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大事儿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呢！”
阿壁合上门，火急火燎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昂头饮下。
赵庆倒扣典籍，搬了个凳子就在桌边坐下。
醉酒的皇帝被带回宫后，赵庆被安排在这座雅致的书院里。书院什么都好，就是他的心情不太好。
都大半天了，派去跟进消息的阿壁才来，赵庆心里有愧，中午送来的饭菜只简单吃了点，没让人撤走，摆在桌上，像是没有动过筷子。书捧在手里，也完全不过脑子。
“你是不知道，皇上刚醒就很坚定地说要把太子废了，皇后、太后、司礼监掌印挨个儿来劝都没用，都命人去请首辅了。”阿壁扯下鸡腿狼吞虎咽，生怕谁跟他抢似的，“后来太子也来了，门一合起两人就骂上了，我们这些下人都被驱走了，我也就回来了。”
“王……咳，五公主呢？”
“嘿，她可精着呢，让身边侍婢盯着，说是皇上没有生命危险别找她，自己回宫去了。”阿壁将半杯水一饮而尽，“倒是你，可小心着点，没几天宫里人都会知道，皇帝是与你一同喝酒，喝醉了才有废储的想法，到时候太子一方不迁怒与你就怪了。”
“这是我可以小心的吗？”
赵庆扶苦笑。皇帝喝醉时讲的那些话他可不敢说，任何一句都有可能让他小命不保，要是解释起来岂不是越描越黑。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太子一党忙极了，可能也顾不上你。”
阿壁觉得事情可能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只是好意提醒，到时候真被卷进进去也好有所防备。
叩叩——
敲门声响起，阿壁把手上的油往桌边布巾上抹了抹，赶忙去开门。
“呦，清月姑娘，”阿壁响赵庆介绍，“这位就是五公主身边的随侍。”
清月人如其名，个子高挑面容清朗，有种莫名的疏离感。见了礼后让出正门，来者正是王珠柰。
“怎么，看见本宫很惊讶吗？”
赵庆这会儿才注意到，王珠柰今天穿的又是一条新裙，走动时裙摆流转，如层层浪花在地上绽开，手上还配一只与相称的紫翡翠镯子。
“你说你，”王珠柰摇头叹气，“你也是倒霉。”
“皇上喝醉，只我一人在……”
“罢了罢了，他要把自己灌醉，就算拦也是拦不住的，”王珠柰美目低垂，神色晦暗难明，“况且，他早就有心废储了。”
屋中四人都凝重了神色。
“可是，皇帝与太子之间和睦是人尽皆知的事。”
“皇室里哪里来的真情，不过是宣传需要罢了。皇位面前更是你死我活。
太子手里攥着三枚响印（响印，中空的印玺，其中放置一块金石，摇动会发出金玉相击的声响。湍国军队归属权的象征，共十二枚），这三支队的兵力仅次于皇帝手中的。要是趁着皇城城防不备，逼宫夺位，外军无法及时响应，皇位易主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是装醉的？”阿壁脱口而出。
想皇帝当时吐得稀里哗啦，看起来晃晃悠悠的，如果是演的，未免也太过逼真。
“这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很显然，他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此话怎讲？”
皇室水深，是人尽皆知的，但就现在看来，水深程度恐怕远远超过赵庆预期的。
而且，更不幸的是，赵庆发觉自己好像不得不在漩涡中心扑腾。
“如若太子登上皇位，以醉酒一时糊涂糊涂为借口，新皇登基，是最需要民心的时候，不会对他有什么动作。
而如若皇位上不是太子，也不会因为未被立为储君和对太子诸多偏袒感到不满。”
“皇上有退位的打算？”
“几十年前皇位之争，我几个皇叔反目成仇，明里暗里残害手足，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包括我父皇在内的四人。
他定然不愿意再见到这样情景，在子辈孙辈的身上重演。退位只是早晚的事，不过绝对不是现在。”
他也会退位吗？
赵庆心中冷笑，他也就只能暗自冷笑。
火烧卫家洼的场景历历在目，没有野心的上位者又何必用一个完备的炼器壳村落，去换神赋者的性命？
将神赋者圈在眼皮底下，究竟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巩固皇权，这还不够明白？
