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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从真理无限到暗物质

    虽然大男子主义是个很有话讲的课题,但是,在我看来也是个价值有限的课题。关键在于,这本身就是个对我不利的课题,面对阿梦,很难讨到便宜。静夜之中,我猜想大家已经很困了,就提议睡觉,阿梦欣然同意后随口问阿正:“今天想明白什么了吗?”

    “想”这个字体现了她的教育理念。孩子成长阶段,最有价值的不是模仿、学习,而是思考。教育孩子并不是让他学习知识,重复他人的推理,而应该是让他自己推理,只是在关键处施以援手,如指出推理的各种错误。只不过,最关键的错误是信仰、方法的错误,而不是1+1=3这样的推理错误。

    强调学习的弊端是容易失去自己思考这个核心。虽然小孩子是多想多错,但是,既然智人的成年人也基本上是多想多错,也需要试错,为什么要禁止小孩子犯错?为什么不能把他们的错误推理当作试错?所以,应该鼓励小孩子的创造性的逻辑推理,而不是压制。一个人的有创造性的推理必然是他自己的推理,而不是模仿他人进行的推理。如果有必要对孩子的推理打分,那么,只要有创造性,就不必重视对错,甚至要比模仿教师进行的推理分数更高。我认为,批改作业、考试等传统教育方法让孩子害怕犯错,这直接影响到了成年后的行为。毕竟,一个人,哪怕只是缺乏自己的思考,都不可能成为一个纯逻辑的灵魂,更不要说没有自己的思考。智人最应该害怕的是没有自己的思想,被肉体控制灵魂、被他人控制灵魂的情况在智人社会都是屡见不鲜的。

    智人教育的核心之一就是控制、操纵。例如,在孩子不知道学什么的时候安排学习内容的顺序,这往往是从简到难。但是,智人教育顺序中的简单是经验主义的简单,往往就是贴近于经验,如对自然数、语言的认识,画出自己看到的世界,等等。从逻辑的角度看,正确的顺序是从信仰、方法等逻辑基础到越来越复杂的推理,如从真理到现象。纯逻辑主义必然重视加强孩子的推理能力,哪怕这会导致学习顺序、结果的某些异常。既然传统的教育制度、教师都犯了很多错误,为什么不能接受孩子自己推理时犯一些错误?这是允许合乎教育制度的邪恶却不允许个人邪恶,类似于允许合乎法律的邪恶却不允许个人邪恶,都属于允许主流势力犯错不许少数人犯错。

    当然,因为孩子很难克服经验主义倾向。教育孩子时有必要提供某些帮助。但是,对智人而言,这种帮助要抱着谨慎的态度。智人往往会嘲笑孩子的很多经验主义错觉,如地球怎么可能是圆的、太阳怎么可能比地球大很多,却不知道自己同样有很多经验主义错觉,如国家、血缘、政府的重要性。智人高估自身推理的价值很可能导致过度教育,让孩子在学到知识的同时学到很多邪恶的观念。甚至,让自己在好为人师的过程中更加坚信自己传授的这些邪恶知识。所以,在纯逻辑主义看来,教育的第一目标可能是传授对逻辑的正确信仰,可能是尽快地提高孩子的推理能力,却无论如何不应该忙着传授错误率很高的知识,如关于政治、宗教的知识。甚至,尽快地传授经验上高度可信的知识也是很有疑问的,如九大行星是什么,动物有哪些,等等,因为这些价值有限的教育牺牲了价值无限大的教育。

