的一个基本问题是:有问题可以问,拒绝是什么意思?如果怕交流浪费编辑的时间,谁说编辑的时间比作者的时间宝贵?如果编辑们没有机会发现真理,我也确实从未听说过哪个编辑发现了真理,作者却是有机会的,那么,统计来看,作者的时间价值就比评审者高无数倍。可是,所有期刊都在格式、语言等问题上浪费作者的时间、精力,却不肯浪费编辑们的时间。其中的道理和严格的管理、文字审核的弊病是一致的,关键都在无限大价值的存在。一名编辑,能发现真理就去发现真理,不能发现真理就努力正确判断真理,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对作者颐指气使危害无穷,装什么大头蒜?”

    阿梦说:“甚至,如果评审者自己没发现过任何真理,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比较好地判断真理?更不要说正确地判断。难道,是凭自己读过的邪恶理论、错误理论更多吗?即使将来允许申辩,我相信绝大多数评审者仍然是愚钝的,在这种革命性理论面前仍然是麻木的、无法理喻的。所以,至少在真理领域内,我反对任何必须通过评审才能发表的机制。真理以外的领域可以评审论文,因为价值是有限的,作者和评审者的预期时间价值也没有多少差异,只要正确判断的概率显著大于错误判断的概率,就是有利于价值的。但是,真理问题不一样,错一次,这个编辑就可以自杀谢罪了。”

    老爷子笑着说:“智人的那些知名学者平日里都是面对经验主义者、功利主义者、现实主义者,他们的观点往往比其他人更合乎经验、利益、现实,所以,就成了他人眼中的名宿。这就像叫得更凶的狗是好狗,可是,灵魂之间为什么要比较谁叫得更凶、更好?在衡量逻辑、价值面前,你们的名宿也不过是蝼蚁而已,逻辑生物的一个小孩子都能指出他们的一堆错误乃至邪恶。”

    阿正一边笑一边喊:“停!停!你们这样让我很受罪啊!如果你们有思想我就必须等待,那真的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说不定要等到我满头华发。我只是想要问几个问题,你们就说起来没完没了了吗?你们对小孩子都不照顾一下的吗?这么下去,我会把想问什么都忘掉的。”

    阿梦笑着说:“可是,就应该这样。只要不解决多进程推理的问题,只要最有价值的课题进展顺利,那些残余的问题就基本上只有等待,不过,总会有停下来的时候。在没有更好的问题的时候就可以回到这些问题,”

    阿正说:“现在就算是等待的时候了吧?”

    我说:“虽然机会很短暂,但是,确实如此。所以,你有问题要学会见缝插针,当然,这还需要问题确实有价值,也需要我们比较擅长这类问题。当然,还至少要比休息、恢复状态的价值更大。”

    阿正大叫一声:“啊?!你别再当然了,现在已经要求必须有无限大价值了。还好,我觉得我的问题还算是有无限大价值。”

    阿梦说:“需要强调一下,剩下的问题并不一定真的就价值不高,只是目前预期不高,而预期可能是错误的。甚至,可能出现预期价值有限实际结果价值无限的情况。所以,如果预期错误太多,经常会出现一浪又一浪的出人意料的进展。由于经验主义的原因,当然也是因为人类都是经验主义者,我对所有人的言论的平均预期价值是有限的,我们两人除外。严格说来,预期价值也是一个分布,例如,我对我们两人的预期价值总是有一定的无限大部分,但是,对其他人的预期没有类似的部分。由于预期的变化速度很慢,我们和老爷子相处的这几天还无法为他单独创建一个预期。所以,老爷子说话总是让我们得到意外的惊喜。”

    阿正嚷嚷道:“我最近说话也应该经常让您意外。”

    阿梦撇撇嘴,“意外的伤害也不少,而且,缺乏独创性。长期和芳芳相处,把我对言论的平均预期提得很高,导致绝大多数人的言论的价值都达不到预期,甚至,很多经典名著都不够。所以,过去十几年间我对经典著作的阅读量是直线下降的,现在几乎为零。这是他们的思想的预期价值低于我们的思想的预期价值的必然结果。这就是我们不愿和这个社会交流的一个重要原因,谁愿意越交流价值越低呢?但是,交流无疑又是很有价值的,老爷子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事情,就像是某种催化剂。”

    我说:“像现在这样,大家的各种思想总是能相互提供意外的价值,各种出人意料的原因、结果、推导过程导致价值的增长似乎根本不会停顿,甚至还有一定的加速迹象。这就像是粒子之间通过相互作用不断提高温度、能量,最终就会发生某种大爆炸。我猜想,这也是宇宙永远膨胀乃至永远加速膨胀的部分机制。正确信仰、方法诞生带来的爆炸余波固然持久,甚至可能永无止境,但是,不能因此忽视无数局部的爆炸带来的影响。每个星系、恒星诞生时引发的爆炸都会对逻辑世界的膨胀做出微小的贡献,但是,宇宙诞生以来产生了那么多的星系、恒星,所有贡献叠加起来并不一定很小。现在的哈勃常数中应该只有一定比例来自于最初的宇宙大爆炸的影响。甚至,这个比例会随着时间不断下降。”突然之间,我目瞪口呆,“我刚才说了什么?”

    老爷子笑着说:“这下子,我倒是见识到了价值大幅超出预期的效果。”

    阿正则喊着:“这下子我算是见识到了不会见缝插针的恶果了,你们再说下去我就可以洗洗睡了。”

    阿梦笑着堵住了他的嘴,“虽然我预计到了你说话的预期价值是无限大,但是,你这番话已经接触到了最核心的真理,即逻辑世界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这仍然大幅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不太会比较真理的价值,也不太知道无限大之间的比较方法,只是朦胧地认为更基础的真理更有价值,甚至,最基础的真理的价值比边缘的真理的价值仍然可能高无数倍。”

    阿正说:“妈妈创建的纯逻辑信仰,永远是最有价值的知识。”说完,抱住阿梦问道:“可是我有几个问题。”

    大概是因为这个推理过于简短同时又有明显的变向,就像是万有引力让光线弯曲,凸显了某个欲盖弥彰的引力源的存在,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