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往东行百十米，就是宫外了。朱红宫墙近在咫尺，石板路两旁疏于打理，杂草丛生，满地枯枝败叶，踩在脚下嘎吱作响。水渠被落叶堵得严实，一路上都是不可名状的腐臭味。
日落十分，鸦鹊归巢，夕阳西下，萧索味更冲了。
“清月，这怎么越走越偏啊？”
赵庆用眼神示意阿壁问问情况。
“绝没走错。”
“这一片是皇子皇女刚出生时奶娘带着住的地方。皇叔打小被带到西堂关生活，封地也是在那儿，回到宫中后按照规制是住在这里的。”王珠柰解释。
“封疆大吏屈居于此，会落人口舌的吧。”
“父皇曾有意在皇城中建坐亲王府，提了多次，无一例外被将军以戍边长期不回皇城为理由，一口回绝。不过住在这座偏院也没什么不好的。”
门扉“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干燥微暖的风，吹得赵庆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松弛下来。
舒适，甚至比暖阳下的御花园还舒适。秋冬的皇城到了下午，大半数没在影子里，冷意渐起，秋风刮到脸上，冻得面颊麻木。
扑面而来的暖风，恍然如在春季。
小院围墙也做了顶，只在上面留下几扇窗户，进门便是一座巨大的鱼池。
池水是清透的浅绿，其上浮萍飘飘荡荡。里头的金鱼养得极好，各个圆墩墩的，听见人声，摆着尾巴游到池边讨吃的。
鱼池边，躺椅上，一人紫衣金冠，浮生偷闲。放眼望去，整个殿中只此一人，身份再明显不过。
“免礼免礼。”
两人还未动作，只见光远将军轻巧地跃起，朝两人走来。
“黑娃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啊。”
“是啊，不像豁哥，到现在还没娶到媳妇。”
“唉，没有办法，就算将来孩子出生晚了，你家的也得叫声堂叔。”
“叫堂叔又有什么关系，堂叔族谱排在堂侄儿的后头，到时候老祖宗都看不明白这个辈分了。”
……
赵庆哪里知道，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始斗嘴。清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样子两人见面就吵的模式，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
“我赌他打不过我，赌吗？”光远将军摇指远处看戏中的赵庆。
正看得起劲，冷不防提到他，赵庆来回看看两人，显然有些茫然。
“赌就赌，怕你啊？”王珠柰就气势而言完全不落下风，“你也就比武能有点长处，敢不敢比诗词歌赋？”
“你倒好意思说，我都多少年没看过诗词歌赋了，拿这个跟我比，简直欺人太甚。”
“你堂堂光远将军跟个平民百姓比武，你就不是欺人太甚了？”
“都快成驸马的人了，还平民百姓呢，才认识几天就这么维护啊，看来皇兄婚事订的不错，都看对眼了。”
“哼，总比某个皇城美人尽数看不上的孤高王爷好。”
“你信不信我今年就讨个媳妇回来？”
“你可别霍霍良家女啊，我看不起你。”
“谁说是良家女了？”
“嗯？”
此话一出，院中众人无不神色怪异。
“不是，本王一时心急说错了而已，”从袖子里拿出个瓷瓶，往池中投了些饲料，池中金鱼争先恐后地抢食，“你看，许久没来这里了，这些鱼儿让下人养得肥了不少。”
眼神闪烁，话题转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任谁看了不知道其中有事。
“说错了？”王珠柰步步紧逼，“是什么人家的姑娘？”
“就，普通人家。”
“哦，那就是家世不怎么样。”
“你怎么说话的，她家中遭了变故，独自一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说我护短呢，”王珠柰大声嘀咕，“你也不是一样吗。”
“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那你说说，怎么就想着娶她做王妃的。”
“比如……写信。”
“写信？”
“是啊，怎么了吗？”
一个破落户靠着装可怜卖惨博得好感，一步步接近当朝大将军的心机女形象跃然脑中。