皇上喝醉酒，如果要说真情，那定然是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天下要让给他人，届时只能成为一个徒有虚名的太上皇。
恰恰是这种贪婪和憋闷的情感，对于他来说，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讲述给任何人听，所以才会借酒消愁吧。
“真到了这个时候，你我如何脱身，你可想过？”
“脱身？”王珠柰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朝赵庆看去，“我母妃早亡，母族没落，就算是皇帝心血来潮给了我一枚响印，对于我那些皇兄也构不成威胁，何来的脱身一词？”
“心血来潮？”
阿壁和赵庆均是满脸的不相信。
一枚响印背后是近万名兵卒，别说是湍国历史，有史以来就没有皇女统领过军队。
“就算父皇有意抬举我，那又如何。你我都是要家世没家世，要财力没财力的，我宁愿相信我会被贬为庶人也不信我有机会被立为储君甚至登基。”
“公主，注意言辞。”
清月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似的端坐了许久，要不是突然来这么一句话，都快忘记她的存在。
“失礼失礼。”王珠柰拱手做礼，“清月啊，赵庆和这位阿壁护卫以后都是咱们熟人，也不用总是这么端着，多累啊，你说是吧。”
王珠柰商量的语气，清月完全忽视了。
“公主，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您出嫁也是皇室的脸面，也得守着规矩。”清月忽然话锋一转，“时间不早了，将军还在殿里候着呢。”
“哦，聊天聊得忘了时间，差点忘了正事儿。”王珠柰催促起赵庆来，“得赶紧走，让皇叔等久了，他那个暴脾气，啧啧。”
将军能有王爷头衔的，又是个暴脾气。答案显而易见，大名鼎鼎的光远将军。
这位将军，最厌恶的，就是误点。
据说这位将军曾因手下人玩乐误时，罚了那人五十大板。没成想军法还没有罚完，那人趴在刑凳上一命呜呼了。
“那还不快走！”赵庆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
就他这身板，可吃不起军法处置。
阿壁合上门，火急火燎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昂头饮下。
赵庆倒扣典籍，搬了个凳子就在桌边坐下。
醉酒的皇帝被带回宫后，赵庆被安排在这座雅致的书院里。书院什么都好，就是他的心情不太好。
都大半天了，派去跟进消息的阿壁才来，赵庆心里有愧，中午送来的饭菜只简单吃了点，没让人撤走，摆在桌上，像是没有动过筷子。书捧在手里，也完全不过脑子。
“你是不知道，皇上刚醒就很坚定地说要把太子废了，皇后、太后、司礼监掌印挨个儿来劝都没用，都命人去请首辅了。”阿壁扯下鸡腿狼吞虎咽，生怕谁跟他抢似的，“后来太子也来了，门一合起两人就骂上了，我们这些下人都被驱走了，我也就回来了。”
“王……咳，五公主呢？”
“嘿，她可精着呢，让身边侍婢盯着，说是皇上没有生命危险别找她，自己回宫去了。”阿壁将半杯水一饮而尽，“倒是你，可小心着点，没几天宫里人都会知道，皇帝是与你一同喝酒，喝醉了才有废储的想法，到时候太子一方不迁怒与你就怪了。”
“这是我可以小心的吗？”
赵庆扶苦笑。皇帝喝醉时讲的那些话他可不敢说，任何一句都有可能让他小命不保，要是解释起来岂不是越描越黑。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太子一党忙极了，可能也顾不上你。”
阿壁觉得事情可能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只是好意提醒，到时候真被卷进进去也好有所防备。
叩叩——
敲门声响起，阿壁把手上的油往桌边布巾上抹了抹，赶忙去开门。
“呦，清月姑娘，”阿壁响赵庆介绍，“这位就是五公主身边的随侍。”
清月人如其名，个子高挑面容清朗，有种莫名的疏离感。见了礼后让出正门，来者正是王珠柰。
“怎么，看见本宫很惊讶吗？”
赵庆这会儿才注意到，王珠柰今天穿的又是一条新裙，走动时裙摆流转，如层层浪花在地上绽开，手上还配一只与相称的紫翡翠镯子。
“你说你，”王珠柰摇头叹气，“你也是倒霉。”
“皇上喝醉，只我一人在……”
“罢了罢了，他要把自己灌醉，就算拦也是拦不住的，”王珠柰美目低垂，神色晦暗难明，“况且，他早就有心废储了。”
屋中四人都凝重了神色。
