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纸 人
这神秘少女说来便来、说去便去，自是洒脱，却留下个蓝迦叶呆呆站在城外，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自有诸多疑惑——譬如这少女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又如何能变做一道红光救他——却统统不得其解，只好暂搁心头。
而想到少女的临别之语，又让他喜忧参半。
所欢喜者，他毕竟少年心性，平生头一次与这样俏美动人的异性相处，令他如饮甘怡，且思盼着能进一步有所交集，不愿与她只有那一面之缘，落得个“初见即永别”的结局。
因此，听到少女让自己随后去什么米家村找她，迦叶不免心旌摇荡，遐想万千，恨不得立时飞去。
至于忧虑么，也不消细说，无非家中老母卧病在床，让他时时牵肠挂肚。
另外，再过两个月就要举行乡试，他自小苦读，十多载寒窗，这“功名”二字，也注定是绕不过去的心结。
两下权衡，那米家村，一时半会儿怕是去不得了。
想到这儿，蓝迦叶心乱如麻，烦恼丛生，至于那花灯鬼王之厄，反被他抛在了脑后。
直到一阵寒风吹起，他方才惊醒过来，略定了定神，将少女送他的荷包小心收好了，辨了辨方向，匆匆朝磐石村赶去。
天近子时，上元节已过，那月安城内的喧繁气象想必也已渐渐淡去，更别说这城外荒郊。
蓝迦叶披星戴月，疾步而行，只觉四下萧索，除了偶尔听得几声虫鸣鸮叫，再无别个生息，惟见近处老树，远处奇峰，脚下古道，头顶苍穹，刹那间，让他有一种身处梦境之感。
正走着，背后忽然传来“橐橐”的脚步声。
迦叶欲要回头，那人却“歘”的一声从他身边掠过，如鬼影一般，把个迦叶唬了一大跳，由不得站住了脚。那人超出他约三、五丈远，也止住了，转身招了招手，像是在唤他过去。
迦叶借着幽淡的月光仔细瞅瞅，见那人身量极是瘦小，却着一身粉红衣冠，显得古怪异样，心下便有些踌躇。
无奈那人招手不停，迦叶又是面薄之人，不忍回绝，遂深吸口气，敛衽上前。
正要拱手施礼，天上那轮半隐的圆月，却猛地脱云而出。
同时，一片无暇玉光直溜溜照在那人脸上。迦叶再一看，登时魂飞魄散——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纸人儿！
蓝迦叶慌慌退了两步，指着面前的纸人儿，张嘴瞪眼，喉舌皆干，半晌，才哆哆嗦嗦道：
“你……你……你！”
休怪他这般惊恐，要知他早前见的那两个鹅怪固然可怖，却也只止于外表；若观其言行，则与世人无异，顶多傲戾之气重了些。
加之他们仪态做作、言辞浮夸，名为妖魔，可一举一动，倒与那台上的优伶戏子更为相似，因此让人惊骇之余，也觉几分可笑。
这纸人则大不相同，虽不能说朝夕得见，却是清明盂兰常用之物，如今陡然魔化，便如自家豢养的猫狗鸡鸭一夜成精，带给凡人的冲击可想而知。
再者，这纸人虽活灵活现，却又不言不语，并没有像那俩鹅怪似的，对着蓝迦叶吆五喝六、说教不止。
它只是这么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迦叶，眼中既无凶光，也无歹意，恍惚倒有一丝半缕孩童的纯真，但终究空空如也。
迦叶瞧了，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奇怪的是，眼见蓝迦叶害了怕，那纸人却并未借势逞凶作妖，反倒默默低下头去，臊眉耷眼，露出一副忸怩羞惭之态，似乎对自身这模样也极是不满。末了，它竟冲着迦叶生硬地鞠了一躬，旋即转身飞奔而去。
眼见纸人如此，蓝迦叶周身的恐惧竟瞬间被好奇心取代，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于是，月夜之下，荒野之中，莫名上演出活人追纸人的怪诞一幕。