“你问我怎么了？”王珠柰恨铁不成钢，“一个姑娘几封信就把你勾走了，你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什么叫几封信把我勾走了？我说了，她是正经人家，正经人家。”
“皇城多少大家闺秀派人给你塞信，你油盐不进，什么姑娘笔力如此惊人？”
“大家闺秀那些信，半数都是找人代笔的，字迹相近也就算了，内容一模一样。有些信看得出确实是亲自写的，只不过无一不是辞藻华丽，恨不得把诗词歌赋全融在一封信里，我可不想娶个成天只会吟诗作对的媳妇。”
“敢问那位姑娘的信，怎么就打动你了。”
“罢了罢了，我就直说吧。她是游方的医女，给营中弟兄疗伤的时候遇见的。要不是军中规矩森严，你以为我愿意写信往来吗？”
“既然家世清白，又有医术傍身，为何不早日禀明，好名正言顺娶回家，也不好总吊着人家姑娘吧。”
“年初就想报回宫的，谁知道太上皇突然发病，我是怕他老人家受不住，才没有说。”
“只听闻娶妻有冲喜的说法，这有什么受不住的，太上皇隔三差五念叨你娶妻的事呢。”
“唉，与你说了也无所谓，”似乎是做了个莫大的决定，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家世是清白的，只不过她命不好，嫁了个恶逆父母的畜牲，到官府告发，带着孩子坐过几年牢。”
只言片语，信息量巨大。
“已经嫁过人了，还有孩子……”王珠柰一时间有些失语了。
“她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前年采药摔下山崖，也没了命。男人砍头的时候，孩子还在襁褓里。”
“你真的不是在可怜她吗？”
“绝对不是，想当年我可是皇都情圣。到底是同情还是喜欢我能不知道吗。”
王珠柰将信将疑。
其余的三人听到这一串消息，看戏看得人都有些发懵了。
皇都情圣，这一称号至今都在皇城中有极高的知名度。当年光远将军年仅27岁，在皇城暂住的两个月时光里，因为一张俊脸，死皮赖脸地“结交”了不少美人，情网遍布整个皇城。
“喂，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她长相是不是非常拔尖？”
“倒也没有，是非常普通的长相。”
谁能想到，堂堂皇都情圣最后会折服于一个游方郎中。
日落十分，鸦鹊归巢，夕阳西下，萧索味更冲了。
“清月，这怎么越走越偏啊？”
赵庆用眼神示意阿壁问问情况。
“绝没走错。”
“这一片是皇子皇女刚出生时奶娘带着住的地方。皇叔打小被带到西堂关生活，封地也是在那儿，回到宫中后按照规制是住在这里的。”王珠柰解释。
“封疆大吏屈居于此，会落人口舌的吧。”
“父皇曾有意在皇城中建坐亲王府，提了多次，无一例外被将军以戍边长期不回皇城为理由，一口回绝。不过住在这座偏院也没什么不好的。”
门扉“吱呀——”一声自动打开，干燥微暖的风，吹得赵庆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松弛下来。
舒适，甚至比暖阳下的御花园还舒适。秋冬的皇城到了下午，大半数没在影子里，冷意渐起，秋风刮到脸上，冻得面颊麻木。
扑面而来的暖风，恍然如在春季。
小院围墙也做了顶，只在上面留下几扇窗户，进门便是一座巨大的鱼池。
池水是清透的浅绿，其上浮萍飘飘荡荡。里头的金鱼养得极好，各个圆墩墩的，听见人声，摆着尾巴游到池边讨吃的。
鱼池边，躺椅上，一人紫衣金冠，浮生偷闲。放眼望去，整个殿中只此一人，身份再明显不过。
“免礼免礼。”
两人还未动作，只见光远将军轻巧地跃起，朝两人走来。
“黑娃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啊。”
“是啊，不像豁哥，到现在还没娶到媳妇。”
“唉，没有办法，就算将来孩子出生晚了，你家的也得叫声堂叔。”
“叫堂叔又有什么关系，堂叔族谱排在堂侄儿的后头，到时候老祖宗都看不明白这个辈分了。”
……
赵庆哪里知道，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始斗嘴。清月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样子两人见面就吵的模式，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
