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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清月平日最是讨厌秋天,扫不完的落叶倒是其次的,这种明明阳光高照却感觉寒冷的天气,总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

    受到老太医点拨,清月一路往秋湖庄下找,终于在秋湖山庄底下遇到了来顶班的南部众人。

    跟在队尾一路往山上大殿走,到了近前一队人都发觉有些蹊跷。

    殿前三里,见不到一个活人,风吹叶落,岁月静好,独寂寥。一行人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秋湖庄是皇城一富贾所开,殿院起名都没什么讲究,小院按照序号起名,就叫第一间院,第二间院,以此类推,这处最大的组院原是叫秋湖院的,后来逐年扩建有了些气势,牌匾就被该成了秋湖殿。

    到了殿前隐隐约约听到训斥声,虽然听不清内容,好歹是没有发生什么事,众人的心也落了下来。

    领头人长按门上一个铜钮,拉弦声响起,倏然放开,发出沉闷悠远的钟声。

    门内训斥声收住,转眼大门被从内打开。

    看清楚院里情形,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中央一方地上尸体堆积,各个面朝大地,倒也不算太瘆人,深赤色的血液在灰青石板间的缝隙里蜿蜒着流淌开。

    “南部的?”

    皇帝大马金刀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一把长剑跟拐杖似的拄着,剑槽上残存零星几点血迹,其余的都顺着槽流到石阶上,洇成了一片,雀蓝袍子上也隐约能看到几片污渍。

    “是。”领头之人单膝跪下,随之跪倒一片,清月也随大流地跪在地上,“臣等前来复命。”

    “嗯,快起来吧,你们暗阁都是好样的。”

    众人得知不是自己来迟,具是松了一口气,清月忽觉身边气压平缓不少,心还没放下又是被提了起来。

    “你们南部怎么还有宫女充编啊?”

    “回禀皇上,臣等在路上偶遇这位宫女,听说皇上可能遇袭,赶紧前来复命。”

    “哟,这倒新鲜了,遇袭之后朕就命人把方圆三里都封锁起来,这小姑娘倒是未卜先知啊。”

    王寒阳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有笑狐郎的称号。平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尤其是怒极,一双吊眼危险地眯起,配上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倒真应了那称号。

    清月手心冒出冷汗,握紧小手,努力压抑恐惧。

    “皇上,奴是五公主身边的仕女,公主遇袭,奴的姐姐跑来找皇上告知,却迟迟未回,奴婢恐皇上不测,赶紧找人过来。”

    她盯着不远处石砖缝里长出的小草,不敢抬头看。

    沉默。

    没有人知道沉默是不是金,总之这个时候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绝对不是。

    “谁是你姐姐?在哪儿呢?那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皇上,没能第一时间告诉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甘愿领罚。”

    清月这时才看到风明在极其靠前的位置,混迹在一群北部的暗卫中。

    风明今日也穿的是紫衣,但因其觉得裙裾行动不便,喜好着男子袍服。

    当然,钗花也是不戴的,因为具她本人所说,戴钗花容易把她本就稀疏的头发薅没(根本原因是她嫌麻烦且手笨)。

    正巧和北部暗卫的服装有五六分相似,不细看倒还真像是北部一员。

    风明白色衣领上飞溅上去的血迹,和脸上的血污是再好不过的误工证明。

    “功过相抵,不用领罚了。”王寒阳将长剑摔倒一边,起身捋了捋袍子,“小五她怎么样了?”

    “五公主被匕首刺入肩胛,性命无忧,只是昏迷不醒。已经被送回皇宫。”

    “起驾,赶紧给朕起驾,这个晦气地方朕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王寒阳径直往大门方向走,“地上那几只尸位素餐的肥猪,先押到牢里。”

    首辅周黎到底是一把年纪,腿脚不便,才几步就有些跟不住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句话顶了回去。

    “难得的大典,首辅多和家人一起享天伦之乐才是,不必总操心国事,殚精竭力。”

    周黎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终归是没有再跟上去。等人走远了,才发作起来。

    “一群饭桶!”周黎龙头拐杖在地上敲击,气得整个人颤颤巍巍,“我湍国泱泱大国,你们几人跟在皇上跟前耀武扬威也就算了,蹴鞠年年输给些不知名的小属国,武术套路也连着输,现在让你们跟着保护皇上,居然躲在暗卫后面,生怕给你们磕伤了,要你们何用!”

    “周太傅,您帮我们多在皇上跟前多说些好话,要多少钱都能给,多少都可以。”

    一人牵头,多道附和。

    “蠢钝如猪!”

    周黎老脸气得青一阵红一阵。

    这些亲卫多少都站着点皇亲国戚或是家中鼎富,之所以能入亲卫,少不了些钱权交易。刚进亲卫军时,身上或许有些本事,可惜近墨者黑,在大染缸里染久了,都成了一般的黑。

    周黎为官数十载,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庸才。但现在,居然蠢成这样,是周黎没有想到的。

    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今天的事情是藏也藏不住的。皇上把这些人甩下独自离开,周黎有七成的把握能保证这些人的处理权落在他的手里。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贿赂他这个首辅,往深了想,就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虽然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这些,周黎如是想)。为了保全自身,周黎定然会将这些人推诿掉,能保住他们的概率直接掉至三成。

    周黎龙头拐杖重重敲在为首之人手腕上,那人吃痛缩回拉着周黎袍角的手。

    “哼。”

    周黎一甩袍子,晃晃荡荡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

    “好饿啊——”

    韩瑾央倚着树干,仰天长叹。在她的边上,零零总总十来个草编的手环,螺旋状的,珊瑚形的,嵌小红果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手里在编的草帽也初具雏形,就是迟迟不见路上有人来。

    吵吵闹闹的一群人也讲不动话了,躲在树荫里休息,像避瘟神似的躲着阿壁、凳子等的四人。

    “大概是忘记了。”

    阿壁倒是很闲适的样子,四处捡拾些野草,揉碎了正抹在凳子被捅破的眼睛上,疼得他吱哇乱叫。简简单单的包扎,折腾得像是在报复凳子。

    “这个你吃吧。”

    阿壁包扎完伤口,往袍子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韩瑾央。

    “谢……谢谢。”草饼被捂得有些热,韩瑾央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拆开油纸包,掰了草饼的一小包,又还给阿壁,“我胃口小,吃这点就够了。”

    阿壁也不拆穿韩瑾央一连两个草饼的惊人胃口,点了点头接过草饼。

    “都看什么看!”阿壁呵斥眼巴巴闻着香味的人群。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才急匆匆跑来几个衙役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