追了大概两、三里地，那纸人突然拐个弯儿，遁入一座村庄中。
迦叶赶到村口，停下来朝里张望，只觉这村中阴气弥漫，怪影幢幢，且无声无息，连声狗吠都听不到。他这才有所醒悟，自责不该如此冲动妄为。
然而他正想折返，那纸人却又跳将出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前后摇动，似乎有求于他。
迦叶见它样子怪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上前两步，试探着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相助？”
纸人听了，忙忙点头，且面露欢喜之色。
迦叶想了想，把心一横，高声道：
“那你就直说吧，不必客气！只要……只要不是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就行！”
纸人当然不会“直说”，它只是从地上爬起，感激地冲迦叶眨眨眼，又一把拉住迦叶的手，领着他便往里走。
迦叶打个哆嗦，本能的想要抽出手，却又顾及纸人的脸面，尴尬片刻后，他爽性苦笑一声，任由处置。
纸人领着迦叶在这死寂的村庄中七拐八绕，最后来到村尾一座大宅院外，这才停住。
纸人松开他的手，上前扣了扣院门。少顷，两扇朱门“吱呀”一声轻启，露出道窄缝，纸人先钻了进去，又站在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招呼迦叶。迦叶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一进院子，他便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宅院虽是宽敞，却停着十多口近乎朽烂的棺椁，每副棺椁上则各坐着一个纸人，它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颜色花红柳绿，神情则大体类似，明显是同一个匠人裱糊制作出来的。
看到迦叶，它们便齐齐转动眼珠，四肢乱动，有的口中还发出“呜呜呼呼”的怪叫。
何况这院中的屋前廊下，还挂了许多青灯笼，让氛围更显瘆人。
迦叶咽口唾沫，暗暗叫苦，心想莫不是中了那个粉红纸人的圈套，被他给诓骗了。
那粉红纸人也跟着“呜呼”叫了两声，然后竟转过身来，冲着迦叶拍起了手。那些坐在棺椁上的纸人见了，冲迦叶鼓起了掌，似在欢迎他的到来。
迦叶一头雾水，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帮纸人精要先戏耍我一番、再害我不成？
未及细想，院子西侧的拱门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且伴着环佩之响，接着，便有一个衣着华丽、精神矍铄的纸人老太在众多纸人丫鬟和几个纸人老妈子的簇拥下，拄着一根细条条的拐杖走了出来。
蓝迦叶仔细一看——嗐！哪是什么拐杖，无非是一根经过削整的柳树枝罢了。
那些纸人见了，忙忙从棺盖上跳下，一个个垂手侍立。
那纸人老太也不理会，只是笑盈盈径直走到蓝迦叶面前，略欠了欠身，恭敬道：
“老奴见过上师。”
迦叶赶紧还礼，同时心中一惊，结结巴巴道：
“老……老夫人折煞晚……晚生了！晚生一介布衣，哪里当得起‘上师’二字？偶至尊府，甚是唐突，叨扰之处，还请老夫人恕……恕罪！”
也不怪他如此狼狈，毕竟，无端听到这用来焚化之物口吐人言，想必凭谁一时都难以承受。
那纸人老太则奉承道：
