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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清月,你最近好像晒黑了。”

    王珠柰手指果盘中的各类果干,示意清月、风明两人一同享用。

    六至七月,杏子、李子、梅子成熟,但果子硬而酸,一般是不吃鲜果的。窖藏至十月底,果子自然发酵,散发出独特的香味,果肉也变得绵软,此时便是最佳的品尝时间。

    “殿下,您还好意思说!”清月嘟囔着嘴相当愤慨,“天天顶着大太阳排队买敷泥,不晒黑就怪了。”

    平日里出宫办事多是由风明完成,清月则是在宫里处理事务。两人原先一黑一白好分辨得很,最近清月被晒黑后,双胞胎的相似长相越发明显。

    这次买敷泥的事两人划拳决定由谁来办,结果显而易见,清月是名副其实的输家。

    “愿赌服输嘛,敷泥都寄送了吧?”

    王珠柰只留了几份泥膜自用和送给清月风明,剩下的全部托清月提前寄送到西堂关给赵庆。

    前些时候和光远将军闲聊,听说西堂关旱情相当严重。风沙飞扬,呛鼻糊眼,将士只得用湿布围住裸露在衣衫之外的皮肤,防止脸上、手上、脚上皮肤干裂。

    此次大旱范围极广,湍国东极几个属国气候也有些反常。

    万幸的是旱灾来临时,湍国正好赢来秋收,粮产并没有受到影响,各地粮仓也是满仓状态。

    至于辛国作为旱情的发源地,有没有在旱情前赶收保产,那就未可知了。但从屡禁不止的辛国偷逃人员上来看,情况应该不是很乐观。

    “前几天卫家洼来人看访太子侧妃,我托他们带去西堂关。”

    “为何不去信站?失火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吗?”

    托皇商带去,少不了打点的费用,还得欠人情,得不偿失。像敷泥这种小件的东西,通常多花些银两随信送就行,大可不必如此麻烦。

    “失火一事官府已经查明,是烛台放置不妥导致的,专管火烛的伙计呛了烟,没就过来。可是目前信站被官府查封了,说是在清点信站的损失,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运作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清月倒宁愿让信站去送。西堂关距离卫家洼并不算远,而且西堂关只是有些闹匪灾而已,让送些东西,好像有天大的委屈一样,塞了不少钱才终于松了口。

    “呸,”王珠柰吐核的动作多少带了些怨念,“还真是巧了,刚有人去查信站,结果当晚就走了水,偏偏烧得最严重的,就是存放信件的地方。”

    毫无疑问,信站走水十有八九是人为的,这一点,三人都是认同的。

    此次查信是因为秋湖大会一事牵连出来的,本来就是一次例行检查,过于巧合的火灾把检查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其他损失还要等官府报上来,但据小道消息,四人在火灾中丧生,其中一人都被烧成渣了。

    “殿下,各方都在怀疑秋湖大会的事意在将太子彻底拖离皇位,属下以为极有可能是几方联手所为。如今太子被废已是板上钉钉,诸皇子都在为争储做准备,咱们这边是不是要做什么准备?”

    虽然王珠柰只是公主,按理说几个皇子再争也与她无关,但王珠柰的手上有一枚钮印。

    哪怕只有一枚钮印,也无法忽视其背后的一支军队,加之王珠柰与光远将军交好是众所周知的,哪怕是在一众皇子中,王珠柰的夺储条件是数一数二。

    “要是找皇叔调兵,他多半是会同意的。可西堂关现在战事将近,从前线调兵势必动摇军心。”

    由于王珠柰懒于亲自操练军队,一直以来将队伍交给光远将军操练,距离上一次探查训练成果已经过去两年了。

    五年后的今天,据每月寄来的信件,这支小军队训练有素,已在西堂关身居要职。

    “可是……”

    风明对于秋湖山庄遇刺一事历历在目,要是下次匕首偏移几公分,便不是修养几日的事了。

    王珠柰似乎对于风明所想有所感应。

    “遇刺只是被波及而已,以后当心些便是了,本宫说到底只是女子。光是手里攥着钮印就已经被那些老顽固弹劾多年,储位候选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本宫,要是绸缪起来反倒遭人怀疑。”

    “说起来,最近宫里都在传,太子疯了。成天摔砸东西,还说要把朝中谏官全部杀光,最近打骂宫女撒气甚至把太子妃给打了。”

    “那家伙待在东宫,就是给宫里人解闷的。”

    对于一手好棋下得稀烂之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皇室中少有的高素质人了。

    平日里特立独行些也就当作看戏了,如今玩过火了,污损皇室品行,也就没人给他兜着了。

    要不是早出生那么几周,要不是他母亲家世显赫,储君之位绝不会落在他头上。明明占尽便宜,却越发有恃无恐。

    守教教义,长幼尊卑有序,只要安安稳稳地行事,自然有臣子袒护。如今,皇帝一令之下,不但无人维护,还背了不少刺杀皇上的猜测,这样的局面完全是他自找的。

    现在朝中大臣都忙着站队,哪有心思管他死活,不赶着巴结皇上也就算了,还赖在东宫里发脾气,不废他废谁。

    三人正说笑间,门外来人禀报。

    “殿下,宫人来报,祭典已经临近尾声了。”

    “好,我们也该出发了。”

    ……

    城墙之上,秋风习习,王珠柰一席靛蓝宫装。

    蓝衣送行是湍国独有的传统。衣袖被罡风刮得列列作响,深深浅浅的蓝色像清波般在风中流动,王珠柰凝视远方,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赵庆。

    赵庆回头时,只能看到城墙上几道身影,心中自然而然地猜测其中有王珠柰。

    此去西堂关,风险小得可怜,按理说,赵庆应该偷着乐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忐忑得很。

    他总觉得,“平安归来,迎娶公主”这种事,是一等一的好事,但好像总有些不对味。

    赵庆把这种莫名的纠结归结于自己到皇城一来长期的谨慎,所导致的多疑。

    但几日的自我疏导并没能减轻赵庆的心理负担,他甚至开始失眠。

    祭祀仪式从凌晨正式开始,折腾到晌午,赵庆有些晕晕乎乎的,机械地走着路,感觉像是在飘。

    赵庆和李民章跟在光远将军一行后头,位于军队靠前的位置。为保证行军速度,队伍前端的行进速度是较快的。

    有人专程来告知过这一情况,说是两人可以调换到军队的中后部,但被李民章回绝了。

    赵庆人微言轻,边上年逾五旬的师父李民章尚且精神矍铄,他哪里敢提“休息”二字,只得硬着头皮紧跟队伍。