“我赌他打不过我，赌吗？”光远将军摇指远处看戏中的赵庆。
正看得起劲，冷不防提到他，赵庆来回看看两人，显然有些茫然。
“赌就赌，怕你啊？”王珠柰就气势而言完全不落下风，“你也就比武能有点长处，敢不敢比诗词歌赋？”
“你倒好意思说，我都多少年没看过诗词歌赋了，拿这个跟我比，简直欺人太甚。”
“你堂堂光远将军跟个平民百姓比武，你就不是欺人太甚了？”
“都快成驸马的人了，还平民百姓呢，才认识几天就这么维护啊，看来皇兄婚事订的不错，都看对眼了。”
“哼，总比某个皇城美人尽数看不上的孤高王爷好。”
“你信不信我今年就讨个媳妇回来？”
“你可别霍霍良家女啊，我看不起你。”
“谁说是良家女了？”
“嗯？”
此话一出，院中众人无不神色怪异。
“不是，本王一时心急说错了而已，”从袖子里拿出个瓷瓶，往池中投了些饲料，池中金鱼争先恐后地抢食，“你看，许久没来这里了，这些鱼儿让下人养得肥了不少。”
眼神闪烁，话题转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任谁看了不知道其中有事。
“说错了？”王珠柰步步紧逼，“是什么人家的姑娘？”
“就，普通人家。”
“哦，那就是家世不怎么样。”
“你怎么说话的，她家中遭了变故，独自一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说我护短呢，”王珠柰大声嘀咕，“你也不是一样吗。”
“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那你说说，怎么就想着娶她做王妃的。”
“比如……写信。”
“写信？”
“是啊，怎么了吗？”
一个破落户靠着装可怜卖惨博得好感，一步步接近当朝大将军的心机女形象跃然脑中。
“你问我怎么了？”王珠柰恨铁不成钢，“一个姑娘几封信就把你勾走了，你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什么叫几封信把我勾走了？我说了，她是正经人家，正经人家。”
“皇城多少大家闺秀派人给你塞信，你油盐不进，什么姑娘笔力如此惊人？”
“大家闺秀那些信，半数都是找人代笔的，字迹相近也就算了，内容一模一样。有些信看得出确实是亲自写的，只不过无一不是辞藻华丽，恨不得把诗词歌赋全融在一封信里，我可不想娶个成天只会吟诗作对的媳妇。”
“敢问那位姑娘的信，怎么就打动你了。”
“罢了罢了，我就直说吧。她是游方的医女，给营中弟兄疗伤的时候遇见的。要不是军中规矩森严，你以为我愿意写信往来吗？”
“既然家世清白，又有医术傍身，为何不早日禀明，好名正言顺娶回家，也不好总吊着人家姑娘吧。”
“年初就想报回宫的，谁知道太上皇突然发病，我是怕他老人家受不住，才没有说。”
“只听闻娶妻有冲喜的说法，这有什么受不住的，太上皇隔三差五念叨你娶妻的事呢。”
“唉，与你说了也无所谓，”似乎是做了个莫大的决定，半晌后，才缓缓开口，“家世是清白的，只不过她命不好，嫁了个恶逆父母的畜牲，到官府告发，带着孩子坐过几年牢。”
只言片语，信息量巨大。
“已经嫁过人了，还有孩子……”王珠柰一时间有些失语了。
“她母亲过世得早，父亲前年采药摔下山崖，也没了命。男人砍头的时候，孩子还在襁褓里。”
“你真的不是在可怜她吗？”
“绝对不是，想当年我可是皇都情圣。到底是同情还是喜欢我能不知道吗。”
王珠柰将信将疑。
其余的三人听到这一串消息，看戏看得人都有些发懵了。
皇都情圣，这一称号至今都在皇城中有极高的知名度。当年光远将军年仅27岁，在皇城暂住的两个月时光里，因为一张俊脸，死皮赖脸地“结交”了不少美人，情网遍布整个皇城。
“喂，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她长相是不是非常拔尖？”
“倒也没有，是非常普通的长相。”
谁能想到，堂堂皇都情圣最后会折服于一个游方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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