“上师说哪里话！承蒙上师不避阴邪，屈尊降临，老奴只觉蓬荜生辉、无限光彩。这原是老奴天大的福分，又怎敢责怨上师于万一？”
蓝迦叶听了，也只得唯唯而已，却并不知该如何搭话。
纸人老太又道：
“上师若是不嫌，请随老奴到花厅一叙，不知上师意下如何？”
蓝迦叶忙道：
“晚生岂敢有违尊意，但凭吩咐便是。”
也是，事已至此，他蓝迦叶又能怎的！
进了花厅，蓝迦叶与纸人老太分宾主坐定。
趁上茶的空，老太身后那几个俊俏的纸人丫鬟还偷眼将蓝迦叶打量，且相互间狎昵逗乐、掩口娇笑，就差抛一个媚眼儿过来了，模样甚是淘气可爱，想来是面前这个有血有肉的年轻后生多少勾起了她们的好奇。
蓝迦叶躲避不过，只得低下头去，反倒像一个害羞的大姑娘。
那纸人老太觉察到了，便扭头训斥两句，命她们不得无礼，转而又对蓝迦叶笑道：
“上师莫要见怪，只恨老奴平日里对这些下人放纵无度，疏于教导，才惯得她们这般野性。再者，如上师所见，我等毕竟不在那六道之列，更比不得上师这般真元之人。如此，自然也就不很受那人间礼教纲常的束缚，还望上师体谅。”
蓝迦叶见老太这番话说的诚恳，心有所感，于是便也坦言道：
“老夫人言重了，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夫人及府上诸宝眷虽与我等凡俗不同，却也是天地造化之功、阴阳和合之力，晚生断不敢有分毫不敬之心。”
纸人老太欣喜道：
“上师这般宅心仁厚，能对我等一视同仁，真超凡之士也，老奴拜服！”
蓝迦叶自打出了娘胎后还没被人这么吹捧过，不免脸烫眼热、手足无措。
还好，未等他过分尴尬，那老太便又重重叹口气，满面愁容道：
“实不相瞒，老奴今夜之所以特意遣人将上师引至寒舍，原是有求于您老人家的。只恨曩昔无缘，与上师并无人情往来，更无分毫馈赠，眼下兀然相求，多少羞于启齿。”
迦叶忙道：
“老夫人切莫见外，但说无妨。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晚生定当全力以赴。”
老太感激道：
“上师仁义慷慨如此，那老奴自然也得豁出这张老脸——只求上师大发慈悲，救我全家百十余口人的性命！”
他自有诸多疑惑——譬如这少女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又如何能变做一道红光救他——却统统不得其解，只好暂搁心头。
而想到少女的临别之语，又让他喜忧参半。
所欢喜者，他毕竟少年心性，平生头一次与这样俏美动人的异性相处，令他如饮甘怡，且思盼着能进一步有所交集，不愿与她只有那一面之缘，落得个“初见即永别”的结局。
因此，听到少女让自己随后去什么米家村找她，迦叶不免心旌摇荡，遐想万千，恨不得立时飞去。
至于忧虑么，也不消细说，无非家中老母卧病在床，让他时时牵肠挂肚。
另外，再过两个月就要举行乡试，他自小苦读，十多载寒窗，这“功名”二字，也注定是绕不过去的心结。
两下权衡，那米家村，一时半会儿怕是去不得了。
想到这儿，蓝迦叶心乱如麻，烦恼丛生，至于那花灯鬼王之厄，反被他抛在了脑后。
直到一阵寒风吹起，他方才惊醒过来，略定了定神，将少女送他的荷包小心收好了，辨了辨方向，匆匆朝磐石村赶去。
天近子时，上元节已过，那月安城内的喧繁气象想必也已渐渐淡去，更别说这城外荒郊。
蓝迦叶披星戴月，疾步而行，只觉四下萧索，除了偶尔听得几声虫鸣鸮叫，再无别个生息，惟见近处老树，远处奇峰，脚下古道，头顶苍穹，刹那间，让他有一种身处梦境之感。
正走着，背后忽然传来“橐橐”的脚步声。
迦叶欲要回头，那人却“歘”的一声从他身边掠过，如鬼影一般，把个迦叶唬了一大跳，由不得站住了脚。那人超出他约三、五丈远，也止住了，转身招了招手，像是在唤他过去。
迦叶借着幽淡的月光仔细瞅瞅，见那人身量极是瘦小，却着一身粉红衣冠，显得古怪异样，心下便有些踌躇。