    纯逻辑信仰的最大特点就是问题多,而且是越来越多,只不过,不同于其它信仰,这些问题都不会必然无法合乎逻辑。正是因为问题取之不竭,在教育的时候,对于那些不确定的知识要尽量抱着探讨的态度,很多问题需要教师和孩子一起讨论。即使是未来的逻辑生物的孩子也是一样,因为很多简单的真理会涉及最深奥的推理,逻辑生物也未必能完全搞清楚。至少对纯逻辑主义者而言,这不是坏事,因为这能产生探索真理的动力。在信仰问题上,不坚定的信徒会因为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不相信信仰、放弃信仰,坚定的信徒则会努力解决问题,奢望存在没有任何问题的信仰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而想要找到比纯逻辑信仰更合乎逻辑的信仰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初期的纯逻辑主义者的典型推理就是:研究信仰产生的问题,遇到困难回去研究信仰本身是否最合乎逻辑,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结果后重新研究问题。坚定的纯逻辑主义者则能够省略中间环节。

    与之类似,一个孩子面对有问题的信仰也许会选择放弃,但是,在老师的辅导下就可以去努力解决问题,这本身就是巩固信仰的过程。即使是老师,平时也许并不会努力研究问题,但是,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却不得不努力研究。所以,智人教给孩子正确信仰的过程,不仅是教育的过程,也是发现的过程,是强化正确信仰、加强真理研究的过程。例如,纯逻辑信仰的一个明显问题就是逻辑如何构成了大千世界,我相信,这个问题会持续地研究几千年甚至几万年才能得到圆满的结果,未来会有很多代的师生在教室里讨论各种可能性,在焦头烂额之际,他们甚至可能会犯错,如考虑是否部分接受经验主义中的唯物主义观点,认为某些物质、条件在逻辑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或者,纯逻辑是否是正确的信仰。这种讨论对于巩固信仰、发现真理必然是很有价值的,绝对不是浪费时间。让孩子从小尝试解决关于信仰的问题一定比踢球、做作业有价值,在这方面的常年努力会影响成年后的工作选择,也会影响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我猜想,逻辑生物正是因为从小就一直在思考、研究真理,才能在成年后自然而然地全部投身于真理研究。

    在我思考教育问题的同时,阿梦也在进行着教育的尝试。阿正说:“我越来越发现我也能做纯逻辑研究。不过,这种研究的经验和人类以往的经验太不一样。你们希望我忘掉以前的经验,不对,是完全不管一切经验,这一点很难做到。”

    阿梦说:“这很正常。你每天听到的、读到的、看到的内容都是经验主义的,你早就习惯了。智人现在的神经系统还很落后,不能由灵魂完全掌控,不像电脑,想抹掉错误的推理很容易。这首先就要求你的灵魂必须努力去控制神经系统,进而控制身体。当然,我相信未来的人类不用这么辛苦,一定能改进神经系统的设计,让人类能轻松操纵外壳,而不是受到外壳的操纵。”

    阿正笑着说:“您想远了,人类还没有设计过神经系统,哪里来的改进设计。不过,我也相信人类终归有一天会自行设计、完全掌控自己的神经系统。就像老爷子说的,想有什么感觉就有什么感觉,和环境无关。”

    阿梦说:“但是,逻辑生物用什么原则来挑选感觉是个问题。推理除了有无限大价值还有正价值,追求最大价值如何兼顾正价值?这就是如何兼顾真理和生活的问题。”

    阿正说:“所以,最好的灵魂大概就像是宇宙一样,同时做很多增加价值的推理,有很多粒子在相互独立地或相互合作地进行着推理。有的推理能增加无限大价值,更多的推理只能增加一定的正价值。但是,只要能增加价值就是好事,不违反最大价值原则。”

    老爷子说:“所以,不能完全否定生活,因为放弃关于生活的推理并不一定能增加关于真理的推理。两者并不完全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正确的生活反而能促进真理的发现。当然,智人没有资格强调这一点,因为他们根本不研究真理。”

    阿正说:“不过,兼顾真理和现象必然要求极强的多进程推理能力,甚至,现在的计算机在这方面也相差甚远,不可能同时进行太多独立的推理。”

    阿梦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就像是跳跃着进行很多独立的推理。有的推理价值无限大,有的价值有限,甚至可能有负价值的推理。正是因为没有并联的多进程推理能力,我们才需要记忆力,以便重拾之前的推理。否则,就应该像宇宙那样,完全不记忆之前的推理。”

    阿正说:“你们总说思维要像宇宙那样,可是,宇宙在哪里进行了价值无限大的推理?”

