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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过几天就是秋湖大会了。我刚才可问过瑾央姑娘,你是有空闲的,不如赏个脸赴会。”

    “公主相邀,赵某一定是会去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赵庆随手拿起宝匣里的一件看起来最为朴素的布袍,绀色的料子在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前不久听阿壁说起过:尚衣局新制成的布料,将碾成粉的极品蜜蜡纺进丝棉里,做出来的布料是熠熠生辉。一两金一尺布,这个价格就算是湍国顶富怕是都要掂量掂量,当时只当是阿壁道听途说的,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了。

    “只不过这些衣服太过贵重,恐怕……”

    “几件衣服而已,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王珠柰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宝匣边上,“尚衣局里那些名贵的料子,大多是要赏出去的东西,标价自然是虚高的,不必在意这些。”

    合上匣盖,王珠柰朝身后仕女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三言两语就将阿壁和瑾央支走,临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屋中只剩两人,王珠柰敛了神色,从袖中摸出一封信。

    “这是我父皇托我带的信,你且看看。”

    信未封口,抽出纸笺,笺上字迹苍劲,若有似无的墨香昭示着这封信件是在不久前写完的。

    纸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明日沐修,朕尚且有些闲暇,可进宫来与朕一叙。】

    扫过整封信件,赵庆紧锁了眉头,不自觉地将纸笺攥住,神思飘忽。

    语气是商量,但如这句话是皇帝说的,那也就只是客气客气而已。实则是召赵庆进宫。

    忽然手中一轻,纸笺落到王珠柰手中。

    只见王珠柰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个小指粗细的竹管子,对着管口轻吹一口气,微弱的火光从其中泛出,触到一角瞬间将纸笺点燃。

    泥灰砖上,只剩下一摊灰烬。

    “皇帝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皇叔回皇城了。”

    “皇叔?”赵庆突然一个激灵,“光远将军?什么时候?”

    光远将军封地在西疆,常年驻守西堂关,鲜少回皇城。

    对于这位将军的传言两极分化严重。一说其人性格直率行事果决;一说此人气度小下,手狠辣。

    像这样有戏剧冲突在身上的人,往往是闲聊时话题的焦点,同时也是少数几个被说书先生津津乐道的健在人士。

    “没错。”王珠柰浅呷一口茶,娓娓道来,“光远将军在秋湖大会后,就会带着从几个屯部秘密召集的兵力连夜赴关。此行意在将辛国收编,声势必然浩大,至于开拔的计划也不是我能知道的,只是据说你也是要随行的。”

    赵庆对于随军一事不置可否,但问题在于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几乎没能学到什么东西。

    只是明天皇帝如果有意试他,恐怕很难应付过去。

    市井传闻要到来年才会发兵压境,还说得有理有据,难不成西堂关出了什么大事。

    “可是西堂关战事并不见得吃紧,怎么突然朝那里调兵。”

    “关外辛国情况急转直下。地梭子莫名枯萎后残体落在西堂山当中,没有地梭子的威胁,西堂关的战事也就渐渐消停下来了。可近日传信过来,说是有河流水位明显下降,气候干热难耐,又出现大规模的辛国百姓外迁,甚至还超过之前的规模。”

    “可以往史书记载地梭子枯萎后都是‘利百草生’的,怎么会这样?”

    “这就无从得知了,不过嘛……”王珠柰长相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只要一笑就能看到她独有的一份明艳,“我来找你其实不单单是来传信的。”

    两人本就只隔着一张小方桌,王珠柰半趴在桌上,两人发丝似乎都有些纠缠不清。

    “那公主来找赵某所为何事啊?”

    上次见面还是个局促的闷葫芦,王珠柰哪里能算得到短短几天居然敢直接欺身上来。

    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张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脸颊早已泛红。倏然正襟危坐,两只小手不安地拨弄着。

    “你是在说什么吗,我好像没有听清。”

    诚然,刚才赵庆刚才是在试探,更准确地来说他是在赌,赌她的张扬只是一种伪装。现在看来,答案不言而喻,也就无需忌惮。

    “我是说,你……你……”

    赵庆忽然觉得,王珠柰一张小脸气得鼓鼓的,还蛮可爱的。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村去学堂念书了,村子里哪里来的什么喜欢的小姑娘。”

    “你明明都听见了!”

    王珠柰“蹭”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起,咬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急得直跺脚。

    正生闷气之际,屋中又只有两人王珠柰没有什么防备。衣袖忽然被抓住下意识地挣开,奈何忘了今天穿着双平日不常穿的高脚鞋,身上一轻,摇晃两下往后坐去。

    赵庆只不过是想着解释一下,谁知道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赶忙想着法子补救。

    王珠柰本以为这就有够丢人的了,谁知赵庆直接往咯吱窝一抄,给架了起来,脚一崴往怀里倒去。

    头上金翠步摇晃晃荡荡,丁零当啷的很是热闹,好像还嫌事情不够大一样。

    正气氛微妙之际,听到两个仕女的说话声由远及近,王珠柰如获大赦。

    忍着脚腕上的疼痛,摇摇晃晃由着赵庆掺扶起来,正了衣冠,一步步若无其事地往门口走。

    “明天宫里再见。”

    来时还疾步如风,这会儿亦步亦趋地就连傻子都能看出脚上带了伤。

    靛蓝的小布包里是赵庆所有的家当了,零零碎碎合计也就二两银。

    在钦天监里吃穿不愁,他决定把这些银子都支出来。

    毕竟是他那一抓害得人崴了脚,虽然不算宽裕,但跌打药还是能负担得起的,应该还能买些市井上的稀罕物件儿带给她解解闷。

    向大胡子告了假,赵庆就往药铺赶。

    药铺门口的长桌蔽在树荫下,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模样很是精致。

    “这瓶跌打药多少钱?”

    赵庆在贴着伤药的一摊药瓶中拣了个粉紫的开片小瓷瓶。

    “什么跌打药,这是情客秋茉膏。”

    避了风仔细嗅闻。味道确实和家里那一大罐的跌打药所差无几,只是用丁香和茉莉花的香味稍做掩饰。

    老郎中翘着二郎腿,两眼半闭,手里折扇晃悠,语气不咸不淡。

    “给姑娘买的?”

    赵庆点头。

    “那你可挑对了,给姑娘送这个准没错,我这里就剩下这一个了。”

    “您老别卖关子了,给个价吧。”

    来人正是阿壁,连韩瑾央也一并跟着。听这语气,阿壁似乎还和这位老郎中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