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赋植 »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清早,皇城菜市口。

    人马簇拥着一太监,浩浩荡荡地,直奔菜市口的栏板。众人只敢远远离开观望,等这队人马离远了,几个胆大的书生才敢围上来。

    “圣旨!是圣旨!”

    只听一人惊呼,人群瞬间炸开。

    “这人谁啊?”

    “没听说过。”

    “上面不是写了吗,是明阳王的门客,还是钦天监监正的关门弟子。”

    “你们看,你们看,他是新的神赋者!”

    “难怪要许公主给他,我看昨天酒肆里那个风水师说的多半是真的。这个季节秋雨连绵才对,都多少天没下雨了,这风刮得是又干又冷。”

    “湍国数百年,又不是没经历过大旱,哪里有那人说得那么夸张,你可当心着点,别也被逮进衙门里吃牢饭。”

    要说这几天的天气确实反常,一场大雨后,连着晴了一个月,燥得脸上褪皮,皇城贵女也不好脂粉了,这会儿流行把花露草浆往脸上敷。

    王珠柰向来是不喜和城里贵女抢时鲜的,但这次是个例外。

    “本宫这张俏脸被浆糊粘住似的,绷得都快裂开了。得亏有这敷药续命。”

    整张脸涂上褐色的敷药,像是在泥地里摔了个狗吃屎。王珠柰当然知道这玩意儿抹脸上很丑,但架不住它舒服啊。冰凉水润,还有淡淡的药草香味。

    王珠柰半靠在美人榻上,翻着书页。

    “殿下,你是不知道,药铺门口队伍长得哟,都快排到城门外了。”

    清月给自己续了一杯,巴掌大的茶壶又只剩下最后几滴。这是她今天冲的第六壶茶。要不是提壶里的水太烫,她能直接抱起来喝。

    “难怪清早去的下午才回来,还以为你是上哪儿去玩了。”

    “奴婢哪里敢啊,好好排着队还得防着插队的,午饭都没来得及买,拿到了敷药才去附近随便对付两口饭。”

    “排了那么久的队,就买了三盒回来,这不是你的做派吧。”

    上一次出宫,清月背回来一大袋的雪花山楂,数十串糖葫芦,以及一筐粽子糖。就这个战利品数量,足够在皇城里摆摊。

    “哼,那家药铺也忒会造势,仗着是第一个做出这种敷药的,规定每人至多从十多种不同的敷药里挑三盒买下。不过,价格上还算是公道。”

    “这做法倒是新奇。”

    一般药铺推出新品多是高价销售,争取在初期吃到红利,等热度不在后再降价。长此以往,就算愿意花钱买的也会等到降价之后再购入。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希望能有更多回头客,可见对于敷药的品质是十分自信的。

    可再过十天半个月,皇城中其他的药铺也会争先恐后地开始做敷药,先发优势也荡然无存。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发展势头,王珠柰对此十分感兴趣。

    “殿下,赵公子来了,在前厅候着。”风明推门进屋禀报。

    “赵庆?他来做什么?”王珠柰柳眉蹙起,“罢了,传他进来吧。”

    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血色,况且敷药刚糊在脸上,她可不想浪费了,只得命清月把屏风立上。

    “殿下,你有所不知啊,今早聘驸马的圣旨挂出来了,就贴在菜市口边上,皇城上下都在传这件事呢。”

    清月排队时被迫接收了一路的八卦,皇城中的大小事,全听了个遍。其中最为热门的便是圣旨一事。

    “聘驸马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的?”

    “根结就在于咱这位驸马爷是神赋者。”清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殿下,你就不觉得最近的天气很反常?”

    “反常?没有吧,只是比往年都干燥了些,秋燥不是很正常的吗。”

    “今天是第三周滴雨未下,宫中井水都有些枯乏。”

    “那确实有些怪异。”王珠柰合上书页,盘腿坐正,“这和赵庆是神赋者有什么关系?”

    “现在皇城里都在悄悄传,说是湍国要经历千年一遇的大劫了,皇上聘驸马也是为了稳固江山。”

    “怎么可能!”王珠柰不假思索地反驳,“明明早就内定好是聘赵庆做驸马,那些都在气候变怪之前吧。”

    “叩叩——”

    时隔一周,赵庆再踏入这间屋子时心态已经大变。

    据风明所说,王珠柰已经大有好转,可惜榻前一张屏风挡着,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形。

    寒暄了几句后赵庆直切正题。

    “我们殿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都去了半条命了,养了那么多天,才稍有好转,居然要殿下去原谅那个刺客。就算那个小子瞎了眼又断了腿,那也是他应得的。居然要殿下法外开恩,你在开什么玩笑!”

    听明白赵庆的来意后,清月为自家殿下打抱不平。

    “清月。”王珠柰出言喝止,转而问赵庆,“那个叫凳子的少年伤我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是要减刑,也得有理有据。”

    “那些人都是皇城边上村子里的佃农,受人指使才会铸成这种大错。如今背后主使迟迟找不出来,让这些人不明不白地背下罪行,就此结案,岂不是在纵容背后之人。”

    “可是这些人穷凶极恶,今天敢听人指派刺杀,明天就敢听人撺掇入匪。如果不绳之以法,我们殿下身上这一刀又该由谁偿清?”

    “恕在下直言,这件事的背后主谋才是最应该尽早拔除的。他们也是受人蒙蔽,背后之人用沸散使他们昏迷后将他们逼得留在山上,那个假冒太监一身太监袍子也是出自尚衣局的。

    无论是沸散的来源,还是太监袍子,甚至将那么多人送到秋湖庄里。能做到这些的人远比这些村民可怕得多,我以为应当刨根问底,尽可能揪出这个人,否则……”

    “异想天开。”王珠柰断言,“你觉得能有这样手段的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王珠柰撇去茶水上层的浮茶,小啜一口。

    她是怕查得太深,赵庆会把命也搭进去,朝廷明面上一片太平,底下盘根错节,根本就不是这么一件事能牵扯出来的。

    “我会去向衙门争取留他们一命,但除此之外,必须按照湍国律法惩处。至于背后是谁人在参谋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深究的好。这件事就此作罢。”

    “是。”

    连衙门都不敢得罪,皇上那边又迟迟没有动静,赵庆本就没有寄希望于能找出背后主谋。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对于他们最大的仁慈。

    其实赵庆此行首要目的确实只是想看看王珠柰而已,只是觉得这种事说出来太轻浮了点。

    据韩瑾央所说,在聘书张贴的次日起,他和王珠柰是不能再见面的。去西堂关的时间也一点点近了,今日一别,再见就该是成亲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