    我插话道:“人类还没有观察到宇宙中哪里在追求无限大价值。无论是能量还是作用量,观察到的都只是各种正价值的局部现象。如果真理是无穷无尽的,宇宙也一定在追求真理,宇宙中就一定有这类现象。你们觉得是这种现象是不存在、没被人类观察到还是人类将某些价值无限的事件误认为价值有限?”

    阿正说:“我认为宇宙很大,可能有没有观察到的现象。”

    阿梦对我说:“你的推理隐含了真理必然是无穷无尽的,所以,即使是逻辑本身也永远不可能发现所有真理。你很信任这个猜想,一点都不担心真理不是无穷无尽的?”

    我说:“对猜想的信任度来自哪里是个棘手的问题,合乎信仰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个猜想不仅不违反纯逻辑信仰,也和由纯逻辑信仰推导出来的很多真理合拍。例如,‘真理是真理是真理是真理……’就是一个能无限产生真理的推理,虽然这种无限还不是不可数、不可列的无限,但是,确实提示我归纳出真理的一个本质是无限性。甚至,如果没有真理,‘没有真理是真理是真理是真理……’也会导致无数个真理。真理的无限性是逻辑上必然的,只不过,是否属于永远无法全部发现的那种无限还有所疑问,这才是这一猜想的难点。”

    阿梦说:“我认为真理的无穷无尽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可完全发现。这甚至和所有实数的不可列无限大都不一样。任何一个实数总是可以用有理数列中的一个数逼近,甚至可以从两个相反的方向无限逼近。相比之下,所有函数是真正的不可列的,因为总是能构造出和一个函数列表中的任何一个函数完全不同的新函数。真理的情况应该更像是函数。”

    我说:“一个函数就可以代表不可列无限多的数,如代表任何实数的函数x。但是,无数个这样的函数仍然很难达到真正不可列的无穷大,例如,x的指数函数就有不可列无数个函数,但是,仍然远远少于所有可能的函数。当然,我引用的关于函数的知识可能是错误的,但是,因为这不影响推理的结果,我也就无需像严谨的科学家那样去查证这类知识。核心在于,真理的无限性应该代表真理的数量是真正不可列的无穷大,这甚至可能和逻辑万能有关。”

    阿正说:“这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准确地知道真理是什么。既然不能准确知道真理是什么,就不能明确知道真理不是什么、不能做什么。也不对,真理不能无法合乎逻辑。”

    老爷子说:“所以,真理是什么永远不会确定,真理不是什么从一开始就高度确定。”

    阿梦说:“从真理推导出一个能无限构造出新的真理的推理系列,就能推导出真理有无限多。但是,最有价值的目标是证明真理是真正的不可列无限多,即不可逼近的不可列无限多。这样,新的真理并不是旧瓶装新酒,而是总会存在有革命性意义的新真理。”

    我说:“如果真理的数量是可逼近的不可列无限多,那么,就需要有一个无限长的列表,使得任何真理总能无限接近于表中的某个元素。这就像是假设真理和实数一样多,然后,用有理数列表去逼近。从经验主义的角度看,既然我们总能发现令人意外的真理,就可以试着归纳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猜想是有道理的,但是,有待于严格的证明。”

    阿梦说:“问题确实很棘手!虽然这在经验主义意义上是缺乏经验基础的猜想,但是,在纯逻辑主义中,却是非常合乎逻辑的推理。真理数量的增长过程有些像数的增长过程。一开始,原始人努力认识一二三;现在,智人还在努力数出真理的一二三。以后,智人通过相信真理是真理、逻辑合乎逻辑这类构造必然会相信真理有无限多,就像当初相信自然数列一样。而数列的旋转又能产生虚数、多维空间,研究所有真理的性质就像是让数列发生某种旋转。当然,我不知道所有真理应该用几维空间表示。”