“可是，皇帝与太子之间和睦是人尽皆知的事。”
“皇室里哪里来的真情，不过是宣传需要罢了。皇位面前更是你死我活。
太子手里攥着三枚响印（响印，中空的印玺，其中放置一块金石，摇动会发出金玉相击的声响。湍国军队归属权的象征，共十二枚），这三支队的兵力仅次于皇帝手中的。要是趁着皇城城防不备，逼宫夺位，外军无法及时响应，皇位易主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是装醉的？”阿壁脱口而出。
想皇帝当时吐得稀里哗啦，看起来晃晃悠悠的，如果是演的，未免也太过逼真。
“这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不过很显然，他这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此话怎讲？”
皇室水深，是人尽皆知的，但就现在看来，水深程度恐怕远远超过赵庆预期的。
而且，更不幸的是，赵庆发觉自己好像不得不在漩涡中心扑腾。
“如若太子登上皇位，以醉酒一时糊涂糊涂为借口，新皇登基，是最需要民心的时候，不会对他有什么动作。
而如若皇位上不是太子，也不会因为未被立为储君和对太子诸多偏袒感到不满。”
“皇上有退位的打算？”
“几十年前皇位之争，我几个皇叔反目成仇，明里暗里残害手足，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包括我父皇在内的四人。
他定然不愿意再见到这样情景，在子辈孙辈的身上重演。退位只是早晚的事，不过绝对不是现在。”
他也会退位吗？
赵庆心中冷笑，他也就只能暗自冷笑。
火烧卫家洼的场景历历在目，没有野心的上位者又何必用一个完备的炼器壳村落，去换神赋者的性命？
将神赋者圈在眼皮底下，究竟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巩固皇权，这还不够明白？
皇上喝醉酒，如果要说真情，那定然是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天下要让给他人，届时只能成为一个徒有虚名的太上皇。
恰恰是这种贪婪和憋闷的情感，对于他来说，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讲述给任何人听，所以才会借酒消愁吧。
“真到了这个时候，你我如何脱身，你可想过？”
“脱身？”王珠柰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朝赵庆看去，“我母妃早亡，母族没落，就算是皇帝心血来潮给了我一枚响印，对于我那些皇兄也构不成威胁，何来的脱身一词？”
“心血来潮？”
阿壁和赵庆均是满脸的不相信。
一枚响印背后是近万名兵卒，别说是湍国历史，有史以来就没有皇女统领过军队。
“就算父皇有意抬举我，那又如何。你我都是要家世没家世，要财力没财力的，我宁愿相信我会被贬为庶人也不信我有机会被立为储君甚至登基。”
“公主，注意言辞。”
清月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似的端坐了许久，要不是突然来这么一句话，都快忘记她的存在。
“失礼失礼。”王珠柰拱手做礼，“清月啊，赵庆和这位阿壁护卫以后都是咱们熟人，也不用总是这么端着，多累啊，你说是吧。”
王珠柰商量的语气，清月完全忽视了。
“公主，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您出嫁也是皇室的脸面，也得守着规矩。”清月忽然话锋一转，“时间不早了，将军还在殿里候着呢。”
“哦，聊天聊得忘了时间，差点忘了正事儿。”王珠柰催促起赵庆来，“得赶紧走，让皇叔等久了，他那个暴脾气，啧啧。”
将军能有王爷头衔的，又是个暴脾气。答案显而易见，大名鼎鼎的光远将军。
这位将军，最厌恶的，就是误点。
据说这位将军曾因手下人玩乐误时，罚了那人五十大板。没成想军法还没有罚完，那人趴在刑凳上一命呜呼了。
“那还不快走！”赵庆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
就他这身板，可吃不起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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