无奈那人招手不停，迦叶又是面薄之人，不忍回绝，遂深吸口气，敛衽上前。
正要拱手施礼，天上那轮半隐的圆月，却猛地脱云而出。
同时，一片无暇玉光直溜溜照在那人脸上。迦叶再一看，登时魂飞魄散——
原来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个如假包换的纸人儿！
蓝迦叶慌慌退了两步，指着面前的纸人儿，张嘴瞪眼，喉舌皆干，半晌，才哆哆嗦嗦道：
“你……你……你！”
休怪他这般惊恐，要知他早前见的那两个鹅怪固然可怖，却也只止于外表；若观其言行，则与世人无异，顶多傲戾之气重了些。
加之他们仪态做作、言辞浮夸，名为妖魔，可一举一动，倒与那台上的优伶戏子更为相似，因此让人惊骇之余，也觉几分可笑。
这纸人则大不相同，虽不能说朝夕得见，却是清明盂兰常用之物，如今陡然魔化，便如自家豢养的猫狗鸡鸭一夜成精，带给凡人的冲击可想而知。
再者，这纸人虽活灵活现，却又不言不语，并没有像那俩鹅怪似的，对着蓝迦叶吆五喝六、说教不止。
它只是这么瞪着一双大眼，直勾勾看着迦叶，眼中既无凶光，也无歹意，恍惚倒有一丝半缕孩童的纯真，但终究空空如也。
迦叶瞧了，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奇怪的是，眼见蓝迦叶害了怕，那纸人却并未借势逞凶作妖，反倒默默低下头去，臊眉耷眼，露出一副忸怩羞惭之态，似乎对自身这模样也极是不满。末了，它竟冲着迦叶生硬地鞠了一躬，旋即转身飞奔而去。
眼见纸人如此，蓝迦叶周身的恐惧竟瞬间被好奇心取代，想都没想便追了上去。
于是，月夜之下，荒野之中，莫名上演出活人追纸人的怪诞一幕。
追了大概两、三里地，那纸人突然拐个弯儿，遁入一座村庄中。
迦叶赶到村口，停下来朝里张望，只觉这村中阴气弥漫，怪影幢幢，且无声无息，连声狗吠都听不到。他这才有所醒悟，自责不该如此冲动妄为。
然而他正想折返，那纸人却又跳将出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前后摇动，似乎有求于他。
迦叶见它样子怪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上前两步，试探着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相助？”
纸人听了，忙忙点头，且面露欢喜之色。
迦叶想了想，把心一横，高声道：
“那你就直说吧，不必客气！只要……只要不是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就行！”
纸人当然不会“直说”，它只是从地上爬起，感激地冲迦叶眨眨眼，又一把拉住迦叶的手，领着他便往里走。
迦叶打个哆嗦，本能的想要抽出手，却又顾及纸人的脸面，尴尬片刻后，他爽性苦笑一声，任由处置。
纸人领着迦叶在这死寂的村庄中七拐八绕，最后来到村尾一座大宅院外，这才停住。
纸人松开他的手，上前扣了扣院门。少顷，两扇朱门“吱呀”一声轻启，露出道窄缝，纸人先钻了进去，又站在里面探出个小脑袋，招呼迦叶。迦叶略一犹豫，也跟了进去。
一进院子，他便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宅院虽是宽敞，却停着十多口近乎朽烂的棺椁，每副棺椁上则各坐着一个纸人，它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颜色花红柳绿，神情则大体类似，明显是同一个匠人裱糊制作出来的。
看到迦叶，它们便齐齐转动眼珠，四肢乱动，有的口中还发出“呜呜呼呼”的怪叫。