    我说:“确实,有很多复杂的真理。例如,可能有不可证明的真理,若干真理的共性也是一种真理。”

    阿梦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说,不仅所有真理的共性必然是真理,一些真理的共性也是真理?前者容易理解,后者有些出人意料。不过,既然真理是永恒的,一些真理的共性也应该是永恒的。例如,有些真理集中体现了追求尽量合乎逻辑的特点,所以,从这种共性可以归纳出关于追求、增长的一类真理,而这类真理中又会归纳出很多真理系列,如关于方法优劣的真理,关于目标优劣的真理,每一类真理的数量都是无限大。有些真理体现了类似于统一的公开市场的特点,所以和自由经济有很多类似之处,进而产生了关于竞争的真理、关于信息传播的真理,等等。有些真理体现了独立性的特点,所以,如何正确地独立、正确地合作、正确地在独立和合作之间建立平衡也会形成很多类别的真理。确实,我们发现的很多真理都和若干真理的共性有关,都源于对一部分真理的归纳。既然新的真理必然带来新的共性,只要能源源不断地发现新的真理,这本身就会不断产生新的真理。”

    我吃惊地说:“这几乎就是真理数量是不可逼近的不可数无限大的证明!只不过,虽然新增加的真理必然带来新的归纳,新的归纳结果是否一定和之前的归纳结果不同还是个疑问,所以,算不上非常严格的证明。但是,本质上,只要归纳是产生新真理的一种永恒机制,就有可能源源不断地产生全新的真理。而且,有全新的真理参与的归纳得出全新的结果也是合乎逻辑的。”

    阿梦说:“虽然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在宇宙中还没有观测到不断创造真理的过程,但是,纯逻辑主义必然更在意正确的推理而不是经验,何况,这只是落后的人类在逻辑世界的一隅观察到的经验。人类没有观察到相关现象的可能解释有很多,所以,这不会必然无法合乎逻辑,假设真理的数量有限乃至只是可数无穷大却一定无法合乎逻辑。即使是假设真理是可逼近的不可数无限大,都需要解释为什么某个阶段之后归纳无法产生新的真理。所以,在我看来,应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阿正说:“可能性确实不少,甚至,灯下黑也是一种可能性。”

    我感受到了无限大价值在召唤,连忙说:“确实有可能。例如,暗物质既无所不在又能让整个宇宙感受到它的存在。必然合乎逻辑的真理将纯逻辑世界中的一切命题吸引在一起,就像暗物质通过万有引力将一切能量吸引在一起。甚至,真理也不参与一般的相互作用,因为有限大价值不可能改变无限大价值,如果要有所改变,只能是那些有限大价值的命题去改变。既然真理是无法改变的,也就像那些价值有限的命题一样去改变轨迹、辐射、衰变,除了通过万有引力让万物改变运动轨迹,从而间接感受到它的存在,无法直接观测真理。观测真理的内部结构更是难以想象,毕竟,什么命题能够破坏真理的结构?要在纯逻辑世界中直接观察真理,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一种可能性就是发现新的真理,甚至,价值有限的推理也有可能发现真理。如果暗物质是真理,创造暗物质的过程就是创造真理的过程,毕竟,暗物质也一定有创造机制,尽管它可以没有消灭的机制,如果真理是暗物质的话。当然,现在的物理学根本不涉及暗物质的产生机制。不知道我们发现的一些真理的产生机制将来是否能有助于这方面的物理学研究。”

    阿梦坐到了我的怀里,笑眯眯地说,“提议睡觉的人居然还能想到这个,我也来沾沾仙气。”

    作为灵感的源头,阿正当然有理由不服气,“你这也是经验主义!他能想到这个居然还敢提议睡觉,你应该罚他不许睡觉,还不够!不许上床。”在阿梦的目光下,他赶紧抱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