何况这院中的屋前廊下，还挂了许多青灯笼，让氛围更显瘆人。
迦叶咽口唾沫，暗暗叫苦，心想莫不是中了那个粉红纸人的圈套，被他给诓骗了。
那粉红纸人也跟着“呜呼”叫了两声，然后竟转过身来，冲着迦叶拍起了手。那些坐在棺椁上的纸人见了，冲迦叶鼓起了掌，似在欢迎他的到来。
迦叶一头雾水，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帮纸人精要先戏耍我一番、再害我不成？
未及细想，院子西侧的拱门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且伴着环佩之响，接着，便有一个衣着华丽、精神矍铄的纸人老太在众多纸人丫鬟和几个纸人老妈子的簇拥下，拄着一根细条条的拐杖走了出来。
蓝迦叶仔细一看——嗐！哪是什么拐杖，无非是一根经过削整的柳树枝罢了。
那些纸人见了，忙忙从棺盖上跳下，一个个垂手侍立。
那纸人老太也不理会，只是笑盈盈径直走到蓝迦叶面前，略欠了欠身，恭敬道：
“老奴见过上师。”
迦叶赶紧还礼，同时心中一惊，结结巴巴道：
“老……老夫人折煞晚……晚生了！晚生一介布衣，哪里当得起‘上师’二字？偶至尊府，甚是唐突，叨扰之处，还请老夫人恕……恕罪！”
也不怪他如此狼狈，毕竟，无端听到这用来焚化之物口吐人言，想必凭谁一时都难以承受。
那纸人老太则奉承道：
“上师说哪里话！承蒙上师不避阴邪，屈尊降临，老奴只觉蓬荜生辉、无限光彩。这原是老奴天大的福分，又怎敢责怨上师于万一？”
蓝迦叶听了，也只得唯唯而已，却并不知该如何搭话。
纸人老太又道：
“上师若是不嫌，请随老奴到花厅一叙，不知上师意下如何？”
蓝迦叶忙道：
“晚生岂敢有违尊意，但凭吩咐便是。”
也是，事已至此，他蓝迦叶又能怎的！
进了花厅，蓝迦叶与纸人老太分宾主坐定。
趁上茶的空，老太身后那几个俊俏的纸人丫鬟还偷眼将蓝迦叶打量，且相互间狎昵逗乐、掩口娇笑，就差抛一个媚眼儿过来了，模样甚是淘气可爱，想来是面前这个有血有肉的年轻后生多少勾起了她们的好奇。
蓝迦叶躲避不过，只得低下头去，反倒像一个害羞的大姑娘。
那纸人老太觉察到了，便扭头训斥两句，命她们不得无礼，转而又对蓝迦叶笑道：
“上师莫要见怪，只恨老奴平日里对这些下人放纵无度，疏于教导，才惯得她们这般野性。再者，如上师所见，我等毕竟不在那六道之列，更比不得上师这般真元之人。如此，自然也就不很受那人间礼教纲常的束缚，还望上师体谅。”
蓝迦叶见老太这番话说的诚恳，心有所感，于是便也坦言道：
“老夫人言重了，所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夫人及府上诸宝眷虽与我等凡俗不同，却也是天地造化之功、阴阳和合之力，晚生断不敢有分毫不敬之心。”
纸人老太欣喜道：
“上师这般宅心仁厚，能对我等一视同仁，真超凡之士也，老奴拜服！”
蓝迦叶自打出了娘胎后还没被人这么吹捧过，不免脸烫眼热、手足无措。
还好，未等他过分尴尬，那老太便又重重叹口气，满面愁容道：
“实不相瞒，老奴今夜之所以特意遣人将上师引至寒舍，原是有求于您老人家的。只恨曩昔无缘，与上师并无人情往来，更无分毫馈赠，眼下兀然相求，多少羞于启齿。”
迦叶忙道：
“老夫人切莫见外，但说无妨。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晚生定当全力以赴。”
老太感激道：
“上师仁义慷慨如此，那老奴自然也得豁出这张老脸——只求上师大发慈悲，救我全家百十余口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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